《醫述》~ 卷四·傷寒析疑 (37)
卷四·傷寒析疑 (37)
1. 問難
太陽病,發汗後,大汗出、胃中干、躁煩不得眠,欲得飲水者,少少與飲之,令胃氣和則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五苓散主之。
或問:渴用白虎湯宜也,其用五苓散走津夜,何哉?答曰:白虎之治渴,為燥氣設也,胃火爍肺之故;五苓之治渴,為濕氣設也,陽水侮心之故。凡水津不能四布者,心火必不肯下行也,別在口雖干而舌不燥。(程郊倩)
胃中干而欲飲,此無水也,與水則愈。小便不利而欲飲,此蓄水也,利水則愈。同一渴而治法不同,蓋由渴之象及渴之餘證,亦各不同也。(《傷寒類方》)
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中痞硬,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太陽證,外病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裡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
或問:大柴胡湯,瀉也;桂枝人參湯,補也;何為皆治下利、心下痞硬?曰:此非裡熱,乃下之早,因作痞。裡虛協熱而利,表又不解,故與桂枝人參湯和里解表。若夫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表和而里病也;以心下痞硬,故為實,當以大柴胡下之。二者心下痞硬雖同,而虛實之證有別,故用藥有攻補之異。
○又問:大柴胡若內煩裡實者,固宜用也;其嘔而下利者亦用之,何也?夫治病節目,虛實二者而已。裡虛者雖便難而勿攻,裡實者雖吐利而可下。《經》曰:汗多則便難脈遲,尚未可攻,以遲為不足,即裡氣未實故也。此以大柴胡主之。凡吐、利、心腹濡軟為裡虛;嘔吐而下利,心下痞硬,為裡實也,下之當然。
況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及二三日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嘔不止,心下急,鬱郁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二節病證雖有參差,其裡實同一機也。皆與大柴胡者,宜也。(張兼善)
問:此理中加桂枝也。設遇此證,解表用桂枝可也,協熱利而用理中,人所不敢,仲景神明,必有妙義歟?答:太陽經表邪未解而誤下,以致協熱而利,心下痞硬,設腹中利止,則里邪可從里解,乃利下不止,是里邪漫無解期也。設胸中結開,則表邪可從表解,乃心下痞硬,是表邪漫無解期也。
此際欲解表裡之邪,全藉中氣為敷布,夫既上下交徵不已,中氣且有立斷之勢,其能解邪開結乎?故舍桂枝人參湯無他法也。若以協熱之故,更清其熱,斯殆矣。余每用此法,病者得藥,腹中即響若雷奔,頃之痞硬開,下利止,捷於反掌。可見握樞而運,真無為之上理矣。按瀉心湯中治痞硬下利,用甘草乾薑、人參各有其義,從未有用術之法也。
此因下利不止,恐其人五臟氣絕於內,不得已而用術,故不曰桂枝理中湯,而更其名曰桂枝人參湯,豈非謂表邪未盡,不可用術立法耶?(喻嘉言)
白話文:
[問難]
太陽病發汗後,如果大量出汗、胃裡乾燥、煩躁難眠,想喝水的話,可以少量給他喝,讓胃氣調和就會好轉。如果出現脈搏浮、小便不順暢、稍微發熱、口渴的狀況,就用五苓散治療。
有人問:口渴應該用白虎湯才對,為什麼這裡卻用五苓散來疏通體內水液呢?回答說:白虎湯治療的口渴,是針對身體燥熱引起的,是因為胃火太旺灼傷肺部所造成的;而五苓散治療的口渴,則是針對體內濕氣過重引起的,是由於水液運行不暢影響到心臟的緣故。一般來說,體內水液無法正常輸布,心火就無法往下運行,所以雖然口乾但舌頭並不乾燥。(程郊倩的觀點)
胃裡乾燥想喝水,這是因為身體缺少水分,給水喝就會好轉。小便不順暢又想喝水,這是因為體內有水液積滯,利尿就會好轉。同樣都是口渴,治療方法卻不一樣,是因為口渴的症狀以及伴隨的其他症狀都各有不同。(《傷寒類方》的觀點)
傷寒發熱,出汗後熱還沒退,胸口覺得悶脹、嘔吐、又拉肚子,就用大柴胡湯治療。太陽病,外在的病邪還沒解除,就多次使用瀉下藥,導致邪熱與腸道內的氣機相互勾結而引起腹瀉,腹瀉不止,胸口悶脹,表裡之邪都無法解除,就用桂枝人參湯治療。
有人問:大柴胡湯是瀉藥,桂枝人參湯是補藥,為什麼都能治療腹瀉、胸口悶脹呢?回答說:這裡的腹瀉並不是體內有熱,而是因為過早使用瀉下藥,導致腸胃功能紊亂而出現痞塞。如果因為體虛而讓邪熱與腸道氣機結合而腹瀉,而且表邪也沒解,就要用桂枝人參湯來調和裡氣並解除表邪。至於傷寒發熱、出汗後熱還沒退、胸口悶脹、嘔吐、又拉肚子,是表邪已經和解但體內有病,由於胸口悶脹,所以屬於實證,應該用大柴胡湯來瀉下。這兩種情況雖然都有胸口悶脹,但是虛實的證候不同,所以用藥才會有所區別,一個用攻,一個用補。
又有人問:大柴胡湯如果用在體內煩熱、裡實的狀況,確實很適合;但如果出現嘔吐又拉肚子的情況也用它,這是為什麼呢?治療疾病的原則,不外乎虛和實兩種情況。體內虛弱,即使排便困難也不能用瀉藥;體內有實邪,即使嘔吐腹瀉也可以用瀉藥。《經》上說:如果出汗過多導致大便困難、脈搏遲緩,這時還不能用瀉藥,因為脈搏遲緩代表體內氣虛,也就是裡氣還不夠充實。這裡用大柴胡湯治療的原因是,凡是出現嘔吐、腹瀉、肚子柔軟的情況,都屬於體內虛弱;而如果嘔吐腹瀉的同時,胸口感到悶脹,就屬於裡實,這時就可以使用瀉下藥。
況且太陽病經過十多天,或是兩三天就使用了瀉下藥,之後四五天柴胡證仍然存在,就要先用小柴胡湯;如果嘔吐不止,胸口急迫不適、煩躁不安,表示病情還沒完全解除,就要用大柴胡湯來瀉下,這樣就能治好。這兩種情況雖然發病的經過有些不同,但是裡實的病機是相同的。都用大柴胡湯的原因,是很合理的。(張兼善的觀點)
有人問:這個桂枝人參湯是在理中湯的基礎上加上桂枝。如果遇到這種病證,用桂枝解表是可以的,但因為有邪熱而腹瀉就用理中湯,一般人都不敢這麼做,仲景先生的用藥必定有其奧妙之處吧?回答說:太陽經的表邪還沒解除就誤用了瀉下藥,導致邪熱與腸道氣機相互勾結引起腹瀉,胸口悶脹。假設腹瀉停止了,裡邪就可以從內部解決,但現在腹瀉不止,表示裡邪還沒有解除的跡象。假設胸中的結氣疏散了,表邪就可以從外部解決,但現在胸口還是悶脹,表示表邪也沒有解除的跡象。
這種時候,要想解除表裡之邪,完全要依靠中氣來輸布藥力,如果上下交相攻伐不停,中氣又瀕臨衰竭,如何能夠解除邪氣開通阻塞呢?所以,除了用桂枝人參湯之外沒有其他辦法。如果因為有邪熱就用寒涼藥來清熱,那就危險了。我每次使用這個方法,病人服藥後,肚子裡立刻像打雷一樣響,很快胸口悶脹就消散了,腹瀉也止住了,效果非常快。可見抓住樞機來運轉,才是無為而治的上等道理。考察瀉心湯治療胸口悶脹、腹瀉的用藥,雖然使用了甘草、乾薑、人參,各有各的用意,但從來沒有用白朮的。
這是因為腹瀉不止,恐怕病人五臟的氣都要耗盡,不得已才用白朮,所以不叫桂枝理中湯,而改名為桂枝人參湯,難道不是說表邪還沒解除,所以不能用白朮來立法嗎?(喻嘉言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