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述》~ 卷四·傷寒析疑 (36)
卷四·傷寒析疑 (36)
1. 問難
故得澀、弱、弦、微之脈者,其人氣血精津未病先虧,小病且難勝,況能勝傳經之熱病哉!尊問疑陽病見陰脈亦有愈者,茲正大徹之關,但所引病人苦發熱一段,此不過驗病之法耳。謂病人苦發熱身體疼,到診脈時其人安臥,則不見有發熱身疼之苦矣。加以脈沉而遲,表邪又未入里,其從外解無疑。
所以知其瘥耳。(喻嘉言)
脈雙弦而遲者,必心下硬也。脈大而緊者,陽中有陰也。可下之,宜大承氣湯。
問:設遇此證,果可下否?答:脈雙弦而遲,謂左右皆然,乃陰寒內凝,所以心下必硬,其脈其證,必因誤下,邪未盡退,而反致其虛寒也。《論》云:脈雙弦者,寒也。皆大下後虛脈。所以於結胸條論脈,謂太陽病脈浮而動數,醫反下之,動數變遲,一以誤下,而脈變雙弦,一以誤下,而脈變遲,可互證也。
結胸條以其人邪結在胸,不得已用大陷胸湯,滌去胸間之邪,則與用大承氣湯峻攻腸中之結者懸矣。然且謂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是並陷胸湯亦不可用也。垂戒甚明。雙弦脈即欲用下,當仿用溫藥下之之例,今反謂宜大承氣湯下之者何耶?至於脈大而緊者,陽中有陰,明謂傷風有寒,屬大青龍湯證,其不可下更明矣。
兩段之文,迥不相蒙,叔和匯湊一處,指為可下之證,貽誤千載,誠斯道之厄也!(喻嘉言)
脈來緩,時一止復來者,名曰結。脈來數,時一止復來者,名曰促。陽盛則促,陰盛則結。此皆病脈。
問:此之結促,與桂枝去芍藥加附子之促,炙甘草湯之結,何處分別?曰:促結則同,而脈勢之盛衰自異。彼之促者疲於奔而自憩,彼之結者不能前而代替,總非關於前途之阻也。此處之結促,曰陽盛陰盛;彼處之結促,是陽虛陰虛。此處曰病脈,彼處曰脈病。二脈雖有盛衰之別,然漸退則吉,漸進則凶,一也。(《傷寒分經》)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微反在上,澀反在下,微則陽氣不足,澀則無血,陽氣反微,中風汗出,而反躁煩,澀則無血,厥而且寒,陽微發汗,躁不得眠。
問:此一節有闕文否?答:叔和以濡、弱、微、澀之脈見,為陽氣與陰血兩虛,分類於《不可汗》、《不可下》二編之首,推其所以不可汗、下之故,豈非以陽證陰脈乎?而陽證陰脈,大率歸重在陽微一邊。觀下文雲陽微發汗,躁不得眠;又云陽微不可下,下之則心下痞硬,瘥可睹矣。
其中風汗出而反躁煩一語,最為扼要。見無汗之躁煩,用大青龍湯不對,且有亡陽之變,況於有汗之躁煩,其亡陽直在轉盼間,此即用真武湯尚恐不及,何可更汗更下乎?本非闕文,但叔和未會仲景之意,類此不一而足,反覺重複纏擾,而令讀者茫然耳。(喻嘉言)
白話文:
[問難]
所以,如果診到脈象是澀、弱、弦、微的,這個人往往在生病之前,氣血精津就已經虧虛了。即使是小病,也很難承受,更何況是傳經的熱病呢!您問,明明是陽病,卻診到陰脈,也有治癒的例子,這正是關鍵所在。但您所引用的病人發燒的例子,只不過是用來驗證病情的方法而已。比如病人說發燒、身體疼,但診脈時,病人卻安靜地躺著,看不到有發燒、身體疼的樣子。再加上脈象沉而遲,表邪又沒有進入體內,那麼從體表解除病邪,這是毫無疑問的。這就是判斷病人會痊癒的原因。(喻嘉言)
如果脈象雙弦而遲,一定是心下有硬塊。如果脈象大而緊,則是陽中有陰的表現,可以用瀉下的方法治療,應該使用大承氣湯。
問:如果遇到這種情況,真的可以瀉下嗎?答:脈象雙弦而遲,是指兩手脈象都是這樣,是陰寒之氣在體內凝聚,所以心下一定會有硬塊。這種脈象和症狀,必定是誤用瀉下藥造成的,病邪沒有完全退去,反而導致虛寒。書中說:「脈象雙弦,是寒邪的表現。」這些都是大瀉之後出現的虛弱脈象。所以在結胸篇中討論脈象時,說太陽病脈浮而動數,醫生反而用瀉下藥,動數就會變成遲脈,一個是因為誤用瀉下藥,脈象變成了雙弦,一個是因為誤用瀉下藥,脈象變成了遲脈,這兩者可以互相印證。
結胸篇說,因為病邪結在胸部,迫不得已使用大陷胸湯,清除胸間的病邪。這和使用大承氣湯猛烈攻瀉腸道中的積滯,是有很大區別的。即使這樣,書中也說,脈象浮大的,不能用瀉下藥,用了就會死,這表明即使是陷胸湯也不能用,告誡非常明確。如果脈象是雙弦的,即使要用瀉下藥,也應該模仿使用溫藥瀉下的例子,現在反而說可以用大承氣湯瀉下,這是為什麼呢?至於脈象大而緊的,是陽中有陰的表現,明顯說明是傷風受寒,屬於大青龍湯證,更不能用瀉下藥了。
這兩段文字,意思完全不同,叔和卻把他們放在一起,認為是可以使用瀉下的情況,這誤導了後世千年,真是醫學道路上的災難啊!(喻嘉言)
脈象來得緩慢,時不時會停一下再繼續跳動,這種脈象叫做結脈。脈象跳動很快,時不時會停一下再繼續跳動,這種脈象叫做促脈。陽氣過盛就會出現促脈,陰氣過盛就會出現結脈,這些都是病態的脈象。
問:這種結脈和促脈,與桂枝去芍藥加附子湯的促脈、炙甘草湯的結脈,有什麼區別呢?答:結脈和促脈這兩種脈象的性質相同,但脈勢的盛衰不同。那裡的促脈是因為奔波勞累而自行停頓休息,那裡的結脈是因為氣血運行不暢而代替停頓,總之與前途是否阻塞無關。這裡說的結脈和促脈,是陽氣過盛和陰氣過盛的表現;那裡說的結脈和促脈,是陽氣虛弱和陰氣虛弱的表現。這裡說的是病脈,那裡說的是脈病。雖然這兩種脈象有盛衰的差別,但如果逐漸減退就是吉兆,如果逐漸加重就是凶兆,道理是一樣的。(《傷寒分經》)
脈象柔軟而無力,脈弱的表現反而出現在關脈部位,脈濡的表現反而出現在寸脈部位,脈微的表現反而出現在上部,脈澀的表現反而出現在下部。脈微表示陽氣不足,脈澀表示血不足,陽氣如果出現虛微,會出現中風汗出,反而躁動煩悶。脈澀表示血不足,會出現四肢厥冷而且怕冷,陽氣虛微還發汗,會躁動難以入睡。
問:這一節文字有缺失嗎?答:叔和認為出現濡、弱、微、澀這些脈象,是陽氣和陰血兩虛的表現,把它們歸類在《不可發汗》、《不可瀉下》這兩篇的首位,推斷出不能發汗和瀉下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這是陽證出現了陰脈嗎?而陽證出現陰脈,大多是偏重在陽氣虛微的一邊。看下面的文字說,陽氣虛微還發汗,會躁動難以入睡,又說陽氣虛微不能瀉下,瀉下就會心下痞硬,癒後情況可以預見。
其中「中風汗出而反躁煩」這句話最為重要。看到沒有汗的躁煩,用大青龍湯就不對,而且會有亡陽的變化,更何況是出現有汗的躁煩,亡陽幾乎就在轉眼之間。這種情況即使使用真武湯恐怕都來不及,怎麼能再發汗或瀉下呢?這節文字並非缺失,只是叔和沒有領會張仲景的意思,像這樣的情況還有很多,反而覺得重複纏繞,讓讀者感到茫然。(喻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