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軒

《醫述》~ 卷四·傷寒析疑 (19)

回本書目錄

卷四·傷寒析疑 (19)

1. 注辨

心下支結者,邪結於心下之偏旁,不正中也。比小結胸之正在心下又較輕矣。傷寒至六七日宜經傳已遍,乃發熱、微惡寒、肢節煩疼、微嘔,則邪尚在三陽之界,未入於裡,雖心下支結,而外證未除,即不可用大陷胸湯,以大陷胸湯主裡而不主表也;亦不可用小陷胸湯,以小陷胸湯主飲而不主表也。

夫支結之邪,其在外者方盛,其陷入者原少,故但合用柴胡、桂枝和解二法,以治其表,表邪去而支結自開矣。後人謂支結乃支飲結於心下,夢語喃喃,吾不識支飲為何物也!(喻嘉言)

太陽病,項背強𠘧𠘧。

𠘧𠘧,鳥之短羽者,動則引頸。𠘧𠘧然,形容病人之頸項俱病,俯仰不能自如之貌。(方中行)

《詩》云:赤舄𠘧𠘧。注:𠘧𠘧,安重貌。謂取自拘持,使低目不妄顧視。按此可以想見項背拘強之狀,若作鳥羽釋,則𠘧當音殊,而於拘強之義,反不切矣。(《證治準繩》)

太陽病,三日,已發汗,若吐、若下、若溫針,仍不解者,此為壞病,桂枝不中與也。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

相傳傷寒過經日久,二三十日不痊者,謂之壞病。遂與過經不解之病無辨,此古今大誤也。仲景止說病三日,即五、六日亦未說到;且此條止說太陽病,連少陽亦未說到,故謂桂枝偏表之法不可用。觀太陽轉入少陽之壞證,有柴胡證罷四字,可見此為桂枝證罷,故不可復用也。

設桂枝證仍在,即不得謂之壞病,與《少陽篇》內柴胡證仍在者,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復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之文,又互相綰照也。豈有桂枝、柴胡之證尚未罷,而得指為壞病之理哉!故必細察其脈為何脈,證為何證,從前所誤,今犯何逆,然後隨其證而治之,始為當耳。(喻嘉言)

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若已吐、下、發汗、溫針,譫語,柴胡證罷,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

按:上條太陽經之壞病也,此條少陽經之壞病也。兩條文意互發,其旨甚明。叔和分匯,致滋疑惑。茲合而觀之,乃知上條云桂枝湯不中與,則其所犯,要不離於太陽一經之誤吐、誤下、誤發汗、誤燒針之諸逆也。此條云柴胡湯不中與,則其所犯,要不離於少陽一經之誤吐、誤下、誤發汗、誤燒針之諸逆也。後人擬議何逆四治,見為創穫,由茲觀之,真囈語矣!(喻嘉言)

脈陽微而汗出少者,為自和也,汗出多者為太過。陽脈實,因發其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為陽絕於里,亡津液,大便因硬也。

陽絕,即亡津液之互辭。仲景每於亡津液者悉名無陽,本文陽絕於里,亡津液,大便因硬甚明。注家認作汗多而陽亡於外,大謬!(喻嘉言)

白話文:

[注辨]

心下支結,是指邪氣結聚在心下的旁邊,不是正中間。這比小結胸的結聚位置在正心下要輕微一些。傷寒病到了六七天,照理說應該已經傳遍全身,如果這時出現發熱、稍微怕冷、四肢關節痠痛、輕微噁心嘔吐的症狀,表示邪氣還停留在三陽經的範圍,沒有進入體內。雖然心下有支結,但外在的症狀還沒解除,就不能使用大陷胸湯,因為大陷胸湯主要治療體內的病症,而不是外表的病症;也不能使用小陷胸湯,因為小陷胸湯主要治療體內有飲停聚的病症,而不是外表的病症。

這種支結的邪氣,在外表的部分還很強盛,陷入體內的部分原本就很少。所以只要用柴胡、桂枝這兩種藥物來調和表裡,治療外在的邪氣,外邪解除了,支結自然就會消散。後人說支結是支飲停留在心下所致,才會出現胡言亂語,我實在不知道什麼是支飲啊!(喻嘉言)

太陽病,脖子和背部僵硬不舒服。

「𠘧𠘧」是鳥類短小的羽毛,活動的時候會伸長脖子。「𠘧𠘧然」是形容病人脖子和背部都生病,無法自由地低頭或抬頭的樣子。(方中行)

《詩經》說:「紅色的鞋子𠘧𠘧。」注釋說:「𠘧𠘧,是安穩厚重的樣子。」意思是說要約束自己,讓眼睛往下看,不要隨便亂看。這樣就可以想像脖子和背部僵硬拘束的樣子。如果解釋成鳥羽,那「𠘧」的讀音應該不同,而且與僵硬拘束的意思不相符。(《證治準繩》)

太陽病,病了三天,如果已經發汗、催吐、攻下、或用溫針治療,仍然沒有好轉,這就是壞病,不適合再用桂枝湯。要仔細觀察病人的脈象和症狀,判斷是犯了什麼錯誤,然後根據症狀來治療。

相傳傷寒病過了經期很久,二三十天都沒好,就說是壞病。這就跟過了經期沒有痊癒的病沒有區別了,這是古今以來最大的錯誤。張仲景只說病了三天,連五六天都沒說到;而且這條文只說太陽病,連少陽病也沒說到,所以才說桂枝這種偏於解表的藥不能用。觀察太陽病轉入少陽的壞病,有「柴胡證罷」四個字,可見這是桂枝證已經沒有了,所以不能再用了。

如果桂枝證還在,就不能說是壞病,就像《少陽篇》裡面說的柴胡證還在一樣。這雖然已經用過攻下的方法,不算犯錯,還提到柴胡湯一定會出現蒸蒸發熱、發抖,然後發汗而解的條文,彼此之間相互呼應。哪有桂枝、柴胡的症狀還沒消失,卻能說是壞病的道理呢!所以一定要仔細觀察脈象是什麼脈,症狀是什麼症狀,之前犯了什麼錯,現在犯了什麼錯,然後根據症狀來治療,才是正確的做法。(喻嘉言)

原本是太陽病,沒有痊癒,轉為少陽病的人,會出現脅下脹滿、噁心乾嘔、吃不下東西、忽冷忽熱的症狀。如果還沒吐、沒瀉,脈象是沉緊的,就用小柴胡湯。如果已經吐、瀉、發汗、溫針治療,出現胡言亂語,柴胡證已經消失,這就是壞病。要判斷是犯了什麼錯誤,然後根據方法來治療。

按:上一條講的是太陽經的壞病,這一條講的是少陽經的壞病。這兩條條文互相闡發,道理很明顯。王叔和分開編排,導致產生疑惑。現在合起來看,才知道上一條說不能用桂枝湯,是因為所犯的錯誤不脫離太陽經的誤用催吐、攻下、發汗、或用燒針等方法所造成的。這一條說不能用柴胡湯,是因為所犯的錯誤不脫離少陽經的誤用催吐、攻下、發汗、或用燒針等方法所造成的。後人討論「何逆」及「四治」等方法,自以為有創見,現在看來,真是胡言亂語!(喻嘉言)

脈象是陽脈微弱,而汗出不多,這是身體自然調和的現象。如果汗出太多,就表示過度。陽脈實,因為發汗而汗出太多,也表示過度。過度就表示陽氣在體內耗盡,造成津液喪失,大便因此變硬。

陽氣耗盡,就是津液喪失的另一種說法。張仲景常常把津液喪失的情形都叫做沒有陽氣。本文說陽氣在體內耗盡、津液喪失、大便因此變硬,意思很清楚。注釋家把這理解為汗出太多而陽氣耗散在外,是大錯特錯!(喻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