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宏

《簡明醫彀》~ 卷之一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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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 (4)

1. 脾胃為主

雖有美饌靈藥,必賴脾胃運化。蓋脾胃一臟一腑屬土。《易》曰:至哉坤元,土為萬物之母。經曰: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合於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蓋五臟各得受此精華,為精為血,分布脈絡,灌溉周身,皆仰賴脾胃司納穀味而成。

所以脾為倉廩之官,胃為水穀之海。胃主納受,脾司運化。胃不和則食不思,脾不和則食不化。故氣血、津液、百骸、臟腑各失榮養,百病滋起矣。雖然胃常有餘,脾常不足,脾尤重焉。故先哲云:治諸病以健脾為先,調一身以理脾為主。從來補虛皆重腎經,獨東垣云:補腎不如補脾。

苟或飲食失節,寒溫失調,思慮過度,四肢勞極,皆傷脾之由也。夫脾居坤靜之德,而有乾健之運,健則能食而形體壯盛,傷則少食而肌肉消瘦。故節食、節勞以養脾也,悅心平怒,惜氣寡欲以養四臟也。養四臟,亦以助脾也。母子剋制,環相資養之功,知此則養生之道,思過半矣。

2. 大黃芒硝

謹按《神農本草經》大黃味苦寒,無毒。主調中化食,破積除痰,通利水穀,腸胃結熱,推陳致新,安和五臟。又按芒硝,味辛苦寒。主五臟積聚久熱,破留血,腹中痰實結搏,通經脈,利二便。古今通治傷寒有餘熱證。東垣賦云:大黃定禍亂而致太平,故名將軍。如傷寒熱邪傳陽明之本,陽邪傳入陰經,陽毒火極等證,用之則頃刻回生,舍之則死不逾日。如不能以脈理明辯者,可以舌色驗之。

如舌乾燥苔,唇焦口渴者,先宜白虎湯,重用錢塘硬石膏(研末)。如小便短赤,大便秘結,大熱大渴,不怕寒,反怕熱,揚手擲足,揭去衣被,大便下利,蒼黑穢水,名協熱自利,臍內梗硬作痛,乃腸中有燥屎,則大黃可用矣。渴極睛紅,苔黃煩躁,芒硝可用矣。如舌苔黑色如芒刺,芒硝、大黃可倍用矣。

如舌燥,雖有白苔,大便下利清水,身無大熱,手足厥冷,脈沉細,名協寒自利,硝、黃不可用也。如舌苔黑色而濕滑,名臟結,有陽證變陰者,皆不可用也。如痢疾初起,或日數多猶有積滯不清,後重窘迫,非大黃不能通快。如頭大痛,目赤腫等證,非酒煮大黃不除。

凡實證涼藥不效者,可用數分,專在用之中病,誤則傷人,失用尤殺人,豈可畏如鴆毒,一例不用乎?今醫者逢迎病家,不用大黃,恐傷胃氣為談柄,病家敬其謹慎王道,屢有熱邪熾極,寧袖手坐視其斃,嗚呼痛哉!余曾見小兒患痘,大渴,失用石膏,胃爛潰穿胸背而死。見痢疾大熱,失用大黃,腰後腎俞枯涸成窟而死。

失用硝、黃所致,如此甚多。如明醫視病的確,用之無不起死回生。歷代名師治法方中多用。今以硝、黃奏奇功者,豈勝枚舉,姑舉一案例之。

附紀:如鹽官沈觀察弟天谷公,應試南都,與選貢劉芑源公同日患痢。沈憶宏曾語,初感即用大黃等,一劑獲瘳。劉延醫不肯用,沈亟往告,醫用熟大黃丸一錢,藥中仍加白朮山藥,失於通導,竟至不起。又石膏者,傷寒等證神藥,醫有絕不用者,惜哉!

3. 人參附子

謹按《神農本草經》人參味甘,氣微寒,無毒。主補五臟,安精神,定魂魄,止驚悸,除邪氣,明目開心,益智。附子味辛甘,氣大熱,有大毒。主風寒咳逆邪氣,溫中,破堅積聚,血瘕,寒濕踒躄,拘攣膝痛,不能行步。入補劑宜熟,溫散寒氣宜生。人參補臟腑元氣,附子益臟腑真陽,火衰陽弱,非此不能回生。

如久病氣血虛憊,一切虛損,人參可用。如命門火熄,中氣日損,一切虛寒,附子可用。先哲用補劑,必加附子數分,以壯參、耆之功力,追復散失之元陽。參、附之助,豈小補哉!凡有尫羸虛冷之象,亟宜用矣。倘有如瘧邪未散之類,醫家常執正氣足而邪自避之語,專用補法,猶如閉門逐盜,盜從何出?且邪得補而愈盛,反助其邪,為害匪細。此所謂損不足而益有餘。

如肺熱還傷肺,參亦不可概用。近醫遇富貴人,輒慮其虛,不問病之虛實,一例從補,亦致失誤。此與當用不用者,等於亡羊,皆由不能洞矚病情故耳。

4. 三法神功

張子和治病,不離汗、吐、下三法,本療暴病,而久病亦可以奏捷。暴病者,如傷寒冒邪者,汗之;及大頭瘟面腫脹,並熱為寒包,喘急難眠,諸風濕證,一汗可安。癰毒初起,經曰:汗之則瘡已。此皆邪隨汗解也。如食積痰滯者,吐之。及喉風、乳蛾,而頭面頸項大腫,點水不入,音聲不出,命懸須臾,慎勿刺破,破者多立斃,惟一吐,則腫消索食。並乾霍亂、絞腸沙類,皆賴吐全。

經曰:木鬱達之是也。如里邪實熱者,下之,及頭目周身火熱熾盛,皆可下之。痢疾腹痛等證,下之即暢。經曰:痛隨利減,脹以利寬是也。久病者,如風寒久伏肌髓,微熱惡風,或累月痎瘧,諸寒濕腫脹,皆可汗之。年遠厲風,大汗驅之。如積月關格或小便癃閉等患;或伏痰滯氣,時痛時脹,懨懨數年,不能發越,百藥無功,一吐可愈。如痢證始初失下,大痛口渴,肛門腫閉,小便不通,粒米不進,氣息機微,一下霍然。

至於氣結痰凝,蓄血留積,必以攻下,推陳致新是也。可見此三法之妙,毋論暴病,即久病亦甚神。又毋論少壯,即衰老亦多奏功。今人能以此治暴病,而不敢用諸久病。又並遇暴病而謬慮虛弱,疑畏不用,以致病邪深入,漸不可救。雖然病屬有餘。極至困篤,用可立起;病屬不足亦難行之,最宜詳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