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岐救正論》~ 卷之六 (2)
卷之六 (2)
1. 世醫
語云:「醫不三世不服其藥。」誠重之也。又嘗有云:「得讀三家書,亦是世醫流。」此語殊屬附會!夫醫以世稱者,乃虧冶相承,授受最精,故得以擅名當代也。
且今昔方書,不啻汗牛充棟,何啻三家可資聞見,可竟斯道?以此而論,可見世間業醫者,僅熟高陽生之脈訣、王宗顯之捷徑,平居略記數十湯頭,遇病朗誦幾首歌括。非專守河澗之法,則偏執丹溪之書;訕李東垣獨理脾胃,吠薛立齋每重命門。不曰傷寒專門,則云雜病獨科。求其始會其全,由博入約者,無有也。雖百世何足觀哉?
故宋龐安常不足父祖所授脈訣,獨取素難,究以玄微,辨晰萬言,垂訓千秋,允為拔出之英!則犁牛犁角,不為世耀,只為世累耳!世醫云乎哉?
白話文:
有句古話說,如果不是三代從醫的人,我們不會服用他們開的藥,這句話強調了對醫生經驗和家學淵源的重視。又有人說,只要讀過三家醫書,就能算是世代行醫之人,這種說法實在有些牽強附會。醫生之所以能被稱為世代行醫,是因為他們的醫術經過了家族的傳承,而且他們接受的教育是最精深的,因此能夠在當時享有盛名。
再者,古今的醫書多如牛毛,豈止三家可以作為參考和學習的資源?若想精通醫道,豈是三家所能涵蓋的?然而,現今許多行醫之人,只是熟悉高陽生的脈訣,王宗顯的捷徑,平時記憶一些湯劑的配方。
遇到病人,只是背誦幾首醫學口訣,不是一味遵循張仲景的《傷寒論》,就是死板地依賴朱丹溪的醫書,嘲笑李東垣只懂調理脾胃,批評薛立齋過於重視命門,不是說自己專精於傷寒,就是聲稱自己擅長治療雜病。但是,要找到一個真正能全面理解醫學,由博學到專精的醫生,卻是少之又少。即使經歷了百代,又有什麼值得看的呢?
所以,宋代的龐安常不滿足於父親和祖父傳授的脈訣,他深入研究《黃帝內經》和《難經》,探討其中的微妙之處,撰寫了萬言的醫學著作,其教訓流傳千年,他無疑是脫穎而出的傑出人才。就像耕牛的角,雖然不會被世人矚目,但卻能為世人所用,世代行醫之人,豈能與之相比呢?
2. 流醫
誰謂萍蹤浪跡中,無高躅乎?而至以醫出濟,學術淺深,品格高下,吾實無以窮其所自來矣。惟有試之之法,便可探索什一。果屬精良,尚恨見晚,而與之商扶正教,共濟斯民,寧非厚願!
每見一二流屬,亦能粗譚經方,大率套語未辨;及其處劑,攻補混施,識見膽力,藐無一可。吾知其遠離鄉井者,志惟求食而已矣!大都俗子,聞風競新,不察腎愚,舍近騖遠;間有縉紳,亦踵此習。政因踵此習,而大家俗子,益見縉紳許可者,意為佳士,而亦踵縉紳之習,交相混也,徒自誤已。
雖然,豈盡乏人?若唐湛一,學識優贍,知明百病虛實;程鳳山,能別陰陽傷寒;而唐尤余所參印,只千百中二三耳。
白話文:
誰說在漂泊不定的行醫生涯中,找不到才德兼備的人呢?但對於那些以醫術來救助他人的人,他們學術的深淺、人格的高低,我確實無法探知他們的根源。然而,只要用實際驗證的方法,就可以探知其一部分真實情況。如果他們真的技藝精湛,我只遺憾認識他們太晚。這樣可以和他們一起討論,扶持正確的醫學觀念,共同救助人民,這豈不是一件美事?
常常看到一些流派的醫生,也能粗略地談論醫經和藥方。但是大多數情況下,他們使用的都是些套話,並不能真正分辨病情。等到他們開藥時,攻毒和滋補的藥物混在一起使用,他們的判斷力和膽識,我認為沒有值得稱讚的地方。我知道他們離開家鄉,唯一的目的就是謀生。一般百姓聽到風聲就爭相求診,卻不去評估醫生的真實能力。有些有地位的人,也會跟隨這種風氣,因此,一般百姓看到有地位的人認可的醫生,就以為是好醫生,然後也跟著去求診。這樣互相影響,只是誤導自己罷了。但是,難道真的沒有人嗎?像唐湛,他的學識豐富,能夠明確判斷各種疾病的虛實;程鳳山能夠區分陰陽和傷寒,而唐湛更是我參考比對的對象。但在眾多醫生中,只有千分之二三的人有這樣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