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溪手鏡》~ 醫家源流
醫家源流
1. 醫家源流
帝王世紀云,神農以赭鞭擊草木,審其平毒,旌其燥寒,察其畏惡,辨其臣使,釐而正之,一日之間遇七十餘毒,極含氣也,人病四百,藥二百六十有五,乃著《本草》,而醫書之原啟矣。
黃帝深慮人生夭昏凶札,上窮下際,察五氣立五運,洞性命,紀陰陽,亟咨於岐雷而《內經》作,自《內經》而下,藏於有司者,一百七十九家,二百九部,一千二百五十九卷,而後出雜著者不與焉。夫《內經》謂為黃帝之書,雖先秦之士依仿而托之,其言質奧,而義弘深,實醫家之宗旨,猶吾儒之六經乎。
秦越人《八十一難經》繼作,蓋舉黃帝岐伯之要旨,而推明之,亞於《內經》者也。漢張仲景本《內經》、《難經》之旨,著《金匱玉函經》及《傷寒》諸論,其論六氣之所傷,最為詳備。晉王叔和纂岐伯華佗等書為《脈經》,敘陰陽內外,辨三部九候,條陳十二經,洎三焦五臟六腑之病尤為精密,二氏之書,誠千古不刊之典也。
白話文:
據《帝王世紀》記載,神農氏用赭色的鞭子擊打草木,仔細觀察它們的解毒功效,辨別其燥寒性質,了解其互相剋制,明晰其相互作用,整理並歸納,一天之內就遇到了七十多種毒物,可見其精通藥物之深。人們患病有四百種,藥物有二百六十五種,神農氏因此著成《本草》,醫書的源頭由此而開。
黃帝深思人生的夭折、昏迷、凶險、疾病,上窮天文,下及地理,觀察五氣變化,推演五行運勢,洞悉生命的奧秘,記錄陰陽法則,急切詢問岐伯和雷公,因此有了《內經》。從《內經》以後,被官府收藏的醫書有 179 家,29 部,1259 卷,後來的雜著就不在此列了。《內經》被稱為黃帝的著作,雖然先秦時期的學者效仿並假托黃帝之名,但其內容精深奧妙,其道理博大精深,是醫家的根本宗旨,如同儒家的六經一般。
秦越人繼承黃帝和岐伯的要旨,著成《八十一難經》,深入闡明了《內經》中的精髓,是僅次於《內經》的醫學著作。漢代的張仲景,以《內經》和《難經》為基礎,著成《金匱玉函經》和《傷寒論》,他對於六氣致病的論述,是最為詳盡的。晉代的王叔和,彙集岐伯、華佗等人的著作,整理成《脈經》,闡述了陰陽、內外、三部九候、十二經脈,以及三焦、五臟、六腑的疾病,論述尤為精細。張仲景和王叔和的著作,是千古不朽的醫學典範。
厥後,巢元方著《病源候論》,王砯撰《天元玉策》,要皆有所祖述,然元方言風寒二濕,而不著濕熱之說,砯推五運六氣之變而患在滯而不通,此其失也。至唐孫思邈出,以絕人之識篤,濟物之仁,其列《千金方》《翼》,所以發前言啟後學,有功於醫道深矣。當時,王燾有《外臺秘要》,所言方證符證灼炙甚詳,然謂針能殺生人而不能起死人,則一偏之論也。
及宋錢乙、龐安常、許叔微迭興,龐則囿於準繩尺寸之中,許則務在出奇而應變,其術皆本於仲景,惟錢深造仲景之閫奧,建為五臟之方,各隨所宜用,謂肝有相火則有瀉而無補,腎為真水則有補而無瀉,可謂啟《內經》之秘,惜其遺書散亡,出於閻忠孝之所集者,非乙之本真也。
白話文:
後來,巢元方寫了《病源候論》,王砯寫了《天元玉策》,他們都繼承了前人的醫學理論。但是元方只講風寒濕邪,而沒有提及濕熱,砯則推崇五運六氣的變化,認為疾病的根源在於氣血運行不暢,這都是他們的不足之處。直到唐代孫思邈出現,他憑藉過人的智慧和濟世救人的仁心,寫下了《千金方》和《備急千金要方》,這些醫書承前啟後,對醫學發展有重大貢獻。當時,王燾也寫了《外台秘要》,書中對於藥方、證候、診治方法都有詳細的描述,但認為針灸只能治病不能救命,這種說法過於偏激。
到了宋代,錢乙、龐安常、許叔微等醫學家相繼出現。龐安常只拘泥於古法,而許叔微則注重臨症應變,他們的醫術都源於張仲景。錢乙則深入研究張仲景的醫學精髓,創立了五臟辨證施治的方法,認為肝臟有相火就要瀉火,而腎臟是真水之源就要補腎,可以說揭示了《黃帝內經》的奧妙。可惜錢乙的著作散失,現存的《醫學心悟》是閻忠孝整理的,並非錢乙原本的著作。
若大觀間,陳師文、裴元宗輩所制二百九十七方,則欲以一定之方,而應無窮之病,識者固知其昧於變通之道矣。金氏之有中原也,張潔古、劉守真、張子和、李明之四人者作,醫道於是乎中興,潔古治疾一切不以方,故其書不傳。其學則明之深得之,明之推內外二傷,尤先於治脾土,其為法專於補,其所著《脾胃論》,誠根本之言也。子和以吐汗下三法,風寒暑濕燥火六門為醫之關鍵,其劑多峻厲,其為法主於攻。
守真論風火之病,以《內經》病機氣宜十九條著為《原病式》,曲盡精微,其治法則與子和相出入者也。張氏一再傳其後無聞,李氏弟子多在中州,獨劉氏傳之荊山浮圖師,師至江南,傳之宋中人、羅知悌,而南方之醫皆宗之矣。及元時之言醫者,非劉氏之學,弗道也。劉李之法雖攻補不同,若會而通之,神而明之者,丹溪人也;研而精之,化而裁之者,丹溪書也。上續天潢之正派,下衍濟瀆之遠流者,茲人也,茲書也,吾不知其盡也。
天啟歲重光作噩壯月天醫日宛涇謨觴,山人吳愷茂仁甫述
白話文:
古時候,陳師文、裴元宗等醫家所創的二百九十七個方劑,想要用固定的方子來治療各種不同的病症,明眼人自然知道這是不通變化的做法。金朝時期,張潔古、劉守真、張子和、李明四人復興了醫道。潔古治病從不拘泥於方劑,所以他的著作沒有流傳下來。他的醫術深得精髓,尤其注重內外傷的辨證,並強調先治脾土,以補益為主要方法,其所著《脾胃論》正是醫學的根本之論。子和則以吐、汗、下三法,以及風寒暑濕燥火六門作為醫治的關鍵,他的藥方多為峻猛,以攻邪為治法。
守真則專注於風火病,以《內經》中的病機氣宜十九條為基礎,寫下了《原病式》,精闢細緻地闡述了疾病的原理。他的治療方法與子和有所出入。張氏醫術後繼無人,李氏弟子多在中原地區,只有劉氏的醫術傳到了荊山浮圖師,再由浮圖師傳到江南,傳給宋中人、羅知悌,於是南方的醫術都以劉氏醫學為宗。到了元朝,講醫術的人,若不精通劉氏醫學,就無法立足。劉氏與李氏的醫術雖然在攻補方面有所不同,但丹溪先生能將兩者融會貫通,精通其精髓。丹溪的著作將兩者融會貫通,精研細化,並加以改造,使得醫術更加完善。丹溪先生繼承了正統醫學的精華,並將其發揚光大,他的醫術和著作,我們無法完全了解其深奧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