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衷中參西錄》~ 一、醫方 (4)
一、醫方 (4)
1. 4.一味薯蕷飲
治勞瘵發熱,或喘或嗽,或自汗,或心中怔忡,或因小便不利,致大便滑瀉,及一切陰分虧損之證。
生懷山藥(四兩,切片),煮汁兩大碗,以之當茶,徐徐溫飲之。
山藥之性,能滋陰又能利濕,能滑潤又能收澀。是以能補肺補腎兼補脾胃。且其含蛋白質最多,在滋補藥中誠為無上之品,特性甚和平,宜多服常服耳。
陳修園謂:山藥為尋常服食之物,不能治大病,非也。若果不治大病,何以《金匱》治勞瘵有薯蕷丸。嘗治一室女,溫病痰喘,投以小青龍加石膏湯,又遵《傷寒論》加減法,去麻黃加杏仁,喘遂定。時已近暮,一夜安穩。至黎明喘大作,脈散亂如水上浮麻,不分至數,此將脫之候也。
取藥不及,適有生山藥兩許,急煮汁飲之,喘稍定,脈稍斂,可容取藥,方中仍重用山藥而愈(詳案在仙露湯下)。
一室女,月信年餘未見,已成勞瘵,臥床不起。治以拙擬資生湯,復俾日用生山,藥四兩,煮汁當茶飲之,一月之後,體漸復初,月信亦通。
一婦人,產後十餘日,大喘大汗,身熱勞嗽。醫者用黃耆、熟地、白芍等藥,汗出愈多。後愚診視,脈甚虛弱,數至七至,審證論脈,似在不治。俾其急用生山藥六兩,煮汁徐徐飲之,飲完添水重煮,一晝夜所飲之水,皆取于山藥中。翌日又換山藥六兩,仍如此煮飲之。三日後諸病皆愈。
一人,年四十餘,得溫病十餘日,外感之火已消十之八九。大便忽然滑下,喘息迫促,且有煩渴之意。其脈甚虛,兩尺微按即無。亦急用生山藥六兩,煎汁兩大碗,徐徐溫飲下,以之當茶,飲完煎渣再飲,兩日共用山藥十八兩,喘與煩渴皆愈,大便亦不滑瀉。
附錄:
直隸青縣張××來函:
侄女××,已於歸數載,因患瘰癧證成癆,喘嗽不休,或自汗,或心中怔忡,來函索方。余揣此係陰分虧損已極所致。俾先用一味薯蕷飲,每日用生懷山藥四兩,煮汁兩大碗,當茶頻頻溫飲之。不數劑,喘定汗止,咳嗽亦見輕。繼又兼服薯蕷粥,作點心用之,漸漸全愈。奉天法庫縣萬××來函:家慈患痰喘咳嗽病,三十年於茲矣。
百方不效,且年愈高,病愈進。乃於今春宿病既發,又添發灼、咽乾、頭汗出、食不下等證。生雖習醫,此時惟戰兢不敢處方,遂請一宿醫診視,云是痰盛有火,孰知是肺氣與脾陰腎陰將虛竭也。與人參清肺湯,加生地、丹皮等味,服二劑,非特未效,遂發灼如火,更添泄瀉,有不可終日之勢。於是不敢延醫,自選用資生湯方,服一劑,亦無顯效。
轉思此時方中於朮、牛蒡子、雞內金等味有未合也。因改用一味薯蕷飲,用生懷山藥四兩,加玄參三錢。服一劑見效,二劑大見效,三劑即病愈強半矣。後乃改用薯蕷粥,用生懷山藥一兩為細末,煮作粥,少調以白糖,每日兩次當點心服之。又間進開胃之藥。旬余而安。
白話文:
[4.一味薯蕷飲]
治療因體力透支導致的發燒,或是喘息,或是咳嗽,或是自汗,或是心悸不安,或是因為小便不順暢導致大便滑瀉,以及所有陰分虧損的症狀。
使用生懷山藥(四兩,切片),煮成兩大碗的汁液,當作茶來慢慢溫熱飲用。
懷山藥的特性,既能滋潤陰分也能排除濕氣,既能滑潤又能收澀。因此它能同時補肺、補腎和補脾胃。而且它含有大量的蛋白質,在滋補的藥材中,堪稱最頂級的,且其性質非常平和,適合長期大量服用。
陳修園曾說:懷山藥只是日常食物,不能治療大病,這是錯誤的。如果真的不能治療大病,為什麼《金匱要略》中會有治勞瘵的薯蕷丸呢?我曾經治療過一個女孩,她得了溫熱病,痰多喘息,我使用了小青龍加石膏湯,並根據《傷寒論》中的加減法,去掉麻黃加入杏仁,她的喘息才得以緩解。當時已經接近傍晚,她在晚上睡得很安穩。但到了清晨,她的喘息又突然加重,脈搏散亂,像浮在水面上的麻線,無法計數,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徵兆。
當時來不及取藥,剛好手邊有生山藥,我立即煮汁讓她飲用,喘息稍微緩解,脈搏也稍微收斂,這樣纔有時間去取藥,藥方中我仍然大量使用懷山藥,最後病情得以康復。
有一個女孩,一年多沒有月經,已經成為勞瘵,躺在牀上無法起身。我用我自創的資生湯治療,並且讓她每天使用四兩的生懷山藥,煮汁當茶飲用,一個月後,她的身體逐漸恢復,月經也重新來臨。
有一個婦女,在產後十多天,出現大喘大汗,身體發熱,勞倦咳嗽。醫生使用黃耆、熟地、白芍等藥物,但汗出得更多。後來我為她診斷,她的脈象非常虛弱,心跳達到每分鐘140次,從她的症狀和脈象看來,似乎已經無法治療。我讓她立即使用六兩的生懷山藥,煮汁慢慢飲用,喝完後再加水重煮,一天一夜裡她喝的所有水都來自懷山藥。第二天,我再次使用六兩的懷山藥,依然這樣煮飲,三天後,所有的病狀都消失了。
有一個人,四十多歲,得了溫熱病十多天,外感的火熱已經消退了八九成。他的大便忽然變得滑瀉,喘息急促,並且有煩渴的感覺。他的脈象非常虛弱,兩側的脈象微弱到幾乎摸不到。我立即使用六兩的生懷山藥,煎成兩大碗的汁液,讓他慢慢溫熱飲用,當作茶來喝,喝完後再煎渣重飲,兩天共使用了十八兩的懷山藥,喘息和煩渴都消失了,大便也不再滑瀉。
附錄:
直隸青縣的張先生寫信來說:
他的侄女已經結婚幾年,因為患有瘰癧,成了勞瘵,喘息咳嗽不止,或是自汗,或是心悸不安。他寫信向我求方。我猜測這是因為她的陰分虧損到了極點。我讓她先使用一味薯蕷飲,每天使用四兩的生懷山藥,煮成兩大碗的汁液,當作茶來頻繁溫熱飲用。沒過幾劑,她的喘息停了,汗也止住了,咳嗽也減輕了。接著她開始服用薯蕷粥,作為點心食用,漸漸完全康復。
奉天法庫縣的萬先生寫信來說:
他的母親患有痰喘咳嗽病,已經三十年了。
各種方法都試過了,但效果不佳,而且年齡越大,病情越嚴重。今年春天,舊病復發,又增加了煩渴、咽喉乾燥、頭部出汗、食慾不振等症狀。雖然他本身是醫生,但此時卻不敢輕易開方,於是請了一位經驗豐富的老醫生診斷,醫生認為是痰多有火,但實際上是肺氣和脾陰、腎陰將要虛竭。醫生開了人參清肺湯,加上生地、牡丹皮等藥物,但服用兩劑後,不但沒有改善,反而更加嚴重,甚至出現了持續的高熱和腹瀉,病情急轉直下。於是,他不再請醫生,自己選擇使用資生湯方,但服用一劑後,也沒有明顯的效果。
他考慮到方中的某些成分可能不適合母親,於是改用一味薯蕷飲,使用四兩的生懷山藥,加上三錢的玄參。服用一劑後,病情有所改善,服用兩劑後,病情有了很大的改善,服用三劑後,病情已經好了大半。後來,他改用薯蕷粥,使用一兩的生懷山藥磨成細粉,煮成粥,加入少量白糖,每天兩次當作點心服用。同時,他還間歇性地給母親服用開胃藥。十天後,母親的病情得到了控制。
2. 5.參麥湯
治陰分虧損已久,浸至肺虛有痰,咳嗽勞喘,或兼肺有結核者。
人參(三錢),干麥冬(四錢,帶心),生山藥(六錢),清半夏(二錢),牛蒡子(三錢,炒,搗),蘇子(二錢,炒,搗)生杭芍(三錢),甘草(錢半)
人參為補肺之主藥,而有肺熱還傷肺之虞,有麥冬以佐之,則轉能退熱。麥冬為潤肺之要品,而有咳嗽忌用之說,有半夏以佐之,則轉能止嗽。至於山藥,其收澀也能助人參以補氣,其黏潤也,能助麥冬以滋液。雖多服久服,或有壅滯,而牛蒡子之滑利,實又可以相濟。且牛蒡子能降肺氣之逆,半夏能降胃氣、沖氣之逆,蘇子與人參同用,又能降逆氣之因虛而逆。平其逆氣,則喘與嗽不治自愈矣。
用白芍者,因肝為肺之對宮,肺金虛損,不能清肅下行以鎮肝木,則肝火恆恣橫而上逆,故加芍藥以斂戢其火。且芍藥與甘草同用,甘苦化合味近人參,即功近人參,而又為補肺之品也。
按:,古方多以麥冬治肺虛咳嗽,獨徐靈胎謂嗽者斷不宜用。蓋以其汁漿膠黏太甚,肺中稍有客邪,即可留滯不散,惟濟以半夏之辛燥開通,則不惟治嗽甚效。即治喘亦甚效。故仲景治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有竹葉石膏湯,麥冬與半夏同用。治火逆上氣,有麥門冬湯,以麥冬為君,亦佐以半夏也。又肺虛勞嗽者,醫者多忌用半夏,是未知半夏之性者也。徐靈胎曰:「肺屬金喜斂而不喜散。」蓋斂則肺葉垂而氣順,散則肺葉張而氣逆。半夏之辛,與薑、桂之辛迥別,入喉則閉不能言,塗金瘡則血不復出,辛中滯澀,故能疏又能斂也。又辛之斂與酸之斂不同,酸則一主於斂,辛則斂中有發散之意,尤與肺投合也。又喻嘉言贊麥門冬湯中用半夏曰:「於大建中氣,大生津液藥中,增入半夏之辛溫一味,以利嚥下氣,此非半夏之功,實善用半夏之功也。」
愚對於此證,悉心研究,知其治法,當細分為數種。腎傳肺者,以大滋真陰之藥為主,以清肺理痰之藥為佐,若拙擬之醴泉飲是也;肺傳腎者,以清肺理痰之藥為主,以滋補真,陰之藥為佐,若此參麥湯是也;其因肺腎俱病,而累及脾胃者,宜肺腎雙補,而兼顧其脾胃,若拙擬之滋培湯、珠玉二寶粥是也。
如此分途施治,斟酌咸宜,而又兼服阿斯匹林,凡其脈之稍有根柢可挽回者,需以時日皆愈也。至於但肺有結核,而未累及他臟者,可於斯編治肺病方中,酌其治法(論肺病治法,實合虛勞肺病詳細論之也,凡治虛勞及肺病者皆宜參觀)
阿斯匹林,其性涼而能散,善退外感之熱,初得外感風熱,服之出涼汗即愈。兼能退內傷之熱,肺結核者,借之以消除其熱,誠有奇效。又善治急性關節腫疼,發表痘毒、麻疹及腸,胃炎、肋膜炎諸證,西藥中之最適用者也。
特其發汗之力甚猛。若結晶堅而大者,以治外感,半瓦即可出汗;若當天氣寒涼,或近寒帶之地,須服至一瓦,或至瓦半。若其略似白粉,微有結晶者,藥力薄弱,服至一瓦方能出汗,多可服至瓦半或二瓦。是在臨證者,相其藥力之優劣,而因時、因地、因人制宜也。
至用阿斯匹林治內傷,其分量尤須少用。因內傷發熱之人,陰虛陽浮,最易發汗。西人用治肺結核之熱,日服三瓦,其在歐洲地寒,且其人自幼多肉食,臟腑營衛壯固,或者猶可,在吾中華則定然不可。是以丁仲祜用阿斯匹林治肺結核,一日三次共服一瓦半,則視西人所用之分量減半矣。
愚用阿斯匹林治肺結核,視西人所用之數,則減之又減。曾治一少年,染肺結核,咳嗽食少,身體羸弱,半載不愈,求為診治。遂投以理肺清痰、健胃滋陰之藥,又於晚間臨睡時,用白蔗糖沖水,送服阿斯匹林三分之一瓦。須臾周身即得大汗,過三點鐘其汗始止,翌日覺周身痠懶,蓋因汗太過也。
而咳嗽則較前見輕,食欲亦少振,繼服滋補之藥數劑,每日只用阿斯匹林六分之一瓦,作一次服下,或出微汗,或不出汗,從此精神漸漸清爽,調治月餘而愈。自此以後,用阿斯匹林治肺結核,必先少少試服,初次斷不敢稍多也。
至西人謂防其出汗,可與止汗之藥同服,亦系善法。然仍恐服後止汗之藥不效,而阿斯匹林之發汗,仍然甚效也。愚治肺結核證,若一日用至一瓦,或一瓦強,恆作十次,或十餘次服下。勿須用止汗之藥,亦可不出汗。即有時微見汗,亦系佳兆。
凡勞瘵陰虛之證,其脈之急數者,無論肺結核與不結核,於每服滋補劑外,皆宜服阿斯匹林,或半瓦,或至一瓦。恐其出汗多,分幾次服下,其初日服之俾微見汗,後日日常服,以或出汗或不出汗為適宜。如此旬日之間,脈之數者可漸和緩。
附錄:
廣西柳州賓××來函:
治一婦人,年四十三歲,素因家務勞心,又兼傷心,遂患吐血。後吐血雖愈,而喘嗽殊甚,夜不能臥。諸醫率用枇杷葉、款冬花、杏仁、紫菀、貝母等藥治之。其後右邊面顴淡紅腫起,嗽喘仍不少愈。後僕為診治,先投以王清任少腹逐瘀湯加蘇子沉香二劑,繼服書中參麥湯八劑,喘嗽皆愈。
又:治一男子,年四十六歲,心中發熱作喘,醫治三年無效。僕為診視,先投以書中首方資生湯,遵注加生地黃六錢。一劑見輕,數劑病愈強半。繼用參麥湯數劑,病愈十之八九。然病已數年,身體羸弱,非倉猝所能復原;望先生賜惠,為擬一善後之方,則幸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