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入門》~ 外集·卷三 (13)
外集·卷三 (13)
1. 內傷(飢飽勞役飲食積聚)
(東垣李先生內傷纂要)
2. 內外傷辨
人身以胃氣為主,凡言陽氣、元氣、穀氣、榮氣,清氣、衛氣、春升之氣,皆胃氣之別名耳。脾胃一傷,中氣不足,穀氣不能上行以滋養心肺,乃下流而乘肝腎(痿厥氣逆之漸也),腎受脾濕,閉塞其下,致腎間陰火上衝心肺。心肺者,天之氣,是無形之氣受病,故飲食勞役失節,為內傷不足之證。
肝腎者,地之氣,是有形之質受病,故風寒邪侵筋骨(風傷肝筋,寒傷腎骨),為外傷有餘之證。
經曰: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臟,水穀寒熱感則害人六腑。又曰: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飲食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陽受之則入六腑,陰受之則入五臟,兩說似反而實不反也。蓋內外之傷,臟腑皆嘗受之,但隨其所從所發之處而為病耳。經曰:東風入肝,西風入肺,南心北腎,西南則舍於脾。
白話文:
人體以胃氣為根本
人體以胃氣為根本,所有提到陽氣、元氣、穀氣、榮氣、清氣、衛氣、春升之氣等等,其實都是胃氣的不同名稱。
脾胃一旦受傷,中氣就會不足,穀氣無法向上輸送滋養心肺,反而向下流入肝腎,造成痿厥氣逆的現象。腎臟受到脾胃的濕氣影響,下部會閉塞,進而導致腎臟的陰火向上衝擊心肺。
心肺屬於天之氣,是無形的氣體,一旦生病,就代表內傷不足,通常是因為飲食勞役失節所引起。
肝腎屬於地之氣,是有形的物質,一旦生病,就代表外傷有餘,通常是因為風寒邪氣侵犯筋骨所造成,例如風傷肝筋、寒傷腎骨。
經書上說:「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臟,水穀寒熱感則害人六腑。」又說:「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飲食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陽氣受邪氣影響就會進入六腑,陰氣受邪氣影響就會進入五臟。雖然兩句話看似相反,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因為人體無論是內傷或外傷,五臟六腑都有可能受到影響。只是根據病症發生的位置和原因,就能判斷是哪種因素導致的。
經書上又說:「東風入肝,西風入肺,南心北腎,西南則舍於脾。」這說明了不同方向的風氣會影響不同的臟腑。
觀此則天之邪氣,固傷五臟矣。然虛邪中人,從皮膚而入絡脈而經而輸,伏沖之脈以至於腸胃。又曰:東北風傷人,內舍於大腸,西北舍於小腸,東南舍於胃。則天之邪氣,又豈不傷六腑乎?經曰:飲食自倍,腸胃乃傷。則水穀寒熱,固傷六腑矣。又曰:形寒飲冷傷肺,飲食勞倦傷脾。
亦未嘗不傷五臟也。至於地濕,亦未必專害皮肉筋脈,而不能害臟腑。邪氣水穀,亦未必專害臟腑,而不能害皮肉筋脈也。但以邪氣無形,臟主藏精氣,故以類相從而多傷臟。水穀有形,腑主傳化物,故因其所由而多傷腑。濕氣浸潤,其性緩慢,故從下而上,從淺而深,而多傷於皮肉筋脈耳,孰謂濕氣全無及於臟腑之理哉!觀此則知傷寒、溫暑、內傷、雜病,陰陽虛實之理一而已矣。仲景、東垣、丹溪、河間,又豈有優劣哉!
白話文:
天气的邪气,会伤害五脏六腑。但这些邪气会从皮肤进入经络,再到肠胃。东北风伤人,会影响大肠;西北风伤人,会影响小肠;东南风伤人,会影响胃。可见天气的邪气也会伤害六腑。古籍记载,饮食过量会伤肠胃,寒热的食物也会伤害六腑。此外,寒冷、饮用冰冷的食物会伤肺,过度劳累和饮食不节会伤脾,这些也会波及五脏。地湿也不一定会只伤害皮肉筋脉,也会影响脏腑。邪气和饮食不节也不一定会只伤害脏腑,也会伤害皮肉筋脉。只是因为邪气无形,而五脏主藏精气,所以更容易受到邪气的侵害。饮食有形,而六腑主传化食物,所以更容易受到饮食不节的影响。湿气浸润,性情缓慢,所以从下往上,从浅入深,更容易伤害皮肉筋脉,但并不代表湿气不会影响脏腑。由此可见,伤寒、温暑、内伤、杂病,都是由阴阳虚实所致,道理都是相同的。仲景、东垣、丹溪、河间等医家,又何必分出优劣呢?
有餘者瀉,不足者補,補瀉一差,生死立判。其所以疑而似者,為百病皆起於惡寒、惡風、發熱、頭疼等證。雜病,亦有六經所見之證,外科亦然,所以世俗混而無別,其最易辨者,傷寒惡寒,猛火不除;內傷惡寒,元氣下流,心肺無所稟受,皮膚間無陽以護,但見風寒便惡,非常常有之無間斷也,稍就溫暖即止。傷風惡風,不耐一切風寒:內傷惡風,偏惡些小賊風。
避居密室,則不惡矣,外傷惡熱,無有休歇,日晡轉劇,直待汗下方退;內傷發熱,亦似傷寒及中暍之證,但煩躁時止時作,或自袒裸亦便清涼。凡體弱食少過勞,及常齋胃薄之人,因勞役得疾,皆與陽明中暍相似,誤服白虎必死。但中暍日晡熱甚,或作譫語;內傷日晡病減,為陽明氣旺故耳,外傷筋骨疼痛,不自支持便著床枕;內傷倦怠,有似傷寒及中濕之證,但四肢不收,無力嗜臥而已。間有脾為熱乘,則骨消筋緩,亦非得病即顯是證。
白話文:
身體有餘的就瀉掉,不足的就補充,補瀉失衡,生死攸關。許多疾病看似相似,其實都源自於畏寒、畏風、發熱、頭痛等症狀。各種雜病,也可能出現六經的症狀,外科疾病亦然,所以世俗常混淆不清。最容易辨別的是,傷寒畏寒,如同猛火燒不盡;內傷畏寒,元氣下墜,心肺無力吸收,皮膚缺少陽氣保護,只要遇到風寒就會發作,而且持續不斷,稍微溫暖就會停止。傷風畏風,則對任何風寒都無法忍受;內傷畏風,則偏向畏懼細小的賊風。
躲在密室裡,就不會畏懼了。外傷畏熱,則沒有休息片刻,到了下午病情加重,直到出汗才退燒;內傷發熱,也類似傷寒和中暑的症狀,只是煩躁時有時無,或者自己脫光衣服也會感到涼爽。凡是體弱食少、過度勞累,以及經常吃素、脾胃虛弱的人,由於勞役而得病,都跟陽明中暑相似,誤服白虎湯必死無疑。但中暑的症狀在下午加重,甚至出現神志不清;內傷則在下午病況減輕,這是因為陽明氣旺盛的緣故。外傷筋骨疼痛,無法支撐身體,只能躺臥床上;內傷則感到疲倦,類似傷寒和濕邪入侵的症狀,只是四肢不收縮,無力嗜睡而已。有些情況是脾臟受到熱邪侵犯,就會出現骨骼消瘦、筋脈鬆弛的症狀,並非得病就會出現這些症狀。
內傷寒熱,間作而不齊;
或因口吸風寒之氣,郁其陰火,使咽膈不通,其吸入之氣欲入也,為膈上衝脈之火所拒,使陰氣不得入,其胸中之氣,為外風寒所遏而不得伸,令人口開眼瞪,極則聲發於內,氣不能上下,塞於咽中而氣欲絕。又或因噦、因嘔、因吐而燥熱發,必有所因,方有此證。
其表虛惡風寒之證復見矣,表虛之弱為陰火所乘,燥發須臾而過:其表虛無陽不任風寒復見矣,是表虛無陽常常有之,其燥熱則間而有之,此二者不齊,燥作寒已,寒作燥已,非如外傷之寒熱齊作,無有間斷也。
外傷寒熱,齊作而不間。內傷頭痛,時止時作;外傷頭痛。非發散直傳入里方罷,然豈特初證似太陽可辨哉!內傷則元氣不足,神思昏怠,語言倦懶,先重而後輕;外傷則邪氣有餘,神思猛壯,語言強健,先輕而後重。內傷則手心熱而手背不熱;外傷則手背熱而手心不熱。內傷邪在血脈中有餘則不渴,間有渴者,心火克肺,乃傷之重者也,外傷邪氣傳裡則大渴。
白話文:
內傷導致的寒熱,時有時無,並不規律。
可能是因為吸入風寒之氣,導致體內的陰火鬱結,使咽喉不通暢。吸入的氣想要進入,卻被膈上衝脈之火阻擋,陰氣無法進入。胸中的氣被外風寒阻遏而無法舒展,導致口張眼瞪,嚴重時會發出內裡的聲音,氣無法上下流通,卡在咽喉中,快要窒息。也有可能是因為乾嘔、嘔吐或吐出東西而導致燥熱發作,必定有其原因,才會出現這種症狀。
表虛怕風寒的症狀又出現了,表虛的虛弱被陰火所乘,燥熱發作一陣就過去;表虛無陽不耐風寒的症狀也出現了,這是表虛無陽常常出現的狀況,而燥熱則間歇出現。這兩種症狀不規律,燥熱發作後寒氣就來了,寒氣發作後燥熱就來了,不像外傷引起的寒熱一樣,持續不斷,沒有間斷。
外傷導致的寒熱,持續不斷,沒有間斷。內傷導致的頭痛,時有時無;外傷導致的頭痛,則需要用發散的方法將寒氣逼出,進入內部才停止。然而,豈止是初期症狀類似太陽病可以辨別呢?內傷則元氣不足,神志昏沉,說話懶散,先重後輕;外傷則邪氣過盛,神志清醒,說話有力,先輕後重。內傷則手掌心熱而手背不熱;外傷則手背熱而手掌心不熱。內傷邪氣在血脈中過盛則不渴,偶爾有渴者,是心火克肺,屬於病情嚴重的表現,外傷邪氣入侵內部則會非常渴。
內傷證顯在口,雖食亦不知味,多唾涎沫,鼻息不調或有清涕;外傷證顯在鼻,傷寒鼻塞,傷風流涕,雖不能食而亦知味。內傷氣口脈大,外傷人迎浮緊。
外感風寒,則人迎脈緩或緊,而大於氣口一倍或兩三倍。內傷飲食,則氣口脈大於人迎一倍,傷之重者,過在少陰則兩倍,太陰則三倍,此內傷飲食之脈。若勞役過甚,心脈變見於氣口,是心火刑肺,其肝木挾心火之勢,亦來薄肺,故氣口脈急大而數,時一代而澀也。澀者,肺之本脈;代者,元氣不相接,脾胃不及之脈;洪大而數者,心脈刑肺也;急者,肝木挾心火而反克肺金也。若不甚勞役,唯右關脈數而獨大於五脈,數中顯緩,時一代也。
白話文:
內傷表現於口,吃東西也感覺不出味道,常流口水,呼吸不順暢或有清鼻涕;外傷則表現於鼻,傷寒鼻塞,傷風流鼻涕,雖然不能吃東西,但還能感覺到食物的味道。內傷氣口脈搏強勁,外傷人迎脈搏浮緊。
外感風寒,人迎脈搏緩慢或緊,且比氣口脈搏大一倍或兩三倍。內傷飲食,氣口脈搏比人迎脈搏大一倍,傷勢嚴重者,若傷及少陰經則氣口脈搏大兩倍,傷及太陰經則大三倍,這就是內傷飲食的脈象。若勞役過度,心脈表現於氣口脈搏,這是心火灼傷肺,肝木挾持心火的力量,也來侵犯肺,所以氣口脈搏急促強勁且頻數,時而停頓,時而跳動。停頓代表肺的本脈,跳動代表元氣不接續,脾胃失調的脈象;強勁而頻數代表心脈灼傷肺;急促代表肝木挾持心火反過來克制肺金。若勞役不甚嚴重,僅右關脈搏頻數且獨大於其他五脈,頻數中帶緩,時而停頓。
如飲食不節,寒暑失所,則先右關胃脈損弱,甚則隱而不見,唯內顯脾脈之大數微緩,時一代也。宿食不消,則獨右關脈沉而滑。
若顯內證多者,則是內傷重而外感輕,宜以補養為先。若顯外證多者,則是外感重而內傷輕,宜以發散為急,此醫之大關鍵也。奈何業者,不學妄行,凡病莫分內外,專以發散為先,實實虛虛,可勝嘆哉!
白話文:
如果飲食不規律,寒暑失調,就會先導致右關脈(胃經)虛弱,嚴重時甚至會消失不見,只有脾經脈象顯現,脈搏微弱且緩慢,每分鐘跳動次數減少。如果宿食積滯不消化,則只有右關脈沉而滑。
如果內證表現較多,說明內傷較重,外感較輕,應以補養為優先。如果外證表現較多,說明外感較重,內傷較輕,應以發散為急,這是醫學上的重要關鍵。可惜有些醫生不學無術,亂開藥方,不分內外,只知道發散,不分虛實,實在令人嘆息!
3. 內傷辨(新纂)
內傷勞倦飲食之證,固與風寒暑濕之病不同矣,然勞倦傷與飲食傷,又豈無可辨者哉!以勞倦言之,經云:陰虛生內熱。又云:有所勞倦,形氣衰少,穀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氣熱熏胸中,故內熱,此內傷之原也。然人身陰陽,有以表裡言者,有以上下之分言者,有以升降呼吸之氣言者。
此所謂陰虛之陰,蓋勞過則氣化為火,水穀之味因而少入,是故陽愈盛,陰愈衰也,蓋指身中之陰氣,與水穀之味耳。夫勞倦飲食損傷氣分,既有陰氣陽氣之分,則思慮色欲損傷血分,又豈無有陰血陽血之異乎?以此見,血陰氣陽者,分陰分陽之義也;氣血各自有陰陽者,陰陽互為其根之理也。
白話文:
內傷勞累飲食造成的病症,跟風寒暑濕造成的病症自然不同,但勞累傷和飲食傷,又怎麼可能沒有區別呢?從勞累來說,《經》書中提到:「陰虛生內熱」。又說:「勞累過度,精氣衰弱,飲食消化不良,上焦不通暢,下脘阻塞,胃氣熱氣上熏胸部,因此造成內熱,這就是內傷的根源。」但人體的陰陽,可以從表裡、上下、升降呼吸等角度來理解。
這裡說的「陰虛」,指的是由於勞累過度,導致氣化為火,水穀精華吸收減少,所以陽氣越來越盛,陰氣越來越衰,指的是人體內的陰氣和水穀精華。而勞累和飲食損傷氣分,有陰氣和陽氣的區別,那麼思慮和慾望損傷血分,又怎麼可能沒有陰血和陽血的不同呢?由此可見,血陰氣陽指的是陰陽分化的意思,氣血各自有陰陽,說明陰陽互為根源的道理。
大法陽氣虛者,宜桂、附、兼參、附峻補;陰氣虛者,參、朮、甘草緩而益之;陰分血虛者,生地、玄參,龜版、知母、黃柏補之;陽分血虛者,茯苓、參、歸、遠志之類補之。論至於此,東垣、丹溪之功大矣哉,或以下焦陰分為言,或以腎水真陰為言,皆非也。夫有所勞倦者,過動屬火也;形氣衰少者,壯火食氣也;穀氣不盛者,勞傷元氣則少食而氣衰也;上焦不行者,清陽不升也;下脘不通者,濁陰不降也。
白話文:
陽氣虛的人,適合用桂枝、附子,搭配人參、附子等藥物來峻補;陰氣虛的人,則要用人參、白朮、甘草等藥物緩緩地補充;陰血虛的人,要用生地、玄參、龜板、知母、黃柏等藥物來補益;陽血虛的人,則要用茯苓、人參、當歸、遠志等藥物來補益。至於一些醫家將虛證分為下焦陰虛,或腎水真陰不足,這些說法都不正確。勞倦過度,是因過於勞動而導致火熱過盛;形氣衰少,是因火熱耗損精氣;穀氣不盛,是因為勞損元氣導致食慾不振、氣虛乏力;上焦不通,是清陽之氣不能上升;下脘不通,是濁陰之氣不能下降。
夫胃受水穀,惟陽升陰降,而後變化出入以滋榮一身,今胃不善納而氣衰少,則清無升濁無降矣。故曰上焦不行,下脘不通。然非謂絕不行不通也,但比之平人則謂之不行不通耳。上不行下不通則鬱矣,鬱則少火皆成壯火,而胃居上焦下脘兩者之間,故胃氣熱,熱則上炎,故熏胸中而為內熱也。內傷始病熱中,末傳寒中,陰盛生寒中,多因調治差誤,或妄下之所致。
遇寒則四肢厥冷,心胃絞痛,冷汗自出,乃胃之脾胃虛也,宜辛熱溫藥理中下二焦,勞則氣耗氣短,喘且汗出,內外皆越,故氣耗矣。氣耗則火旺,火旺則乘其脾土,脾主四肢,煩熱無力,懶於語言,動作喘乏,表熱或表虛惡寒,心煩不眠。
白話文:
胃負責消化吸收食物,靠陽氣上升、陰氣下降才能正常運作,滋養全身。如果胃功能失調,無法正常接收食物,氣虛衰弱,就會導致清氣無法上升,濁氣無法下降。因此稱為「上焦不行,下脘不通」。這不是說完全不通,而是相較於健康人而言,功能較差。上焦不行、下脘不通就會導致氣鬱,氣鬱就會使原本虛弱的火氣變得強盛,而胃位於上焦和下脘之間,因此胃氣容易發熱,熱氣上炎就會熏灼胸部,形成內熱。內傷初期往往表現為熱症,後期則轉為寒症,陰氣過盛導致寒症,多半是治療不當或過度服用寒涼藥物所致。
遇寒時,四肢冰冷、心胃絞痛、冷汗淋漓,這是脾胃虛弱的表現,應使用辛熱溫藥溫暖中焦和下焦。勞累則氣虛耗損,容易氣喘、出汗,內外失調,所以氣虛。氣虛則火旺,火旺就會損害脾土,脾主四肢,因此會出現煩熱無力、懶言少語、行動遲緩、呼吸急促、體表發熱或虛寒怕冷、心煩失眠等症狀。
勞役初病,少食,小便赤黃,大便或閉或結或虛坐,只見些少白膿,時有下氣,或泄白或黃如糜,苦心下痞塞,或加胃脘當心而痛如刀割之狀,有時上支兩脅痛,必臍下相火上行,使陽明經氣逆胸中,甚則高喘,但病每互出不並作,與外感異耳。宜安心靜養,心之意即真土,意慮不寧,則脾勞矣,以甘寒瀉其熱火,以酸味收其散氣,以甘溫補其中。經言,勞者溫之,損者益之,是也。
平人脈大為勞脈,極虛亦為勞。夫勞之為病,其脈浮大,手足煩熱,春夏劇秋冬瘥。脈大者,熱邪也;極虛者,氣損也;春夏劇者,時助邪也;秋冬瘥者,時勝邪也。以建中補中治之,亦溫之之意也。經曰:濕能除大熱,是也。雖然,勞倦亦有二焉,勞力純乎傷氣而無汗者,補中益氣之旨也。
白話文:
工作過度導致初發疾病,食慾不振,小便顏色深黃,大便可能便秘或排便困難或軟弱無力,僅有少量白色膿液排出,偶爾會放屁,或排泄白色或黃色粘稠的便液,胸口感到苦悶壓抑,或胃脘部位疼痛如刀割,有時兩側肋骨也會疼痛,都是因為下腹部相火上行,導致陽明經氣逆上胸部,嚴重時會呼吸急促,但這些症狀通常不會同時出現,與外感疾病不同。應該安心靜養,因為心意就是脾土,思慮過度就會傷脾,可以用甘寒之物瀉去熱火,用酸味收斂散氣,用甘溫之物補益脾胃。經書說:「勞者溫之,損者益之」,就是這個道理。
平常人脈象較大是勞損之脈,極度虛弱也是勞損之脈。勞損導致的疾病,脈象浮大,手腳發熱,春夏季加重,秋冬季節減輕。脈象較大是因為熱邪,極度虛弱是因為氣損,春夏季加重是因為季節助長邪氣,秋冬季節減輕是因為季節克制邪氣。應該用健脾補脾的方法治療,也是溫補之意。經書說:「濕能除大熱」,就是這個道理。雖然,勞損也有兩種,一種是勞力過度傷氣但沒有出汗,應該用補中益氣的方法治療。
夫脾胃虛者,因飲食勞倦,心火亢甚而乘其土位,其次肺氣受邪。須用黃耆最多,人參、甘草次之。脾胃一虛,肺氣先絕,故用黃耆以益皮毛而閉腠理,不令自汗上喘氣短;損其元氣,人參以補之:心火乘脾,炙甘草之甘溫以瀉火熱而補脾胃中元氣。若脾胃急痛,腹中急縮者,宜多用之。
經曰:急者緩之。白朮苦甘溫,除胃中熱,利腰臍間血。胃中清氣在下,升麻、柴胡以引之,引黃耆、甘草甘溫之氣味上升,能補衛氣之散解而實其表也,又緩帶脈之縮急,二味苦平,味之薄者,陰中之陽,引清氣上升也。氣亂於胸中,為清濁相干,用陳皮以理之,又能助陽氣之升,以散滯氣,助諸甘辛為用也。
白話文:
脾胃虛弱的人,通常是因為飲食勞累,心火過旺而侵犯脾土,其次是肺氣受到外邪侵襲。治療時需要大量使用黃芪,人參和甘草次之。脾胃虛弱,肺氣首先受損,所以用黃芪來滋養皮毛,閉合毛孔,避免自汗、喘氣、氣短;元氣損耗,用人參來補益。心火乘脾,用炙甘草的甘溫性質來瀉火熱,同時補益脾胃的元氣。如果脾胃劇痛,腹部急縮,就應該多用甘草。
古書中說:急則緩之。白朮苦甘溫,可以消除胃熱,暢通腰臍之間的血液循環。胃中清氣下降,用升麻、柴胡引導它上升,引導黃芪、甘草甘溫的氣味上升,能夠補充衛氣,使表虛得到充實,同時緩解帶脈的收縮緊縮。升麻、柴胡苦平,味道較淡,屬於陰中之陽,可以引導清氣上升。氣亂於胸中,是因為清濁相干,用陳皮來調理,也能幫助陽氣上升,散除積滯之氣,輔助甘辛藥物發揮作用。
脾胃氣虛,不能升浮,為陰傷其生髮之氣,榮血大虧,營氣不榮,陰火熾盛,是血中伏火日漸煎熬,氣血日減。心主血,血減則心無所養,致使心亂而煩,病名曰悗。悗者,心惑而煩悶不安也。故加辛甘微溫之劑生陽氣,陽旺則能生陰血,更以當歸和之。傷之重者,一日連進二服,得陰陽和而汗自出,病可已矣,然非發散之謂也,勞心兼傷乎血,而有汗者,黃耆建中之義。心力俱勞,氣血俱傷者,雙和散之所由名也。
凡諸益氣湯、保元湯之類,皆自補中、建中而推之也。凡歸脾湯、養心湯,及節齋新立二方之類,皆自雙和而推之也,又房勞傷腎,證與勞倦相似;均一內傷發熱證也,勞倦因陽氣之下陷,宜補其氣以升提之;房勞因陽火之上升,宜滋其陰以降下之。一升一降,迥然不同矣(詳發熱)。
白話文:
脾胃的氣虛弱,無法向上升發,這是由於陰氣受損,影響了生髮之氣,導致精血大量虧損,營氣不足以滋養,陰火旺盛,就好比血中潛伏的火焰日夜煎熬,氣血不斷減少。心臟主宰血液,血液減少,心臟就無法得到滋養,導致心神不寧、煩躁不安,這種病症叫做「悗」。「悗」指的是心神迷惑、煩悶不安。因此需要加入辛甘微溫的藥物來滋生陽氣,陽氣旺盛就能滋生陰血,再用當歸來調和。病情嚴重者,一天可以服用兩次,等到陰陽調和,就會自然出汗,病症就能痊癒。這不是普通的發散,而是因為勞心傷血導致的汗出,符合黃耆建中湯的功效。心力勞累,氣血俱傷,這就是雙和散得名的緣由。
所有像益氣湯、保元湯這類的方劑,都是從補中、建中推演而來的。像歸脾湯、養心湯,以及節齋新立的兩方藥物,都是從雙和散推演而來的。房事勞損傷腎,症狀和勞倦相似,都是內傷發熱的表現。勞倦是因陽氣下陷,應該補益氣血使其上升;房事勞損是因陽火上升,應該滋養陰血使其下降。一升一降,兩者迥然不同。(詳見發熱篇)。
七情動氣,脈與飲食無二,蓋飲食七情,俱能閉塞三焦,熏蒸肺胃,清道肺為氣主,由是而失其宣化之常,所以氣口獨緊且盛,其證嘔泄痞滿腹痛,亦太相似。但傷食惡食,七情雖作飽亦不惡食,臨時消息問察,俱不可不細辨之。茲述其略,尚當於各類融會而貫通之可也。以飲食傷者言之,經云:因而大飲則氣逆,因而飽食,筋脈橫解,則腸癖為痔。
蓋飲者,無形之氣,傷之則宜發汗,利小便,使上下分消其濕,解醒湯、五苓散之類是也。酒之氣味俱陽,若以大熱大寒之藥下之,是無形之氣受傷,而反下有形陰血,致損真水,陽毒太旺,愈增陰火衝上,元氣消亡,七神何依?雖不即死,而虛損之病成矣。
白話文:
七種情緒引發的氣機變化,跟飲食對人體的影響是一樣的。因為飲食和七情都能阻塞三焦,燻蒸肺胃,影響脾胃的運化。肺是氣的主人,負責宣發肅降,如果肺氣失調,就會導致氣機不通暢,表現為氣口緊閉而氣盛。因此,就會出現嘔吐、腹瀉、痞滿、腹痛等症狀,這些症狀非常相似。但是,飲食傷損和七情傷損引起的症狀雖然相似,但還是有區別的。飲食傷損的人,即使飽食也不會厭食,而七情傷損的人,即使飽食也會厭食。所以在治療時,一定要仔細觀察和詢問,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這裡只是簡單的概述,還需要結合各種情況,融會貫通才能理解。以飲食傷損的人來說,古籍記載:「因而大飲則氣逆,因而飽食,筋脈橫解,則腸癖為痔。」
因為飲水是無形的氣,傷了它就應該發汗、利尿,讓水濕從上下兩個方向消散。解醒湯、五苓散等藥物就是這個道理。酒的氣味都是陽性的,如果用大熱大寒的藥物來治療,就會導致無形的氣受傷,而反過來補給有形的陰血,這樣就會損傷真水,陽毒過盛,反而會加重陰火上衝,導致元氣消亡,精神意識無所依附。即使不至於立即死亡,也會導致虛損的疾病。
所以酒疸不許下,下之久久成黑疸,蓋以此也,食者,有形之物,傷之則宜損其谷,其次莫若消導,丁香爛飯丸、枳朮丸之類主之;稍重則攻化,三稜消積丸、木香見晛丸之類主之;尤重者,則或吐或下,瓜蒂散、備急丸之類主之,此大法也。條分縷析,其間有大飢傷飽而無停滯者,或飲食不調之後加之勞力,或勞力過度之後繼以不調,皆謂之不足,而當補益者也。有自己喜食,或與人斗食而停滯者,此為有餘,而當消導者也。
白話文:
因此酒疸不能瀉下,如果長期瀉下就會變成黑疸,這是因為酒疸的病因所致。食物是有形之物,損傷了脾胃就應該減少飲食,其次最好的方法就是消導積滯,像丁香爛飯丸、枳朮丸之類的藥物可以治療這種情況;如果病情稍微嚴重,就要攻化積滯,三稜消積丸、木香見晛丸之類的藥物可以治療;病情更加嚴重,就需要採取吐瀉的方法,瓜蒂散、備急丸之類的藥物可以治療,這就是治療酒疸的大法。
詳細分析,其中有些患者是因過飢傷飽而沒有停滯,或因飲食不調之後加重勞力,或因勞力過度之後又飲食不調,這些情況都屬於脾胃虛弱,需要補益。有些患者是因為自己喜歡吃,或者與人爭吃而導致食物停滯,這屬於脾胃積滯,需要消導。
又有傷生冷硬物者,有傷辛辣熱物者,或熱物多而寒物少,或寒物多而熱物少,或先食熱物而後食冷物,以致前食熱物亦不消化,所傷之不同如此,安可以執一乎?況人之氣稟盛衰,每每相反,有物滯氣傷,必補益消導兼行者;有物暫滯而氣不甚傷,宜消導獨行不須補益者;有既停滯而復自化,不須消導,但當補益,或亦不須補益者。潔古、東垣枳朮丸之類,雖曰消導,固有補益之意存乎其間。
方以白朮甘苦溫,甘溫補脾之元氣,苦味除胃中之濕熱,利腰臍間血,故先補脾胃之弱,過於枳實克化之藥一倍。枳實味苦寒,泄心下之痞悶,消化胃中所傷,此藥下胃,其所傷不能即去須待一、兩時辰許則消化,是先補其虛,而後化其所傷,則不峻利矣。荷葉中空象震,震者,動也,人感之生。
白話文:
有些人會因為吃太多生冷硬的食物而傷身,有些人則會因為吃太多辛辣熱的食物而受傷。也可能有人吃太多熱性食物,卻吃很少寒性食物,或反之,也可能先吃熱食後吃冷食,導致之前吃下的熱食都無法消化。這些不同的傷食原因,難道可以用同一種方法來處理嗎?
而且人體的氣質和身體狀況會隨著時間而改變,有的人因為食物積滯而氣虛傷身,需要同時補益和消導;有的人則只是食物暫時積滯,氣虛不嚴重,只需要消導而不需要補益;還有些人雖然食物積滯,但身體能自行消化,不需要消導,只需要補益,甚至可能都不需要補益。像潔古、東垣的枳朮丸,雖然主打消導,但其實也包含了補益的成分。
這個藥方中,白朮味甘苦性溫,甘溫可以補脾胃的元氣,苦味可以去除胃裡的濕熱,並利腰臍間的血液。因此,藥方先以白朮補脾胃的不足,劑量是枳實的兩倍。枳實味苦寒,可以瀉心下之痞悶,消化胃裡的食物積滯。枳實下到胃裡後,需要一兩個時辰才能發揮效力,消化掉食物積滯。所以,藥方先補脾胃的不足,再用枳實消化食物積滯,這樣就不會太過於峻利了。荷葉中空,形狀像震卦,震卦代表動,人感受到它的氣息就會生機盎然。
足少陽甲膽者,風也,生化萬物之根蒂也。《內經》云:立端於始,序則不愆,人之飲食入胃,營氣上行,即少陽甲膽之氣也。其手少陽三焦經之司,胃氣、穀氣、元氣,甲膽上升之氣一也。荷葉空青而象風木,食藥感此氣之化,胃氣何由不上升乎?更以燒飯和藥,與白朮協力滋養,令胃厚再不至內傷。
若傷熱用丁香、巴豆熱藥,傷冷用大黃、牽牛寒藥,不但遺留藥毒,重瀉元氣,又且飲食傷中焦,而反瀉上焦清氣,暗損人壽,不得終其天年,但人不自覺耳,其他如氣消、導氣枳實丸、大枳殼丸之類,雖無補益,然施之於物暫滯,氣不甚傷者,豈不可哉!但不宜視為通行之藥爾。
白話文:
足少陽膽經主風,是生化萬物的根本。《內經》說:「一開始就立定端正,順序就會不差錯。」人吃進的食物進入胃,營養精華上升,這就是少陽膽經的氣。它與手少陽三焦經共同管理胃氣、穀氣、元氣,膽經上升的氣與三焦經的氣是一樣的。荷葉就像風木,食物和藥物受到這種氣的影響,胃氣怎麼能不升呢?更應該用燒飯的米和藥物,與白朮一起滋養胃,讓胃壁強健,不再受損。
如果傷熱就用丁香、巴豆等熱藥,傷冷就用大黃、牽牛等寒藥,不僅會留下藥毒,損傷元氣,還會傷害中焦,反而瀉掉上焦的清氣,暗中損害壽命,不能善終,只是人自己沒有察覺而已。其他像氣消丸、導氣枳實丸、大枳殼丸之類的藥,雖然沒有補益作用,但用在暫時積滯、氣不嚴重受損的人身上,也不失為一種方法。不過不應該把這些藥當作常用的藥物。
且所滯之物,非枳朮丸之力所能去者,亦安可泥於消導而弗之變乎?故備急丸、瓜蒂散等之推逐者,亦未嘗委之而弗用也。故善用兵者,攻亦當,守亦當;不善者,則宜攻而守,宜守而攻,其敗也,非兵之罪,用兵者之罪耳。觀乎此,則知消導補益推逐之理矣。籲!均一內傷也,勞倦不足一而已矣。
飲食有有餘不足之分焉,誤用補益,則甘溫助濕生痰,變生嘔瀉脹滿危證;誤用推逐,重傷元氣,脫下而死。利害匪輕如此,故妄綴之為內傷辨。
白話文:
如果積滯的病症不是枳朮丸所能解決的,又怎麼能只依靠消導而不去改變治療方法呢?所以像備急丸、瓜蒂散等推逐藥物,也並非完全捨棄不用。善於用兵的人,進攻和防守都得當;不善於用兵的人,則該攻時守,該守時攻,失敗了,就不是兵器的罪過,而是用兵的人的罪過。由此可見,消導、補益、推逐的道理都是如此。唉!都是內傷,只是勞倦不足而已。
飲食有過度和不足之分,誤用補益藥物,就會因為甘溫助濕而生痰,進而導致嘔瀉脹滿等危重病症;誤用推逐藥物,就會損傷元氣,虛脫而亡。利害關係如此重大,所以要謹慎辨別內傷的病因,不可妄加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