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說》~ 卷八 (3)
卷八 (3)
1. 老人疾患
常見世人治年高之人疾患，將同年少，亂投湯藥，妄行針灸，以攻其疾，務欲速愈。殊不知上壽之人，血氣已衰，精神減耗，危若風燭，百疾易攻。至於視聽不至聰明，手足舉動不隨其身體，勞倦頭目昏眩，風氣不順，宿疾時發，或秘或泄，或冷或熱，此皆老人之常態，也不須緊用針藥，務求痊瘥。往往因此別緻危殆。
且攻病之藥，或汗或吐或解或利。緣衰老之人不同年少。少年之人真氣壯盛，雖汗吐轉利，未至危困。其老弱之人，若汗之則陽氣泄，吐之則胃氣逆，瀉之則元氣脫，立致不可救。此養老之大忌也。大體老人藥餌止是扶持之法，只可用溫平順氣進食補虛中和之藥治之。不可用市肆贖買，它人惠送，不知方味及狼虎之藥與之服餌，切宜審詳。
若身有宿疾，或時發動，則隨其疾狀，用中和湯藥調順。三朝五日自然無事。惟是調停飲食，依食醫之法，隨食性變饌治之，此最為良也。（養老奉親書）
白話文：
許多人治療年邁者時，往往像对待年轻人一样，胡乱用藥，盲目针灸，试图快速治癒疾病。殊不知年老体衰，血气不足，精神萎靡，如同风中之烛，容易生病。老人视力听力下降，行动不便，疲倦头昏眼花，风寒入体，旧疾反复发作，或是便秘或是腹泻，或是怕冷或是发热，这些都是老人的正常现象，不必急着用针灸药物，强求痊癒。反而会因此更加危险。
而且治疗疾病的药物，或发汗、或催吐、或解毒、或泻下。老年人与年轻人不同，年轻人元气旺盛，即使发汗、催吐、泻下，也不至于危及生命。但老年人身体虚弱，若发汗则阳气外泄，催吐则胃气逆流，泻下则元气耗损，很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这是养老人最大的忌讳。
总的来说，老年人用药应该以扶持为主，只可以用温和平缓、顺气、补虚、中和的药物治疗，不可随意服用市面上售卖的药物，或他人赠送的不明成分的药物，必须谨慎选择。
如果老人有旧疾偶尔发作，可以根据病情服用中和汤等药物调理，三五天就会自然痊愈。最重要的是要调理饮食，按照食医的建议，根据身体状况改变饮食，才是最好的方法。
2. 物性皆有離合
尋萬物之性皆有離合，虎嘯風生，龍吟雲起，磁石引針，琥珀拾芥，漆得蟹而散，麻得桂而湧，桂得蔥而軟，樹得桂而枯，戎鹽累卵，獺膽分杯，其氣爽有相關感，多如此類，其理不可得而思之。（本草）
白話文：
世間萬物都有相生相剋的特性，就像老虎吼叫會引發風起，龍吟會使雲聚，磁石吸引針，琥珀能吸附芥子，漆塗在螃蟹上會使它散開，麻接觸桂皮會使它湧現，桂皮接觸蔥會變得柔軟，樹木接觸桂皮會枯萎，戎鹽能使雞蛋堆疊起來，獺膽能使酒杯分裂，這些現象都展現出氣息的相互作用，彼此之間存在著奇妙的感應關係。這種道理並非單純思考就能明白。
3. 藥議
古方云云母粗服則著人肝肺不可去，如枇杷、狗脊毛不可食，皆云射人肝肺。世俗自此之論甚多，皆謬說也。又言人有水喉、食喉者，亦謬說也。世傳歐希範五臟圖亦畫二喉，蓋當時驗之不審耳。水與食同咽，豈能就中遂分入二喉？人但有咽、有喉二者而已。咽則納飲食，喉則通氣。
咽則下入胃脘，次入胃，又次入腸，又次入大小腸。喉則下通五臟，出入息。五臟之氣呼吸，正如冶家之鼓鞴，人之飲食、藥餌，但自咽入腸胃，何嘗能至五臟？凡人之肌骨、五臟、腸胃，雖各別，其入腸之物，英精之氣味，皆能洞達，但滓穢即入二腸。
凡人飲食及服藥，既入腸胃，為真氣所蒸，英精之氣味，以至金石之精者，如細研硫黃、硃砂、乳石之類，凡能飛走、融結者，皆隨真氣洞達肌骨，猶如天地之氣貫穿金石、土木，曾無留礙。自余頑石、草木，則但氣味洞達耳。及其勢盡，則滓穢傳於大腸，潤濕滲入小腸，此皆敗物，不復變化，惟當退泄爾。
凡所謂某物入肝、某物入腎之類，以氣味到彼爾，物質豈能至彼哉？此醫不可不知也（筆談）。
白話文：
古方說雲母粗製服用會傷害肝肺，不可使用，就像枇杷、狗脊的毛不能吃，都會傷及肝肺。世間流傳這種說法很多，都是錯誤的。又說人有水喉、食喉，也是錯誤的。世傳歐希範的五臟圖也畫了兩個喉嚨，可能是當時驗證不確實。水和食物一起吞咽，怎麼可能中途就分成兩個喉嚨？人只有一個咽喉，一個喉嚨而已。咽喉用來吞食，喉嚨用來呼吸。
咽喉往下通到胃脘，再進入胃，然後進入腸，再進入大小腸。喉嚨往下通往五臟，呼吸出入。五臟的氣息呼吸，就像冶煉工人的鼓風機，人的飲食、藥物，只從咽喉進入腸胃，怎麼可能到達五臟？人的肌肉骨骼、五臟、腸胃雖然各不相同，但進入腸道的东西，精華之氣味，都能穿透，只不過殘渣就會進入大小腸。
凡是人吃東西或服藥，進入腸胃之後，被真氣蒸發，精華之氣味，甚至金石的精華，比如細研的硫磺、硃砂、乳石之類，凡是能夠揮發、融化的東西，都會隨著真氣穿透肌肉骨骼，就如同天地之氣貫穿金石、土木，沒有阻礙。至於頑石、草木，就只是氣味穿透而已。等到它們的效力消失，殘渣就會傳到大腸，潤濕滲入小腸，這些都是廢物，不再變化，只有排泄出去。
凡是說某種東西進入肝臟、某種東西進入腎臟之類的，都是指氣味到達那里，物質怎麼可能到達那里呢？這是醫生不可不知的道理。
4. 施藥
夫人既以五穀養其生，而亦以藥石伐其病。苟無藥石，則寒暑勞苦之太過，喜怒飢飽之無節，時令不常，衛生無術，身貧而莫求醫藥。雖富者或無良劑，或客遊半道，臥病而無所治療。如是而喪者亦多矣。且好仁之士，有濟物之心，或蓄一驗方，或有一奇藥，計力多寡，精加修制，廣行施惠，使沉疴宿疾，苦楚萬狀，危惡之候，一藥能愈，俾呻吟變為和氣。
雖身貧力微，難以修合濟人者，誠能得一奇湯妙劑，隨所治之疾，印寫千百本，黏之於牆壁道路之間，利亦博矣。
白話文：
夫人既然用五穀來維持生命，就也應該用藥石來治療疾病。假如沒有藥石，那麼寒暑勞苦過度、喜怒飢飽無節制、時令不常、衛生無術，身貧而無法求醫問藥。即使富人，也可能缺乏良藥，或者客旅途中生病而無處求醫。這樣的情況下，喪命的人也不少。
況且，好仁的士人，有濟世救人的心腸，有些人會收藏一些驗方，有些人則擁有奇藥。他們會根據自己的能力，精心製藥，廣泛施惠，讓那些沉疴宿疾、痛苦萬狀、危在旦夕的患者，能透過一劑藥物痊癒，讓呻吟聲變成和氣。
即使自身貧困力弱，無法親自配藥救人，但只要能得到一劑奇湯妙劑，就能根據不同的病症，印製成千上百份，貼在牆壁道路上，也同樣能造福廣大百姓，功德無量。
5. 風土不同
夾河風性寒，民多傷風。河洛以東地鹹水性冷，故民雖哺粟食麥亦無熱疾。滑颱風水性寒冷尤甚，士民服附子如芋慄。（《瑣碎錄》）
白話文：
夾河流域的氣候偏寒，當地居民容易受涼感冒。在河洛地區以東的地方土壤含鹽量高、水源較冷，因此即使當地人主要食用穀物和小麥，也很少得熱性疾病。而滑臺一帶因為靠近水域且氣候更為寒冷，所以當地人們會像吃板栗一樣經常服用【附子】這種草藥。
簡而言之，這個地方的人們因環境因素很少有熱性疾病，但易患感冒；而在滑臺附近則常使用「附子」來保暖保健。
6. 蒼朮辟邪
越民高十二，歉歲無食，挈妻兒至德清，雇妻於秀州倉官李深家為乳媼。高得錢還越而死。李僕許八隨直在秀，以干歸德清。及再來之日，媼患恍惚譫語，作厥夫聲責罵故妻，不為資薦。李問何以得至此？曰：「我隨許僕射，便是以得來。」李命巫逐，未至謾燒蒼朮，煙燻燎鬼，遽云：「我怕煙氣，不敢更留。
」遂無語，媼病亦瘥。今人沖惡者，必爇術，蓋邪鬼所畏也。（類編）
白話文：
越地的一個名叫高的人，身高超過十二尺，碰上歉收年，沒飯吃，就帶著妻子和孩子來到德清，把妻子送到秀州倉官李深家做乳母。高拿到錢後，回到越地就去世了。李深家的僕人許八，一直在秀州做工，後來也來到德清。
等到許八再次來到秀州時，高妻患了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的病，並且用高的声音責罵自己的前妻，不接受李深的幫助。李深問她這是怎麼回事，她說：「我跟着許八來的，所以得了這種病。」李深便請巫師驅邪，還沒到就急忙燒了蒼朮，用煙燻趕鬼。高妻立即說：「我怕煙，不敢再留。」之後就再也沒有說話，病也好了。
現在人們遇到邪祟，都會燒蒼朮，因為邪鬼害怕蒼朮的煙。
7. 陰氣所侵
乾道中，江西某人赴調都，下游西湖，民間一女子，明豔動人，求之於其父母，啖以重幣，峻隙焉，回家不復相聞。又五年，赴調尋舊遊，茫無所睹，悵然空還。忽遇女子於半途，呼揖問訊，士喜甚，扣其徙舍之由。女曰：「我父適人，夫坐庫事，坐獄未出，能過我啜茶否？」士欣然，並行過旅館。
女曰：「此可棲泊，無庸至吾家。」留半歲，將議挾以偕逝。女始斂衽曰：「向自君去，憶念之苦，感疾而亡。今非人也，無由陪後乘。但陰氣侵君深，當暴瀉，宜服平胃散以補安精血。」士聞語驚惋曰：「藥味皆平，何得功效？」女曰：「中用蒼朮去邪氣，乃為上品。」（夷堅志）
白話文：
乾道年間，江西有一名男子前往都城赴任。途經西湖，遇到一位美麗動人的女子，男子便向女子的父母求親，並以重金相許，但女子父母堅決拒絕。男子失望地回家，音訊全無。
五年後，男子再次前往都城，想尋找昔日的戀人，卻毫無所獲，只能帶著滿腔失落返回。途中，男子突然遇到了那位女子，他欣喜若狂，詢問女子為何遷居。女子回答道：「我父親剛去世，丈夫因庫房失竊入獄未出，你能來我家喝杯茶嗎？」男子欣然同意，與女子一同前往旅店。
女子說道：「這裡可以住宿，不必到我家了。」男子在旅店住了半年，準備帶著女子離開。女子突然整理衣冠，說道：「你離開後，我一直思念你，憂鬱成疾，如今已經去世了。我現在只是一縷幽魂，不能再與你同行。但你被陰氣侵襲很深，將會腹瀉不止，應該服用平胃散來補益精血。」男子聽後驚訝惋惜，問道：「藥味都很平和，怎麼會有效果？」女子答道：「藥中使用了蒼朮去邪氣，才是最有效的。」（出自《夷堅志》）
8. 流水止水
孫思邈《千金方》人參湯言：「須用流水，用止水即不驗。」人多疑，流水止水無別。予嘗見丞相荊公喜放生，每日就市買活魚縱之江中，莫不洋然。唯鰌䱉入江水輒死，乃知鰌䱉但可居止水。則流水與止水果不同，不可不信。又鯽魚生流水中則背鱗白，生止水中則背鱗黑而味惡，此亦一驗也。（良方）
白話文：
《千金方》中關於人參湯的記載說道：「必須使用流動的水，使用靜止的水就沒有效果。」許多人对此抱有疑慮，認為流動的水和靜止的水沒有差別。我曾經看到宰相荊公十分喜愛放生，每天到市場上買活魚放生到江河中，幾乎沒有不歡欣鼓舞的。唯獨泥鰍放進江水裡就立刻死亡，由此可知泥鰍只能生活在靜止的水中。由此可見，流動的水和靜止的水對生物的影響是截然不同的，不可不信。此外，鯽魚生活在流動的水中，背部的鱗片就呈白色，生活在靜止的水中，背部的鱗片就呈黑色，而且味道也不好，這也是一個佐證。（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