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杲

《醫說》~ 卷三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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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4)

1. 太素之妙

予伯祖張諱(寧宗廟諱)字子充,歙人也。家舊以財雄,鄉里族人有以醫名者,因留意焉。長聞蘄水道人龐君安,常以醫聞淮甸,徑從之遊。一日丐者扣門自言為風寒所苦,龐君令以藥濟之。丐者問當用何湯,使龐君見其手執敗扇,指以此煎湯調所服之藥。公初不省其意,乃曰:「豈非本草所謂敗扇能出汗者乎?」龐曰然。

公辭歸,嘆曰:「龐君用藥則善矣。聞川有王樸先生者,其察脈非特知人之病,而太素之妙,能測人之死生禍福,見於未著之前,服膺幾年,盡得其妙,乃辭而歸。」先是宣之南陵,有富者,惟一子,而家累萬計,適中寒疾,以為不可救,則氣息僅存,以為可療則邈,不知人,召公治之。

公笑曰:「正有此藥,然此病後三日當蘇蘇,必欲飲水,則以此藥與之服畢,當酣寢,切勿驚動,醒則汗解而安矣。」富者如其言,其子之疾果愈。南陵宰其妻亦苦寒疾,醫者環視無所措手,公探囊中得藥,服之,疾起矣。如其言而亦安。祈門宰陳君孺聞公之名,召之。是時縣學士子餘三十人,聞公太素之妙,丞相汪公廷俊預學職,陳請遍拯生員,公拯至丞相,則曰:「南人得北脈,後官當相國,然登第後,必自北方起。

」時丞相欲往京師,家貧,公力贊其行,至京師,邈未有遇,因言於公曰:「恐誤所許之術。」公曰:「安之,當達矣。」未逾年,果登第,授北京大名簿,徊環北京,而梁公子美闢之,遷至太中大夫。後至宣政末,力贊太上皇入繼大寶,而正位槐鼎,皆自北方起也。丞相范公堯夫,當 徽廟即位之初,朝廷以其舊德元勳,將虛左召之,而丞相嬰疾,召公診視,問曰:「某此去壽幾何?」公曰:「丞相脈不出半年。」丞相曰:「使某得至京師,皆先生力也。

」公曰:「如此則可。」丞相遂同公朝京師,朝廷方欲大用范公,力辭,授以醴泉觀使,奏公以假承務郎。丞相後果以不起聞矣。公出京,至宋尚書蹇公序辰,知應天府,召公察脈,公曰:「尚書無官脈,旦夕必有失。」俄被旨放歸田裡。未逾半年,復召公察脈,問曰:「某復如何?」公曰:「今日之脈與前不同,當得郡矣。

」不逾時而知杭州蔡元度樞密,吳國夫人王荊公女也有疾,召公而愈,嘆曰:「天下醫工未有妙如張承務者。」黃君謨誥授淮西提刑,過當塗遇之,公察脈而言曰:「大夫食祿不在淮西,相次還朝矣。然非今日宰相所謂宰相者,猶未起,起則有召命,不滿歲當三遷。」又曰:「大夫不病,而細君病,良可憂,九月矣。

」後朝廷召蔡公京用之,而黃君階此而進,一歲之內,皆如公言,作序送公曰:「余自崇寧年中授淮西提刑,待次南歸,過當塗,遇故人張子充為予切脈,而言曰:『大夫食祿不在淮西,相次還朝矣。然非今日宰相所謂宰相者,猶未起,起則有召命,不滿歲當三遷。』又曰:『大

白話文:

張子充,字子充,歙縣人。他家境富裕,鄉里族人中有以醫術聞名的,因此他對醫術產生了興趣。後來,他聽說蘄水道人龐君安醫術高超,常年在淮河一帶行醫,於是前往拜師。一日,有個乞丐敲門求醫,自稱得了風寒,龐君安就給他開了藥。乞丐問要煮什麼湯,龐君安看見他拿著一把破扇子,便指著它說:「用這把扇子煎湯,再用它調藥。」張子充一開始不明白,便問:「這不是本草綱目中所說的,敗扇能出汗嗎?」龐君安回答說:「正是。」

張子充告辭回家後,感嘆道:「龐君安用藥確實很精妙。聽說四川有個王樸先生,他精通醫術,不僅能診斷病人的病症,還能從脈象推測人的生死禍福,提前預知病人的情況。我曾經跟隨他學習幾年,精通了他的醫術,才辭別回家。」先前,宣州南陵縣有個富人,只有一子,家產萬貫,卻患了重病,醫生束手無策。富人認為兒子活不成了,又捨不得放棄治療,不知道該找誰幫忙,便請張子充來診治。

張子充笑着說:「我正好有治這種病的藥,不過這個病三天後會自然好轉,如果病人想喝水,就用這個藥給他服下,然後他会昏睡过去,不要打扰他,醒來後就會出汗退燒,病就好了。」富人按照張子充的說法去做,他兒子果然痊癒了。南陵縣令的妻子也得了風寒,許多醫生都束手無策,張子充從懷裡拿出藥給她服用,病症很快就消除了。按照张子充的调理,她也很快康复了。祈門縣令陳君孺聽說張子充醫術高明,便請他來治病。當時縣學的學生有三十多人,也聽說張子充精通太素醫學,丞相汪公廷俊也曾在這裡任職,陳君孺就請張子充為所有的學生都診脈。張子充診完丞相後,說:「你是南方人,却有北方人的脉象,以后会当官做相,不过你考中科举后,会从北方起家。」

當時丞相想去京城,家裡很窮,張子充就出錢資助他。丞相到了京城後,一直沒有遇到好機會,便向張子充訴苦,說:「恐怕我的醫術被误判了。」張子充安慰他說:「不要擔心,你一定会成功的。」不到一年,丞相果然考中科举,被任命为北京大名府官员,在北京任職。后来,梁公子美推荐他,升迁到太中大夫的职位。後來到了宣政末年,他全力支持太上皇登基,最终登上皇位,果然是从北方起家。

丞相范公堯夫在徽宗皇帝即位初期,由於他以前的功勞,朝廷想要召他回來任职,但丞相病了,便請張子充來診治。张子充问他:“你还能活多久?”丞相回答:“如果能到京城,都是你的功劳。”張子充说:“那样就可以了。”丞相于是和張子充一起前往京城,朝廷正想重用范公,他却坚决辞官,被授予了醴泉觀使的职位,张子充也被朝廷授予了假承务郎的官职。不久,丞相便去世了。張子充离开京城,到了宋尚书蹇公序辰那里,当时他担任应天府知府,便請張子充诊脉。張子充说:“尚书没有官运,很快就会被贬官。”没过多久,尚书就被朝廷贬回了老家。

过了不到半年,尚书又请张子充诊脉,问:“我怎么样了?”張子充说:“你的脉象和以前不同了,你应该会得到一个郡做官。”不久,他就被任命为杭州知府。蔡元度枢密,吴国夫人王荊公的女儿生病了,请张子充来医治,很快就病愈了。她感叹道:“天下医术高明的人,没有比张承务更好的了。”黃君謨被朝廷任命为淮西提刑,路过当涂时遇到了张子充,张子充为他诊脉后说:“大夫的仕途不在淮西,你会很快被调回京城。不过,现在朝廷里的宰相还不是真正有权势的人,等他们换了,就会有命令召你回京,不到一年,你会升迁三次。”他又说:“大夫没有病,但你夫人有病,值得担忧,会在九月发作。”

后来,朝廷召蔡公到京城任职,而黄君謨也按照张子充所说,在一年内接连升迁。黄君謨写了一篇文章来歌颂张子充,文中写道:“我从崇宁年间被任命为淮西提刑,等待调回南方,路过当涂,遇到了老朋友张子充,他为我诊脉,说:‘大夫的仕途不在淮西,你会很快被调回京城。不过,现在朝廷里的宰相还不是真正有权势的人,等他们换了,就会有命令召你回京,不到一年,你会升迁三次。’他又说:‘大夫没有病,但你夫人有病,值得担忧,会在九月发作。’”。

2. 魚遊鰕戲

太常博士楊日宣病寒,郝允診曰:「君脈首震而尾息,尾震而首息,在法為魚遊鰕戲,不可治。」不數日死。(《邵氏見聞錄》)

白話文:

太常博士楊日宣得了感冒,由郝允來診斷病情。郝允說:“你的脈搏跳動方式像魚和蝦在水中游動一樣,按照方法來說是無法治療的。”不久後,楊日宣就去世了。

3. 百痾之本

真誥有言曰:常不能慎事上者,自致百痾之本,而怨咎於神靈乎?當風臥濕,反責它人於失覆,皆癡人也。夫慎事上者,謂舉動之事,必當慎思。若飲食恣情,陰陽不節,最為百痾之本,致使虛損,內起風濕,外侵,所以共成其害。如此者,豈得關於神明乎?惟當動於藥術療理爾。

白話文:

《真誥》中說道:常人不能謹慎事奉上天,自身招致百病的根本,卻反過來怨恨責怪神明,這是什麼道理呢?例如,在風中睡覺、臥於潮濕之地,卻怪罪他人失了覆蓋物,這都是愚蠢之舉。

所謂謹慎事奉上天,指的是在言行舉止上都要慎思明辨。若飲食放縱,不注意陰陽調和,這才是百病的根本,容易導致身體虛損,內生風濕,外感侵襲,最終造成各種疾病。

像這樣的情況,怎麼能怪罪神明呢?唯有依靠藥物治療和調養才是正道。

4. 察病先識其源

欲療病,先察其源,先候其病機。五臟未虛,六腑未竭,血脈未亂,精神未散,服藥必活。若病已成,可得半愈。病勢已過,命將難全。

白話文:

要治療疾病,首先要瞭解疾病的根源和病情的變化。如果五臟還沒有衰弱、六腑還沒有枯竭、血液循環還沒有混亂、精氣神還沒有分散,服用藥物一定可以康復。但如果疾病已經形成,只能得到一半的好轉。如果病症已經嚴重到一定程度,生命就可能無法保全了。

5. 病之所由

夫病之所由來雖多端,而皆關於邪。邪者,不正之因,謂非人身之常理。風寒暑濕,飢飽勞逸,皆各是邪,非獨鬼氣疫癘者矣。人生氣中,如魚在水。水濁則魚瘦,氣昏則人病。邪氣之傷人最為深重。經絡既受此氣,傳入臟腑,臟腑隨其虛實,冷熱結以成病。病又相生,故流遍遂廣。

精神者,本宅身以為用。身既受邪,精神亦亂。神既亂矣,則鬼靈斯入。鬼力漸強,神守稍弱,豈得不致於死乎?古人譬之植楊,斯理當矣。但病亦別有,先從鬼神來者,則宜以祈禱祛之。雖曰可祛,猶因藥療致益。昔李子豫有赤丸之例是也。其藥療無益者,是則不可祛。晉景公膏肓之例是也。

大都鬼神之害則多端,疾病之源惟一種,蓋有輕重者爾。(三說本草)

白話文:

人之所以生病的原因雖然很多,但都跟「邪」有關。「邪」指的是不正常的原因,也就是不符合人體正常運作的狀態。風寒暑濕、飢飽勞逸,這些都是「邪」,不只是鬼氣疫癘。人的生命就像魚在水裡,水濁了魚就會瘦,氣昏了人就會生病。邪氣對人體的傷害最為嚴重,一旦經絡受到邪氣影響,就會傳入臟腑,臟腑根據自身的虛實、冷熱等狀況,就會形成疾病。疾病還會互相影響,因此蔓延範圍就會越來越廣。

精神是依附在身體上運作的,身體受到邪氣影響,精神也會變得混亂。精神混亂了,鬼靈就會趁虛而入。鬼力漸漸強大,精神守護力量減弱,怎麼可能不導致死亡呢?古人將此比喻成種植楊樹,這個道理很恰當。

但有些疾病並非從鬼神而來,而是先從鬼神而來,那就應該用祈禱的方式來驅除。雖然可以用祈禱來驅除,但也要配合藥物治療才能幫助恢復。以前李子豫用赤丸治病的例子就是如此。如果藥物治療沒有效果,那就無法驅除。晉景公膏肓的例子就是這樣。

總之,鬼神造成的危害有很多,但疾病的根源只有一個,只是輕重程度不同而已。

6. 六經傷寒用藥格法

夫傷寒始自太陽,逆傳陽明,至於厥陰而止。六經既別,治法不同。太陽屬膀胱,非發汗則不愈。必用麻黃者,以麻黃生於中牟,雪積五尺,有麻黃處,雪則不聚。蓋此藥能通內陽氣,卻外寒也。陽明屬胃,非通泄則不愈。必用大黃、芒硝以利之。少陽屬膽,無出入道。柴胡與半夏能利能汗,佐以子芩,非此不解。

太陰屬脾,中州土也,性惡寒濕,非乾薑、白朮不能溫燥。少陰屬腎,性畏寒燥,非附子必不能溫。厥陰屬肝,藏血養筋,非溫平之藥不能潤養。此經常之道也。後學不知倫類,妄意進餌,遂致錯亂。諸證蜂起,夭傷人命,可不究辯?且三陽病,汗下、和解,人必知之。至太陰脾經,溫燥不行,亦當溫利,自陽明出。

如溫脾丸用大黃者是也。少陰腎經,雖用附子,復使麻黃,則知少陰亦自太陽出。厥陰用桂,自少陽出,明矣。及其二陽鬱閉,皆當自陽明出。故三陰皆有下證。如少陰口燥咽乾,下利清水;太陰腹滿時痛;厥陰舌卷、腎縮,皆當下之。學者宜審詳,不可率易投也。

白話文:

傷寒一開始會影響太陽經,然後逆傳到陽明經,最後到達厥陰經才會停止。六經各有不同,治療方法也各不相同。太陽經屬於膀胱經,如果不發汗,就無法痊癒。必須要用麻黃,因為麻黃生長在積雪五尺深的地方,只要有麻黃的地方,雪就不會積聚。這是因為麻黃能通達內部的陽氣,驅散外來的寒氣。

陽明經屬於胃經,如果不通暢排泄,就無法痊癒。必須要用大黃、芒硝來幫助排泄。少陽經屬於膽經,沒有明顯的出入通道。柴胡和半夏能夠促進排泄和發汗,配合子芩,才能解決問題。

太陰經屬於脾經,是中州的土氣,性喜燥惡寒濕,不用乾薑、白朮就不能溫暖燥濕。少陰經屬於腎經,性畏寒燥,不用附子就無法溫暖。厥陰經屬於肝經,負責藏血養筋,不用溫和平順的藥物就不能滋潤。這些都是六經的常規法則。

後輩學者不知道這些分類,胡亂用藥,就會導致混亂。各種病症蜂擁而至,造成夭折和喪命,難道不值得仔細研究和辯證嗎?三陽經的病症,發汗、下瀉、和解,人們都知道。到了太陰脾經,溫暖燥濕的方法不通,也應該溫暖利氣,因為它來自陽明經。

就像溫脾丸使用大黃就是這個道理。少陰腎經,雖然要用附子,還要用麻黃,就可以知道少陰經也來自太陽經。厥陰經使用桂枝,來自少陽經,道理也很清楚。當兩陽經鬱閉時,都要從陽明經得到解決。所以三陰經都有下瀉的症狀。

例如,少陰經會有口乾舌燥、清澈腹瀉;太陰經會有腹脹疼痛;厥陰經會有舌頭捲縮、腎臟收縮,這些都要用下瀉的方法來治療。學習者應該仔細審查,不能輕易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