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門事親》~ 卷三 (13)
卷三 (13)
1. 三消之說當從火斷二十七
夫消者必渴。渴亦有三：有甘之渴，有石之渴，有火燥之渴。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其氣上溢，轉為消渴。《經》又曰：味厚者發熱。《靈樞》亦曰：咸走血，多食之人渴。鹹入於胃中，其氣上走中焦，注於肺，則血氣走之，血與咸相得，則凝干而善渴。血脈者，中焦之道也。
此皆肥甘之渴。夫石藥之氣悍，適足滋熱，與熱氣相遇，必內傷脾，此藥石之渴也。陽明司天，四之氣，嗌乾引飲，此心火為寒水所郁故然；少陽司天，三之氣，炎暑至，民病渴；太陽司天，甚則渴而欲飲，水行凌火，火氣鬱故然。少陰之復，渴而欲飲；少陽之復，嗌絡焦槁，渴飲水漿，色變黃赤。
又傷寒五日，少陰受之，故口燥舌乾而渴。腎熱病者，苦渴數飲，此皆燥熱之渴也。故膏粱之人，多肥甘之渴、石藥之渴；藜藿奔走之人，多燥熱之渴。二者雖殊，其實一也。故火在上者，善渴；火在中者，消穀善飢；火在上中者，善渴多飲而數溲；火在中下者，不渴而溲白液；火偏上中下者，飲多而數溲，此其別也。後人斷消渴為腎虛，水不勝火則是也。
其藥則非也，何哉？以八味丸治渴，水未能生而火反助也。此等本不知書，妄引王太僕之注「壯火之主，以制陽光。」益火之源，以消陰翳；但益心之陽，寒熱通行，強腎之陰，熱之猶可。豈知王太僕之意，以寒熱而行之也！腎本惡燥，又益之以火，可乎？今代劉河間自制神芎丸，以黃芩味苦入心，牽牛、大黃驅火氣而下，以滑石引入腎經。
此方以牽牛、滑石為君，以大黃、黃芩為臣，以芎、連、薄荷為使，將離入坎，真得黃庭之秘旨也。而又以人參白朮湯、消痞丸、大人參散、碧玉雞蘇散，數法以調之。故治消渴，最為得體。
昔有消渴者，日飲數升，先生以生薑自然汁一盆，置於密室中，具罌勺於其間，使其人入室，從而鎖其門，病人渴甚，不得已而飲汁盡，渴減。《內經》「辛以潤之「之旨。《內經》治渴，以蘭除其陳氣，亦辛平之劑也。先生之湯劑，雖用此一味，亦必有旁藥助之。初虞世曰：凡渴疾未發瘡瘍，便用大黃寒藥利其勢，使大困大虛自勝。
如發瘡瘍，膿血流漓而飧，此真俗言也。故巴郡太守奏三黃丸能治消渴。余嘗以膈數年不愈者，減去朴硝，加黃連一斤，大作劑，以長流千里水煎五、七沸，放冷，日呷之數百次，以桂苓甘露散、白虎湯、生藕節汁、淡竹瀝、生地黃汁，相間服之，大作劑料，以代飲水，不日而痊。
故消渴一證，調之而不下，則小潤小濡，固不能殺炎上之勢；下之而不調，亦旋飲旋消，終不能沃膈膜之干：下之調之，而不減滋味，不戒嗜欲，不節喜怒，病已而復作。能從此三者，消渴亦不足憂矣！
白話文：
消渴症的治療應從「火」的觀點出發。
消渴症的病人一定會口渴，而口渴也有三種：一種是甘甜的口渴，一種是服用石藥引起的口渴，一種是燥熱引起的口渴。肥甘厚膩的食物會導致內熱，甜食會讓人感到飽脹，氣往上衝，轉而變成消渴症。《內經》也說：味道濃厚的食物會生熱。《靈樞》也說：鹹味入血，吃鹹太多的人容易口渴。鹹味進入胃中，其氣往上走，到達中焦，再進入肺部，就會導致血氣運行受阻，血液與鹹味相結合，就會變得黏稠乾燥，因而感到口渴。血脈是中焦的通道。
這些都是由肥甘厚膩引起的口渴。而石藥的藥性峻猛，容易滋生熱氣，與體內的熱氣相遇，就會損傷脾臟，這就是服用石藥引起的口渴。陽明經當令時，四氣（立春、春分、立夏、夏至）時期，咽喉乾燥想喝水，這是因為心火被寒邪鬱結所致；少陽經當令時，三氣（春分、立夏、夏至）時期，炎熱的季節，人們容易口渴；太陽經當令時，嚴重的話會口渴想喝水，這是因為水氣勝過火氣，火氣鬱結所致。少陰經復甦時，口渴想喝水；少陽經復甦時，咽喉乾枯，口渴想喝水，臉色變黃或發紅。
此外，傷寒病五天，少陰經受邪，就會口乾舌燥，感到口渴。腎臟有熱的人，會感到很渴，經常喝水，這些都是燥熱引起的口渴。所以，吃山珍海味的人，容易出現肥甘引起的口渴、石藥引起的口渴；而勞動奔走的人，容易出現燥熱引起的口渴。這兩種口渴雖然表現不同，但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所以，火在上焦的人，容易口渴；火在中焦的人，會消穀善飢；火在上中焦的人，容易口渴多飲，而且小便次數多；火在下焦的人，不口渴但小便排出白色液體；火偏在上下中任何一焦的人，則會多飲多尿，這就是它們的不同之處。後人認為消渴症是腎虛，水不能制約火，這是對的。
但是治療方法卻是錯的，為什麼呢？用八味丸治療口渴，水沒能生發，反而助長了火氣。這些人根本不懂醫理，胡亂引用王太僕的註解「壯火之主，以制陽光」，意思是增強火氣的來源，以消除陰邪；只增強心陽，寒熱之氣得以通行，加強腎陰，熱症就能得到緩解。他們哪裡知道王太僕的意思是利用寒熱之氣來治療！腎臟本就怕燥熱，再用火去補它，可以嗎？現代的劉河間先生自創神芎丸，用黃芩（苦味）入心經，牽牛子、大黃瀉火氣向下，用滑石引入腎經。
這個方子以牽牛子、滑石為君藥，以大黃、黃芩為臣藥，以芎藭、連翹、薄荷為佐使藥，讓離火之氣進入坎水之位，真正掌握了黃庭經的秘訣。而且還配合人參白朮湯、消痞丸、人參散、碧玉雞蘇散等多種方法來調理。所以，治療消渴症，這是最恰當的方法。
以前有個消渴症患者，每天喝幾升水，一位先生用一盆生薑汁，放在密室里，準備好罐子和勺子，讓病人進入密室，然後鎖上門，病人非常口渴，不得不把生薑汁喝完，口渴的情況就減輕了。《內經》說「辛味可以潤澤」，《內經》治療口渴，用蘭草去除陳腐之氣，也是辛平之藥。先生的湯劑，雖然只用一味藥，也一定有其他的藥物輔助。虞世南說：凡是口渴的病症還沒出現瘡瘍，就用大黃等寒涼藥物瀉利，使病情得到緩解。
如果已經出現瘡瘍，膿血流出，身體消瘦，這只是民間的俗話。所以巴郡太守奏報三黃丸可以治療消渴症。我曾經治療一個膈症多年不愈的病人，減去朴硝，加黃連一斤，加大劑量，用長流千里水煎煮五六沸，放涼，每天少量多次服用，並配合桂苓甘露散、白虎湯、生藕節汁、淡竹瀝、生地黃汁，輪流服用，加大劑量，代替飲水，不久就痊癒了。
所以，消渴症這個病症，只調理而不瀉下，稍微潤澤一下，不足以消除上焦的炎症；只瀉下而不調理，也總是喝水然後又渴，最終不能滋潤乾燥的食道；瀉下和調理都要做，如果不減少飲食中的肥甘厚味，不戒除嗜慾，不節制喜怒哀樂，病好了也會復發。能夠做到這三點，消渴症就不足為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