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從正

《儒門事親》~ 卷九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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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2)

1. 不可忌口

戴人常曰:臟毒酒毒;下血嘔血;婦人三十以下血閉;六月七月間膿血惡痢,疼痛不止;婦人初得孕擇食者,以上皆不忌口。

白話文:

古人戴氏曾經提到:

  • 髒毒和酒毒的情況;
  • 下血或嘔血的症狀;
  • 三十歲以下婦女的經血阻塞問題;
  • 六月與七月間膿血惡性痢疾,伴有持續疼痛;
  • 婦女懷孕初期選擇食物時,以上各種情況都不需要忌口。

2. 高技常孤

戴人常曰:人言我不接眾工。戴人曰:余豈不欲接人,但道不同,不相為謀。醫之善,惟《素問》一經為祖。有平生不識其面者,有看其文,不知其義者,此等雖曰相親,欲何說?止不過求一、二藥方而已矣。大凡藥方,前人所以立法,病有百變,豈可執方?設於富貴之家病者,數工同治,戴人必不能從眾工,眾工亦不能從戴人,以此常孤。惟書生高士,推者復來,日不離門。

戴人又曰:我之術,止可以教,書生不能受醫者忽授老書生曰:我是書生,豈不知書生?書生固多許可,以易慢。戴人問之,曰:彼未嘗見予治病,故有是言。若親見予治病數十人,自反思矣。凡謗我者,皆望風取信於群醫之口也。孔子曰: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

白話文:

戴人常說:「人們說我不接診病人。」戴人回答說:「我哪裡不願意接診病人呢?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醫學的精髓,唯《素問》一經為根本。有些人一生不曾見過我的面,有些人看了我的文章,卻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這些人雖然自稱親近我,又能說些什麼呢?不過是想求取一兩個藥方罷了。

一般來說,藥方是前人根據經驗制定的,而疾病千變萬化,怎麼能死板地執著於藥方呢?比如富貴人家生病,往往請來許多醫生一起診治,我必然不能隨從眾多醫生,眾多醫生也無法聽從我的意見,因此常年獨來獨往。只有書生和高士,推崇我的醫術,時常登門拜訪,日日不離我身邊。

戴人又說:「我的醫術,只能用來教導別人,書生卻不能接受。」有位老書生突然對戴人說:「我是書生,怎麼會不知道書生?書生固然有很多優點,但也容易輕慢。」戴人問他:「你從未見過我治病,為何如此說?」老書生回答說:「若親眼見過你治病數十人,自然會反思。」凡是誹謗我的人,都是想要借著其他醫生的話語,輕易地獲得人們的信任。孔子說:「誹謗像細雨一樣,讓人不知不覺地受到侵蝕,卻不能抵抗。」這句話真是說得明白透徹。

3. 謗吐

或言:人有病,不可吐,人身骨節間皆有涎,若吐出骨節間涎,令人偏枯。戴人聞之曰:我之藥,止是吐腸胃間久積,或膜盲間宿沫,皆是胃膈中溢出者,天下與吐一理也。但病有上下,故用藥有逆順耳。

白話文:

古人曾說:「人若感到生病,不能使用催吐法,因為人身的骨節間都存有唾液,如果把骨節間的唾液催吐出來,會導致身體偏廢不全。」戴氏聽聞後回應道:「我的藥方只針對催吐腸胃間長時間積聚的物質,或是盲腸內的殘餘物,這些都是由胃部和膈肌溢出的。天下間的催吐原理是一致的。只是根據病情的不同部位,所以使用的藥物有逆向或順向的區別。」

4. 謗三法

或言:戴人汗、下、吐三法,欲該天下之醫者,非也。夫古人醫法未備,故立此三法。後世醫法皆備,自有成說,豈可廢后世之法,而從遠古?譬猶上古結繩,今日可廢書契而從結繩乎?戴人問之曰:易之法雖多,不離八卦五行;刑章雖多,不過笞杖徒流。岐伯曰:知其要者,一言而終。然則岐伯亦誑人乎?大抵舉綱則簡,計目則繁。

白話文:

有人說:「戴人所提出的汗、下、吐三法,想要以此概括天下醫術,是不對的。古代醫術尚未完善,所以才創立這三法。後世醫術已經發展成熟,自有完善的理論體系,怎麼能拋棄後世醫術,而去遵循古老的醫法呢?這就好比上古時代用繩結記錄,現在還能廢除書契,去用繩結來記錄嗎?」

戴人反問道:「易經的變化雖然繁多,但都離不開八卦五行;刑罰的種類雖然眾多,但也不過是笞杖徒流而已。岐伯曾說:『了解其要點,一言足以概括。』難道岐伯也是在欺騙人嗎?」

總之,掌握要領,方法就會簡潔明瞭;如果逐項細究,方法就會繁雜冗長。

5. 謗峻藥

或言:戴人用藥皆峻激,乃《本草》中下品藥也,豈可服哉?戴人曰:甚矣。人之不讀書!《本草》言上藥為君,中品為臣,下品為佐使者,所以辯其性剛柔也。《內經》言:所謂君臣佐使者,非本草中三品之謂也。主治之為君,次君之謂臣,應臣之為佐使。假如大黃能治此病,則大黃為君;甘遂能治此病,則甘遂為君矣。

若專以人參、黃耆治人之邪氣,此庸工所以常誤人命也。

李嗣榮言:京中閒人云:戴人醫殺二婦,遂辭太醫之職而去。又有人云:昔曾醫殺穎守,私遁而去。麻知幾初聞亦疑之,乃載見戴人於穎陽。觀其用藥,百發百中,論議該贍,應變無窮。其所治之疾,則不三、二十年,即十年,或五、六年,應手輒愈。群醫之領袖,無以養生。

白話文:

有人說:「戴先生用的藥都很峻猛,都是《本草》中下品的藥,怎麼可以服用呢?」戴先生說:「真是太過分了!這些人真是不讀書!《本草》所說的『上藥為君,中品為臣,下品為佐使』,只是用來區分藥性剛柔的。而《內經》所說的『君臣佐使』,不是指《本草》中的三品藥。指的是主治的藥為君,次要的藥為臣,配合臣藥的為佐使。比如說,大黃能治這個病,那麼大黃就是君藥;甘遂能治這個病,那麼甘遂就是君藥。」

「如果只用人參、黃耆來治療人的邪氣,這就是庸醫常犯的錯誤,會誤人性命。」

李嗣榮說:「京城裡一些閒人說,戴先生醫死了兩個婦女,因此辭去太醫的職位離開了。也有人說,戴先生以前醫死了穎州的知州,偷偷地逃走了。麻知幾一開始也懷疑此事,於是帶著戴先生到穎陽。觀察戴先生用藥,百發百中,論述精闢,應變無窮。他治療的病,有的不到三年、二十年,有的十年,有的五六年,都立竿見影地治癒了。群醫中的佼佼者,也無以與之相比。」

及其歸也,謗言滿市,皆曰:戴人醫殺倉使、耿四而去。時倉使以病卒,與余未嘗通姓名。耿四病嗽咯血,曾問戴人。戴人曰:公病消困,不可峻攻,宜以調養。戴人已去,後而卒矣。麻先生乃肖李嗣榮所言,皆誣也,凡余所治之病,皆眾壞之證,將危且死而治之,死則當怨於戴人。又戴人所論按經切理,眾誤皆露,以是嫉之。

又戴人治病,多用峻激之藥,將愈未愈之間,適戴人去。群醫毀之曰:病為戴人攻損,急補之。遂用相反之藥。如病愈,則我藥可久服,攻疾之藥可暫用。我方攻疾,豈欲常服哉?疾去則止藥。若果欲養氣,五穀、五肉、五菜,非上藥耶?亦安在枯草死木之根核哉?

白話文:

當戴人離開時,市面上充滿了誹謗他的話,大家都說他害死了倉使,又趕走了耿四。當時倉使是因病去世的,他跟戴人從未見過面,更別說認識了。耿四是得了咳嗽吐血的病,纔去請教戴人。戴人說他病情虛弱,不能急著攻治,應該以調養為主。戴人離開後,耿四不久就去世了。麻先生模仿李嗣榮的話,都在誣陷戴人。我治過的病,都是眾人認為無藥可救的,都是病重將死才求我醫治的。如果病人死了,就應該怪罪戴人。另外,戴人所講的醫理,都符合經書,揭穿了許多人的錯誤觀念,因此他們就嫉妒他。

戴人治病,經常使用峻猛的藥物,病快要好時,他就離開了。其他醫生就毀謗他,說病人是被戴人攻傷了,需要趕快補救。於是就用相反的藥物來治療。如果病人好了,就說我的藥可以長期服用,攻疾的藥只能暫時使用。我用藥攻疾,怎麼可能想長期服用呢?病好了就停藥。如果真的想養氣,五穀、五肉、五菜,難道不是上等的藥嗎?又怎麼會去追求枯草死木的根核呢?

6. 病人負德 愈後吝財

南鄉刀鑷工衛氏病風,半身無汗,已再中矣。戴人以三法療之,尋愈。恐其求報,乃紿曰:余夜夢一長髯人,針余左耳,故愈。

巫者武媼,年四十,病勞三年,羸瘦不足觀,諸醫技絕。適五、六月間求治,願奉白金五兩。戴人治之,五、六日而安。止答曰:白金三兩。乃曰:一道士投我一符,焚而吞之,乃痊。如此等人,不可勝計。若病再作,何以求治?至有恥前言,而不敢復求治療,而殺其身者。

此所以世之庸工,當正病時,以犀、珠、龍、麝、丁、沉、木、乳,乘其急而巧取之。然君子博愛,賢愚亦不當效若輩也。

白話文:

南方鄉下有一位名叫衛氏的刀具工匠,患了半身不汗的风病,已經多次治療無效。戴氏用三種方法治療他,很快就好了。擔心衛氏會報答,便騙他說:“我昨晚梦到一位长着长胡子的老人,在我左耳上扎了一针,所以病就好了。”

巫师武媼,四十岁,患劳病三年,瘦得不成人形,各种医生都束手无策。正好在五月、六月间来求医,願意奉上白银五两。戴氏治好她,五、六天后就痊愈了。只回答说:“白银三两。”武媼便说:“一位道士给了我一张符,烧了吞下去,病就好了。”像这样的人不胜枚举。如果病再次复发,他们又该如何求医?最终会因为羞于承认之前的言辞,不敢再求医,从而丧命。

这就是为什么世俗庸医,在病人病情严重的时候,会利用犀牛角、珍珠、龙涎香、麝香、丁香、沉香、木材、乳香等贵重药材,趁病人急切之时巧取暴利。然而君子心怀博爱,无论贤愚,都不应该效仿这些人。

7. 同類妒才 群口誣戴人

有扶救之功,如死,我則有攻擊之罪,明者不可不察也。麻先生常見他醫言戴人能治奇病,不能治常病;能治雜病,不能治傷寒。他日見戴人,問以傷寒事。超然獨出仲景言外之意,謂余曰:公慎勿殢仲景紙上語,惑殺世人。余他日再讀仲景,方省其旨。戴人云:人常見傷寒疫氣動時輒避,曰:夫傷寒多變,須朝夕再視。

若十人病,已不能給,況闔郡之中,皆親故人乎?其死生常在六、七日之間,稍不往視,別變矣。以此他醫咸誚之,以為不能治傷寒。蓋未常窺其涯涘,浪為之訾云。

白話文:

這段古代醫學文字的意思是:

有扶救之功,如死,我則有攻擊之罪,明者不可不察也。

  •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盡力救治病人,如果病人不幸去世,那我也有過失,因為我沒有盡到全力。明智的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麻先生常見他醫言戴人能治奇病,不能治常病;能治雜病,不能治傷寒。他日見戴人,問以傷寒事。超然獨出仲景言外之意,謂余曰:公慎勿殢仲景紙上語,惑殺世人。余他日再讀仲景,方省其旨。

  • 麻先生經常聽到其他醫生說戴人善於治療奇病,但不能治療常見病;能治療雜病,卻不能治療傷寒。後來麻先生見到了戴人,就向他請教傷寒方面的問題。戴人超然脫俗,講出了張仲景《傷寒論》的深層含義,對麻先生說:「你千萬不要被張仲景書本上的文字所迷惑,誤導了世人。」後來麻先生再次研讀張仲景的書,才理解了戴人所指的深意。

戴人云:人常見傷寒疫氣動時輒避,曰:夫傷寒多變,須朝夕再視。若十人病,已不能給,況闔郡之中,皆親故人乎?其死生常在六、七日之間,稍不往視,別變矣。以此他醫咸誚之,以為不能治傷寒。蓋未常窺其涯涘,浪為之訾云。

  • 戴人說:「人們通常看到傷寒流行時就躲避,他們認為傷寒變化多端,需要時時刻刻觀察病人病情。如果十個病人已經讓我應接不暇,何況是整個郡縣的人都病了,而且大多是熟人呢?病人的生死通常在六七天之間,稍微不留意觀察,病情就會發生變化。因此,其他醫生都嘲笑戴人,認為他不能治療傷寒。他們並沒有真正了解戴人的醫術,就隨便批評他。」

這段文字主要說明了戴人治病的獨特之處,他注重觀察病情的變化,不輕易放棄病人,因此能治好其他醫生認為難以治療的傷寒。同時也批評了那些只看表面,不深入研究醫術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