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從正

《儒門事親》~ 卷七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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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3)

1. 病怒不食一百一

項關令之妻,病食不欲食,常好叫呼怒罵,欲殺左右,惡言不輟。眾醫皆處藥,幾半載尚爾。其夫命戴人視之。戴人曰:此難以藥治。乃使二娼,各塗丹粉,作伶人狀,其婦大笑;次日,又令作角抵,又大笑;其旁常以兩個能食之婦,誇其食美,其婦亦索其食,而為一嘗。不數日,怒減食增,不藥而瘥,後得一子。夫醫貴有才,若無才,何足應變無窮?

2. 不寐一百二

一富家婦人,傷思慮過甚,二年不寐,無藥可療。其夫求戴人治之。戴人曰:兩手脈俱緩,此脾受之也。脾主思故也。乃與其夫,以怒而激之。多取其財,飲酒數日,不處一法而去。其人大怒汗出,是夜困眠,如此者,八、九日不寤,自是而食進,脈得其平。

3. 驚一百三

衛德新之妻,旅中宿於樓上,夜值盜劫人燒舍,驚墜床下,自後每聞有響,則驚倒不知人,家人輩躡足而行,莫敢冒觸有聲,歲余不痊。諸醫作心病治之,人參珍珠定志丸,皆無效。戴人見而斷之曰:驚者為陽,從外入也;恐者為陰,從內出也。驚者,為自不知故也;恐者,自知也。

足少陽膽經屬肝木。膽者,敢也。驚怕則膽傷矣。乃命二侍女執其兩手,按高椅之上,當面前,下置一小几。戴人曰:娘子當視此。一木猛擊之,其婦人大驚。戴人曰:我以木擊幾,何以驚乎?伺少定擊之,驚也緩。又斯須,連擊三、五次;又以杖擊門;又暗遣人畫背後之窗,徐徐驚定而笑曰:是何治法?戴人曰:《內經》云:驚者平之。平者,常也。

平常見之必無驚。是夜使人擊其門窗,自夕達曙。夫驚者,神上越也。從下擊幾,使之下視,所以收神也。一、二日,雖聞雷而不驚。德新素不喜戴人,至是終身厭服,如有言戴人不知醫者,執戈以逐之。

4. 兒寐不寤一百四

陳州長吏一小兒,病寐而不寤。一日,諸醫作睡驚治之,或欲以艾火灸之,或以大驚丸,及水銀餅子治之。其父曰:此子平日無疾,何驟有驚乎?以子之病,乃問於戴人。戴人診其兩手,脈皆平和。戴人曰:若驚風之脈,當洪大而強,今則平和,非驚風也。戴人竊問其乳母:爾三日前曾飲醉酒否?遽然笑曰:夫人以煮酒見餉,酒味甚美,飲一罌而睡。陳酒味甘而戀膈,酒氣滿,乳兒亦醉也。

乃銼甘草、乾葛花、縮砂仁貫眾煎汁使飲之,立醒。

5. 孕婦下血一百五

劉先生妻,有娠半年,因傷損下血,乞藥於戴人,戴人診之,以三和湯(一名玉燭散)、承氣湯四物湯對停,加朴硝煎之。下數行,痛如手拈,下血亦止。此法可與智識高明者言。膏粱之家,慎勿舉似,非徒駭之,抑又謗之。嗚呼!正道難行,正法難用,古今皆然。

6. 收產傷胎一百六

一孕婦,年二十餘,臨產召穩媼三人,其二媼極拽婦之臂,其一媼頭抵婦之腹,更以兩手扳其腰,極力為之。胎死於腹,良久乃下,兒亦如血,乃穩媼殺之也。豈知瓜熟自落,何必如此乎?其婦因茲經脈斷閉,腹如刀剜,大渴不止,小溲閉絕。主病者禁水不與飲,口舌枯燥,牙齒黧黑,臭不可聞,食飲不下,昏憒欲死。

戴人先以冰雪水恣意飲之,約二升許,痛緩渴止;次以舟車丸通經散,前後五、六服,下數十行,食大進;仍以桂苓甘露散六一散柴胡飲子等調之,半月獲安。

又,一婦人,臨產,召村嫗數人侍焉。先產一臂出,嫗不測輕重拽之,臂為之斷,子死於腹。其母面青身冷,汗漐漐不絕,時微喘。嗚呼!病家甘於死。忽有人曰:張戴人有奇見,試問之。戴人曰:命在須臾,針藥無及。

急取秤鉤,續以壯繩,以膏塗其鉤,令其母分兩足向外偃坐,左、右各一人腳上立足;次以鉤其死胎,命一壯力婦,倒身拽出死胎,下敗血五、七升,其母昏困不省;待少頃,以冰水灌之,漸咽二口,大醒食進;次日四物湯調血,數日方愈。戴人常曰:產後無他事,因侍嫗非其人,轉為害耳。

7. 懷恐脅痛一百七

洛陽孫伯英,因誣獄,妻子被系,逃於故人,是夜覺胃脅痛,託故人求藥。故人曰:有名醫張戴人適在焉,當與公同往。時戴人宿酒未醒,強呼之。故人曰:吾有一親人,病,欲求診。戴人隔窗望見伯英曰:此公伏大驚恐。故人曰:何以知之?戴人曰:面青脫色,膽受怖也。後會赦乃出,方告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