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從正

《儒門事親》~ 卷三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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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5)

1. 斥十膈五噎浪分支派疏二十三

王太僕云:上,謂上焦也。火氣炎上之氣,謂皆熱甚而為嘔。以四生丸下三十行,燥糞腸垢,何啻數升?其人昏困一、二日,頻以冰水呷之,漸投涼乳酪、芝麻飲,時時咽之。數日外,大啜飲食,精神氣血如昔。繼生三子,至五旬而卒。

白話文:

王太僕說:所謂「上」,指的是上焦。火氣往上衝的症狀,都是因為熱氣太盛而導致嘔吐。用四生丸服用三十劑,把糞便和腸垢都排乾淨了,至少有好幾升那麼多!病人昏迷疲倦了一兩天,經常少量地喝冰水,漸漸地再喝些涼的乳酪、芝麻飲,不時地少量吞嚥。幾天之後,就能大口喝飲食了,精神、氣血都恢復到以前一樣。後來又生了三個兒子,活到五十歲才去世。

2. 飲當去水溫補轉劇論二十四

留飲,止證也,不過蓄水而已。王氏脈經中,派之為四:痰飲、懸飲、支飲、溢飲。《千金方》又派之為五飲,皆觀病之形狀而定名也。今予皆不論,此論飲之所得。其來有五:有憤鬱而得之者,有困乏而得之者,有思慮而得之者,有痛飲而得之者,有熱時傷冷而得之者。飲證雖多,無出於此。

夫憤鬱而不得伸,則肝氣乘脾,脾氣不化,故為留飲。肝主慮,久慮而不決,則飲氣不行。脾主思,久思而不已,則脾結,故亦為留飲。人因勞役遠來,乘困飲水,脾胃力衰,因而嗜臥,不能布散於脈,亦為留飲。人飲酒過多,腸胃已滿,又復增之,脬經不及滲泄,久久如斯,亦為留飲。

因隆暑津液焦涸,喜飲寒水,本欲止渴,乘快過多,逸而不動,亦為留飲。人若病飲者,豈能出此五者之外乎?

夫水者,陰物也。但積水則生濕,停酒則生燥,久則成痰。在左脅者,同肥氣;在右脅者,同息賁;上入肺則多嗽;下入大腸則為瀉;入腎則為湧水,濯濯如囊漿。上下無所之,故在太陽則為支飲,皆由氣逆而得之。故濕在上者,目黃面浮;在下者,股膝腫厥;在中者,支滿痞隔痰逆。在陽不去者,久則化氣;在陰不去者,久則成形。

今之用方者,例言飲為寒積,皆用溫熱之劑,以補之燥之。夫寒飲在中,反以熱藥從上投之,為寒所拒。水濕未除,反增心火;火既不降,水反下注;其上焦枯,其下寒慄。《內經》曰: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渠不信夫?況乎留飲下無補法,氣方隔塞,補則轉增。

豈知《內經》所謂「留者攻之」?何後人不師古之甚也!且以白朮、參、苓,飲者服之,尚加閉塞,況燔針艾火,其痞可知。前人處五飲丸三十餘味,其間有礬石、巴豆、附子、烏頭,雖是下攻,終同燥熱,雖亦有寒藥相參,力孤無援。

故今代劉河間依仲景十棗湯,制三花神佑丸,而加大黃、牽牛。新得之疾,下三、五十丸,氣流飲去。昔有病此者,數十年不愈。予診之,左手脈三部,皆微而小,右手脈三部,皆滑而大。微小為寒,滑大為燥。余以瓜蒂散,湧其寒痰數升,汗出如沃;次以導水、禹功,去腸胃中燥垢亦數升,其人半愈;然後以淡劑流其餘蘊,以降火之劑開其胃口,不逾月而痊。夫黃連、黃柏,可以清上燥濕;黃耆、茯苓,可以補下滲濕。

二者可以收後,不可以先驅。復未盡者,可以苦葶藶、杏仁、桑白皮、椒目逐水之藥,伏水皆去矣。

夫治病有先後,不可亂投。邪未去時,慎不可補也。大邪新去,恐反增其氣,轉甚於未治之時也。昔河內有人病飲,醫者斷為脾濕,以木香、牽牛二味散之,下十餘行,因紿病人;復變散為丸,又下十餘行;復變丸為散,又十餘行。病者大困,睡幾晝夜。既覺,腸胃寬潤,惟思粥,食少許,日漸愈。雖同斷為濕,但補瀉不同,其差至此。

白話文:

體內有積液(留飲),只是身體積存了水分而已,並不是什麼特別的疾病。王叔和在《脈經》中將其分為四種:痰飲、懸飲、支飲和溢飲。《千金方》又將其分為五種飲,這些分類都是根據疾病的不同表現來命名的。我現在不討論這些分類,而是要探討積液產生的原因。

積液的產生有五種情況:因情緒壓抑而導致的、因疲勞困乏而導致的、因思慮過多而導致的、因暴飲暴食而導致的、因天氣炎熱時貪涼喝冷飲而導致的。雖然積液的病症很多,但都離不開這五種原因。

如果情緒壓抑無法舒展,就會導致肝氣影響脾臟,脾臟功能失調,無法正常運化水液,從而形成積液。肝臟主導思慮,如果長時間思慮而無法決斷,就會導致體內氣機運行不暢,形成積液。脾臟主導思慮,如果長時間思慮不停,就會導致脾臟鬱結,也容易形成積液。如果人因勞累遠行後感到疲倦,又大量飲水,就會導致脾胃功能衰退,加上喜歡躺臥,無法將水分布散到全身經脈,也容易形成積液。如果人飲酒過量,腸胃已經飽脹,還繼續飲酒,導致膀胱經來不及排泄,時間久了也會形成積液。

如果天氣炎熱導致體內津液耗竭,喜歡飲用冰冷的飲品,本意是為了止渴,卻因為貪圖一時痛快而過量飲用,又缺乏活動,也容易形成積液。如果有人患上積液病症,難道還能超出這五種情況之外嗎?

水是陰性的物質,但積存在體內就會產生濕氣,而酒積存在體內則會產生燥熱,時間久了就會形成痰。如果積液在左脅,就像肥氣一樣;如果積液在右脅,就像息賁一樣;如果積液向上侵犯肺部,就會導致咳嗽;如果積液向下侵犯大腸,就會導致腹瀉;如果積液侵犯腎臟,就會導致腹部脹滿,像裝滿漿液的袋子一樣。積液在體內上下遊走不定,如果在太陽經脈部位就會形成支飲,這些都是由於氣機逆亂而導致的。如果濕邪在上,就會導致眼睛發黃、面部浮腫;如果濕邪在下,就會導致腿腳腫脹、冰冷;如果濕邪在中,就會導致胸腹脹滿、痞塞不適、痰多逆嘔。如果在陽經的積液沒有及時消除,時間久了就會化為氣;如果在陰經的積液沒有及時消除,時間久了就會形成有形的物質。

現在的醫生在開藥方時,都認為積液是寒邪積聚,所以都使用溫熱的藥物來補益和燥濕。如果體內有寒性的積液,反而用熱性的藥物從上向下投,會被寒邪所阻擋。這樣不但無法消除體內的水濕,反而會增加心火;心火不能下降,水邪反而會向下流注;結果導致上焦枯燥,下焦寒冷。《內經》說:“出入功能廢止,神氣的功能就會消失;升降功能停止,氣機就會孤立而危險。” 這些道理難道不值得相信嗎?更何況對於體內積液,不應該用補法,因為會阻礙氣機的運行,使用補法反而會使病情加重。

難道不知道《內經》所說的“積存的病邪應該攻逐”的道理嗎?為什麼後人不能學習古人的做法呢!如果用白朮、人參、茯苓這些藥材,對於有積液的人來說,反而會使病情加重,更何況使用燒針、艾灸等溫熱的方法呢?其導致的痞塞脹滿是可以想見的。前人開的治療五種積液的藥丸,用了三十多種藥材,其中有礬石、巴豆、附子、烏頭等,雖然有攻下作用,但終究是燥熱的藥物,雖然也有寒涼藥物來配合,但藥力孤單,沒有輔助。

所以,現在的劉河間(劉完素)根據張仲景的十棗湯,製作了三花神佑丸,並加入了大黃、牽牛等藥材。對於新患積液的病人,服用三、五十丸,就能使氣機順暢,積液排出。以前有個人患有此病幾十年都無法治癒。我診斷時發現,他的左手脈象三部都微弱而細小,右手脈象三部都滑大。微小代表寒,滑大代表燥。我用瓜蒂散,讓他吐出了幾升的寒痰,汗出如水洗一般;接著用導水丸、禹功丸,排出了腸胃中幾升的燥垢,他的病就好了一半;然後用清淡的藥物來疏導剩餘的積液,再用清降火的藥物來打開他的胃口,不到一個月就痊癒了。黃連、黃柏可以清泄上焦的燥濕;黃耆、茯苓可以補益下焦,滲濕利水。

這兩種藥物可以收尾,但不可以先用。如果病情沒有完全好轉,可以用苦葶藶、杏仁、桑白皮、椒目等逐水的藥物,體內的積液就會完全去除。

治療疾病有先後順序,不能亂投藥。在邪氣沒有去除的時候,千萬不能補益。如果邪氣剛去除,就進行補益,反而會增加邪氣,比沒有治療的時候還要嚴重。以前河內有個人患有積液病,醫生判斷為脾濕,就用木香、牽牛這兩味藥來疏散,結果拉了十多次,就矇騙病人說病好了。後來又把散劑做成丸藥,又拉了十多次;接著又把丸藥改成散劑,又拉了十多次。病人十分虛弱,睡了幾天幾夜。醒來後,感覺腸胃寬鬆潤澤,只想喝粥,吃了一點點,病情就慢慢好轉了。雖然都判斷為濕邪,但補瀉的方法不同,結果差別竟然如此之大。

《內經》說:如果土氣太過,就會導致雨濕流行,腎水受到邪氣侵襲,嚴重的就會導致積液在中焦,腹部脹滿。太陽經主管天氣,濕氣會使萬物變形,如果體內積蓄水液,就會導致中焦脹滿,吃不下飯。註解說:這一年太陰濕土當令,濕氣籠罩大地,疾病的根源也因此產生。少陰經主管天氣,濕土當令,百姓容易得鼻塞流涕、鼻出血、積液等病症。又說,土氣鬱結發作,百姓容易得積液下注、腳踝腫脹、身體沉重等病症。又說,太陰所到的地方,容易產生積液、痞塞、阻隔等症狀。

又說,太陰所到的地方,容易積蓄滿脹。又說,太陰太過或太陰復氣,都會導致積液發生在中焦。由此看來,土氣主導濕氣的產生,而不是寒氣;水氣主導寒氣的產生,而不是濕氣。天空中降下連綿的陰雨,地上積存著水窪,大家都認為這是水造成的,但在《內經》中卻歸屬於土。冰霜凝結、寒風淒冷,這才是水氣的變化。所以說:丑未屬於太陰濕土,辰戌屬於太陽寒水。二者的性質本來就不同,所引起的疾病也不同。

如果濕土太過,就會導致積液發生在中焦。現在的人認為是脾土不足,那麼軒岐(黃帝與岐伯)千古的著作,我們是應該遵循呢?還是不應該遵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