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門事親》~ 卷三 (2)
卷三 (2)
1. 喉舌緩急砭藥不同解二十一
又治一男子纏喉風腫，表裡皆作，藥不能下，余以涼藥灌於鼻中，下十餘行，外以拔毒散敷之，陽起石燒赤，與伏龍肝各等分細末，每日以新水掃百遍，三日熱始退，腫始消。又嘗治一貴婦喉痹，蓋龍火也，雖用涼藥而不可使冷服，為龍火宜以火逐之。人火者，烹飪之火是也。
乃使曝於烈日之中，登於高堂之上，令侍婢攜火爐，坐藥銚於上，使藥常極熱，不至大沸，通口時時呷之，百餘次，龍火自散。此法以熱行寒，不為熱病扞格故也。大抵治喉痹，用針出血，最為上策。但人畏針，委曲旁求，瞬息喪命。凡用針而有針創者，宜搗生薑一塊，調以熱白湯，時時呷之，則創口易合。
《銅人》中亦有灸法，然痛微者可用，病速者，恐遲則殺人。故治喉痹之火，與救火同，不容少待。《內經》：火鬱發之。發，謂發汗。然喉咽中，豈能發汗。故出血者，乃發汗之一端也。後之君子，毋執小方，而曰吾藥不動臟腑，又妙於出血，若幸遇小疾而獲功，不幸遇大病而死矣！毋遺後悔可矣！
白話文：
又治一男子患喉嚨風腫，裡外都腫脹，藥物無法下咽，我用涼藥灌入鼻中，藥液流下十多行，並在外敷拔毒散。用陽起石燒紅，與伏龍肝等量研成細末，每日用新鮮水清洗患處一百遍，三日後腫脹才開始消退，發熱才開始退卻。又曾經治療一位貴婦患喉痹，這是由於陽氣亢盛所致，雖然用涼藥，但不能服用冰冷的藥物，因為陽氣亢盛宜用熱性之法驅除。人火指的是烹飪的火。
於是讓她曝曬在烈日下，坐在高處，讓侍女帶著火爐，將盛藥的銚子放在上面，讓藥始終保持極熱狀態，但不至於沸騰，讓她經常少量地喝藥，喝了一百多次，陽氣亢盛的病症才自行消散。這種方法是利用熱性之法來驅散寒邪，所以不會與熱病相沖突。總之，治療喉痹，用針放血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人們害怕針灸，於是採用迂迴曲折的方法治療，結果可能瞬間喪命。凡是用針放血留下傷口者，應該搗碎一塊生薑，用熱開水調勻，經常少量地服用，這樣傷口就能很快癒合。
《銅人腧穴針灸圖經》中也有灸法，但只有疼痛較輕微的可以用，病情嚴重的，恐怕延誤治療會致死。所以治療喉痹的火邪，如同救火一樣，不容許稍有延誤。《內經》說：「火鬱發之」，發是指發汗。然而喉嚨咽喉部位，怎麼可能發汗呢？所以放血就是發汗的一種方法。後世的醫生，不要拘泥於小處方，而說我的藥物不傷及臟腑，又比放血妙，如果碰巧遇到輕症而成功，碰上重病就可能致死了！不要留下遺憾才好！
2. 五積六聚治同郁斷二十二
先賢說五積六聚甚明，惟治法獨隱。其言五積曰：肝之積，名曰肥氣，在左脅下，如覆杯，有頭足，久不已，令人發咳逆㾬瘧，連歲不已者是也；心之積，名曰伏梁，起於臍，大如臂，上至心下，久不已，令人病煩心；脾之積，名曰痞氣，在胃脘，大如覆盤，久不已，令人四肢不收，發黃疸，飲食不為肌膚，俗呼為食勞黃也；肺之積，名曰息賁，在右脅下，大如覆杯，久不愈，令人灑淅寒熱，喘嗽，發肺癰；腎之積，名曰賁豚，發於少腹，上至心下，若豚狀，或上或下無時，久不已，令人喘逆，骨痿，少氣。此五積之狀，前賢言之，豈不分明。
遍訪醫門，人人能道。
及問治法，不過三稜、廣朮、乾漆、硇砂、陳皮、礞石、巴豆之類。復有不明標本者，又從而補之。豈有病積之人，大邪不出，而可以補之乎。至於世之磨積取積之藥，余初學醫時，亦曾用之，知其不效，遂為改轍。因考《內經》，驟然大悟。《內經》曰：木鬱則達之，火鬱發之，土鬱奪之，金鬱泄之，水鬱折之。
王太僕曰：達謂吐，發謂汗，奪謂下，泄為利小便，折謂折其沖逆。
此五者，五運為司天所制，故立此五法，與五積若不相似然。蓋五積者，因受勝己之邪，而傳於己之所勝，適當旺時，拒而不受，復還於勝己者，勝己者不肯受，因留結為積，故肝之積。得於季夏戊巳日；心之積，得於秋庚辛日；脾之積，得於冬壬癸日；肺之積，得於春甲乙日；腎之積，得於夏丙丁日。此皆抑鬱不伸而受其邪也。
豈待司天克運，然後為之郁哉？且積之成也，或因暴怒、喜、悲、思、恐之氣，或傷酸、苦、甘、辛、咸之食，或停溫、涼、熱、寒之飲，或受風、暑、燥、寒、火、濕之邪。其初甚微，可呼吸按導方寸大而去之。不幸而遇庸醫，強補而留之，留而不去，遂成五積。
夫肥氣者，不獨氣有餘也，其中亦有血矣。蓋肝藏血故也。伏梁者，火之郁也，以熱藥散之則益甚，以火灸之，則彌聚。況伏梁證有二，名同而實異，不可不詳焉。其一伏梁，上下左右皆有根，在腸胃之外，有大膿血，此伏梁義同肚癰；其一伏梁，身體髀股胻皆腫，環臍而痛，是為風根，不可動，動則為水溺澀之病。此二者，《內經》雖言不可動，止謂不可大下，非謂全不可下，恐病去而有害痞氣者。
舉世皆言寒則痞，《內經》以為濕則痞。雖因飲冷而得，其陽氣為濕所蓄，以熱攻之則不散，以寒攻之，則濕去而寒退矣。
息賁者，喘息憤而上行也。此舊說也。余以謂賁者，賁門也。手太陰之筋，結胸裡而貫賁，入賁，下抵季脅，其病支轉筋，痛甚則成息賁。手心主結於臂，其病胸痛息賁。又云：肺下則居賁迫，肝善脅下痛，肝高則上支賁，兩脅悗為息賁。若是言之，是積氣於賁而不散。
白話文：
前人對於五積六聚的論述非常清楚，但治療方法卻沒有明確說明。他們說的五積是：肝積，叫做肥氣，在左脅下，像倒扣的杯子，有頭有尾，時間久了會讓人咳嗽、噁心、發瘧疾，甚至持續好幾年；心積，叫做伏梁，從肚臍開始，像手臂一樣粗，向上到心臟下方，時間久了會讓人心煩；脾積，叫做痞氣，在胃部，像覆蓋的盤子一樣大，時間久了會讓人四肢無力、出現黃疸，吃東西也無法轉化為身體的養分，俗稱「食勞黃」；肺積，叫做息賁，在右脅下，像倒扣的杯子，時間久了不會好，會讓人忽冷忽熱、咳嗽、喘氣，甚至會得肺膿腫；腎積，叫做賁豚，從下腹部開始，向上到心臟下方，像小豬一樣，有時向上有時向下，時間久了會讓人喘氣、骨頭萎縮、氣短。這些五積的症狀，前人說得很明白，大家都能理解。
我走訪了很多醫生，大家都知道這些說法。
但問到治療方法，卻只知道用三稜、廣朮、乾漆、硇砂、陳皮、礞石、巴豆這些藥物。還有些不明白病因本末的，又用補藥來治療。難道積聚的人，體內的邪氣沒有清除，就可以用補藥嗎？至於世俗用來磨積、消除積聚的藥，我剛學醫的時候也用過，發現沒有效果，就改變了治療方向。我研究《內經》後，才突然明白了。《內經》說：「木氣鬱結就疏通它，火氣鬱結就發散它，土氣鬱結就耗損它，金氣鬱結就疏泄它，水氣鬱結就抑制它。」
王太僕說：「疏通就是催吐，發散就是發汗，耗損就是瀉下，疏泄就是利小便，抑制就是抑制氣逆。」
這五種方法，是針對五運（木、火、土、金、水）受司天（氣候）控制而設立的，與五積看起來好像不太一樣。但其實五積的產生，是因為身體受到超過自身承受能力的邪氣，然後傳到自身所能克服的臟器，剛好遇到臟器旺盛的時候，臟器拒絕接受這些邪氣，邪氣又回到原來侵犯的臟器，臟器又無法接受，於是就留在體內結成積。所以，肝積是發生在夏季土氣旺盛的時候；心積是發生在秋季金氣旺盛的時候；脾積是發生在冬季水氣旺盛的時候；肺積是發生在春季木氣旺盛的時候；腎積是發生在夏季火氣旺盛的時候。這些都是因為臟腑的氣機受到抑制，無法伸展而受邪。
難道一定要等到氣候克制運氣的時候，才算是鬱結嗎？而且積聚的形成，有的因為突然大怒、大喜、大悲、思慮過度、恐懼等情緒，有的因為吃了過酸、過苦、過甜、過辣、過鹹的食物，有的因為喝了過熱、過冷、過溫、過涼的飲料，有的因為受到風、暑、燥、寒、火、濕等邪氣的侵襲。剛開始的時候，病症很輕微，可以通過呼吸吐納、按摩導引等方法來消除。不幸遇到庸醫，用補藥強行留住邪氣，邪氣不去，就會形成五積。
所謂的肥氣，不只是氣的淤積，裡面也有血的淤積，因為肝臟是儲藏血液的器官。伏梁，是火氣的鬱結，用熱性的藥物來疏散它會更嚴重，用艾灸來治療也會讓積聚更嚴重。而且伏梁有兩種，名稱相同但實質不同，必須仔細辨別。一種伏梁，上下左右都有根，在腸胃之外，有大量的膿血，這種伏梁類似於肚子的癰瘡；另一種伏梁，身體、大腿、小腿都腫脹，環繞肚臍疼痛，這是風邪造成的，不可以隨便動它，動了就會導致小便困難。這兩種伏梁，《內經》都說不可以動它，指的是不可以大瀉，並非完全不能瀉，是怕病邪去了，反而造成其他問題。
世上的人都認為痞氣是因為受寒引起的，《內經》卻認為痞氣是因為濕氣引起的。雖然可能是因為喝了冷的飲料導致的，但實際上是因為陽氣被濕氣所阻礙。用熱藥來攻散它，反而散不開；用寒藥來攻散它，反而可以祛除濕氣，使寒邪退去。
息賁，按照以前的說法，是喘息時氣向上衝。我認為「賁」指的是賁門。手太陰經的筋，在胸部糾結，貫穿賁門，進入賁門，向下到肋骨下方，這種病會導致筋脈牽扯，疼痛嚴重就會形成息賁。手厥陰心包經的筋，糾結在手臂，這種病會導致胸痛和息賁。還有一種說法是，肺氣下降，會積聚在賁門附近；肝氣容易導致脅下疼痛；肝氣上逆，會導致上部支撐賁門；兩脅悶脹會導致息賁。如果這樣說，那麼息賁就是積氣在賁門而無法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