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從正

《儒門事親》~ 卷六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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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11)

1. 屈膝有聲七十八

嶺北李文卿,病兩膝臏屈伸有聲剝剝然。或以為骨鳴。戴人曰:非也。骨不戛,焉能鳴?此筋濕也。濕則筋急。有獨緩者,緩者不鳴,急者鳴也。若用予之藥,一湧一泄,上下去其水,水去則自無聲矣。李文卿乃從其言,既而果然矣。

白話文:

嶺北的李文卿,患病雙膝關節屈伸時發出剝剝的聲音。有些人認為是骨鳴。戴人說:「不是的。骨頭沒有相互碰撞,怎麼會發出聲音呢?這是筋絡濕氣重。濕氣重就會導致筋絡緊繃。有些地方獨自鬆弛,鬆弛的地方不會發出聲音,緊繃的地方就會發出聲音。如果你服用我的藥,可以促使你排出體內的水分,上上下下去除濕氣,濕氣去除後聲音自然就會消失。」李文卿便聽從他的建議,結果果然如此。

2. 白帶七十九

息城李左衙之妻,病白帶如水,窈滿中綿綿不絕,穢臭之氣不可近,面黃食減,已三年矣。諸醫皆云積冷,起石、硫黃、薑、附之藥,重重燥補,汙水轉多,常以袽,日易數次。或一藥以木炭十斤,置藥在坩堝中,鹽泥封固,三日三夜,炭火不絕,燒令通赤,名曰火龍丹。服至數升,汙水彌甚。

焫艾燒針,三年之間,不可勝數。戴人斷之曰:此帶濁水。本熱乘太陽經,其寒水不可勝如此也。夫水自高而趨下,宜先絕其上源。乃湧痰水二、三升,次日下沃水十餘行,三遍,汗出周身。至明旦,病人云:汙已不下矣。次用寒涼之劑,服及半載,產一子。《內經》曰:少腹冤熱,溲出白液。

白話文:

息城李左衙的妻子,患了白帶症,白帶像水一樣,源源不絕地流出,夾雜着令人難以忍受的腥臭味,面色蠟黃,食慾不振,已經持續了三年。許多醫生都診斷為積冷,開了石膏、硫磺、生薑、附子等藥物,一味地燥熱補虛,結果白帶反而更多,病人常要用布墊着,一天要換好幾次。甚至還有人用木炭十斤,放在坩堝里,用鹽泥封好,用炭火持續燒上三天三夜,燒到通紅,製成一種叫做「火龍丹」的藥丸。病人服用了好幾升,白帶卻更加嚴重。

用艾灸、燒針治療,三年下來,次數多得數不清。戴人醫生診斷說:這是白帶濁水,本是熱邪侵犯太陽經,導致寒水無法控制才這樣。水自然會從高處流向低處,應該先止住源頭。於是戴人醫生用藥引出病人體內的痰水,排出二三升,第二天又用藥引導病人排泄了十幾行清水,連續進行三次,病人全身出汗。第二天早上,病人說白帶已經止住了。之後戴人醫生又用寒涼的藥方,讓病人服用半年,病人成功生下一子。

《內經》中記載:「少腹冤熱,溲出白液。」意思是說,下腹有熱邪,就會排泄出白色的液體。

帶之為病,溶溶然若坐水中。故治帶下同治濕法,瀉痢,皆宜逐水利小溲。勿以赤為熱,白為寒。今代劉河間書中言之詳矣。

白話文:

"帶脈出現問題時,會感到如同坐在水中般的不適。因此,治療帶下病(指女性生殖器周圍的分泌物異常)的方式與治療濕症相同,對於瀉痢(腹瀉或便祕)的情況也適合使用利水通尿的方法。不要僅憑分泌物顏色的不同就判斷為熱症或寒症。這一點,劉河間在書中已經詳細地說明瞭。"

3. 濕嗽八十

趙君玉妻病嗽,時已十月矣。戴人處方六味;陳皮、當歸、甘草、白朮、枳殼、桔梗。君玉疑其不類嗽藥。戴人笑曰:君怪無烏梅、罌粟殼乎?夫冬嗽,乃秋之濕也。濕土逆而為嗽,此方皆散氣除濕,解急和經。三服帖然效矣。

白話文:

趙君玉的妻子患了咳嗽,已經持續了十個月。戴大夫開了六味藥:陳皮、當歸、甘草、白朮、枳殼、桔梗。君玉懷疑這些藥材不合適治療咳嗽。戴大夫笑着說:「您為何奇怪沒有烏梅、罌粟殼呢?冬天咳嗽,其實是秋季的濕氣所致。濕氣鬱結於土,逆而上行導致咳嗽,這個方子都是散氣除濕,解急和經的。服用三次之後,病症便會明顯好轉。」

4. 瀉兒八十一

一婦年三十四歲,夜夢與鬼神交,驚怕異常,及見神堂陰府,舟楫橋梁,如此一十五年,竟無娠孕。巫祈覡禱,無所不至,鑽肌灸肉,孔穴萬千。黃瘦發熱引飲,中滿足腫,委命於天。一日,苦請戴人。戴人曰:陽火盛於上,陰火盛於下。鬼神者,陰之靈;神堂者,陰之所;舟楫橋梁,水之用。

兩手寸脈皆沉而伏,知胸中有痰實也。凡三湧三泄三汗,不旬日而無夢,一月而有孕。戴人曰:余治婦人使有娠,此法不誣。

白話文:

一位三十四歲的婦女,經常在夜晚夢到與鬼神交合,感到極度的驚懼和不安,甚至夢見陰間的神殿、陰府、舟船、橋樑等場景,這種現象持續了十五年,卻始終未能懷孕。她試過各種巫術祈求、祭祀禱告,甚至進行了各種針灸治療,針孔數以千計。她變得黃瘦、發熱、口渴,中段腹部腫脹,最終只好順其自然,把命運交給天意。

有一天,她痛苦地請求了一位名叫戴的人來為她診療。戴說,體內的陽火在上,陰火在下。鬼神是陰間的靈魂,神殿是陰間的地方,舟船、橋樑則是水的用途。

他的診斷是,這位婦女雙手寸脈都深沈而伏,表明她胸部有痰滯和實質的問題。他使用了三次催吐、三次排瀉、三次發汗的方法,不到十天,婦女便不再做夢,一個月後,她終於懷孕了。戴說,他治療婦女使她懷孕的方法,絕不是虛假的。

5. 濕癬八十二

一女子年十五,兩股間濕癬,長三、四寸,下至膝。發癢,時爬搔,湯火俱不解;癢定,黃赤水流,痛不可忍。灸焫熏渫,硫黃、䕡茹、白殭蠶、羊蹄根之藥,皆不效。其人恣性妍巧,以此病不能出嫁。其父母求療於戴人。戴人曰:能從余言則瘥。父母諾之。戴人以䤵針磨令尖快,當以癢時,於癬上各刺百餘針,其血出盡,煎鹽湯洗之,如此四次,大病方除。此方不書,以告後人,恐為癬藥所誤。

濕淫於血,不可不砭者矣。

又,蔡寨成家童子一歲,病滿腹胸濕癬,每爬搔則黃水出,已年矣。戴人先以苦末作丸上湧;湧訖,次以舟車丸、浚川散,下三、五行;次服涼膈加朴硝,煎成時時呷之,不數日而愈。

白話文:

一位十五歲的女子,大腿內側長了濕疹,長約三、四寸,蔓延至膝蓋。患處奇癢無比,時常抓撓,無論熱水或火烤都無法止癢。癢止後,便流出黃色或赤色的水,疼痛難忍。嘗試過灸灼、熏蒸、用硫磺、大蒜、白僵蠶、羊蹄根等藥物治療,卻都無效。這位女子生性聰明美麗,但因為這病無法出嫁,父母焦急地向戴醫生求醫。戴醫生說:「只要聽我的話,就能治好。」父母答應了。戴醫生用石針磨得又尖又快,趁女子癢時,在濕疹上各刺了一百多針,讓血流盡,然後用鹽水煎湯清洗,如此反覆四次,病症才完全消失。這個方法沒有記錄下來,是怕後人誤以為是治療濕疹的藥方。

濕邪侵犯血液,不可不以砭石治療。

另外,蔡寨一個家裡的男孩,一歲時患上滿腹胸部濕疹,經常抓撓,流出黃水,已經好幾年了。戴醫生先用苦味藥物製成丸藥讓他吐出來;吐完後,再用舟車丸、浚川散,連續服下三至五劑;最後再服用涼膈散加入芒硝,煎好後隨時服用,沒幾天就痊癒了。

6. 濕䘌瘡八十三

穎皋韓吉卿,自髀至足,生濕䘌瘡,大者如錢,小者如豆,癢則搔破,水到則浸淫,狀類蟲行褲襪。愈而復生,瘢痕成凹,一年餘不瘥。戴人哂之曰:此濕䘌瘡也。由水濕而得,故多在足下。以舟車、浚川,大下十餘行,一去如掃。渠素不信戴人之醫,至此大服。

白話文:

穎皋韓吉卿,從大腿到腳都長了濕疹,大的像銅錢,小的像豆子,癢就抓破,碰到水就浸潤,看起來就像蟲子爬過褲襪一樣。好了又復發,留下凹陷的疤痕,一年多都不好。戴大夫笑著說:「這是濕疹,是由於水濕引起的,所以多長在腳上。用舟車、浚川這兩種藥,大劑量服用十幾帖,就能像掃地一樣乾淨。」韓吉卿原本不相信戴大夫的醫術,但到了這個地步,也只好服藥了。

7. 泄瀉八十四

古郾一講僧,病泄瀉數年,丁香、豆蔻、乾薑、附子、官桂、烏梅等燥藥,燔針、燒臍、焫腕,無有闕者。一日,發昏不省,檀那贈紙者盈門。戴人診其兩手脈,沉而有力。《脈訣》云:下利,脈微小者生,洪浮大者無瘥。以瓜蒂散湧之,出寒痰數升;又以無憂散,泄其虛中之積及燥糞,僅盈斗;次以白朮、調中湯、五苓散、益元散,調理數日,僧已起矣。非術精識明,誰敢負荷如此?

白話文:

古時有一個和尚,患了腹瀉病已經好幾年了。他服用過丁香、豆蔻、乾薑、附子、官桂、烏梅等燥性藥物,並接受過灸針、燒臍、灸腕等治療,可謂是竭盡所能,卻仍然不見效。

有一天,和尚突然昏迷不省人事,前來探望的人絡繹不絕。一位名叫戴的人為和尚診脈,發現脈象沉而有力。根據《脈訣》的記載,腹瀉的病人,脈象微小者可以治癒,脈象洪大浮者則難以痊癒。戴人判斷和尚是寒痰積聚所致,於是使用瓜蒂散為和尚催吐,吐出了數升寒痰。隨後,戴人又使用無憂散,將和尚體內積聚的虛寒之物和乾燥的糞便排出,數量僅有一斗。最後,戴人用白朮、調中湯、五苓散、益元散等藥物調理和尚的脾胃,經過幾天的治療,和尚終於恢復健康。

如果不是戴人醫術精湛、見識淵博,誰敢承擔如此重責?

8. 洞泄八十五

一講僧顯德明,初聞家遭兵革,心氣不足,又為寇賊所驚,得臟腑不調。後入京,不伏水土,又得心氣,以至危篤。前後三年,八仙丸、鹿茸丸、燒肝散,皆服之,不效。乃求藥於戴人。戴人曰:此洞泄也。以謀慮久不決而成。肝主謀慮,甚則乘脾,久思則脾濕下流。乃上湧痰半盆,末後有血數㸃,肝藏血故也。

又以舟車丸、浚川散,下數行,仍使澡浴出汗。自爾日勝一日,常以胃風湯、白朮散,調養之,一月而強,食復故矣。

白話文:

話說一位名叫顯德明的僧人,初聞家鄉遭逢戰亂,心神不寧,精神不足,又因賊寇驚擾,導致臟腑失調。後來他進京,卻不適應當地水土,心氣又受影響,病情危重。前後三年,他服用八仙丸、鹿茸丸、燒肝散等藥物,皆無效。

於是,他向一位名叫戴的人求醫。戴人診斷後說:「這是由於思慮過度導致的氣血虧虛。」他解釋道:「肝臟主謀慮,過度思慮會傷脾,久思會導致脾濕下流。因此,顯德明才會上吐痰液半盆,最後還帶有幾滴血,這是肝藏血的緣故。」

戴人隨即給顯德明開了舟車丸和浚川散,讓他服用後排出穢物,並讓他洗澡出汗。從此,顯德明病情日益好轉,戴人又用胃風湯和白朮散調養他的身體,一個月後,他便恢復健康,食慾也恢復如常。

又,李德卿妻,因產後病泄一年餘,四肢瘦乏,諸醫皆斷為死證。當時戴人在朱葛寺,以舟載而乞治焉。戴人曰:兩手脈皆微小,乃痢病之生脈。況洞泄屬肝經,肝木克上而成。此疾亦是腸澼。澼者,腸中有積水也。先以舟車丸四、五十粒,又以無憂散三、四錢,下四、五行。

寺中人皆駭之:病羸如此,尚可過耶?眾人雖疑,然亦未敢誚,且更看之。復導飲丸,又過之,渴則調以五苓散。向晚使人伺之,已起而緝床,前後約三、四十年。以胃風湯調之,半月而能行,一月而安健。由此闔寺服,德卿之昆仲咸大異之。

白話文:

此外,李德卿的妻子,因生產後身體虛弱,腹瀉了一年多,四肢消瘦無力,許多醫生都判定她活不下去。當時戴人正在朱葛寺,李德卿便用船把她載過去求醫。戴人診脈後說:「兩手脈象微小,這是痢疾引起的虛弱脈象。而且她的腹瀉屬於肝經病變,肝木剋制脾土,所以導致了脾虛泄瀉。這病症實際上是腸澼,澼就是腸道積水。我先用舟車丸四、五十粒,再服用無憂散三、四錢,讓藥物下達四、五行。」

寺廟裡的人都很驚訝:「病患虛弱成這樣,還能治好嗎?」大家雖然懷疑,但也不敢嘲笑,就繼續觀察。戴人又給她服用導飲丸,再讓她休息,口渴就用五苓散調養。傍晚派人去查看,她已經起床整理床鋪,前後大約三、四天。接著用胃風湯調理,半個月後就能走路,一個月後就恢復健康。因此,全寺的人都信服戴人的醫術,李德卿的兄弟們也對戴人十分敬佩。

又,劉德源,病洞泄逾年,食不化,肌瘦力乏,行步欹傾,面色黧黑。舉世治痢之藥,皆用之,無效。適戴人治㶏陽,往問之。戴人乃出示《內經》洞泄之說。雖已不疑,然畏其攻劑。夜焚香禱神曰:某以病久不瘥,欲求治於戴人,戴人以謂宜下之。欲不從,戴人,名醫也;欲從之,形羸如此,恐不任藥。

母已老矣,無人侍養,來日不得已須服藥,神其相之。戴人先以舟車丸、無憂散,下十餘行,殊不困,已頗喜食;後以檳榔丸,磨化其滯。待數日,病已大減。戴人以為去之未盡,當以再服前藥,德源亦欣然請下之。又下五行,次後數日,更以苦劑越之。往問其家,彼云已下村中收索去也。

白話文:

劉德源患了洞泄症,已經超過一年,吃東西消化不良,身體消瘦無力,走路歪歪斜斜,面色黝黑。市面上所有的治療痢疾的藥物都試過了,卻沒效果。正好戴人來治療㶏陽,劉德源就去向他請教。戴人拿出了《內經》中關於洞泄的論述,劉德源雖然已經不懷疑戴人的醫術,但還是擔心他的藥性太強。當晚,他焚香禱告神明,說自己久病不癒,想請戴人治療,戴人認為應該服用瀉藥,自己卻很猶豫。戴人是名醫,應該相信他,可是自己的身體虛弱,恐怕承受不住藥力。

母親年事已高,身邊無人照料,日後必須服藥,就請神明保佑吧。戴人先用舟車丸、無憂散,瀉了十幾次,劉德源卻一點也不難受,還開始胃口大開。之後戴人又用檳榔丸,磨化他體內的積滯。過了幾天,病症就減輕了許多。戴人認為病根還沒完全去除,應該再服用一次之前的藥物,劉德源也欣然同意再次服用瀉藥。又瀉了五次,之後幾天,戴人又用苦寒藥物來鞏固療效。後來去劉德源家打聽,才知道他已經下鄉收購藥材去了。

忽一日入城,面色極佳,語言壯健,但怪其跛足而立。問何故如此。德源曰:足上患一癤。戴人曰:此里邪去而外現。病痊之後,凡病皆如是也。

白話文:

有天突然進入城裡,他的臉色非常健康,說話聲音壯闊,卻奇怪他的一隻腳瘸著。問他為什麼這樣。德源說:我的腳上生了一個膿包。戴人說:這是體內邪氣排除到外在表現出來。病癒之後,所有的病都像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