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門事親》~ 卷六 (7)
卷六 (7)
1. 因藥燥熱四十五
高爍巡檢之子八歲,病熱。醫者皆為傷冷治之,以熱藥攻矣。欲飲水,水禁而不與。內水涸竭,煩躁轉生,前後皆閉,口鼻俱干,寒熱往來,嗽咳時作,遍身無汗。又欲灸之。適遇戴人。戴人責其母曰:重裀厚被,暖炕紅爐,兒已不勝其熱矣,尚可灸乎?其母謝以不明。戴人令先服人參柴胡飲子,連進數服,下爛魚腸之類,臭氣異常。
渴欲飲水,聽其所欲,冰雪涼水,連進數杯。節次又下三、四十行,大熱方去。又與牛黃通膈丸,復下十餘行,兒方大痊。前後約五十餘行,略無所困,冰雪水飲至一斛。向灸之,當何如哉?
白話文:
高爍巡檢的兒子八歲,患了發燒的病。醫生們都認為是受寒引起的,便用溫熱的藥物來攻治。孩子想喝水,卻被醫生禁止,不給他喝。結果體內水分枯竭,變得煩躁不安,大小便都閉塞,嘴巴和鼻子都很乾燥,寒熱交替,時常咳嗽,全身沒有汗。醫生還想用灸法治療。正好碰上了戴人。戴人責備孩子的母親說:「你們用厚重的被子、暖炕和紅爐,孩子已經受不了這熱了,怎麼還能灸呢?」孩子的母親因不了解情况,向戴人道歉。
戴人指示先給孩子服用人參柴胡飲子,連續喝了幾劑後,孩子腹瀉排出爛魚腸之類的東西,臭氣熏天。
孩子渴得想喝水,戴人就聽從他的意願,給他喝冰雪涼水,孩子連續喝了好幾杯。緊接著又拉了三十、四十次,高燒才退下去。戴人又給孩子服用牛黃通膈丸,孩子又拉了十多次,病情才完全好轉。前後一共拉了五十多次,幾乎沒有任何痛苦,孩子喝了大約一斛的冰雪水。如果當時就用灸法,會是什麼結果呢?
2. 肺癰四十六
武陽仇天祥之子,病發寒熱。諸醫作骨蒸勞治之,半年病愈甚。以禮來聘戴人。戴人往視之。診其兩手脈,尺寸皆潮於關,關脈獨大。戴人曰:癰象也。問其乳媼:曾有痛處否?乳媼曰:無。戴人令兒去衣,舉其兩手,觀其兩脅下,右脅稍高。戴人以手側按之,兒移身乃避之,按其左脅則不避。
戴人曰:此肺部有癰也,非肺癰也。若肺癰已吐膿矣。此不可動,止可以藥托其里,以待自破。家人皆疑之,不以為然。服藥三日,右脅有三㸃赤色。戴人連辭云:此兒之病,若早治者,談笑可已,今已失之遲。然破之後,方驗其生死矣。若膿破黃赤白者生也,膿青黑者死也。
白話文:
武陽縣仇天祥的兒子,生了寒熱病。許多醫生都認為是骨蒸勞,給他治了半年,病卻越來越嚴重。於是,他們以禮儀邀請戴先生前來診治。戴先生到府後,診察了孩子的兩手脈象,發現寸關尺三脈都浮腫,但關脈特別大。戴先生說道:「這是癰瘡的症狀。」隨即問孩子的乳母:「孩子以前有過疼痛的地方嗎?」乳母回答:「沒有。」
戴先生便讓孩子脫掉衣服,舉起他的雙手,觀察孩子的兩側肋骨,發現右側肋骨略微高於左側。戴先生用手側著按壓孩子的右肋,孩子便挪動身體躲避;但按壓左肋時,孩子卻沒有躲避。
戴先生說:「這孩子肺部有癰瘡,但不是肺癰,因為肺癰已經吐出膿液了。現在這個癰瘡不能動,只能用藥物將其托出,等待它自行破裂。」家人都對戴先生的診斷感到疑惑,不以為然。服藥三天後,孩子的右肋出現了三點紅色。
戴先生連聲說道:「這孩子的病,如果早些治療,輕輕鬆鬆就能治好,現在已經錯過最佳时机了。但破開之後,才能驗證他的生死。如果膿液是黃色、紅色、白色的,就表示孩子能活;如果膿液是青色、黑色的,就表示孩子會死。」
遂辭而去,私告天祥之友李簡之曰:數月之後,即此兒必有一證也。其證乃死矣,肺死於巳。至期而頭眩不舉,不數日而死也。其父曰:群醫治之,斷為骨蒸證。戴人獨言其肺有癰也。心終疑之。及其死,家人輩以火焚其棺。既燃,天祥以杖破其脅下,果出青黑膿一碗。天祥仰天哭曰:諸醫誤殺吾兒矣!
白話文:
於是戴天祥告別而去,私下告訴好友李簡之說:「幾個月後,這個孩子必定會出現一種病症。這種病症就是肺部壞死。到了那個時候,孩子就會頭昏眼花,站不起來,不出幾天就會死去。」
後來到了預定的時間,孩子果然頭昏眼花,站立不穩,不出幾天就過世了。孩子的父親說:「很多醫生診治過,都斷定是骨蒸的病症。只有戴先生說孩子的肺部有癰腫,我心中一直懷疑。等到孩子去世後,家人準備用火焚燒他的棺材。火剛點燃,戴天祥就用拐杖敲擊孩子的肋骨,結果就流出碗口大的青黑色膿液。」
戴天祥仰天哭泣說:「這些醫生誤診,害死了我的兒子!」
3. 痿四十七
宛丘營軍校三人,皆病痿,積年不瘥。腰以下,腫痛不舉,遍身瘡赤,兩目昏暗,唇乾舌燥,求療於戴人。戴人慾投瀉劑,二人不從,為他醫溫補之藥所惑,皆死。其同病有宋子玉者,俄省曰:彼已熱死,我其改之?敬邀戴人。戴人曰:公之疾,服熱藥久矣。先去其藥邪,然後及病邪,可下三百行。
子玉曰:敬從教。先以舟車丸、浚川散,大下一盆許。明日減三分,兩足舊不仁,是日覺痛癢。累至三百行始安。戴人曰:諸痿獨取陽明。陽明者,胃與大腸也。此言不止謂針也,針與藥同也。
白話文:
宛丘軍營中有三位校尉,都患了痿症,多年未愈。他們腰部以下腫痛無力,全身長滿紅疹,眼睛昏花,嘴唇乾裂,舌頭乾燥,於是前來求醫於戴人。戴人想要用瀉劑治療,但其中兩人並不願意,被其他醫生開的溫補藥迷住了,最終都死去了。與他們同患疾病的宋子玉,很快明白過來,說:「他們是被溫補藥熱死的,我應該換一種方法治療吧?」於是恭敬地邀請戴人。戴人說:「你的病,已經服用熱藥很久了。要先去除藥物中的邪氣,然後才能針對疾病的邪氣,可以瀉下三百行。」
宋子玉說:「我恭敬地遵從您的教誨。」於是先服用舟車丸、浚川散,大量瀉下,瀉出約一盆那麼多。第二天減少三分之一的藥量,雙腳以前沒有知覺,這天卻感覺到疼痛和瘙癢。經過三百行的瀉下,才終於痊癒。戴人說:「所有痿症都只針對陽明經。陽明經就是胃和大腸。這句話不僅指針灸,也包含針灸與藥物治療。」
4. 口瘡四十八
一男子,病口瘡數年,上至口,中至咽嗌,下至胃脘,皆痛,不敢食熱物。一湧一泄一汗,十去其九;次服黃連解毒湯,不十餘日皆釋。
白話文:
一位男性患者,多年來一直受口腔潰瘍之苦,疼痛感從口腔蔓延到咽喉,甚至胃部,使得他不敢食用熱性食物。使用一種名為「黃連解毒湯」的藥方後,病症在服用十次左右就減輕了大半;接著再服用「黃連解毒湯」,不到兩個星期,所有症狀都消失了。
5. 虛勞四十九
西華束茂之,病虛勞寢汗,面有青黃色,自膝以下,冷痛無汗,腹中燥熱。醫以薑、附補之,五晦朔不令飲水,又禁梳頭,作寒治之。請於戴人。戴人曰:子之病,不難愈,難於將護,恐愈後陰道轉茂,子必不慎。束生曰:不敢。戴人先以舟車丸、浚川散,下五、七行。心火下降,覺渴,與冰水飲之,又令澡浴,數日間面紅而澤。
後以河水煮粥,溫養脾胃。河水能利小溲。又以活血當歸丸、人參柴胡散、五苓散、木香白朮散調之。病大瘥,寢汗皆止,兩足日暖,食進。戴人常曰:此本肺痹,當以涼劑。蓋水之一物,在目為涼,在皮為汗,在下為小溲。谷多水少為常,無水可乎?若禁飲水必內竭,內竭則燥熱生焉。
人若不渴,與水亦不肯飲之矣。束生既愈,果忘其戒,病復作。戴人已去,乃殂。
白話文:
西華束茂,患了虛勞,夜間盜汗,臉色青黃,從膝蓋以下感到寒冷疼痛,沒有汗出,腹部燥熱。醫生用生薑、附子等溫補藥物治療,並規定他五天一旬,初一、十五不准喝水,還禁止梳頭,採用了寒性的治療方法。
束茂將此事告知戴人。戴人說:「你的病並不難治癒,難的是之後的保養,我擔心你治癒後陰氣會過盛,你一定要謹慎。」束茂回答:「不敢。」戴人先用舟車丸和浚川散,幫助他瀉下五到七次。心火下降,感到口渴,就給他冰水喝,並讓他洗澡。幾天後,臉色紅潤光澤。
之後,用河水煮粥,溫養脾胃。河水能利尿。又用活血的當歸丸、人參柴胡散、五苓散、木香白朮散等藥物調治。病症逐漸好轉,盜汗也停止了,雙腳逐漸溫暖,食慾也好了。戴人經常說:「這個病原本是肺痹,應該用涼性的藥物治療。因為水這種物質,在眼睛裡是涼的,在皮膚上是汗,在下面是尿。五穀食物本來就水分少,怎麼能沒有水呢?如果禁止喝水,必然會導致內虛,內虛就會生出燥熱。」
6. 心痛五十
酒官楊仲臣,病心氣痛。此人常好飲酒,初飲三、二杯,必奔走,跛懶兩足,三、五十次,其酒稍散,方能復席。飲至前量,一醉必五、七次,至明嘔青黃水,數日後變魚腥臭,六、七日始安。戴人曰:宜湧。乃吐蟲一條,赤黃色,長六、七寸,口目鼻皆全,兩目膜瞞,狀如蛇類,以鹽淹干示人。
白話文:
酒官楊仲臣,患了心氣疼痛的病。這個人平時很喜歡喝酒,剛開始喝個兩三杯,就一定會到處跑,腿腳不靈活,跌跌撞撞,這樣要重複個三、五十次,等酒勁稍微散去,才能坐下來。喝到一定量之後,每次醉酒都要嘔吐個五、七次,到早上還會吐出青黃色的水,幾天後變成魚腥臭味,要六、七天才會好。戴人醫生說:應該要讓他把肚子裡的東西吐出來。結果他吐出了一條蟲,紅黃色,長六、七寸,嘴巴、眼睛、鼻子都齊全,眼睛上蒙著一層膜,形狀像蛇,後來用鹽醃乾了給大家看。
7. 傷寒極熱五十一
戴人之僕,常與鄰人同病傷寒,俱至六、七日,下之不通,鄰人已死。僕發熱極,投於井中。撈出,以汲水貯之,檻使坐其中。適戴人遊他方,家人偶記戴人治法。曰:傷寒三下不通,不可再攻,便當湧之。試服瓜蒂散,良久,吐膠涎三碗許,與宿食相雜在地,狀如一帚,頓快。
乃知世醫殺人多矣。戴人之女僮,亦嘗吐,一吏傷寒,吐訖,使服太白散、甘露散以調之。
白話文:
戴先生的僕人,曾經跟鄰居同時患上傷寒,都病了六、七天,下痢不通,鄰居已經去世了。僕人發燒得很厲害,家人把他扔進井裡。撈出來之後,用井水裝滿一個大桶,讓僕人坐在裡面。剛好戴先生到別的地方去遊玩,家人偶然想起戴先生的治療方法。戴先生說:傷寒病患如果三天瀉痢不通,就不能再用攻邪的方法,應該要給他喝藥引發嘔吐。就試著服用瓜蒂散,過了一會兒,吐出了像膠一樣的唾液,足足有三大碗,混雜著宿食在地上,看起來像一把掃帚,立刻就舒服了。
由此可知,世上的醫生誤殺人的事情太多了。戴先生的女僕也曾經吐過,有一個官員得了傷寒,吐完之後,戴先生就讓他服用太白散和甘露散來調理身體。
8. 失笑五十二
戴人之次子,自出妻之後,日瘦,語如甕中。此病在中也。常拈第三指失笑,此心火也。約半載,日飲冰雪,更服涼劑。戴人曰:惡雪則愈矣。其母懼其大寒。戴人罵曰:汝親也,吾用藥如鼓之應桴,尚惡涼藥,宜乎世俗之謗我也。至七月,厭冰不飲,病日解矣。
白話文:
戴人的次子,在他休妻之後,每天都消瘦,說話像在瓮裡一樣。這病症在內臟之中。他常常觸摸自己的第三根手指並失笑,這是心火過旺的表現。大約半年後,他每天都喝冰雪,還服用涼性的藥物。戴人說:「他喜歡吃冰雪,病就會好。」他母親擔心他太過於寒涼。戴人責罵道:「你親生兒子,我用藥就像敲鼓一樣應聲而響,你還怕他吃涼藥,難怪世俗會誹謗我!」到了七月,他厭惡冰雪不再飲用,病情逐漸好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