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從正

《儒門事親》~ 卷六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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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4)

1. 瘰癧二十三

一婦人病瘰癧,延及胸臆,皆成大瘡,相連無好皮肉,求戴人療之。戴人曰:火淫所勝,治以鹹寒。命以滄鹽吐之,一吐而著痂。次用涼膈散、解毒湯等劑,皮肉乃復如初。

白話文:

一位婦人患有瘰癧,病症蔓延到胸部和心窩處,都形成大瘡,瘡口互相連接,沒有完好的皮肉,於是求助於戴人醫生。戴人診斷說:「這是由於火熱過盛所致,應該用鹹寒之物來治療。」於是,他讓婦人服用滄鹽來催吐,吐完之後,瘡口就開始結痂。接著,戴人又用涼膈散、解毒湯等藥方來治療,婦人患處的皮肉就恢復如初了。

2. 咽喉腫塞二十四

一婦人病咽喉腫塞,漿粥不下,數日腫不退,藥既難下,針亦無功。戴人以當歸、荊芥、甘草煎,使熱漱之,以冷水拔其兩手。不及五、六日,痛減腫消,飲食如故。咽喉之病甚急,不可妄用針藥。

白話文:

一位婦女患了咽喉腫痛,無法吞嚥粥食,腫脹持續數日不消,服藥無效,針灸也無作用。戴先生為她用當歸、荊芥、甘草煎水,讓她用熱水漱口,並以冷水浸泡她的雙手。不到五、六天,疼痛減輕,腫脹消退,飲食恢復正常。咽喉病症十分急迫,不可隨意使用針藥。

3. 舌腫二十五

南鄰朱老翁,年六十餘歲,身熱數日不已,舌根腫起,和舌尖亦腫,腫至滿口,比元舌大二倍。一外科以燔針刺其舌下兩旁廉泉穴,病勢轉凶,將至顛巇。戴人曰:血實者宜決之。以䤵針磨令鋒極尖,輕砭之,日砭八、九次,血出約一、二盞,如此者三次,漸而血少痛減腫消。夫舌者,心之外候也。

心主血,故血出則愈。又曰:諸痛癢瘡瘍,皆屬心火。燔針艾火,是何義也?

白話文:

南邊鄰居朱老先生,六十多歲,發燒好幾天都不退,舌根腫起來,舌尖也腫,腫到滿嘴都是,比原本的舌頭大了兩倍。一位外科醫生用燒紅的針刺他的舌頭下方兩旁的廉泉穴,病情反而更加危急,快要走到死亡邊緣了。戴人說:「血氣實熱的病人,應該要放血。」於是用鋒利的針磨到非常尖銳,輕輕刺破舌頭,每天刺八九次,每次放出約一兩杯血。如此三次後,放出的血量逐漸減少,疼痛也減輕,腫脹消退了。

舌頭是心臟的外部表現。心臟主管血液,所以放血就能治好病。另外還說:「各種疼痛、癢、瘡瘍,都屬於心火。燒紅的針和艾灸的火,這有什麼道理呢?」

4. 腰胯痛二十六

戴人女僮,冬間自途來,面赤如火,至㶏陽,病腰胯大痛,裡急後重,痛則見鬼神。戴人曰:此少陽經也,在身側為相火。使服舟車丸、通經散,瀉至數盆,病猶未瘥。人皆怪之,以為有祟。戴人大怒曰:驢鬼也!復令調胃承氣湯二兩,加牽牛頭末一兩,同煎服之,大過數十行,約一、二缶,方舍其杖策。但發渴。

戴人恣其飲水、西瓜、梨、柿等。戴人曰:凡治火,莫如冰。水,天地之至陰也。約飲水一、二桶,猶覺微痛。戴人乃刺其陽陵穴,以伸其滯,足少陽膽經之穴也。自是方寧。女僮自言:此病每一歲須瀉五、七次,今年不曾瀉,故如是也。常仲明悟其言,以身有濕病,故一歲亦瀉十餘行,病始已。

此可與智者言,難與愚者論也。

白話文:

一位名叫戴人的醫生,遇見一位年輕女子,她冬天從外地來到這裡,臉色紅得像火一樣。她到達目的地後,就感到腰胯劇烈疼痛,腹痛裡急後重,疼痛時甚至能看到鬼神。

戴人診斷說:「這是少陽經的病症,在身體側面,稱為相火。」他讓女子服用舟車丸和通經散,瀉下多次,卻仍然沒有好轉。旁人都感到奇怪,認為女子可能被鬼怪附身了。戴人勃然大怒,說道:「這是驢鬼作祟!」他再次為女子開了調胃承氣湯兩兩,並加入牽牛頭末一兩,讓她一起服用。女子服藥後,大便瀉下數十次,約一、兩個缶的量,才終於放下拐杖。只是感覺口渴。

戴人讓她盡情飲用清水、西瓜、梨、柿子等。戴人說:「治療火症,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冰。水是天地間至陰之物。」女子大約喝了一、兩個桶的水,疼痛才稍微減輕。戴人便用針刺她足少陽膽經的陽陵穴,以疏通阻塞。自此,女子才完全康復。

這位女童自己說:「我這種病每年都需要瀉下五、七次,今年一直沒有瀉,所以才會這樣。 」戴人明白她的意思,認為她體內有濕氣,所以每年都需要瀉下十幾次,才能痊癒。

5. 狂二十七

一叟,年六十,值徭役煩擾,而暴發狂,口鼻覺如蟲行,兩手爬搔,數年不已。戴人診其兩手脈,皆洪大如絙繩。斷之曰:口為飛門,胃為賁門。曰:口者,胃之上源也,鼻者,足陽明經起於鼻交頞之中,旁納太陽,下循鼻柱,交人中,環唇下,交承漿,故其病如是。夫徭役煩擾,便屬火化。

火乘陽明經,故發狂。故《經》言:陽明之病,登高而歌,棄衣而走,罵詈不避親疏。又況肝主謀,膽主決。徭役迫遽,則財不能支,則肝屢謀而膽屢不能決。屈無所伸,怒無所泄,心火磅礴,遂乘陽明經。然胃本屬土,而肝屬木,膽屬相火,火隨木氣而入胃,故暴發狂。乃命置燠室中,湧而汗出,如此三次,《內經》曰:木鬱則達之,火鬱則發之。

白話文:

一位老人,年紀六十歲,因為服徭役勞累煩擾,突然發狂,感覺嘴巴和鼻子裡像有蟲子爬行,雙手不停地抓撓,已經持續好幾年了。戴人醫生診斷他雙手的脈象,都洪大如繩索。戴人醫生斷定道:嘴巴是「飛門」,胃是「賁門」。他說:「嘴巴是胃的上源,鼻子是足陽明經起於鼻子和鼻樑交界處,旁邊接納太陽經,向下沿著鼻樑,經過人中,環繞嘴唇下方,交匯於承漿穴,所以他的病症才會如此。」

由於徭役勞累煩擾,就屬於火氣旺盛。火氣上乘陽明經,所以才會發狂。《內經》說:「陽明經的病症,會登高唱歌,脫掉衣服亂跑,罵人時不避親疏。」更何況肝臟主謀略,膽臟主決斷。徭役迫在眉睫,卻沒有足夠的財力應付,肝臟不斷地謀划,膽臟卻無法決斷。心中的鬱悶無處發泄,怒氣無處宣洩,心火旺盛,於是乘著陽明經而上。然而胃屬於土,而肝臟屬木,膽臟屬於相火,火氣隨著木氣進入胃部,所以才會暴發狂躁。

戴人醫生便命令病人置身溫暖的房間裡,用藥引發汗出,如此三次。《內經》說:「木氣鬱結就要疏通它,火氣鬱結就要發散它。」

良謂此也。又以調胃承氣湯半斤,用水五升,煎半沸,分作三服,大下二十行,血水與瘀血相雜而下數升,取之乃康。以通聖散調其後矣。

白話文:

這段文字指的是中醫的一個治療方法。具體內容如下:

使用「調胃承氣湯」半斤(約為現代的數百克),加五升(約為現代的數公升)水,煮至半開,分成三份服用。這樣可以促使大便大量排出,通常會排出二十次左右,並且排出的物質會混有血液和瘀血,排出數升的量。這種方法在使用後,身體就會恢復健康。

接著,使用「通聖散」來調整身體狀況。

請注意,這些都是古代的治療方法,具體的用法和劑量應當由專業的中醫師根據患者的情況來決定,不能自行隨意使用。在使用任何草藥或中醫治療方法時,都需要謹慎考慮可能的副作用和交互作用,並在必要時尋求醫療專業人員的指導。

6. 痰厥二十八

一夫病痰厥不知人,牙關緊急,諸藥不能下,候死而已。戴人見之,問侍病者:口中曾有涎否?曰:有。戴人先以防風、藜蘆煎湯,調瓜蒂末灌之。口中不能下,乃取長蛤甲磨去刃,以紙裹其尖,灌於右鼻竅中,嘓然下咽有聲。後灌其左竅亦然。戴人曰:可治矣。良久涎不出。

遂以砒石一錢,又投之鼻中。忽偃然仰面,似覺有痛,斯須吐噦,吐膠涎數升,頗腥。砒石尋常勿用,以其病大,非如此莫能動。然無瓜蒂,亦不可便用,宜消息之。大凡中風涎塞,往往只斷為風,專求風藥,靈寶、至寶,誤人多矣。劉河間治風,舍風不論,先論二火,故令將此法實於火形中。

白話文:

有一位病人,患了痰厥症,昏迷不醒,牙關緊閉,各種藥物都無法服用,眼看就要離世。戴人醫生看到他,問侍奉病人的人:「病人嘴裡有沒有流口水?」侍奉的人回答:「有。」戴人醫生就先用防風和藜蘆煎成湯,加入瓜蒂粉末灌入病人嘴裡。因為病人嘴裡無法吞咽,戴人醫生就取來一個長形的蛤蜊殼,磨去鋒利的邊緣,用紙包裹住尖端,灌入病人的右鼻孔,只聽見病人發出「嘓」的聲音,口水順著喉嚨流了下去。之後,戴人醫生又用同樣的方法灌入病人的左鼻孔,也得到了相同的效果。戴人醫生說:「這病可以治好了。」

過了很久,病人依然沒有流口水。於是戴人醫生取了一錢砒石,又塞入病人的鼻孔裡。病人突然仰面躺下,似乎感到疼痛,不一會兒就開始嘔吐,吐出大量膠狀的口水,並且帶有腥味。砒石平常不應該使用,因為它的毒性很大,只有在這種嚴重的情況下,才可以用來治療。但是如果没有瓜蒂,也不可以隨便使用砒石,要小心謹慎。

一般來說,中風導致口水阻塞的病症,很多醫生都只把它當作風症來治療,專門尋找治療風的藥物,比如靈寶、至寶之類的藥物,結果誤診了很多人。劉河間醫生治療風症,不直接針對風,而是先論證兩火的關係,因此才要求將這個方法應用到火症中。

7. 滑泄乾嘔二十九

麻先生妻,當七月間,病臟腑滑泄。以祛濕降火之藥治之,少愈。後腹脹及乳痛,狀如吹乳,痛重壯熱,面如渥丹,寒熱往來,嗌乾嘔逆,胸脅痛不能轉側,耳鳴,食不可下,又復瀉。余欲瀉其火,臟腑已滑數日矣;欲以溫劑止痢,又禁上焦已熱。實不得其法。使人就諸葛寺,禮請戴人。

比及戴人至,因檢劉河間方,惟益元散正對此證,能降火解表,止渴利小便,定利安神。以青黛、薄荷末,調二升,置之枕右,使作數次服之。夜半遍身冷汗如洗。元覺足冷如冰,至此足大暖,頭頓輕,肌涼痛減,嘔定痢止。及戴人至,余告之已解。戴人曰:益元固宜。此是少陽證也,能使人寒熱遍劇,他經縱有寒熱,亦不至甚,既熱而有痢,不欲再下,何不以黃連解毒湯服之?乃令診脈。戴人曰:娘子病來,心常欲痛哭為快否?婦曰:欲如此,余亦不知所謂。

白話文:

麻先生的妻子,在七月的時候,患了臟腑滑泄的病症。用祛濕降火藥物治療後,稍微好轉。後來腹部脹痛,乳房也痛,像被人吹脹了一樣,疼痛加劇,發燒,臉色紅潤如丹砂,寒熱交替,咽喉乾渴,嘔逆,胸脅疼痛,不能翻身,耳鳴,食慾不振,又再次腹瀉。我想瀉火,但臟腑已經滑泄好幾天了;想用溫劑止瀉,又擔心上焦已經發熱。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治療方法。於是讓人去諸葛寺,禮請戴先生。

等到戴先生到來,我翻閱劉河間的方劑,發現益元散 正好對症,可以降火解表,止渴利尿,定利安神。用青黛 和薄荷 的末,調成兩升,放在枕頭右側,讓她服用幾次。到了半夜,全身冷汗如洗,原本腳底冰冷如冰,這時腳已經熱起來了,頭也頓時輕鬆,肌肉涼爽,疼痛減輕,嘔吐和腹瀉都停止了。等到戴先生到來,我告訴他夫人已經好了。戴先生說:[益元散]的確適合。這是少陽證,會讓人寒熱交加,其他經脈縱然也有寒熱,也不會太嚴重,既然已經發熱又有腹瀉,就不應該再瀉,為何不用黃連解毒湯 來治療?於是就讓戴先生診脈。戴先生問:夫人生病以來,心中是否經常想痛哭一場來發洩?婦人說:的確有這種想法,但我也不知為何會這樣。

戴人曰:少陽相火,凌爍肺金,金受屈制,無所投告。肺主悲,但欲痛哭而為快也。麻先生曰:余家諸親,無不敬服。脈初洪數有力,自服益元散後已半,又聞戴人之言,使以當歸、芍藥,以解毒湯中數味服之,大瘥矣。

白話文:

戴人說道:「少陽相火上炎,凌虐肺金,金受委屈壓制,無處申訴。肺主悲傷,只想要痛哭一場才能舒解。」

麻先生說:「我家的親人,無不敬佩這位戴人。病人脈象最初洪數有力,服用了益元散之後已經好了一半,又聽到戴人所言,便讓病人用當歸、芍藥,加入解毒湯中的幾味藥物服用,病症便大為減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