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門事親》~ 卷二 (4)
卷二 (4)
1. 凡在表者皆可汗式十五
風、寒、暑、濕之氣,入於皮膚之間而未深,欲速去之,莫如發汗。聖人之刺熱五十九刺,為無藥而設也,皆所以開玄府而逐邪氣,與汗同。然不若以藥發之,使一毛一竅,無不啟發之為速也。
然發汗亦有數種。世俗止知惟溫熱者為汗藥,豈知寒涼亦能汗也,亦有熏漬而為汗者,亦有導引而為汗者。如桂枝、桂枝麻黃各半湯、五積散、敗毒散,皆發汗甚熱之藥也。如升麻湯、葛根湯、解肌湯、逼毒散,皆辛溫之藥也。如大柴胡湯、小柴胡湯、柴胡飲子,苦寒之藥也。
白話文:
風、寒、暑、濕等外邪侵入皮膚,尚未深入肌膚,想要快速驅除,最好的方法就是發汗。古代聖人所創的五十九種針灸療法,就是為了不使用藥物而設計的,目的都是為了打開人體的玄府(指體表經絡穴位),驅逐外邪,這與發汗的作用相同。但與藥物發汗相比,藥物發汗能使全身毛孔和竅道都打開,效果更快速。
然而,發汗的方法也有很多種。世俗只知道溫熱性的藥物可以發汗,卻不知道寒涼性的藥物也可以發汗,甚至還有熏漬和導引等方法可以發汗。例如,桂枝、桂枝麻黃各半湯、五積散、敗毒散,這些都是發汗力強的溫熱性藥物。而升麻湯、葛根湯、解肌湯、逼毒散,這些都是辛溫性的藥物。還有大柴胡湯、小柴胡湯、柴胡飲子,這些則是苦寒性的藥物。
如通聖散、雙解散、當歸散子,皆辛涼之藥也。故外熱內寒宜辛溫,外寒內熱宜辛涼。平準所謂導引而汗者,華元化之虎、鹿、熊、猴、鳥五禽之戲,使汗出如敷粉,百疾皆愈。所謂熏漬而汗者,如張苗治陳廩丘,燒地布桃葉蒸之,大汗立愈。又如許胤宗治許太后感風不能言,作防風湯數斛,置於床下,氣如煙霧,如其言,遂愈能言。此皆前人用之有驗者。
以《本草》校之,荊芥、香白芷、陳皮、半夏、細辛、蒼朮,其辛而溫者乎;蜀椒、胡椒、茱萸、大蒜,其辛而大熱者乎;生薑,其辛而微溫者乎;天麻、蔥白,其辛而平者乎;青皮、薄荷,其辛苦而溫者乎;防己、秦艽,其辛而且苦者乎;麻黃、人參、大棗,其甘而溫者乎;葛根、赤茯苓,其甘而平者乎;桑白皮,其甘而寒者乎;防風、當歸,其甘辛而溫者乎;附子,其甘辛而大熱者乎;官桂、桂枝,其甘辛而大熱者乎;厚朴,其苦而溫者乎;桔梗,其苦而微溫者乎;黃芩、知母、枳實、地骨皮,其苦而寒者乎;前胡、柴胡,其苦而微寒者乎;羌活,其苦辛而微溫者乎;升麻,其苦甘且平者乎;芍藥,其酸而微寒者乎;浮萍,其辛酸而寒者乎;凡此四十味,皆發散之屬也。
白話文:
如「通聖散」、「雙解散」、「當歸散」等方劑,皆屬辛涼之藥。因此,外熱內寒宜用辛溫藥物,外寒內熱則宜用辛涼藥物。
所謂「導引而汗」,指的是透過華元所傳的虎、鹿、熊、猴、鳥五禽之戲,藉由運動使汗水如敷粉般流出,以治療百病。所謂「熏漬而汗」,則如張苗治療陳廩丘的案例,以燒地布包裹桃葉蒸之,使患者大汗淋漓,病症隨之痊癒。又如許胤宗治療許太后感風不能言,以數斛防風湯置於床下,使藥氣如煙霧般瀰漫,結果許太后如其所言,恢復了說話能力。這些都是前人運用藥物治病的有效案例。
根據《本草》記載,荊芥、香白芷、陳皮、半夏、細辛、蒼朮,這些藥物屬於辛溫性質;蜀椒、胡椒、茱萸、大蒜,則屬於辛而大熱;生薑,辛而微溫;天麻、蔥白,辛而平;青皮、薄荷,辛苦而溫;防己、秦艽,辛而且苦;麻黃、人參、大棗,甘而溫;葛根、赤茯苓,甘而平;桑白皮,甘而寒;防風、當歸,甘辛而溫;附子,甘辛而大熱;官桂、桂枝,甘辛而大熱;厚朴,苦而溫;桔梗,苦而微溫;黃芩、知母、枳實、地骨皮,苦而寒;前胡、柴胡,苦而微寒;羌活,苦辛而微溫;升麻,苦甘且平;芍藥,酸而微寒;浮萍,辛酸而寒。以上四十味藥物,皆具有發散之效。
惟不善擇者,當寒而反熱,當熱而反寒,此病之所以變也。仲景曰:大法春夏宜汗。春夏陽氣在外,人氣亦在外,邪氣亦在外,故宜發汗。然仲景舉其略耳。設若秋冬得春夏之病,當不發汗乎?但春夏易汗而秋冬難耳。凡發汗欲周身漐漐然,不欲如水淋漓,欲令手足俱周遍,汗出一、二時為佳。
若汗暴出,邪氣多不出,則當重發汗,則使人亡陽。凡發汗中病則止,不必盡劑。要在劑當,不欲過也。此雖仲景調理傷寒之法,至於雜病,復何異哉?且如傷寒麻黃之類,為表實而設也;桂枝湯之類,為表虛而設也;承氣湯,為陰虛而設也;四逆湯,為陽虛而設也。表裡俱實者,所謂陽盛陰虛,下之則愈;表裡俱虛者,所謂陰盛陽虛,汗之則愈也。
白話文:
如果不懂得正確選擇治療方法,應該要發汗的時候反而用寒涼的藥物,應該用溫熱的藥物的時候反而用寒涼的藥物,這就是疾病容易變化的原因。張仲景說:治療疾病的大原則是春夏應該發汗。春夏季節陽氣在外,人體的氣也都在外,致病的邪氣也在外,所以應該要發汗。但是張仲景只是點明了主要的原則。如果是在秋冬季節患上了春夏的疾病,就不應該發汗嗎?只是春夏容易出汗,秋冬出汗比較困難而已。發汗要讓全身微微出汗,不要像水一樣流下來,要讓手腳都出汗,出汗一兩個時辰最好。
如果出汗太多,邪氣卻沒有排出太多,就應該要再次發汗,這樣會導致人體陽氣耗損。凡是發汗後病情好轉就應該停止,不必把藥喝完。重點在於藥物劑量要適當,不要過量。雖然這是張仲景治療傷寒的方法,但是對於其他疾病,也是一樣的道理。比如傷寒用麻黃類的藥物,是針對表證實證而設的;桂枝湯類的藥物,是針對表證虛證而設的;承氣湯是針對陰虛而設的;四逆湯是針對陽虛而設的。表裡都實證,也就是所謂的陽盛陰虛,用瀉下藥物治療就會好轉;表裡都虛證,也就是所謂的陰盛陽虛,用發汗藥物治療就會好轉。
所謂陽為表而陰為里也,如表虛亡陽,發汗則死。發汗之法,辨陰陽,別表裡,定虛實,然後汗之,隨治隨應。
設若飧泄不止,日夜無度,完穀下出,發汗可也。《內經》曰:春傷於風,夏生飧泄。此以風為根,風非汗不出。昔有人病此者,腹中雷鳴泄注,水穀不分,小便澀滯,皆曰脾胃虛寒故耳。豆蔻、烏梅、罌粟殼、乾薑、附子,曾無一效;中脘臍下,灸已數十,燥熱轉甚,小溲涸竭,瘦削無力,飲食減少。命予視之,余以謂《應象論》曰:熱氣在下,水穀不分,化生飧泄;寒氣在上,則生䐜脹。
白話文:
中醫認為,陽氣在體表,陰氣在內裡。如果體表陽氣虛弱,貿然發汗,反而會危及性命。發汗要根據陰陽虛實,辨明表裡,再決定是否發汗,並根據病情調整治療方案。
假如腹瀉不止,日夜不停,吃進去的食物都排泄出來,可以用發汗法治療。古代醫書記載,春季受風寒,夏季容易腹瀉,這是因為風寒為病根,風寒不除,就無法發汗。曾經有病人腹中雷鳴,腹瀉不止,吃下去的食物和水都排泄出來,小便不暢,大家都說是脾胃虛寒。用豆蔻、烏梅、罌粟殼、乾薑、附子等藥物治療,都無效。在中脘和臍下灸治數十次,反而燥熱加重,小便減少,人也變得瘦弱無力,食慾下降。我診治後,認為這符合古代醫書所說,熱氣在下,食物無法消化,導致腹瀉;寒氣在上,則會導致腹脹。
而氣不散,何也;陰靜而陽動故也。診其兩手脈息,俱浮大而長,身表微熱。用桂枝麻黃湯,以薑棗煎,大劑,連進三服,汗出終日,至旦而愈。次以胃風湯,和平臟腑,調養陰陽,食進病愈。
又貧家一男子,年二十餘,病破傷風,搐,牙關緊急,角弓反張。棄之空室,無人問者,時時呻呼。余憐其苦,以風藥投之。口噤不能下,乃從兩鼻竅中灌入咽喉,約一中碗,死中求生。其藥皆大黃、甘遂、牽牛、硝石之類。良久,上湧下泄,吐且三、四升,下一、二十行,風搐立止,肢體柔和,旦已自能起。
白話文:
因為氣無法散開,是因為陰氣靜止而陽氣活動的緣故。診斷他的脈象,兩手脈搏都浮大而長,身體表面微熱。於是給他服用桂枝麻黃湯,用生薑和紅棗煎煮,加大劑量,連續服用三劑,汗出持續一整天,到第二天早上就痊癒了。接著再用胃風湯調理臟腑,使陰陽平衡,食慾恢復,病也好了。
還有一位貧窮人家二十多歲的男子,患了破傷風,抽搐不止,牙關緊閉,角弓反張,被丟在空房裡無人照料,他時常痛苦呻吟。我見他如此痛苦,便拿風藥給他服用。但他的嘴巴緊閉,藥物無法吞下,於是便從兩個鼻孔灌入他的咽喉,大約一碗的量,讓他死中求生。藥方裡面都是大黃、甘遂、牽牛、硝石之類的藥物。過了一段時間,藥物從上湧下泄,吐了三四升,瀉了十幾二十次,風寒抽搐症狀立刻停止,四肢變得柔軟,第二天早上已經可以自己起床了。
口雖開,尚未能言。予又以桂枝麻黃三兩,作一服,使啜之。汗出周匝如洗,不三日而痊。
又如小兒之病,驚風搐搦,涎潮熱鬱,舉世皆用大驚丸、抱龍丸、鎮心丸等藥。間有不愈者,余潛用瓜蒂、赤小豆等分,共為細末,以豬膽汁浸蒸餅為丸,衣以螺青或丹砂,以漿水、乳汁送之。良久,風涎湧出一兩掬,三、五日一湧,湧三、五次。漸以通聖散稍熱服之,汗漐漐然,病日已矣。
白話文:
孩子虽然能张嘴,却还不会说话。我便用三两桂枝和麻黄煮了一剂药,让他喝下。他全身冒汗,像洗过一样,没到三天就痊愈了。
还有小孩惊风抽搐,口水多、发热、闷热,大家都用大惊丸、抱龙丸、镇心丸等药。偶尔也有治不好的,我就偷偷用瓜蒂和赤小豆等量研成细末,用猪胆汁浸泡蒸饼做成丸药,用螺青或丹砂包裹,用浆水或乳汁送服。过了一会儿,风涎就涌出来一大把,三五天涌一次,一共涌了三五次。然后渐渐地用通圣散稍加温热服用,汗水不断涌出,病也就好了。
頃又治一狂人,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陽並乃狂。《難經》曰:重陽者狂,重陰者癲。陽為腑,陰為臟,非陽熱而陰寒也。熱並於陽則狂,狂則生寒;並於陰則癲,癲則死。《內經》曰:足陽明胃實則狂。故登高而歌,棄衣而走,無所不為,是熱之極也。以調胃承氣,大作湯下數十行,三、五日,復上湧一、二升,三、五日又復下之,凡五、六十日,下百餘行,吐亦七、八度,如吐時,暖室置火,以助其熱而汗少解,數汗方平。
又治一酒病人,頭痛、身熱、惡寒,狀類傷寒,診其脈,兩手俱洪大,三兩日不圊。余以防風通聖散約一兩,用水一中碗,生薑二十餘片,蔥鬚根二十莖,豆豉一大撮,同煎三、五沸,去滓,稍熱,分作二服,先服一服多半,須臾以釵股探引咽中,吐出宿酒,酒之香味尚然,約一兩掬,頭上汗出如洗,次服少半立愈。《內經》曰:火鬱發之。
白話文:
最近又治好一個狂人,他的陰氣不足以制衡陽氣,所以脈搏微弱而急促,陽氣過盛導致發狂。《難經》說:「陽氣過盛則發狂,陰氣過盛則發癲。」陽氣主宰腑臟,陰氣主宰臟器,並不是說陽氣過熱而陰氣過寒。熱氣聚集於陽氣則發狂,發狂之後會產生寒氣;熱氣聚集於陰氣則發癲,發癲之後則會死亡。《內經》說:「足陽明胃經實則發狂。」因此,病人會登高唱歌,脫衣奔跑,無所不為,這是熱氣極盛的表現。我用調胃承氣湯,大量服用,服藥後數十次大便,三到五天後又向上嘔吐一到兩升,三到五天後又再次服藥,如此反覆五六十天,大便超過一百次,也嘔吐了七八次。在嘔吐的時候,要暖和房間,生火取暖,以助其陽氣,減少出汗,多次出汗後才恢復正常。
又治好一個嗜酒病人,他頭疼、發熱、怕冷,症狀類似傷寒,診脈發現兩手脈搏都洪大,三天兩天沒有排便。我用防風通聖散約一兩,用水一碗,生薑二十多片,蔥鬚根二十根,豆豉一大把,一起煎煮三到五沸,去渣,稍稍放涼,分成兩服,先服第一服的一半多,很快用髮簪探入喉嚨,吐出宿酒,酒的香味還很濃郁,約一兩杯,頭上汗出如洗,接著服下剩下的半服,立刻就好了。《內經》說:「火氣鬱結而發病。」
發為汗之,令其疏散也。
又嘗治一稅官,病風寒濕痹,腰腳沉重,浮腫,夜則痛甚,兩足惡寒,經五、六月間,猶綿脛靴足。腰膝皮膚,少有跣露,則冷風襲之,流入經絡,其痛轉劇。走註上下,往來無定。其痛極處,便攣急而腫起,肉色不變,腠理間如蟲行。每遇風冷,病必轉增。飲食轉減,肢體瘦乏,須人扶掖,猶能行立。
所服者,烏、附、薑、桂,種種燥熱;燔針著灸,莫知其數,前後三年,不獲一愈。一日,命予脈之,其兩手皆沉滑有力。先以導水丸、通經散各一服,是夜瀉三十餘行,痛減半。遂漸服赤茯苓湯、川芎湯、防風湯。此三方在《宣明論》中,治痹方是也。日三服,煎七、八錢,漐漐然汗出。
白話文:
出汗可以讓身體的氣血暢通。
我曾經治過一位稅務官,他患了風寒濕痹,腰腿沉重,浮腫,晚上疼痛加劇,雙腳發冷,病症持續了五、六個月,腳踝仍然腫脹。腰膝部位的皮膚只要稍微露出,就會被冷風吹襲,冷風侵入經絡,疼痛加劇。疼痛部位會上下移動,不定向地來回走動。疼痛最嚴重的地方,就會僵硬腫脹,皮膚顏色沒有變化,皮膚表面像是蟲子在爬行。每次遇到風寒,病情就會加重。飲食減少,身體消瘦虛弱,需要人攙扶才能行走。
他以前服用過烏頭、附子、生薑、桂枝等各種燥熱的藥物,也用熱針灸治過,前後三年,病情一直沒有好轉。有一天,他請我診脈,他的雙手沉滑有力。我首先給他服用導水丸和通經散,各一劑,當晚瀉了三十多次,疼痛減輕了一半。之後我再逐漸讓他服用赤茯苓湯、川芎湯、防風湯,這三種藥方都在《宣明論》中,是治療痹症的藥方。每天服用三次,每次煎七、八錢,然後出汗。
余又作玲瓏灶法熏蒸,血熱病必增劇。諸汗法古方亦多有之,惟以吐發汗者,世罕知之。故余嘗曰:吐法兼汗,良以此夫!
白話文:
我又創作了玲瓏竈法進行薰蒸,對於血熱病症必定會加重。古時的各種發汗方法有很多,但只有吐法發汗的方式,現今很少有人知道。因此我曾說過:吐法兼有發汗的效果,原因就在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