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匱鉤玄》~ 附錄 (2)
附錄 (2)
1. 三、血屬陰難成易虧論
《內經》曰：榮者水穀之精也。和調五臟，灑陳於六腑，乃能入於脈也。源源而來，生化於脾，總統於心，藏於脾肝，宣布於肺，施泄於腎，灌溉一身。目得之而能視、耳得之而能聽、手得之而能攝、掌得之而能握、足得之而能步、藏得之而能液、腑得之而能氣、是以出入升降濡潤宣通者，由此使然也。注之於脈，少則澀，充則實。
常以飲食日滋，故能陽生陰長，液汗變化而赤為血也。生化旺，則諸經恃此而長養；衰耗竭，則百脈由此而空虛。可不謹養哉。故曰：血者，神氣也。持之則存，失之則亡。是知血盛則形盛，血弱則形衰；神靜則陰生，形役則陽亢；陽盛則陰必衰，又何言陽旺而生陰血也。
白話文：
《內經》說：血液是水穀精華的產物。它調和五臟，散佈到六腑，才能進入脈絡。血液源源不斷地產生，由脾臟生化，由心臟統管，貯藏於脾臟和肝臟，宣佈於肺臟，施泄於腎臟，滋潤全身。眼睛得到血液才能看見，耳朵得到血液才能聽見，手得到血液才能拿取，手掌得到血液才能握緊，腳得到血液才能行走，臟器得到血液才能分泌液體，腑臟得到血液才能運化氣機，所以身體出入升降、濡潤宣通，都是靠血液運作。血液注滿脈絡，少則血液流動遲緩，充盈則血液流動順暢。
人經常飲食，血液就能日益滋長，因此能陽氣旺盛陰氣充盈，體液汗液變化，紅色者就是血液。血液生化旺盛，則各個經絡靠它來滋養；血液衰耗竭盡，則百脈因此空虛。怎麼能不謹慎地保養血液呢？所以說：血液是精氣神，保有血液則生命存在，失去血液則生命消亡。由此可知，血液充盈則身體強健，血液衰弱則身體虛弱；精神安靜則陰氣滋生，身體勞動則陽氣亢盛；陽氣旺盛則陰氣必定衰敗，又怎麼能說陽氣旺盛就能生化陰血呢？
蓋謂血氣之常，陰從乎陽，隨氣運行於內，而無陰以羈束，則氣何以樹立？故其致病也易，而調治也難。以其比陽常虧，而又損之，則陽易亢陰易乏之論，可以見矣。諸經有云：陽道實，陰道虛。陽道常饒，陰道常乏。陽常有餘，陰常不足。以人之生也，年至十四而經行，至四十九而經斷，可見陰血之難成易虧。
知此陰氣一虧傷所變之證：妄行於上則吐衄；衰涸於外則虛勞；妄返於下，則便紅；稍血熱則膀胱癃閉；溺血滲透腸間則為腸風；陰虛陽搏，則為崩中；濕蒸熱瘀，則為滯下；熱極腐化則為膿血。火極似水。血色紫黑；熱盛於陰，發於瘡瘍；濕滯於血，則為痛癢癮疹，皮膚則為冷痹。
白話文：
人體的氣血運行，陰氣依附於陽氣，隨著陽氣在體內運行。如果陰氣不足，陽氣就無法穩定。因此，陰虛體質的人容易生病，但治療起來卻很困難。因為陰氣本來就比陽氣弱，再加上損耗，所以陽氣容易亢盛，陰氣容易虛乏，這一點從經書中就可以看出。經書中說：「陽氣充盈，陰氣虛弱。陽氣常盛，陰氣常衰。陽氣常有餘，陰氣常不足。」人從出生到十四歲開始來月經，到四十九歲月經停止，可見陰血不容易積累，卻容易虧損。
了解了陰氣虧損會導致的各種病症：陰氣上逆，就會吐血、流鼻血；陰氣外虛，就會虛勞；陰氣下陷，就會便血；陰氣稍微有熱，就會膀胱閉塞；陰血滲入腸道，就會患腸風；陰虛陽盛，就會發生崩漏；濕熱瘀血阻滯，就會導致大便不通；熱極化腐，就會出現膿血。火熱極盛就像水一樣，血色會變成紫黑色；熱盛於陰，就會長瘡瘍；濕氣阻滯於血，就會引起疼痛、癢、疹、皮膚冷痹等症狀。
蓄之在上，則人喜忘；蓄之在下，則為喜狂。墮恐跌僕，則瘀惡內凝。若分部位：身半以上，同天之陽；身半以下，同地之陰；此特舉其所顯之證者。治血必血屬之藥，欲求血藥，其四物之謂乎。河間謂隨證輔佐謂之六合湯者，詳言之矣。余故陳其氣味專司之要，不可不察。
夫川芎血中之氣藥也，通肝經，性味辛散，能行血滯於氣也。地黃血中血藥也，通腎經，性味甘寒，能生真陰之虛也。當歸分三，治血中主藥。通腎經，性味辛溫，全用能活血各歸其經也。芍藥陰分藥也，通脾經，性味酸寒，能和血氣腹痛也。若求陰藥之屬，必於此而取則焉。
白話文：
氣血停留在上半身，容易讓人健忘，停留在下半身，則會導致喜怒無常。跌倒或撞擊造成瘀血內積，則會出現瘀血的症狀。從部位來看，上半身與天陽相通，下半身與地陰相通，這些都是顯著的病症表現。治療血症需要使用專門針對血液的藥物，四物湯就是常用的血藥。河間先生曾詳細論述過根據不同症狀輔助用藥的六合湯。我這裡主要陳述藥物的氣味和作用，不可不察。
川芎屬於行氣藥，可以通肝經，性辛散，能疏通氣血阻滯。地黃屬於補血藥，可以通腎經，性甘寒，能滋補真陰虛損。當歸分為三種，主治血症。可以通腎經，性味辛溫，全用可以活血並歸其經。芍藥屬於陰分藥，可以通脾經，性味酸寒，能調和氣血，緩解腹痛。若要尋找陰分藥，就應該從這些藥物中尋找。
《脾胃論》有云：若善治者，隨經損益，損其一二味之所宜為主治可也。此特論血病而求血藥之屬者也。若氣虛血弱，又當從長沙。血虛以人參補之，陽旺則生陰血也，若四物者，獨能主血分受傷，為氣不虛也。
輔佐之屬：若桃仁、紅花、蘇子、血竭、牡丹皮者，血滯所宜；蒲黃、阿膠、地榆、百草霜、櫚灰者，血崩所宜；乳香、沒藥、五靈脂、凌霄花者，血痛所宜；蓯蓉、鎖陽、牛膝、枸杞子、益母草、夏枯草、敗龜板者，血虛所宜；乳酪血液之物，血燥所宜；乾薑桂者，血寒所宜；生地黃、苦參，血熱所宜；此特取其正治之大略耳。以其觸類而長，可謂無窮之應變矣。
白話文：
《脾胃論》裡說：如果善於治療的人，要根據經絡損益，減少一兩種藥物的用量，以主要治療方案為主。這僅僅是針對血病而尋找血藥的例子。如果氣虛血弱，還要從長沙（醫學經典）中學習。血虛用人參來補，陽氣旺盛則會滋生陰血。四物湯，則專門治療血分受傷，適用於氣不虛的情況。
輔佐類藥物：桃仁、紅花、蘇子、血竭、牡丹皮，適用於血瘀；蒲黃、阿膠、地榆、百草霜、櫚灰，適用於血崩；乳香、沒藥、五靈脂、凌霄花，適用於血痛；蓯蓉、鎖陽、牛膝、枸杞子、益母草、夏枯草、敗龜板，適用於血虛；乳酪，屬血液之物，適用於血燥；乾薑、桂，適用於血寒；生地黃、苦參，適用於血熱。這些僅僅是取其正治的大概思路。以此類推，觸類旁通，可以說有無限的應變方法。
2. 四、滯下辯論
滯下之病，嘗見世方以赤白而分寒熱，妄用兜澀燥劑止之。或言積滯，而用巴䗯丸藥攻之；或指濕熱，而與淡滲之劑利之；一偏之誤，可不明辯乎。謹按原病式所論，赤白同於一理，反復陳喻，但不熟察耳。果腸胃積滯不行，法當辛苦寒涼藥，推陳致新，盪滌而去，不宜巴䗯毒熱下之。
否則鬱結轉甚，而病變危者有之矣。若瀉痢不分兩證，混言濕熱，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夫泄者，水穀濕之象。滯下者，垢瘀之物同於濕熱而成。治分兩岐，而藥亦異。若淡滲之劑，功能散利水道，濁流得快，使泄自止。此有無之形，豈可與滯下混同論治而用導滯行積可乎。
白話文：
便秘的病症，常看到世俗醫方以大便顏色分寒熱，胡亂使用收斂乾燥的藥物來止瀉。有些人說積滯，就用巴豆丸藥攻之；有些人說濕熱，就用淡滲的藥劑利之。這種偏執錯誤的醫治，難道不能明辨嗎？仔細分析原病式所論，赤白同屬一理，只是反覆陳述，人們卻不仔細察看。若是腸胃積滯不通，應該用辛辣寒涼的藥物，推陳致新，蕩滌而去，不應該用巴豆毒熱的藥物下瀉。
否則鬱結會加重，病情危重的例子很多。若將瀉痢兩種症狀混淆，一概說是濕熱，不利小便，就不是正確的治療。瀉痢，是水穀濕邪的表現；便秘，是垢瘀積滯，與濕熱共同造成。治療方法分為兩途，藥物也不同。淡滲的藥劑，功能是散利水道，濁流得以暢通，使泄瀉自行止住。這是有無的差別，怎麼可以與便秘混為一談，用導滯行積的方法來治療呢？
其下痢出於大腸，傳送之道，了不幹於腎氣。所下有形之物，或如魚腦、或下如豆汁、或便白膿、或下純血、或赤或白、或赤白相雜、若此者，豈可與瀉混同論治而用淡滲利之可乎。
嘗原其本，皆由腸胃日受飲食之積，余不盡行，留滯於內，濕蒸熱瘀，鬱結日深，伏而不作；時逢炎暑，不行相火司令，又調攝失宜，復感酷熱之毒；至秋陽（氣）始收，火氣下降，蒸發蓄積，而滯下之證作矣以其積滯之滯行，故名之曰滯下。其濕熱瘀積干於血分則赤；干於氣分則白；赤白兼下，氣血俱受邪矣。
久而不愈，氣血不運，脾積不磨，陳積脫滑下凝，猶若魚腦矣。甚則腸胃空虛，關司失守，濁液並流，色非一類，錯雜混下注出，狀如豆汁矣。若脾氣下陷，虛坐努責，便出色如白膿矣。其熱傷血深，濕毒相瘀，黏結紫色，則紫黑矣。其汙濁積而欲出，氣滯而不與之出，所以下迫窘痛，後重裡急，至圊而不能便，總行頻並亦少，乍起乍止而不安，此皆大腸經有所壅遏窒礙，氣液不得宣通故也。眾言難處，何法則可求之？長沙論云：利之可下者，悉用大黃之劑。
白話文：
下痢是發生在大腸，與腎氣無關。痢疾的症狀包含各種排泄物，例如像魚腦、豆汁、白膿、純血，或紅色、白色或混合的顏色，這些情況不能用瀉藥來治療。
痢疾的根本原因是飲食積累在腸胃中，沒有完全消化，導致濕氣、熱氣和瘀血積聚，日積月累，潛伏在體內。當夏季炎熱，身體無法正常調節體溫，加上飲食不節制，又受到酷熱的影響，到了秋季陽氣收斂，積聚的熱氣向下蒸發，就會引發痢疾。由於這種疾病是由於積滯引起，因此稱為「滯下」。
濕熱瘀積影響血分則會出現紅色排泄物，影響氣分則會出現白色排泄物，紅色和白色混合則代表氣血都受到影響。
如果病情長期不癒，氣血無法正常運行，脾臟積聚的食物無法消化，久而久之就會變成滑膩的物質，下沉排泄出來，就像魚腦一樣。嚴重的情況下，腸胃空虛，關門失守，濁液混雜流出，排泄物的顏色雜亂，像豆汁一樣。脾氣下陷，虛弱無力，排泄物就會呈現白色膿狀。如果熱氣傷血嚴重，濕氣和毒素相互糾纏，就會形成粘稠的紫色排泄物。當污濁物質積累想要排出，卻因為氣滯無法順利排出，就會導致排便時疼痛、肛門墜脹、腹痛欲便而不能，排便次數少，時而疼痛時而停止，不安穩，這些都是大腸經阻塞不通，氣液無法宣通所致。
面對如此多樣且難以處理的症狀，我們應該如何尋找治療方法呢？長沙論中提到，所有適合瀉下的痢疾，都應該使用大黃的藥方。
可溫者，悉用姜附之類。何嘗以巴䗯熱毒下之，緊澀重藥兜之。又觀河間立言：後重則宜下、腹痛則宜和、身重則宜溫、脈弦則去風、膿血黏稠以重藥竭之，身冷自汗以重藥溫之，風邪內束宜汗之，鶩溏為痢當溫之，在表者汗之，在裡者下之，在上者湧之，在下者竭之，身表熱者內疏之，小便澀者分利之。用藥輕重之別，又加詳載。
行血則便膿自愈，調氣則後重自除，治實治虛之要論。而丹溪又謂大虛大寒者，其治驗備載《局方發揮》。觀此治法，豈可膠柱而調瑟。又有胃弱而閉不食，此名禁口痢，病七方未有詳論者。以《內經》大法推之，內格嘔逆火起炎上之象。究乎此，則胃虛木火乘之，是土敗木賊也，見此多成危候。
白話文：
對於適合溫補的症狀，應該使用薑、附子等溫性藥材。不應該用巴豆、芫花等熱毒藥物來瀉下，也不要用緊澀、重濁的藥物來包覆。此外，河間醫派指出：小便後重應該瀉下，腹痛應該調和，身體沉重應該溫補，脈象弦緊應該祛風，膿血黏稠應該用重藥來清除，身體發冷自汗應該用重藥來溫補，風邪內束應該發汗，大便稀溏應該溫補，病邪在表應該發汗，病邪在裡應該瀉下，病邪在上應該嘔吐，病邪在下應該清除，身體表面發熱應該內疏，小便澀滯應該分利。用藥的輕重緩急，還要根據具體情況詳加考慮。
血液流通就能使膿腫自然癒合，調和氣血就能消除小便後重，這是治療實證和虛證的重要原則。丹溪先生也說，對於大虛大寒的患者，其治療方法都詳細記載在《局方發揮》一書中。觀察這些治療方法，絕不能墨守成規，一成不變。還有一種情況是胃弱且閉塞不思飲食，這叫做禁口痢，許多醫書中都沒有詳細論述。根據《內經》的理論推測，這種情況是內有格逆，嘔逆之火上炎的徵兆。深入分析，這是胃虛而木火乘之，導致土敗木賊所致，此種情況多會發展成危重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