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綸

《明醫雜著》~ 卷之三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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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 (7)

1. 婦人半產

婦人半產,多在三個月及五月、七月,除跌撲損傷不拘外,若前次三個月而墮,則下次必如期復然。蓋先於此時受傷,故後至期必應,乘其虛也。遇有半產者,產後須多服養氣血、固胎元之藥,以補其虛損。

下次有胎,先於兩個半月後,即用固胎藥十數服,以防三月之墮:至四個半月後,再服八、九服防過五月;又至六個半月後,再服以防七月;及至九個月內,服丹溪達生散十數服,可保無虞。其有連墮數次,胎元損甚者,服藥須多,久則可以留。方用四物湯加白朮、人參、陳皮、茯苓、甘草、阿膠、艾葉、條芩,多氣加香附、縮砂,有痰加薑製半夏。調理妊娠,在於清熱養血。

條實黃芩為安胎聖藥,清熱故也,暑月宜加用之。養胎全在脾胃,譬如鍾懸於梁,梁軟則鐘下墜,折則墮矣。故白朮補脾,為安胎君藥。若因氣惱致胎不安者,宜用川芎、陳皮、茯苓、甘草,多加縮砂,少佐木香以行氣。

愚按半產重於大產,大產如瓜熟自落,慄熟自脫,半產如生採其皮殼,斷其根蒂,豈不重於大產?但人輕忽致死者多矣。治法宜補形氣、生新血、去瘀血,若未足月,痛而產,芎歸補中湯,倍加知母止之;若產而血不止,人參黃耆湯補之;若產而心腹痛,當歸川芎湯主之;胎氣弱而小產者,八珍湯固之;若下血過多而發熱,聖愈湯,汗不止,急用獨參湯;發熱煩躁,肉瞤筋惕,八珍湯;大渴面赤,脈洪而虛,當歸補血湯;身熱面赤,脈沉而微,四君子、薑、附。

一婦人,胎已六月,每怒氣便見血,甚至寒熱、頭疼、脅脹、腹痛、少食、作嘔。余謂寒熱、頭疼,肝火上衝也;脅脹、腹痛,肝氣不行也;少食、作嘔,肝侮脾胃也;小便見血,肝火下流也。用小柴胡加芍藥、炒黑山梔、茯苓、白朮而愈。

一婦人,胎及六月,形體倦怠,飲食少思,勞役便血,胎動不安。用六君、生熟地、升麻、柴胡而愈。

一婦人,每胎三、四月,作痛欲墮。余以為痛胎,用當歸二錢,熟地黃三錢,而愈。

白話文:

[婦女中途流產]

婦女中途流產的情況,多發生在懷孕三個月、五個月或七個月的時候,除了因為跌倒或碰撞導致的傷害不在此限,如果上次在三個月時流產,那麼下次懷孕很可能也會在同一時間再次流產。這可能是因為在那個時期,子宮受到了傷害,所以到了預定的時間,就會再次流產,這是因為身體在那個時期比較脆弱。對於有中途流產經驗的婦女,流產後應該多服用一些補血氣、固胎的藥物,來補充她們身體的損失。

在下一次懷孕時,從兩個半月後開始,就應該服用固胎的藥物十幾次,來預防在三個月時的流產:到四個半月後,再服用八、九次來防止五個月時的流產;再到六個半月後,再服用來預防七個月的流產;等到九個月內,服用丹溪達生散十幾次,可以確保沒有問題。對於那些連續多次流產,胎兒損傷嚴重的人,需要服用更多的藥物,長期服用可以保留胎兒。使用的藥方是四物湯加上白朮、人參、陳皮、茯苓、甘草、阿膠、艾葉、黃芩,如果氣虛可以加上香附、砂仁,如果有痰可以加上薑製半夏。調理懷孕,重點在於清熱養血。

黃芩是安胎的神藥,因為它可以清熱,炎熱的月份適合增加使用。養胎的關鍵在於脾胃,就像鐘掛在樑上,如果梁軟弱,鐘就會往下掉,如果梁斷裂,鐘就會掉落。因此,白朮補脾,是安胎的主要藥物。如果因為情緒問題導致胎兒不安,可以使用川芎、陳皮、茯苓、甘草,大量加上砂仁,稍微加入木香來行氣。

我認為中途流產比足月生產更嚴重,足月生產像瓜熟了自然落地,栗子成熟了自然脫落,中途流產就像生摘瓜果,切斷其根蒂,這難道不比足月生產更嚴重嗎?只是人們往往忽視它,導致死亡的人很多。治療的方法應該是補充身體氣力、生出新的血液、去除舊的血液,如果還不到預產期,疼痛並且生產,可以使用芎歸補中湯,加倍加入知母來阻止;如果生產後血液不停止,可以使用人參黃耆湯來補充;如果生產後心腹疼痛,可以使用當歸川芎湯;如果胎氣弱導致小產,可以使用八珍湯來鞏固;如果出血過多導致發燒,可以使用聖愈湯;如果汗水不止,可以立即使用獨參湯;如果發燒煩躁,肌肉抽搐,可以使用八珍湯;如果非常口渴臉色紅潤,脈搏洪大但虛弱,可以使用當歸補血湯;如果身體熱臉色紅潤,脈搏深沉但微弱,可以使用四君子湯、薑和附子。

有一位婦女,已經懷孕六個月,每次生氣都會出現血跡,甚至出現發燒、頭痛、脅脹、腹痛、食慾減退、嘔吐。我認為發燒、頭痛是由於肝火上沖;脅脹、腹痛是由於肝氣不暢;食慾減退、嘔吐是由於肝臟欺侮脾胃;小便出現血跡是由於肝火下流。使用小柴胡湯加上白芍、炒黑山梔、茯苓、白朮,病情得到改善。

有一位婦女,懷孕六個月,身體疲憊,食慾不振,勞累後會出血,胎兒動蕩不安。使用六君子湯、生地黃、熟地黃、升麻、柴胡,病情得到改善。

有一位婦女,每次懷孕三、四個月,都會出現疼痛,好像要流產。我認為這是痛胎,使用當歸二錢,熟地黃三錢,病情得到改善。

2. 東垣丹溪治病方論

東垣、丹溪治病,多自制方,蓋二公深明本草藥性,洞究《內經》處方要法,故能自制。自宋以來,《局方》盛行,人皆遵用,不敢輕率自為。《局方》論症治病,雖多差謬,丹溪曾辨論之,然方皆名醫所制,其君臣佐使、輕重緩急、大小多寡之法則不瘥也。

近見東垣、丹溪之書大行,世醫見其不用古方,也率皆效顰,治病輒自制方,然藥性不明,處方之法莫究,鹵莽亂雜,反致生無甚有變症多端,遂難識治耳!且夫藥之氣味不同,如五味子之味厚,故東垣方少者五、六粒,多者十數粒,今世醫或用二、三錢;石膏味淡薄,故白虎湯用半兩,今世醫不敢多用;補上治上劑宜輕小,今不論上下,率用大劑;丸散湯液各有攸宜,今不論緩急,率用湯煎。如此類者多矣。

今之醫者,若不熟讀《本草》,深究《內經》,而輕自制方,鮮不誤人也!

愚按方仿也,仿彼而准此也。至於應用,更貴權宜,非曰確然不可移而⿰山厄然不可動者也。是以《素問》無方,《難經》亦無方,漢時才有方,蓋仿病因以立方也。

白話文:

東垣和丹溪在治病時,常常用自己創製的藥方,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對中藥的藥性和《內經》中的處方原則有深入的理解,因此能夠自行創製藥方。自從宋代以來,《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一書盛行,人們都遵循使用其中的藥方,不敢隨便自行創作。《局方》在診斷和治療疾病方面,雖然存在一些錯誤,丹溪曾經進行過批評和解析,但是這些藥方都是由著名醫生創製,他們在藥物的主次配合、輕重緩急、用量多少等方面都有一定的規則。

近期,東垣和丹溪的著作廣泛流傳,許多醫生看到他們不使用古方,也紛紛效仿,治病時頻頻自行創製藥方。然而,他們對於藥性的理解不足,對於處方原則的探究不夠,往往草率地混用各種藥物,反而導致病情出現複雜的變化,使得病情變得更加難以辨識和治療!再說,藥物的氣味各異,比如五味子的味道濃厚,所以東垣的藥方中,少的用五六粒,多的用十幾粒,而現在的醫生有的用到二三錢;石膏的味道淡薄,所以白虎湯中只用半兩,但現在的醫生不敢大量使用;對於上焦病症的治療,應該使用輕量的藥物,但是現在的醫生不分上下,一律使用大量藥物;丸、散、湯、液等藥物形式各有適用場合,但是現在的醫生不論病情緩急,一律使用煎煮的湯藥。這樣的情形比比皆是。

現今的醫生,如果不熟讀《本草》和深入研究《內經》,就輕易地自行創製藥方,很容易誤導病人!

愚以為,藥方的創製,就是模仿前人的經驗,並根據具體情況進行調整。在實際應用中,更需要靈活應變,並非一成不變、固步自封的東西。因此,《黃帝內經·素問》和《難經》中都沒有固定的藥方,直到漢代才開始出現藥方,這是因為當時的醫生們模仿病因來創製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