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鵲心書》~ 跋
跋
1. 跋
《扁鵲心書》三卷及《神方》一卷,宋紹興中開州巡檢竇材所集錄,已嘗鋟板行世,而歲久湮沒,人間少有見者。古月老人得之,詫為奇書秘冊,寶藏不啻在琅函玉笈中。老人精醫理,於古今方論,剖析疑似,指斥訛謬,皆合軒岐正義。遇危急之疾,他人縮手告難,老人治之往往奏效。
白話文:
在宋朝紹興年間,開州巡檢竇材收集了《扁鵲心書》三卷和《神方》一卷,並將它們刊印成書出版。然而,隨著時間流逝,這些書籍逐漸湮沒無聞,只有少數人見過。
一位名叫古月老人的醫師得到這些書籍,將它們視為珍貴的祕籍,如同珍藏在精緻的琅函玉笈之中。老人精通醫理,對古今各種方劑瞭如指掌。他分析疑難雜症,指出錯誤,都符合軒岐派的正統醫學理論。當遇到危重疾病時,其他人往往束手無策,但老人施以治療卻常常見效。
年五十外又得此書,嗣後治人痼疾,益多奇驗。沒後,其子道周繼其業,嘗手其書示余,曰:思欲重刊,以傳於世。而家貧乏力,遲之十餘年,竟不克刊,道周亦沒,歷今又十餘年。見其孫紀云語及是書,因出其祖手錄副本見示,上有參論百餘條,拾遺補闕,可謂竇氏功臣。第字句不無訛錯,邊方亦有蠹蝕。
白話文:
50歲以後,我又獲得了這本書。此後,我在治療難治之症方面,獲得了更多神奇的療效。我過世後,我的兒子道周繼承了我的事業,曾親手拿這本書給我看,說:想要重新印刷,傳播於世。但是家裡貧困,資金不足,拖延了十幾年,始終沒有印刷出來,道周也過世了。現在又過了十幾年,我看到他的孫子紀雲提起這本書,就拿出他祖父手抄的副本給我看,上面有參論一百多條,拾遺補缺,稱得上是對竇氏的功勞有著重大的貢獻。只不過字句中有些錯誤,邊緣處也有些蟲蛀。
問前者所見原本,則歸橫塘一藏書家。余深以不得再見為歉,又恐此本久亦湮沒不存。爰加較勘,即以參論諸條附註其下,以付剖劂。一以恩故人昔日見示斯編之意;一以使奇方要訣,流傳世上,後人用之得以起沉疴而保天年,為益甚無窮也。回思數十年前與古月老人父子相晤語,宛然疇昔事,歲月如馳,兩人墓木已拱,不獲親見是書重刊,為可嘆也。老人名珏字念庵,因姓胡氏,故自號古月老人。
乾隆乙酉二月丁丑朔紫陽山民王琦書
白話文:
我曾經向那位藏書家請教他所看到的原始版本,但是後來他卻說這本書已經歸還給橫塘的一位藏書家了。我深感遺憾,擔心日後這本書會就此失傳。因此,我根據現有的版本進行比較、考證,並且以不同條例進行補充註解,以便後人查閱。這樣做的原因,一是為了報答那位老友昔日借給我這本書的情誼;二是希望讓這些珍貴的方劑和養生訣竅流傳於世,讓後人能夠利用它們來治療疾病、延年益壽,造福無窮。回想起幾十年前與古月老人父子見面的情景,彷彿就像昨天的事一樣。時光飛逝,如今兩人早已長眠地下,再也無法親眼看到這本書的重刊,令人不勝感嘆。老人的名字叫珏,字念庵,由於姓胡,所以自號古月老人。
竇氏材生於宋之中葉,而書中有河間丹溪遺訛後世之語,又鍾乳粉方下,訾丹溪「多服發渴淋」之說為謬,又言製法見時珍《本草》,何緣舉元明人之書而及之,其為後人增益無疑,兼知是編非竇氏原本矣。仲景《傷寒論》,古今奉為不刊之典,竇氏顧有指摘其未當者數條,蓋由膠執其詞,未嘗融貫以參領其活潑之用,致意見有差池耳。再後人自當分別觀之,能鑑其是,更能正其非,判然不惑,斯為善讀古書者。
白話文:
竇材出生在宋朝中期,但書中卻有「河間丹溪的遺傳錯誤流傳後世」的說法。此外,在鍾乳粉方的說明下方,竇材批評丹溪「多服發渴淋」的說法是錯誤的,並指出製作方法見於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他為何援引元朝和明朝學者的著作,這是後人增補的,可以確信這個版本並非竇材的原著。張仲景的《傷寒論》,古往今來都奉為經典,竇材卻有幾條批評它不妥當的地方。這可能是因為他過於拘泥於字句,沒有融會貫通,深入理解其靈活運用,因此意見有偏差。後人應該仔細辨別,能分辨出哪些是對的,哪些是錯的,不偏不倚,這樣才能算得上善於閱讀古籍。
人稟陰陽二氣。以成此身,身之內皆二氣所充周也。互以相生,因以相濟,而無過與不及之相陵,是以內外和平而無疾病。有疾病者反是。治之者,扶陽保陰,各視其攸宜,損之,益之,以期於至當而無偏焉。是書重在扶陽,或者疑其不免偏見,然余嘗觀天地間日月盈虧,寒暄遞運,雨晹時若,草木盛衰,而信陽常有餘,陰常不足,乃造化自然之樞機。若夫陽常有餘,而芸生不厭其有餘;陰常不足,而芸生不苦其不足。
白話文:
人身是由陰陽二氣融合而成的。身體內外都充滿了這兩種氣。它們相互生長,相互幫助,沒有過剩或不足的對立,所以內外和諧,不會生病。生病的人恰恰相反。治療的方法是扶助陽氣,保全陰氣,根據各自的需要,有的要損耗,有的要增補,以達到適當而不偏頗的狀態。這本書側重於扶助陽氣,有人懷疑它有偏見。但我觀察天地間,日月盈虧遞減,寒暑交替循環,雨雪時節分明,草木興衰有度,相信陽氣總是充裕,陰氣總是不足,這是造化自然運行的關鍵。至於陽氣總是過剩,而生物不會厭煩它的過多;陰氣總是缺乏,而生物也不會苦於它的不足。
以此悟扶陽之理視保陰為尤要者,亦本造化當然之軌。則竇氏之書以灼艾為第一,餌丹藥為第二,用附子為第三,傳此三法以為保命真訣,洵千古不磨之法。何庸排訾其非哉。其議論張王以下六子也,非務為好辯以矯異也。序中已明言,學六子之書,以調治小疾百發而百中。
白話文:
從中醫理論來看,扶陽的方法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保陰。這是大自然運作的規律。竇氏的著作中,將灼艾法列為第一位,服食丹藥列為第二位,使用附子列為第三位,這三種方法傳承下來,成為保命的真傳,是歷久彌新的法則。沒有必要去批評它們的不足。他的論述是針對張仲景以下六位醫家而言,並不是為了逞口舌之辯而故意找茬。他在序言中已經明確表示,學習六位醫家的著作,用於治療小病,百發百中。
特以數十種大病,垂危之證,非其書中所載諸方可能救療,而別有救療之方而言也。惟是藥與人有宜不宜之殊,方與證有對不對之異,於古書能善讀者,又貴能善用。苟僅能見其外之形似,而未能察其內之神機。惘惘然,執紙上陳言而嘗試之,一有不當,人且乘其間而議是書扶陽之法為誤而不可遵循矣。
白話文:
特別指出幾十種大病和垂危的病情,並不是古書中所載的各個方子都能夠救治,還有其他的救治方法。但是,藥物和人有適合和不適合的不同之處,方子和病情有對應和不對應的差別,在古書中能善於閱讀的人,又需要能善於應用。如果只看到表面的形式相似,卻不能察覺其中的奧妙。茫然無知地拿紙上的陳舊說法嘗試,一旦遇到不適合的情況,別人就會趁機質疑這本書扶陽的方法是錯誤的,而不能遵循。
嗟,嗟!扶陽正理,何誤之有,因用者之不當,而並咎昔人立言之誤,吾恐斯人之學亦誤於保陰之說,夭枉天下蒼生更多而曾不自覺也,可勝嘆哉!
二月十三日己丑琢崖又書
白話文:
唉,扶助陽氣平衡陰陽的正理,怎麼會有錯誤呢?只因使用的人不恰當,卻誣賴以前的人立言有誤。我擔心這種人所學的,也會受制於保陰的說法,(導致)天下蒼生夭折的人更多了,卻不自知,真是令人嘆息啊!
雕板未竣,或有阻余者曰:陶節庵錄成《家秘》的本,戒其子勿以示人,恐淺陋者妄肆詆諆。子珍是編,什襲而藏之,擇其人示焉可矣,胡事鐫梨刻棗,以昭示於世,不慮淺學之徒是非鋒起,或加塗抹,而為是書瘡痏與?余曰:人心各異,所見不同,於是書而非之,或塗抹之,如吾子所言固有矣。
白話文:
這本書還沒雕刻完,有人阻攔我說:陶節庵寫完《家祕》時,告誡兒子不要給別人看,怕淺薄的人胡亂批評。子珍收集了這些書,十本一組收藏起來,挑選合適的人才給他們看。何必雕刻在梨木棗木上,讓世人看到呢?你不怕淺薄的人大肆批評,甚至塗改,讓這本書變成爛書嗎?我回答說:每個人的想法不同,對事物的看法也不同。如果有人批評這本書,甚至塗改它,就像你說的,這些情況確實有可能發生。
然豈無重之珍之,更欲重刊之,如古月老人父子者乎!昔華佗能剖割積聚,湔洗腸胃,其方書焚燬不傳,後人以為恨,然使其書尚存,恐謂其誕妄不經者必多,孰敢有信而用者。今竇氏之書寧獨異於華氏之書耶?余幸其得存於今也。亟重刊之,化一帙為千百帙,冀其長留天地間,而不至澌滅無傳。
白話文:
難道沒有人重視珍藏這本書,甚至想再版,就像古月老人父子一樣嗎?以前華佗擅長剖腹挖出積塊,清洗腸胃,他的醫書卻被焚毀流傳不下來,後人因此感到遺憾。但如果他的書還存在,恐怕說它是荒誕無稽的人會很多,誰敢相信並使用它呢?現在竇氏的書難道獨特於華氏的書嗎?我慶幸它能流傳至今。趕快再版,把一本文書變成千百本文書,希望它能長存天地間,不致消亡失傳。
後人得之,或有信而用者,此之起死扶衰,通閉解結,而反之於平。則是書實博施濟眾之良書,其為有功於蒼赤豈少哉!彼執偏滯之見,平居則嘖有煩言,於扶陽之理,肆為排擊;臨險證則袖手徬徨,莫之能救。其學之優劣可一覽而知,其言之是非,曾何足為重輕乎!
二月二十六日壬寅琢崖又書
白話文:
後人得到這本書,或許有人相信並使用它。它能起死回生、扶助衰弱、通暢閉塞、解開癥結,使身體恢復平衡。因此,這本書確實是廣泛施予恩惠,濟助眾生的良書,它對蒼生大眾所做的貢獻難道很少嗎?那些頑固守舊、見識淺陋的人,平時就囉嗦批評,對扶助陽氣的道理,大肆抨擊;遇到危重病症,就袖手旁觀,束手無策。他們學術的高低立判,他們言論的是非,哪值得重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