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

《三因極一病證方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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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卷之二

2. 太醫習業

國家以文武醫入官,蓋為養民設。未有不自學古而得之者,學古之道,雖別而同。為儒必讀五經三史,諸子百家,方稱學者。醫者之經,《素問》《靈樞》是也;史書,即諸家本草是也;諸子,《難經》《甲乙》《太素》《中藏》是也;百家,《鬼遺》《龍樹》《金鏃刺要》《銅人》《明堂》《幼幼新書》《產科保慶》等是也。

儒者不讀五經,何以明道德性命,仁義禮樂;醫不讀《靈》《素》,何以知陰陽運變,德化政令。儒不讀諸史,何以知人材賢否,得失興亡;醫不讀本草,何以知名德性味,養生延年。儒不讀諸子,何以知崇正衛教,學識醇疵;醫不讀《難》《素》,何以知神聖工巧,妙理奧義。儒不讀百家,何以知律歷制度,休咎吉凶;醫不讀雜科,何以知脈穴骨空,奇病異證。

然雖如是,猶未為博,況經史之外,又有文海類集,如漢之班馬,唐之韓柳,及我大宋,文物最盛,難以概舉,醫文漢亦有張仲景華佗,唐則孫思邈王冰等,動輒千百卷,其如本朝《太平聖惠》《乘間集效》《神功萬全》《備見崇文》《名醫別錄》,豈特汗牛充棟而已哉?使學者一覽無遺,博則博矣,倘未能反約,則何以適從。予今所述,乃收拾諸經筋髓,其亦反約之道也。

讀醫方者,當推上聖養民設教為意,庶不負於先覺也。

白話文:

國家將文學、武術與醫學列為官職,這是為了照顧人民的福祉。從來沒有不學習古人智慧就能獲得這些能力的人,學習古人的方法,雖然各領域看似不同,但核心精神是一致的。做為一個學者,必須研讀五經三史,以及諸子百家的著作,才能稱為真正的學者。對於醫生而言,他們的經典就是《黃帝內經素問》和《黃帝內經靈樞》;史書,即是各家的藥草學;諸子,指的是《難經》、《甲乙經》、《太素》、《中藏經》等;百家,包括了《鬼遺經》、《龍樹眼論》、《金鏃刺要》、《銅人針灸圖經》、《明堂圖》、《幼幼新書》、《產科保慶》等。

學者如果不讀五經,如何能理解道德、生命、仁義、禮樂的真諦;醫生如果不讀《靈樞》、《素問》,如何能瞭解陰陽變化,以及德行與政令的關係。學者如果不讀歷史,如何能分辨人才的優劣,以及國家的興衰;醫生如果不讀藥草學,如何能認識藥物的性質、功效,以達到養生延年的目的。學者如果不讀諸子百家,如何能掌握正統思想,辨別學問的純粹與混雜;醫生如果不讀《難經》、《太素》,如何能理解神聖的醫術,掌握深奧的醫學理論。學者如果不讀百家學說,如何能瞭解法律、曆法、制度,預測吉兇禍福;醫生如果不讀各種專科知識,如何能瞭解脈絡、穴位、骨骼,治療罕見疾病。

然而,即使如此,這還不足以稱為博學,更不用說在經典和史書之外,還有如瀚海一般的文集,如漢代的班固、司馬遷,唐代的韓愈、柳宗元,以及我們大宋時代,文化繁榮,難以一一列舉。醫學文章,漢代有張仲景、華佗,唐代有孫思邈、王冰等人,他們的著作動輒數百卷。像我們本朝的《太平聖惠方》、《乘間集效方》、《神功萬全方》、《備急千金要方》、《名醫別錄》等,這些醫學典籍豈止是汗牛充棟可以形容?讓學者得以一覽無遺,知識廣博無疑。但如果不能將這些知識歸納整理,那麼又該如何選擇跟隨呢?我現在所寫的,正是將這些經典中的精華彙整,也是歸納整理的方法。

研讀醫學的人,應當推廣聖人養民設教的理念,這樣纔不會辜負前人的智慧。

3. 五科凡例

凡學醫,必識五科七事。五科者,脈病證治,及其所因;七事者,所因復分為三。故因脈以識病,因病以辨證,隨證以施治,則能事畢矣。故《經》曰:有是脈而無是診者,非也。究明三因,內外不濫,參同脈證,盡善盡美。

凡學脈,須先識七表八里九道名體證狀,瞭然分別,然後以關前一分應動相類,分別內外及不內外。又須知二十四脈,以四脈為宗,所謂浮沉遲數,分風寒暑濕,虛實冷熱,交結諸脈,隨部說證,不亦乎。

凡審病,須先識名,所謂中傷寒暑風濕瘟疫時氣,皆外所因;臟腑虛實,五勞六極,皆內所因;其如金瘡踒折,虎狼毒蟲,涉不內外。更有三因備具,各有其名,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學不可不備。

凡學審證,須知外病自經絡入,隨六經所出,井營輸源經合各有穴道,起沒流傳,不可不別。內病自五臟郁發,證候各有部分,溢出諸脈,各有去處。所謂上竟上,頭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腹肚腰足中事也。

凡用藥,須熟讀本草,廣看方書,雷公炮灸,隨方過制,汗下補吐,輕重澀滑,燥潤等性,量病淺深,飲服多寡,五德五味,七情八反,升合分兩,朝代不同,一一備學,將欲對治,須識前後。故《經》曰:先去新病,病當在後。

凡治病,先須識因,不知其因,病源無目。其因有三,曰內,曰外,曰不內外。內則七情,外則六淫,不內不外,乃背經常,《金匱》之言,實為要道。《巢氏病源》,具列一千八百餘件,蓋為示病名也,以此三條,病源都盡,不亦反約乎。

凡學醫,既明五科,每科須識其要。脈有浮沉遲數,病有風勞氣冷,證有虛實寒熱,治有汗下補吐,若於三因推明,外曰寒熱風濕,內曰喜怒憂思,不內外曰勞逸作強,各有證候,詳而推之,若網在綱,有條不紊。

凡看古方類例,最是朝代沿革。升合分兩差殊,若數味皆用分兩,不足較也,第中間有用升合枚數,大段不同。升斗秤尺,本自積黍,黍自不可見,度量衡卒亦難明。今以《錢譜》推測,粗知梗概。

凡度者,分寸尺丈引。本以一黍之廣為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十丈為引。觀今之尺數等不同,如周尺長八尺,京尺長一尺六寸,淮尺長一尺二寸,樂尺長一尺二寸五分,並以小尺為率,小尺既自三微起,卻自可准。唐武德年,鑄開元錢八分,當十二錢半得一尺,排錢比之,十一個已及一尺,又不知唐用何尺。顧漢唐龠量,並用尺寸分布,尺寸如是不齊,將何憑據,博古君子,必有說矣。

凡量者,龠合升斗斛。本以黃鐘龠容十二銖,合龠為合,重二十四銖。今以錢准,則六銖錢四個,比開元錢三個重,升斗斛皆累而成數。漢唐同用,至宋紹興,升容千二百銖,則古文六銖錢二百個,開元二百二十個,以紹興一升得漢五升,其餘私用,不足計也。

凡衡者,銖兩斤鈞石。亦以黃鐘龠所容重十二銖,兩之為兩,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每兩則古文六銖錢四個、開元錢三個。至宋廣秤,以開元錢十個為兩,今之三兩,得漢唐十兩明矣。《千金》《本草》,皆以古三兩為今一兩,以古三升為今一升,諸藥類例,尤為難辨。

且如半夏一升准五兩,不知用何升何兩。此修合制度之要務,不可不知。漢銅錢質如周錢,文曰半兩,重如其文。孝文五年,錢益多而輕,乃更鑄四銖,其文為半兩,雜以鉛鐵錫,非淆雜為巧,則不得贏,而奸或盜,磨錢質取熔。有司言錢輕重,請郡國鑄五銖錢,周郭有質,令不得磨取熔。

則知漢以二半兩錢為兩,重十銖明矣,漢唐例以二十四銖為一兩,抑未知修史人改作唐例,亦不可知。觀《錢譜》漢無六銖錢,至唐方有,今以五銖錢十六個,正得開元錢十個重。又以六銖錢十二個,正得開元錢九個重。則知開元錢每個以重八銖。唐武德四年鑄開元通寶,徑八分,重二銖四累,積十錢為兩,似難考據,明食貨者,必有說焉。

按藥書,漢方湯液,大劑三十餘兩,小劑十有餘兩,用水六升或七升,多煎取二升三升,並分三服。若以古龠量水七升,煎今之三十兩,未淹得過;況散末藥只服方寸刀圭匕,丸子如梧桐子大,極至三十粒,湯液豈得如此懸絕。又如風引湯,一劑計五十五兩,每兩隻用三指撮,水三升,煮三沸,去滓溫服一升。

觀其煮制,每隻三指撮,未應料劑如此之多,此又可疑也。今以臆說,漢方當用半兩錢二枚為一兩,且以朮附湯方較,若用漢兩計一百八十銖,得開元錢二十二個半重,若分三服,已是今之七錢半重一服;若以唐方准計,三百三十六銖,得開元錢四十二個重,每服計今之十四錢重,大略可知;若以開元錢準得一百單五個重,分三服,每服計三十五錢重。此猶是小劑,況有大劑各件,兩數之多者,未易概舉。

留心此道,幸少詳焉。

凡古書所詮,不出脈病證治四科,而撰述家有不知此,多致顯晦,文義重複。要當以四字類明之,四字者,即名體性用也。如脈,浮則為名,舉有餘按不足為體,為風為虛曰性,可補可汗曰用;如病,太陽傷風為名,感已嗇嗇為體,惡風自汗為性,傳變經絡為用;如證,太陽風證為名,頭項疼腰腳痛為體,不與諸經濫為性,候其進退為用;如治,藥桂則為名,出處形色為體,德味備缺為性,汗下補吐為用。以此推之,讀《脈經》,看病源,推方證,節本草,皆用此法,無餘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