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天章撰,陸懋修刪補,何廉臣重訂

《重訂廣溫熱論》~ 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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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言

1. 緒言

考上元縣誌:戴天章,字麟郊,邑庠生;少師林青雷,習舉子業,好學強記,所讀經史,能通部逆背,如瓶瀉水;壯為文,干祿不足,於是求有用之學;自天官、地理、算數、射弋,以及書、畫、琴、棋之類,無不探微極要;尤精醫理,博覽深思,活人無算,謝之金、揮不受,四方淹雅名流至,必下榻請教。課諸子,督以勤苦力學;晚號北山,學者稱北山先生。

長子瀚,字巨川;雍正元年,癸卯一甲第二人,覃恩,敕贈文林郎、翰林院編修;乾隆辛卯,孫翼子官御史,再遇覃恩,贈如其官。乃孫諫議公祖啟曰:先大父北山先生,以通儒邃醫學,所論著傷寒、雜病諸書,及咳論注、瘧論注、廣瘟疫論,凡十數種;皆先世父雪村先生行楷細字,錄存於家。近坊中有瘟疫明辨四卷,祖啟購閱之,即先大父存存書屋廣瘟疫論也。

雖易其名,未曾改竄其文,不知何誤刻為歙縣鄭某之書:在先大父固不爭此,子孫見之,不容不正。因出存存書屋原本,較而刻之,以糾偽傳、而廣先德。觀此二則,想見其為人,惜不得見其全書而卒讀耳!

己酉春,南京濮鳳笙君,郵寄廣溫熱論抄本一冊,囑予校勘付印,余因診務忙,任事多,日不暇給,暫置高閣;嗣為濮君馳書屢促之,不獲已,勉承其乏,將原書一一瀏覽,始知其書即戴氏廣瘟疫論:而陸氏九芝為之刪訂,改定其名曰廣溫熱論者也。見其論溫熱症甚精,論溫熱病中種種發現之症尤極明晰,洵當今最有實用之書。

故陸氏九芝原序云:北山此書,以溫熱與傷寒辯,條分縷晰,逐病疏明,傷寒之治,不混於溫熱;溫熱之治,不混於傷寒;誠於秦越人四曰熱病、五曰溫病之異於二曰傷寒者,分疆劃界,不得飛越一步矣。然其書明是論溫熱,而其書名則曰廣瘟疫;篇中或稱疫癘,或稱時疫,或單稱疫,一若自忘其為論溫熱者。是傷寒之與溫熱,北山能辯之,而溫熱之與瘟疫,北山亦混之矣。

余愛其論之精,而惜其名之誤,乃於凡所稱時行疫癘者,悉改之曰溫熱,或曰伏邪。其開首云:世之治傷寒者,每誤以溫熱治之,治溫熱者,又誤以傷寒治之。四語則余所綴也,有此一提,而所以作書之意,乃先於卷端揭清:即為之改題曰廣溫熱論。則此書實足為溫熱病正法眼藏矣!其言如此。

然余細玩原書,見其於濕溫、燥熱二症,言之甚略,尚少發明,即用藥選方,亦多未盡善處,此非餘一人之偏見也。試述陸氏九芝原評曰:此書明辨溫熱與傷寒,朗若列眉,實足為度世金針。而溫熱與瘟疫,仍混同無別,因為之改正其文;命兒子潤庠手錄之,然屢次刪改,而終不能愜意也。

次述邴氏味清原評曰:此書各論,均有至理;即當在傷寒論中選方,乃見大家作用;惜多采後人夾雜之方,未免有悖經旨,且既知不可用辛溫,而總不出羌活湯、敗毒散之範圍;將經方辛涼之法棄而不用,先生殆亦趨時太甚耳。又次述李氏鶴訪新評曰:此書未將風溫、濕溫、春溫、冬溫等分清,而概稱時行,未免含混:至列大青龍九味羌活,沿古治溫病之方,則尤疏矣。

夫溫熱病,熱從內發,豈可用大青龍中麻、桂,猛發其汗耶?若九味羌活湯,皆一派辛燥雄烈,夾入生地,引邪入陰,真雜而不精之方也。

合三說以觀之,北山此書,雖經陸氏刪定,而終不能愜心貴當者,九芝先生自認之。而列方之純雜互收,邴、李二家已發其蒙。故余不揣檮昧,爰為悉心重訂;將原書缺者補之,訛者刪之;更擇古今歷代名醫之良方,而為余所歷驗不爽者,補入其間。務使後之閱者,知此書專為伏氣溫熱而設,非為新感溫暑而言,辨症精、用藥當,庶幾與戴氏結撰之精心,陸氏刪訂之苦心,心心相印,永垂久遠,而余心始慊。嗚呼!莫為之前,雖美不彰;莫為之後,雖盛不傳。

世之博雅君子,應亦諒我苦衷乎。

黃帝紀元四千六百九年十月望,何炳元廉臣識于越中之宣化坊。

白話文:

[序言]

上元縣誌記載:戴天章,字麟郊,是當地的學生;年輕時師從林青雷,研習科舉學問,勤奮好學,記憶力強,讀過的經史能整部背誦,猶如倒水般流暢;壯年時寫文章,爲了謀生不夠,於是追求實用的學問;從天文、地理、數學、射擊,到書法、繪畫、琴藝、棋藝,無不深入研究,精通核心;尤其在醫學上造詣深厚,博覽羣書,深思熟慮,救治無數患者,對謝禮和金錢揮手拒絕,各地有學問的人來拜訪,他必定熱情接待並教授知識。他教導子女,督促他們勤奮學習;晚年號北山,學者尊稱他爲北山先生。

他的長子戴瀚,字巨川;雍正元年,癸卯科第二名,受到皇恩,被授予文林郎、翰林院編修;乾隆辛卯年,孫子翼子擔任御史,再次遇到皇恩,被追贈與官職同等的榮譽。他的曾孫諫議公祖啓說:先祖父北山先生,以淵博的學問和深厚的醫學造詣,撰寫有關傷寒、雜病等書籍,以及咳嗽論注、瘧疾論注、廣瘟疫論,共十幾種;都是先祖父雪村先生用行楷小字記錄,保存在家。最近市面上有一本《瘟疫明辨》四卷,祖啓購買閱讀後,發現就是先祖父存存書屋的《廣瘟疫論》。

雖然書名不同,但內容沒有改動,不知道爲何誤刻成歙縣鄭某的著作:先祖父當然不會爲此爭執,但子孫看到後,不能不糾正。因此,拿出存存書屋的原本進行比對和刻印,以糾正錯誤的傳播,弘揚先祖的德行。閱讀這兩段文字,可以想象他的爲人,可惜無法見到完整書籍細細品味!

己酉年的春天,南京濮鳳笙君郵寄了一冊《廣溫熱論》抄本,囑咐我校對並印刷,我因爲診務繁忙,事務衆多,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暫時將它放在一邊;後來濮君多次來信催促,我不得已,勉強接受,將原書一一瀏覽,才知道這本書就是戴氏的《廣瘟疫論》:陸九芝爲其刪訂修改,改名爲《廣溫熱論》。我發現他對溫熱病症的論述非常精確,對溫熱病中各種症狀的描述尤其清晰,確實是當今最具實用價值的書籍。

因此,陸九芝在原序中說:北山的這本書,將溫熱與傷寒區分得清楚明白,逐條逐病明確闡述,傷寒的治療不混淆於溫熱,溫熱的治療不混淆於傷寒;確實對秦越人的"四曰熱病、五曰溫病"與"二曰傷寒"的區別,劃分界限,不得越雷池一步。然而,他的書明明是在討論溫熱,而書名卻叫《廣瘟疫》;文中有時稱爲疫癘,有時稱爲時疫,有時只稱疫,彷彿忘記了自己是在討論溫熱。也就是說,對於傷寒與溫熱,北山能夠區分,但對於溫熱與瘟疫,他也混淆了。

我欣賞他論述的精闢,但遺憾於書名的失誤,於是將所有稱爲時行疫癘的地方,全部改爲溫熱,或稱爲伏邪。開頭寫道:世上治療傷寒的人,常常誤用溫熱的方法,治療溫熱的人,又誤用傷寒的方法。這四句話是我添加的,有了這一提醒,寫書的意圖就在卷首清晰呈現:我爲它改名爲《廣溫熱論》。那麼這本書實際上足以成爲溫熱病的正統治療方法!他是這樣說的。

然而,我仔細閱讀原書,發現他對溼溫、燥熱兩種病症的論述很簡略,缺乏創新,即使在用藥選方上,也有很多不完善之處,這不是我一個人的看法。試述陸九芝的評價:這本書明確區分了溫熱與傷寒,如同明鏡,確實足以成爲治病的指南針。然而,對於溫熱與瘟疫,仍然混淆不清,因此我進行了修正;命令兒子潤庠親手抄錄,但多次刪改,始終不能滿意。

接着是邴味清的評價:這本書的論述都有道理;即便在傷寒論中選擇藥方,也能看出大師的手筆;可惜大量採納後人混合的方劑,不免違背經典宗旨,而且既然知道不能使用辛溫,卻總離不開羌活湯、敗毒散的範圍;將辛涼的經方棄之不用,先生恐怕也是過於迎合潮流。再接着是李鶴訪的新評:這本書沒有將風溫、溼溫、春溫、冬溫等區分清楚,而統稱時行,未免含糊:至於列出大青龍九味羌活等古方治療溫病,就更顯得粗淺了。

溫熱病,熱從內發,怎能用大青龍中的麻黃、桂枝猛烈發汗呢?如果使用九味羌活湯,都是一派辛燥烈性藥物,加上生地,引導邪氣入陰,真是雜而不精的方劑。

結合三種說法來看,北山的這本書,雖然經過陸九芝的刪定,但終究不能令人滿意,這是九芝先生自己的看法。而書中收錄的方劑純雜參半,邴、李兩家已經指出了問題所在。因此,我不顧自己的無知,悉心重新修訂;將原書遺漏的部分補充,錯誤的部分刪除;再挑選古今歷代名醫的良方,經我驗證有效的,補充其中。務必使後來的讀者,知道這本書專門針對伏氣溫熱設計,而非針對新感溫暑,辨症準確,用藥恰當,才能與戴氏精心撰寫的初衷,陸氏刪訂的苦心,心心相印,永遠流傳,我的內心才能滿足。啊!沒有人走在前面,再美好也無法彰顯;沒有人跟在後面,再輝煌也無法傳承。

世上的博雅君子,應該也能理解我的苦心吧。

黃帝紀元四千六百零九年十月望,何炳元廉臣識于越中之宣化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