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求真》~ 上編 (151)
上編 (151)
1. 丹皮
(芳草)瀉腎血分實熱,治無汗骨蒸。
牡丹皮(專入心腎肝)。辛苦微寒。能入手少陰心、足少陰腎、足厥陰肝。以治三經血中伏火。時珍曰:「伏火即陰火也。陰火即相火也。相火熾,則血必枯、必燥、必滯。與火上浮而見為吐為衄。」(汪昂曰:「血屬陰,本靜,因相火所逼,故越出上竅。」)虛損與風與痰與火相摶,而見五癆、驚癇、瘛瘲。
(瘛則筋急而縮,瘲則筋緩而伸,或伸或縮,手如拽鋸,謂之瘛瘲,即俗所謂為搐驚。則外有所觸,心無所主。癇則卒然昏僕,身軟吐痰,時發時止。五癆:一曰志癆;二曰心癆;三曰思癆;四曰憂癆;五曰疫癆。)瘀結而見瘡瘍、癰毒、產難,並無汗骨蒸。(陰虛又兼邪鬱,故見無汗骨蒸。)
用此不特味辛而散血中之實熱,且有涼相火之神功。世人專以黃柏治相火,而不知丹皮之功更勝。蓋黃柏惡寒而燥,初則傷胃,久則敗陽,苦燥之性徒存,而補陰之功絕少。丹皮赤色象離,能瀉陰中之火,使火退而陰生,所以入足少陰而佐滋補之用,較之黃柏,不啻霄壤矣。
張元素曰:「丹皮治無汗之骨蒸,地骨皮治有汗之骨蒸。神不足者,手少陰心。志不足者,足少陰腎。」(仲景)腎氣丸用丹皮,治神志不足也。(內經曰:「水之精為志,故腎藏志。火之精為神,故心藏神。」)但補性少而洩性多,凡虛寒血崩,經行過期不盡者,為並禁焉。赤者利血,
白者兼補氣。酒拌蒸用。忌蒜、胡荽。伏砒。
白話文:
丹皮這味藥(又名芳草),可以洩掉腎經血分的實熱,治療不出汗的骨蒸潮熱。
牡丹皮主要進入心經、腎經和肝經。它的味道辛苦,藥性微寒。能夠治療這三條經絡中血分潛伏的火熱。李時珍說,潛伏的火熱就是陰火,陰火也就是相火。相火旺盛就會導致血液乾枯、燥熱、運行不暢,甚至會向上浮動,引起吐血或流鼻血。(汪昂說:血屬於陰,本來是靜止的,因為相火逼迫,才會從上竅溢出。)如果虛損與風邪、痰液、火熱相互結合,就會出現五勞、驚癇、瘛瘲等病症。
(瘛是指筋脈緊張收縮,瘲是指筋脈鬆弛伸張。時而收縮時而伸張,手像拉鋸一樣,就叫做瘛瘲。也就是民間所說的抽搐、驚嚇。這是因為外在有刺激,導致心神無法自主。癇症則是突然昏倒、身體癱軟、吐痰,時發時止。五勞分別是:一、志勞,二、心勞,三、思勞,四、憂勞,五、疫勞。)如果氣血瘀滯,就會出現瘡瘍癰毒、生產困難,以及不出汗的骨蒸潮熱。(陰虛又兼有邪氣鬱結,所以出現不出汗的骨蒸潮熱。)
使用丹皮,不僅可以散血分的實熱,還有清降相火的奇效。世人只知道用黃柏來治療相火,卻不知道丹皮的效果更勝一籌。因為黃柏藥性寒涼燥烈,初期會損傷胃氣,長期服用則會損傷陽氣,苦燥的藥性雖然存在,但是補陰的作用卻很少。而丹皮顏色赤紅,象徵離火,能夠洩陰分之火,使火熱消退而陰液得以恢復,所以能進入足少陰腎經,輔助滋補陰液。與黃柏相比,效果有天壤之別。
張元素說:丹皮治療不出汗的骨蒸,地骨皮治療出汗的骨蒸。心神不足是手少陰心經的問題,意志不足是足少陰腎經的問題。《傷寒論》中的腎氣丸使用丹皮,就是為了治療心神和意志不足的情況。《黃帝內經》說:水之精華是意志,所以腎臟主管意志;火之精華是神明,所以心臟主管神明。但丹皮補益的藥性較少而洩瀉的藥性較多。凡是虛寒、血崩、月經週期過長而淋漓不盡的情況,都要禁止使用。赤色的丹皮偏於活血,白色的丹皮兼有補氣的功效。一般用酒拌蒸後使用。禁忌大蒜、胡荽,以及與砒霜同用。
2. 黃柏
(喬木)大瀉腎火及除膀胱濕邪
黃柏(專入腎。兼入膀胱)。昔人同知母用於六味丸中。名為知柏八味丸。又同知柏各一兩。酒洗焙研。入桂。名為滋腎丸。(時珍曰。知佐黃柏。滋陰降火。有金水相生之義。古云黃柏無知母。猶水母之無蝦也。蓋黃柏能制命門膀胱陰中之火。知母能清肺金。滋腎水之化源。
)謂其可滋真陰。此說一出。而天下翕然宗之。以至於今。牢不可破。詎知黃柏性稟至陰。味苦性寒。行隆冬肅殺之令。故獨入少陰瀉火。入膀胱瀉熱。(好古曰。黃芩梔子入肺。黃連入心。黃柏入腎燥濕。所歸各從其類也。震亨曰。火有二。君火者人火也。心火也。可以濕伏。
可以水滅。可以直折。黃連之屬可以制之。相火者天火也。龍雷之火也。陰火也。不可以水濕折之。當從其性而伏之。惟黃柏之屬可以降之。)凡人病因火亢而見骨蒸勞熱。目赤耳鳴。消渴便閉。及濕熱為病而見諸痿癱瘓。(癱瘓本有氣虛血虛脾虛腎虛濕痰死血之別。但因熱傷血。
血不養筋。而致耎短而拘。濕則傷筋。筋不束骨而致弛長而痿。宜用蒼朮黃柏。名二妙散以治。)水瀉熱利。黃疸水腫。(杲曰。長安王善夫病小便不通。漸成中滿。腹堅如石。腳腿裂破出水。雙睛凸出。飲食不下。痛苦莫可名狀。治通利小便滲泄之藥。服遍矣。予診之曰。
此乃奉養太過。膏粱積熱。損傷腎水。致膀胱久而乾枯涸。小便不化。火又逆上而為嘔噦。難經所謂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者。遂處以北方大苦寒之劑。黃柏知母各一兩。酒洗焙研。入桂一錢為引。為丸。每服二百丸。少焉前陰如刀刺火燒。湧如瀑泉湧出。床下成流。顧盼之間。
腫脹消散矣!)痔血瘍風。漏下赤白。(皆濕熱為病。)與夫諸痛瘡癢。蛔蟲內攻。(外臺治口舌生瘡。用黃柏含之良。深師用蜜漬取汁含之。吐蛔。寇氏衍義治心脾有熱。舌頰生瘡。用蜜炙黃柏青黛各一分為末。入生龍腦一字摻之吐涎。越筵散用黃柏細辛等分為末摻。或用黃柏乾薑等分亦良。
但用良藥不效者。須察脈症。或因中氣不足。虛火上炎。宜用參朮甘草乾姜附子之類。或噙官桂引火歸元。)診其尺果洪大。按之有力。可炒黑暫用。使其濕熱順流而下。陰火因爾潛伏。則陰不受煎熬。而陰乃得長矣。非謂真陰虛損。服此即有滋潤之力也。(發明曰。非真能補也。
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也。相火退而腎固。則無狂蕩之患矣。按腎本屬水。虛則熱。心本屬火。虛則寒。)故於實熱實火則宜。(時珍曰。東垣丹溪皆以黃柏為滋腎降火要藥。上古所未言也。蓋氣為陽。血為陰。邪火煎熬。則陰血漸涸。故陰虛火動之病須之。
然必少壯氣盛能食者。用之相宜。)而於虛熱虛火。則徒有損而無益。(時珍曰。若中氣不足,而邪火熾盛者。久服則有寒中之變。近時虛損及縱欲求嗣之人。用補陰藥。往往以此二味為君。日日服餌。降令太過。脾胃受傷。真陽暗損。精氣不暖。致生他病。蓋不知此苦寒而滑泄。
且苦味久服。有反從火化之害。故葉氏醫學統旨有四物加知母黃柏。久服傷胃不能生陰之戒。汪昂曰。按火有虛火實火燥火濕火相火鬱火之異。虛火宜補。實火宜瀉。燥火宜滋潤。鬱火宜升發。濕火由濕鬱為熱。多病胕腫。經所謂諸腹脹大。皆屬於熱。諸病胕腫。皆屬於火是也。
宜利濕清熱而兼補脾。相火寄於肝腎。乃龍雷之火。非苦寒所能勝。宜滋腎養血。壯水之主。以制陽光。又按諸病之中。火症為多。有本經自病者。如忿怒生肝火。焦思生心火之類是也。有子母相剋者。如心火克肺金。肝火克脾土之類是也。有臟腑相移者。如肺火咳嗽。久則移熱於大腸而泄瀉。
心火煩焦。久則移熱於小腸而為淋閉之類是也。又有別經相移者。有數經合病者。當從其重者而治之。)奈今天下人。不問虛實。竟有為去熱治勞之妙藥。而不知陰寒之性。能損人氣。減人食。命門真元之火。一見而消亡。脾胃運行之職。一見而沮喪。元氣既虛。又用苦寒。
遏絕生機。莫此為甚。川產肉厚色深者良。生用降實火。蜜炙則不傷胃。炒黑能止崩帶。酒製治上。蜜制治中。鹽制治下。
白話文:
黃柏,這種喬木,主要能強烈地瀉除腎火,並排除膀胱的濕邪。
黃柏主要作用於腎,也兼作用於膀胱。古人常將它與知母一同用於六味丸中,稱為知柏八味丸。另外,將黃柏和知母各一兩,用酒洗過後烘乾研磨,再加入桂,則成為滋腎丸。(李時珍說,知母輔助黃柏,能滋養陰液,降低火氣,有金水相生的意義。古人說黃柏不能沒有知母,就像水母不能沒有蝦一樣。因為黃柏能抑制命門和膀胱內的陰火,而知母則能清肺金,滋養腎水的來源。)
有人認為黃柏能滋養真陰,這種說法一出,天下人就都信服並遵從,至今依然如此,根深蒂固。然而,黃柏的本性極為陰寒,味道苦澀,性質寒冷,具有隆冬肅殺的特性,因此專門作用於少陰經,瀉除火氣,進入膀胱經,瀉除熱邪。(張元素說,黃芩和梔子入肺,黃連入心,黃柏入腎燥濕,它們的歸經各不相同。朱震亨說,火有兩種,一種是君火,是人體自身的心火,可以用濕潤的方法來制伏,可以用水來熄滅,也可以直接壓制,黃連之類藥物可以制伏它。另一種是相火,是天火,是龍雷之火,是陰火,不能用水濕的方法壓制,應順應它的特性來制伏它,只有黃柏之類的藥物可以降伏它。)凡是因為火氣旺盛而出現骨蒸勞熱、眼睛發紅、耳鳴、消渴、便秘,以及因為濕熱引起的各種痿軟癱瘓(癱瘓的原因有氣虛、血虛、脾虛、腎虛、濕痰、死血等多種,但因為熱邪損傷血液,血液不能滋養筋脈,導致筋脈軟弱短縮,濕邪則損傷筋脈,筋脈不能約束骨頭而導致鬆弛萎軟,應該用蒼朮和黃柏,組成二妙散來治療),還有水瀉、熱利、黃疸、水腫(戴原禮說,長安有個叫王善夫的人,小便不通,逐漸腹脹如鼓,腹部堅硬如石頭,腿腳皮膚開裂流出水液,雙眼突出,吃不下東西,痛苦不堪。他用各種通利小便和滲泄的藥物,都沒效果。我診斷後說,這是因為平日生活太好,吃了太多肥甘厚膩的食物,積熱損傷了腎水,導致膀胱久而乾涸,小便不能生成,火氣又逆行向上而引起嘔吐。這就是《難經》所說的“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於是我開了北方大苦寒的藥方,用黃柏和知母各一兩,用酒洗過後烘乾研磨,再加入一錢桂作為藥引,製成藥丸。每次服用二百丸,不久後,他的前陰像刀割火燒一樣,小便如瀑布般湧出,床下都成了流水。片刻間,腫脹就消散了!),痔瘡出血、皮膚潰瘍、漏下赤白(這些都是因為濕熱引起的疾病),以及各種疼痛、瘡癢、蛔蟲內攻等症狀(《外臺秘要》記載用黃柏含在口中來治療口舌生瘡,效果很好。深師則用蜂蜜浸泡黃柏,取汁含在口中,可以吐出蛔蟲。寇宗奭的《衍義》記載,治療心脾有熱引起的舌頰生瘡,用蜜炙黃柏和青黛各一分,研成末,再加入少許冰片塗抹,可以吐出涎沫。《越筵散》則用黃柏和細辛等分研成末塗抹,或者用黃柏和乾薑等分研成末塗抹,效果也不錯。但是,如果用良藥沒有效果,就應該仔細檢查脈象和症狀,有可能是因為中氣不足,虛火上炎,應該用人參、白朮、甘草、乾薑、附子之類的藥物,或者用肉桂引火歸元)。
診斷時如果發現尺脈洪大有力,可以將黃柏炒黑後暫時使用,使其濕熱之邪順勢向下排出,陰火因此潛伏,則陰液不受煎熬,才能得到滋長。這並不是說真陰虧損,服用黃柏就能滋潤它。(《發明》說,黃柏並不能真正補益陰液。腎臟喜歡濕潤,所以要用辛味來潤澤它;腎臟喜歡堅固,所以要用苦味來堅固它。相火退去,腎氣堅固,就不會出現狂躁的症狀。按理說,腎臟本來屬水,虛弱就會發熱;心臟本來屬火,虛弱就會發寒。)因此,黃柏適合用於實熱實火的病症。(李時珍說,李東垣和朱丹溪都將黃柏視為滋養腎陰、降低火氣的重要藥物,這是古代醫書沒有記載過的。因為氣屬陽,血屬陰,邪火煎熬,陰血就會逐漸枯竭,所以陰虛火旺的疾病需要用黃柏來治療。但是,必須是年輕力壯、氣血旺盛、能吃能喝的人,使用黃柏才適合。)而對於虛熱虛火的病症,使用黃柏只會徒勞地損耗正氣,沒有益處。(李時珍說,如果中氣不足,而邪火又很旺盛,長期服用黃柏就會出現寒邪傷中的變症。近來那些身體虛損或縱慾求子的人,使用滋陰藥物時,往往將黃柏和知母作為主要藥物,每天服用,導致降火太過,損傷了脾胃,使真陽暗耗,精氣不溫,從而引發其他疾病。這是因為他們不知道黃柏性苦寒滑泄,而且苦味藥物服用久了,反而會產生助火的危害。《葉氏醫學統旨》中就有用四物湯加知母黃柏,長期服用會傷胃,不能滋陰的告誡。汪昂說,火有虛火、實火、燥火、濕火、相火、鬱火的區別。虛火應該補益,實火應該瀉除,燥火應該滋潤,鬱火應該升發,濕火是由於濕邪鬱積而化為熱邪,多見於浮腫,正如經典所說“各種腹脹腫大,都屬於熱”,又說“各種浮腫,都屬於火”,應該利濕清熱,同時兼顧補脾。相火寄於肝腎,是龍雷之火,不能用苦寒的藥物來降伏,應該滋養腎陰,養血,壯大腎水之主,以制約陽火。又說,在各種疾病中,火症居多,有的屬於本經自病,如發怒導致肝火,焦慮導致心火等;有的屬於子母相剋,如心火克肺金,肝火克脾土等;有的屬於臟腑相移,如肺火咳嗽,久則熱邪傳於大腸而導致泄瀉,心火煩躁,久則熱邪傳於小腸而導致淋病閉阻等;還有的屬於其他經脈相移,有的屬於數經合病,應該選擇病情最重的進行治療。)
可惜現在的人們,不論虛實,竟然把黃柏當成去除熱邪、治療虛勞的靈丹妙藥,卻不知道它陰寒的本性會損耗人體的正氣,減少人的食慾。命門的真元之火,一遇到它就消亡;脾胃運化的功能,一遇到它就受到阻礙。元氣已經虛弱了,又使用苦寒的藥物,這無異於扼殺生機,沒有比這更嚴重的了。四川產的黃柏肉厚色深,品質較好。生用可以降實火,用蜂蜜炙過後則不會損傷胃氣。炒黑可以止崩漏、帶下。用酒製可以治療上部的疾病,用蜜製可以治療中部的疾病,用鹽製可以治療下部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