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宣

《溫病正宗》~ 下篇·正宗輯要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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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正宗輯要 (25)

1. 十三、論伏氣春溫

春溫一症,由冬令收藏未固,昔人以冬寒內伏,藏於少陰,入春發於少陽,以春木內應肝膽也。寒邪深伏,已經化熱,昔賢以黃芩湯為主方,苦寒直清裡熱。熱伏於陰,苦味堅陰,乃正治也,知溫邪忌散,不與暴感門同法。若因外邪先受,引動在裡伏熱,必先辛涼以解新邪,繼進苦寒以清裡熱。

白話文:

【十三、討論潛藏氣候導致的春季發熱】

春季發熱這一種病症,是由於冬季身體的自我調節和儲存能量的功能不夠穩固所導致。古人認為,這是因為冬天的寒冷潛藏於人體的腎臟部位,在春天時經由肝膽系統而表現出來,因為春季屬木,對應人體的肝膽。

這種深層潛藏的寒氣,已經轉變為體內的熱氣,前人多用黃芩湯作為主要的治療方式,其性質苦寒,可以直接清除體內的熱氣。熱氣藏於體內陰分,而苦味藥物能強化體內的陰分,這是正確的治療方法。知道溫熱的病邪不宜用散發的方法來處理,其治療原則與急性感染的處理方式不同。

如果因為外在環境的影響,導致體內潛藏的熱氣被激發,必須先用辛涼的藥物來解除新的病邪,然後再用苦寒的藥物來清除體內的熱氣。

2. 十四、春溫有二

春溫病有兩種:冬受寒邪不即病,至春而伏氣化熱外發者,名曰春溫,若春令太熱,外受時邪而病者,此感而即發之春溫也。辨症之法:伏氣春溫,初起但熱不寒而口渴,此自內而發出於外也;感而即發之春溫,初起微寒,後則但熱不寒,此外犯肺衛者也。

附時人陸平一語:

五氣皆有新感、伏邪,惟寒邪獨化熱而出,餘邪皆仍本氣發出,此為異耳。

白話文:

春天的溫病可以分為兩類:一種是在冬天受到寒冷的侵襲,當時並未立即發病,但到了春天,原先潛伏的寒氣轉化為熱氣,從體內往外爆發,這就是所謂的春溫病。另一種是春天天氣過於炎熱,受到外界的時令病邪影響而發病,這種情況下,受到感染後會立即出現春溫病的症狀。

辨別兩種春溫病的方法如下:由體內潛伏氣候引發的春溫,剛開始只會感到發熱而不會畏寒,且伴有口渴,這是因為體內的熱氣從內向外爆發的緣故;而因外界影響立刻發病的春溫,初期可能會有輕微的寒意,但隨後就只有發熱而不再畏寒,這是因為外來的病邪侵犯了肺和防衛系統。

附上陸平一的話:

五種氣候因素(風、寒、暑、濕、燥)都有可能造成新的感染或潛伏的舊疾,但唯有寒氣能獨自轉化為熱氣爆發出來,其他的病邪都還是依照原有的氣候特性發作,這點是它們的主要差異。

3. 十五、溫熱提要

俞東扶曰:今之所謂傷寒者,大概皆溫熱病耳。仲景云: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在太陽已現熱象,則麻、桂二湯必不可用,與傷寒迥別。《內經》云: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是指諸凡驟熱之病,當從傷寒例觀。二說似乎不同,因審其義,蓋不同者在太陽,其餘則無不同也。

溫熱病只究三焦,不講六經,此是妄言。仲景之六經,百病不出其範圍,豈以傷寒之類,反與傷寒截然兩途乎?葉案云:溫邪吸自口鼻。此亦未確,仲景明云伏氣之發,李明之、王安道俱言冬傷於寒,伏邪自內而發,奈何以吳又可《溫疫論》牽混耶?惟傷寒則足經為主,溫熱則手經病多。

如風溫之咳嗽息鼾,熱病之神昏譫語,或溏瀉黏垢,皆手太陰肺,手厥陰心包絡,手陽明大腸現證。甚者喉腫肢掣,昏蒙如醉,躁擾不寧,齒焦舌燥,發斑發頤等症。其邪分布充斥,無復六經可考,故不以六經法治耳。就予生平所驗,初時兼挾表邪者最多,仍宜發散,如防、葛、豉、薄、牛蒡、杏仁、滑石、連翹等,以得汗為病輕,無汗為病重。

如有斑,則參入蟬蛻、桔梗、蘆根、西河柳之類;如有痰,則參入土貝、殭蠶、栝蔞、橘紅之類;如現陽明證,則白虎承氣(生石膏、大黃、知母、甘草、鮮荷葉、芒硝);少陽證,則小柴胡(柴胡、半夏、人參、甘草、黃芩、生薑、大棗)去參、半,加花粉,知母,〔璜按少陽證因於溫暑者,雷少逸清營捍瘧法(連翹、竹葉、扁豆衣、青蒿、木賊、黃芩、青皮、西瓜翠衣)較穩;〕少陰證,則黃連阿膠湯(黃連、茯苓、阿膠)、豬苓湯(豬苓、茯苓、澤瀉、滑石、阿膠)、豬膚湯〔豬膚、白粉(即粉錫,一名鉛粉)、白蜜〕;俱宗仲景六經成法有效。但溫熱病之三陰證多死,不比傷寒。

蓋冬不藏精者,東垣所謂腎水內竭,孰為滋養也。惟大劑養陰,佐以清熱,或可救之。養陰如二地、二冬、阿膠、丹皮、玄參、人乳、蔗漿、梨汁;清熱如三黃(黃連、黃芩、大黃)、石膏、犀角、大青、知母、蘆根、茅根、金汁、雪水、西瓜、銀花露、絲瓜汁,隨其對證者選用。若三陰經之溫藥,與溫熱病非宜。

亦間有用真武(附子、白朮、茯苓、白芍、生薑)、理中(白朮、人參、乾薑、甘草)者,百中之一二而已。大抵溫熱病最怕發熱不退,及痙厥昏蒙。更有無端而發暈,及神清而忽間以狂言者,往往變生不測。遇此等症,最能惑人,不比陽證陰脈,陽縮舌卷,撮空見鬼者,易燭其危也。

要訣在辨明虛實,辨得真,方可下手。然必非劉河間、吳又可之法所能救,平素精研仲景《傷寒論》者,庶有妙旨。至如葉案之論溫熱,有邪傳心包,震動君主,神明欲迷,瀰漫之邪,攻之不解,清竅既蒙,絡內亦閉,豁痰降火無效者,用局方至寶丹(犀屑、玳瑁屑、琥珀、硃砂、雄黃、龍腦、麝香、牛黃、安息香、銀箔、金箔)、或紫雪(黃金、寒水石、石膏、滑石、磁石、犀角、羚羊、沉香、木香、升麻、玄參、公丁香、甘草、朴硝、硝石、麝香、辰砂)、或牛黃丸(牛黃、黃連、大黃、麥冬、硃砂、麝香、梔子、牙硝、川芎、黃芩、甘草),宗喻氏芳香逐穢宣竅之說,真足超越前賢,且不蹈用重藥者一匙偶誤、覆水難收之弊也。

白話文:

俞東扶表示:現在所謂的傷寒,大都是溫熱病。張仲景曾說:當太陽經病症出現,有發熱且口渴,但不畏寒的現象,這就是溫病。當太陽經已經呈現熱象,就不能使用麻黃湯或桂枝湯,這和一般的傷寒病有很大的差異。《黃帝內經》提到:熱病,都是傷寒的一種。這是說所有突然發熱的病,都應按照傷寒的規則來看。這兩種說法看似矛盾,但仔細理解,它們的分歧點只在太陽經,其他方面並沒有不同。

有人認為溫熱病只研究三焦,不涉及六經,這是錯誤的。張仲景的六經理論,涵蓋了各種疾病,怎麼可能把溫熱病和傷寒病視為完全不同的兩種病呢?葉天士的案例中提到,溫邪從口鼻進入,這種說法也不盡準確。張仲景明確指出,潛伏的邪氣一旦爆發,李明之和王安道都說冬天受到寒氣侵襲,潛伏的邪氣從內部爆發,為什麼要用吳又可的《溫疫論》來混淆視聽呢?只有傷寒病主要影響足部經絡,溫熱病則多影響手部經絡。

例如風溫引起的咳嗽和呼吸困難,熱病導致的神志不清和胡言亂語,或者溏瀉伴有粘稠分泌物,這些都是手太陰肺經、手厥陰心包經和手陽明大腸經的病症。嚴重的情況下,喉嚨腫脹,四肢抽搐,精神恍惚,口齒乾燥,皮膚出疹,頰部浮腫等症狀。邪氣廣泛存在,無法根據六經來診斷,所以不能用六經的治療方法。在我一生的經驗中,初期常見的是表邪,仍然應該採用發散的方法,如防風、葛根、豆豉、薄荷、牛蒡子、杏仁、滑石、連翹等,出汗表示病情輕微,無汗則表示病情嚴重。

如果出現斑疹,可以加入蟬蛻、桔梗、蘆根、西河柳等;如果有痰,可以加入土貝母、殭蠶、栝樓、橘紅等;如果是陽明經的病症,可以使用白虎承氣湯(生石膏、大黃、知母、甘草、鮮荷葉、芒硝);少陽經的病症,可以使用小柴胡湯(柴胡、半夏、人參、甘草、黃芩、生薑、大棗)去掉人參和半夏,加入花粉和知母;少陰經的病症,可以使用黃連阿膠湯(黃連、茯苓、阿膠)、豬苓湯(豬苓、茯苓、澤瀉、滑石、阿膠)、豬膚湯(豬膚、白粉、白蜜)。這些都是根據張仲景的六經理論,非常有效的治療方法。但是,溫熱病中的三陰證病患大多會死亡,和傷寒病不同。

因為冬天未能儲存精氣,東垣所說的腎水枯竭,無法滋養身體。只有大量補充陰液,輔以清熱,纔有可能挽救。補充陰液的藥物如熟地、生地、麥冬、天冬、阿膠、牡丹皮、玄參、人乳、甘蔗汁、梨汁;清熱的藥物如黃連、黃芩、大黃、石膏、犀角、板藍根、知母、蘆根、茅根、金汁、雪水、西瓜、銀花露、絲瓜汁,根據病情選擇使用。如果三陰經的溫補藥物,對於溫熱病並不適合。

也有使用真武湯(附子、白朮、茯苓、白芍、生薑)、理中湯(白朮、人參、乾薑、甘草)的,但這只佔極少數。一般來說,溫熱病最怕發熱不退,以及痙攣、昏迷。更有一些無緣無故出現頭暈,或者神智清醒卻突然說胡話的情況,往往會發生不可預料的變化。遇到這些情況,最容易讓人困惑,不像陽證陰脈,陽縮舌卷,看到幻影的病人,容易判斷他們的危險性。

關鍵在於辨明虛實,辨別清楚才能開始治療。但劉河間、吳又可的治療方法未必能解決問題,只有深入研究張仲景《傷寒論》的人,纔可能找到有效的治療方法。至於葉天士討論溫熱病,提到邪氣傳到心包,幹擾心臟功能,使人神志不清,邪氣廣泛存在,無法清除,清熱祛痰無效的情況,可以使用局方至寶丹(犀牛角屑、玳瑁屑、琥珀、硃砂、雄黃、龍腦、麝香、牛黃、安息香、銀箔、金箔)、或者紫雪(黃金、寒水石、石膏、滑石、磁石、犀牛角、羚羊角、沉香、木香、升麻、玄參、公丁香、甘草、朴硝、硝石、麝香、辰砂)、或者牛黃丸(牛黃、黃連、大黃、麥冬、硃砂、麝香、梔子、牙硝、川芎、黃芩、甘草),遵循喻氏的芳香逐穢宣竅理論,確實超越了前人的方法,並且避免了使用重藥可能帶來的風險。

俞氏的這個理論,非常確切,不容置疑。他提到的無緣無故頭暈,神智清醒卻突然說胡話的情況,往往會發生不可預料的變化。這種病症的特徵是舌頭顏色淡紅偏紫,舌苔很薄,或者沒有舌苔,死亡通常在五天之內,我在臨牀上見過很多次。這種病症在西醫學上,是延髓神經被細菌侵襲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