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豐

《時病論》~ 附論 (4)

1. 闢時俗齷齪斑證論

吾衢土俗，凡患四時之感冒，見有發熱嘔吐等證，開口便云齷齪，動手便是刮揪。揪之刮之，未嘗不善，但其邪在肌肉者頃刻而鬆，在經絡者，非藥不愈。最可惡者，先服礬湯一碗，以為治齷齪之需。殊不知齷齪，即方書所謂穢濁，宜用芳香宣解之方，反服酸寒收澀之藥，益使穢濁之邪，膠固氣分，而無解病之期。更有一種俗醫，以指節括病人之身，見有一條扛起者，妄言為斑。

不知人感穢濁時邪，氣機阻滯，血脈不通，用指節括之，或粗或細，必有一條見出，豈可偽稱斑證。更為之取出蛇斑蚤斑等等之名，其謂為蛇斑者，必令人服蜈蚣數條，取蛇畏蜈蚣之義，而庸夫俗子聽之益信。不知蜈蚣之性，辛溫有毒，直入厥陰，初患時邪之證，服之極易化火，更引最淺之邪，而入於深。

曷不觀方書所云：大如錦紋者為斑，其色紅紫而成片，或至黑色而病危，是為胃熱之候，古人所以用舉斑湯、化斑湯之類以治之。或見病人身發紅點，遂稱為蚤斑，而亂投草藥，及至危險，便說斑老難醫。推其身見紅點，即方書所謂小如蚊咬者為疹，是為肺熱之候，古人所以用升葛湯、銀翹散之類以治之。

俗醫以偽混真，豈不可嘆！既以初起之時邪，為齷齪斑證，更禁病人勿服湯藥，每見輕病轉重，重病轉危，此皆吾衢土俗之貽害匪淺也。要之揪刮無妨，所患者，惟礬湯、蜈蚣、草藥、禁藥之弊，奉勸病家，不可過信俗醫而自誤，則幸甚矣！

白話文：

我們這裡的風俗，凡是得了四季的感冒，一出現發燒、嘔吐這些症狀，大家就說這是齷齪（一種疾病），然後馬上就會開始刮痧或者捏痧。刮痧和捏痧其實沒什麼問題，但是如果是肌肉裡的邪氣，很快就能緩解；如果是在經絡中的，不吃藥是不會好的。

最讓人討厭的是，一開始就讓人喝一碗礬水，以為這樣就可以治齷齪。但其實齷齪就是醫書上說的穢濁，應該要用芳香宣解的藥方，反而吃了酸寒收澀的藥，這樣只會讓穢濁的邪氣更加牢固在體內，病也就更難好了。有些鄉下醫生，用手節在病人身上刮，看到一條條凸起的線，就胡說這是斑。

他們不知道，人感染了穢濁的邪氣，氣血運行受阻，血液不通，用手指刮，不管粗的細的，總會有一條線出來，怎麼能假稱這是斑呢？他們還給它們取了蛇斑、蚤斑等等的名字，說是蛇斑，就要讓人吃幾條蜈蚣，因為蛇怕蜈蚣，但一般人聽了就更相信了。但他們不知道，蜈蚣性辛溫有毒，直接進入厥陰經，剛得病的人吃了，很容易上火，還會讓淺層的邪氣深入。

為什麼不去看看醫書上寫的：大如錦紋的纔是斑，顏色紅紫成片，甚至到黑色病情就很危險，這是胃熱的徵兆，古人所以才會用舉斑湯、化斑湯這類的藥來治療。有人看到病人身上有紅點，就說是蚤斑，隨便開些草藥，等到病情危險了，又說斑太老了不好治。那些紅點，其實醫書上說的小如蚊咬的纔是疹，這是肺熱的徵兆，古人所以才會用升葛湯、銀翹散這類的藥來治療。

鄉下醫生把假的當真的，真是讓人歎息！他們把剛開始的病當作齷齪或斑，還禁止病人吃藥，經常看到輕病變重，重病變危險，這都是我們這裡的風俗帶來的禍害。總的來說，刮痧捏痧沒什麼問題，真正讓人擔心的是礬水、蜈蚣、草藥、禁藥的問題。奉勸生病的人，不要過度相信鄉下醫生，以免自己誤了自己，那就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