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法圓通》~ 卷一 (7)
卷一 (7)
1. 目病
按目病一條，眼科有七十二種之別，名目愈多，學者無從下手。予為之括其要，統以外感、內傷兩法判之，易於明白瞭然。
白話文：
關於眼科疾病，有七十二種不同的分類。名稱越多，學習的人就越難入手。我將其要點歸納總結，用外感和內傷兩種方法來判斷，這樣更容易理解和清晰明瞭。
從外感者，多由染天行時氣而作。（時氣二字，指六氣也。）看是何邪干於何部。干於肺者，白睛受病。干於心者，兩眥受病。干於肝者，黑珠受病。干於腎者，瞳子受病。干於脾者，上下眼皮受病。無論何邪由外入內，初起定見惡風、畏寒、惡熱、頭痛、紅腫脹痛、羞明流淚、赤脈縷縷等情，或失於宣散、過於寒涼，久久不愈，便生翳障赤白等霧，皆是從外而生者也。治之之法，按定時令部位，不外祛風、清熱、升散等方而已。
白話文：
從外感造成的疾病，大多是由接觸流行的病邪引起的。（病邪指風、寒、暑、濕、燥、火六種病邪。）觀察是哪種病邪侵犯哪個部位：
- 侵犯肺部的，白眼珠出現病症。
- 侵犯心臟的，兩眼角出現病症。
- 侵犯肝臟的，黑眼珠出現病症。
- 侵犯腎臟的，瞳孔出現病症。
- 侵犯脾臟的，上眼瞼和下眼瞼出現病症。
無論哪種病邪由外而入，初期一定會出現惡風、畏寒、惡熱、頭痛、紅腫脹痛、怕光流淚、脈象細數等情況。如果治療不當，過度宣散或寒涼，久治不愈，就會產生翳障、赤白等霧氣，這些都是由外而生的。
治療的方法，根據特定的時間和部位，不外乎祛風、清熱、升散等藥方。
余欲按定六客，逐部以論病論方，未免太繁。外形已經說明，學者思之而亦即得之矣。（［眉批］分配精確，如然鸝得珠，已扼治目之要，何必他求。）
白話文：
我打算按照六個外邪一一論述疾病與治療方法，但這樣會太繁瑣。外邪的形狀特徵已經說明清楚，學者們用心思考也可以理解。（眉批：分配得很準確，就像喜鵲得到珍珠，已經掌握了治病的方法，何必再尋求其他途徑呢。）
從內傷而得者，則有七情之別。七情者，喜怒悲哀恐懼而已。七情之擾，總屬傷神。神者，火也，氣也。（［眉批］一語抵人千百，經云得一之精，以知死生。夫神火陽氣，一而已矣。）過於喜者，損心陽，則心中之陰邪自盛，即為客邪，上乘而生赤翳障霧。過於怒者，損肝陽，肝中之陰自盛，即為客邪，上乘而青翳障霧。
白話文：
內傷的話，則會有七種情緒的影響。七種情緒指的只有喜怒哀懼恐。七種情緒的擾亂，總而言之都是傷害神。神就是火，就是氣。（眉批：一句話抵得過千言萬語，經典說得到精髓，就能瞭解生命與死亡。神火與陽氣是一體的。）過於喜悅的，損傷心陽，那麼心中陰邪自會盛行，便成為外邪，侵犯上來而生出赤色翳障霧氣。過於憤怒的，損傷肝陽，肝中陰氣便會興盛，成為外邪，侵犯上來而生出青色翳障霧氣。
過於憂思者，損脾陽，脾中之陰自盛，即為客邪，上乘而生黃翳障霧。過於恐懼者，損腎陽，腎中之陰自盛，即為客邪，上乘而生黑翳障霧。過於悲哀者，損肺陽，肺中之陰盛，即為客邪，上乘而為白翳障霧。此數目疾，定無羞明紅腫痛甚、惡熱喜冷，其人少氣懶言，身重嗜臥，面色青白，脈或虛細浮大中空，種種情形，皆是內傷虛損而生者也。亦有一發而即痛脹欲裂，目赤如榴者，由先天真氣附肝而上，欲從目脫也。
白話文：
過度憂慮的人，會損傷脾臟的陽氣，導致脾臟中的陰氣過盛，形成客邪，上攻眼睛而形成黃色的翳障和霧氣。過度恐懼的人，會損傷腎臟的陽氣，導致腎臟中的陰氣過盛，形成客邪，上攻眼睛而形成黑色的翳障和霧氣。過度悲哀的人，會損傷肺臟的陽氣，導致肺臟中的陰氣過盛，形成客邪，上攻眼睛而形成白色的翳障和霧氣。
這些眼疾，通常不會出現明顯的紅腫疼痛，也不怕熱而喜冷，患者常會氣短懶得說話，身體沉重喜歡臥牀，面色發青發白。脈象可能虛弱細小、浮大或空虛，這些情況都是內傷虛損造成的。也有一種情況，眼疾發作後立即出現劇烈疼痛腫脹，眼睛紅得像石榴一樣，這是因為先天真氣依附肝臟上升，想要從眼睛中逃逸而造成的。
定見唇口黧黑，或氣喘促，喜極熱湯水，六脈或暴出如繩，或脈勁如石，或浮大而空，或釜沸者是也。法宜回陽收納為要。傷於心者，可與補坎益離丹、桂枝龍牡湯。傷於肝者可與烏梅丸。傷於脾者，可與建中、理中湯。傷於腎者，可與潛陽、真武、封髓等方。傷於肺者，可與薑桂湯、桂苓姜半湯。
白話文：
臉脣發黑、或呼吸急促、喜歡喝很燙的湯水、六脈脈象有的如繩索般暴突、有的硬如石頭、有的浮大而空洞、有的像湯滾沸都是中風的徵兆。治療應以回陽收納為主。心臟受傷的，可用補坎益離丹或桂枝龍牡湯。肝臟受傷的，可服用烏梅丸。脾臟受傷的，可用建中湯或理中湯。腎臟受傷的，可用潛陽湯、真武湯或封髓丹等藥方。肺臟受傷的，可用薑桂湯或桂苓姜半湯。
先天真氣暴出者，可與回陽白通湯。備載數方，略陳大意，添減分兩，在人變通。設或果有血虛陽亢為殃者，其人定有火邪可徵，如六味地黃湯、丹梔四物湯，皆可選用。（［眉批］法潤機圓。）
白話文：
對於先天元氣突然爆發的人，可以使用回陽白通湯。有許多不同的方劑可供選擇，這裡只簡要說明其主要內容。至於藥物的比例和增減，可以根據實際情況自行調整。
如果真的是因為血虛陽亢而導致的疾病，患者一定會有火邪的徵兆。此時可以選擇六味地黃湯或丹梔四物湯等方劑。（［眉批］這句話點出了方劑選用的靈活性。）
近來市習，一見目痛，並不察究外內虛實，多用蟲退、木賊、紅花、菊花、決明、歸尾、赤芍、荊芥、防風、薄荷、生地、夜明砂、夏枯草、冬桑葉、穀精草。與夫壯水明目丸、杞菊地黃丸、滋腎養肝丸。如此等方藥，治外感風熱、血虛，每多立效。若七情損傷，由內出外之目疾，鮮能獲效。學者當細心體會內外兩法，切勿混淆，方可售世。
白話文：
近來市面上有一種流行的做法，只要看到眼睛疼痛，就不分青紅皁白地使用退翳湯、木賊、紅花、菊花、決明子、生地黃、赤芍藥、荊芥、防風、薄荷、生地黃、夜明砂、夏枯草、冬桑葉、穀精草這些藥物。以及壯水明目丸、杞菊地黃丸、滋腎養肝丸等方劑。
這些藥方對於外感風熱、血虛導致的眼睛疾病，通常都能收到不錯的效果。但是，如果眼睛疾病是由七情損傷（情緒失調）、內臟功能失衡導致的，則鮮有療效。
學習中醫的人應該仔細體會內治法和外治法，不要混淆兩者，才能運用自如地治療疾病。
2. 耳病腫痛
按耳病腫痛一證，有因肝膽風火而致者，有忿怒抑鬱而致者，有腎陽虛而陰氣上攻者，有腎水衰而火邪上攻者。
白話文：
按耳病腫痛這一症狀，有因肝膽風火導致的，有因憤怒抑鬱導致的，有因腎陽虛而陰氣上攻導致的，也有因腎水衰而火邪上攻導致的。
因肝膽風火而致者，由肝膽挾外受之風熱，聚而不散，其人兩耳紅腫痛甚，時見寒熱往來、口苦咽乾者是也。法宜和解，小柴胡湯倍柴、芩，加麥芽、香附治之。
白話文：
當肝膽系統被風熱入侵，導致風熱聚集不散時，患者會出現兩耳紅腫疼痛加劇，時而發熱、時而發冷，口苦、咽喉乾燥等症狀。
治療方法宜採用和解法，使用小柴胡湯，加倍柴胡和黃芩的用量，再添加麥芽和香附。
因忿怒抑鬱而致者，由忿怒傷肝，抑鬱之氣結而不散，其人兩耳紅腫，必見兩脅脹痛，時多太息，法宜疏肝理氣為主，如生地四物湯倍加柴胡、青皮、麥芽、香附之類。
白話文：
因為憤怒而抑鬱引發的症狀，是由於憤怒損傷肝臟，抑鬱之氣鬱結不散，患者的兩耳會紅腫，一定也會感覺到兩肋脹痛，常常嘆氣，治療方法應該以疏肝理氣為主，例如用生地四物湯加倍的柴胡、青皮、麥芽、香附等藥材。
因腎陽虛而致者，由腎陽日衰，不能鎮納僭上之陰氣，其人兩耳雖腫，皮色如常，即痛亦微，唇舌必淡，人必少神。法宜扶陽祛陰，如封髓丹倍砂仁加安桂、吳萸，或潛陽丹加吳萸，或陽旦湯加香附、麥芽之類。
白話文：
由於腎陽虛弱導致的耳鳴，是因腎陽日漸衰退，無法鎮壓僭越向上的陰氣所致。患者的雙耳雖然腫脹，但皮膚顏色正常，即使耳痛也不嚴重，脣舌一定淡白，人必定精神不振。治療方法應該是扶助陽氣，祛除陰氣，例如使用封髓丹並增加砂仁、安桂、吳萸的劑量，或使用潛陽丹並增加吳萸，或陽旦湯並增加香附、麥芽等藥材。
因腎水虛而邪火上攻者，其人兩耳腫痛，腰必脹，口多渴，心多煩，陽物易挺。法宜滋陰降火，如六味地黃湯加龜板、五味、白芍，或滋腎丸倍知、柏之類。
白話文：
由於腎臟的水分不足，導致邪火上行，會出現以下症狀：
- 兩耳腫痛
- 腰部脹痛
- 口渴頻繁
- 心煩意燥
- 容易勃起
治療方法宜滋陰降火，例如使用六味地黃湯，再加入龜板、五味子、白芍等藥材，或者使用滋腎丸，加倍加入地黃和柏子仁等藥材。
更有一等內傷日久，元陽久虛，而五臟六腑之元氣，已耗將盡，滿身純陰，先天一點真火種子暴浮於上，欲從兩耳脫出，有現紅腫痛極欲死者，有耳心癢極欲死者，有兼身癢欲死者。其人定見兩尺洪大而空，或六脈大如繩而弦勁。唇舌或青，或黑，或黃，或白，或芒刺滿口，或舌苔燥極，總不思茶水，口必不渴，即渴喜極滾熱飲，二便如常，甚者爪甲青黑，氣喘促，或兼腹痛。此等病情，法宜大劑回陽，不可遲緩，緩則不救。
白話文：
此外，還有一種內傷日久，元陽（生命之火）久虛，五臟六腑的元氣已經耗盡，全身化為純陰，先天的一點真火種子浮升到頭部，想要從兩耳脫出，有的人出現紅腫疼痛並極度渴望死亡，有的人耳朵內部發癢並極度渴望死亡，有的人全身發癢並渴望死亡。這類患者通常可以看到兩寸脈洪大而空洞，或者六脈如繩子般粗大而有力。他們的嘴脣和舌頭可能會發青、發黑、發黃、發白，或者口中布滿芒刺，或者舌苔乾燥極度，完全不想喝茶水，肯定不會口渴，即使口渴也極度喜歡喝滾燙的飲料。大小便正常，嚴重者指甲發青發黑，氣喘急促，或者伴有腹痛。對於此類病情，應當用大量溫補陽氣的方劑進行治療，不可耽擱，耽擱就會錯失搶救時機。
（大凡現以上病情，不獨耳疾當如是治，即周身關竅、百節地面，或瘡或痛，皆宜如是治。）如白通、四逆、回陽等方，急宜進服，以盡人事，勿謂之小疾耳。（［眉批］耳之部，左右皆屬少陽。一見耳病腫痛，用少陽方小柴胡湯治之，似無不效。欽安復指出多般耳證治法，各不相同，辨認均有憑據。
白話文：
對於這些病症，不僅耳朵疾病應這樣治療，全身各個關節部位，以及瘡瘍或疼痛，也都可以這樣治療。
如果出現白通、四逆、回陽等症狀，應立即服用相應的藥方，竭盡人事。不要小看這種小疾。
眉批：
耳朵兩側都屬於少陽。一旦出現耳部腫痛，可以用少陽藥方小柴胡湯治療，幾乎都能有效。欽安復指出，各種耳疾的治療方法都不相同，辨別都有依據。
如按中或言肝膽風火，或言忿怒抑鬱，或言陽虛陰上，或言水虛火上。豈出六經之外而別具手眼乎？非也。耳本少陽之部，一定不移，而少陽之氣機升降，則隨所感而變見於耳部，其病情決不相類。良以少陽之氣，根於至陰。識得至陰之氣，發為少陽之氣，隨所感而變見，又必有陰陽變證之憑據可察。
白話文：
如果按照中醫的論點來探討，有人說這是肝膽風火的問題，也有人說這是憤怒抑鬱造成的，還有的人說是陽氣虛弱而陰氣上升，或水氣不足而火氣上升。難道這些說法都超越了經典的理論，另有獨到的見解嗎？並不是這樣。
耳朵本來就屬於少陽經的範圍，這是不可改變的。但是少陽經的氣機升降會隨著外界的刺激而變化，而這些變化會反映在耳朵上。因此，不同的病情會導致耳朵上出現不同的表現。這是因為少陽經的氣機源於至陰。如果我們能夠認識到至陰的氣機發為少陽的氣機，並隨外界刺激而發生變化，那麼就能夠根據陰陽變化的證據來判斷病情。
故治法雖多，或進而從陽，外因外治也，或退而從陰，外因內治也，總是治少陽耳病之一法。蓋得六經之根底，從仲景不言之奧，充類至盡，神明變化而出，可謂善讀古書者矣。學者讀其書，通其意，臨證審察，就其所已言，而更窮其變，將必愈有通於其所未言者，而生出治法，以活人病，快何如之。故欽安小注補出，不獨耳病當如是治云云，是又在學者之善讀欽安者耳。
）
白話文：
因此治療方法雖然很多，有的從陽症著手，從外部治療，有的從陰症著手，從內部治療，總之都是治療少陽耳病的一種方法。因為掌握了六經的基礎，從仲景沒有明說的奧祕中，推廣到極致，靈活變化而發揮出來，可以說是善於研讀古籍的人。學者閱讀他的著作，理解其意思，臨證時仔細審察，根據他已經說出的內容，進一步探究其變化，必然會更加通達於他沒有說出的內容，從而創造出新的治療方法，以救治病人的疾病，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欣慰的呢？因此，欽安的小註補充說明，不僅耳病應該這樣治療云云，這又依賴於學者善於研讀欽安的著作。
近來市習，一見耳腫，不問虛實，不辨外內，即以人參敗毒散，加大力、連翹、銀花、蒲公英，外敷三黃散與藍靛腳之類。果系外感風熱閉塞而成，立見奇功。若系內傷陰陽大虛、元氣外越之候，則為害最烈。
白話文：
最近民間流行一種做法，一旦見到耳朵腫脹，不管是否虛症實症、內傷外傷，就用人參敗毒散，加上大力、連翹、銀花、蒲公英，外敷三黃散和藍靛腳之類的藥物。如果真的是外感風熱導致的閉塞，這些藥物確實能迅速見效。但如果是內傷導致的陰陽虛脫、元氣外洩，那麼這些藥物就會帶來極大的危害。
更有耳鳴耳聾，辨認不外陰陽兩法。但耳聾一證，老人居多，由腎陽久虧，真氣不充於上故也，定不易治。若由外感時氣，卒然閉塞清道者，時邪一去，漸漸能聰，不藥可愈。亦有痰火上升為鳴聾，定有痰火情形可徵，按痰火法治之必效。理本無窮，舉其大綱，苟能細心研究，自然一見便識也。
白話文：
還有耳鳴耳聾的情況，辨別的方法不外乎陰陽兩類。不過耳聾的病症，大多發生在老年人身上，是因腎陽虧虛太久，真氣無法上達所致，這種情況難以治療。如果耳聾是因外在的病邪入侵，突然阻塞了聽覺通道，只要病邪一去除，聽力就能逐漸恢復，無需用藥也能痊癒。也有些耳鳴耳聾是由於痰火上升所引起，這種情況一定會有痰火徵兆，依據痰火的方法治療就能有效。治療的原理繁多，我僅舉出大綱，如果你能仔細研究，自然能一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