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法圓通》~ 卷三 (9)
卷三 (9)
1. 病有宜吐者
病如桂枝證，頭不疼，項不強，寸脈微浮，胸中痞硬，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此為有寒。一云內有久痰，宜吐之。病人胸中菀菀而痛，不能食，欲使人按之，而反有涎唾，下利日十餘行，其脈反遲，寸口微滑，此宜吐之，吐之則利止。少陰病，飲食入口即吐，心下溫溫欲吐，復不能吐者，宜吐之。
宿食在上脘者，當吐之。病手足逆冷，脈乍結，以客氣在胸中，心下滿而煩，欲食不能，病在胸中，當吐之。凡病在膈上，脈大、胸滿、多痰者，食在胃口，脈滑者，俱宜吐之。
白話文：
有些疾病適合用催吐的方式治療：
如果患病像桂枝證，但頭不痛、脖子不僵硬，寸脈稍微浮起，胸口覺得堵塞、硬硬的，氣往上衝到喉嚨，導致呼吸不順暢，這是因為身體有寒氣。還有一種說法是體內有長久的痰液，也適合用催吐治療。
病人胸口鬱悶而疼痛，吃不下東西，想要別人幫忙按壓，但反而會流口水，並且一天腹瀉十多次，脈搏反而變慢，寸脈稍微滑動，這種情況適合用催吐治療，吐出來之後腹瀉就會停止。
少陰病，如果吃東西就吐，心口溫熱想吐卻又吐不出來，也適合用催吐治療。
如果食物停留在上腹部，就應該用催吐的方式讓它出來。
如果生病導致手腳冰冷，脈搏時快時慢不規律，是因為有外來的氣停留在胸中，心口覺得悶脹、煩躁，想吃東西卻吃不下，病在胸部，這也應該用催吐治療。
凡是病在橫膈膜以上，脈搏大、胸口脹滿、痰多，或是食物堵在胃部，脈搏滑動，這些情況都適合用催吐的方式治療。
2. 病有不宜吐者
脈虛、脈微者，不可吐。太陽病乾嘔、嘔逆者，不可吐，吐之則傷胃。四肢厥逆者，不可吐。膈上有寒飲，乾嘔者，不宜吐，當溫之。凡中下二部之病，切不可吐，吐則為逆。
白話文：
脈象虛弱、脈象微細的人，不可以用催吐的方法治療。太陽病出現乾嘔、嘔吐症狀的人，也不可以用催吐的方法治療，如果催吐反而會傷害到胃。四肢冰冷的人，不可以用催吐的方法治療。如果膈（胸腔與腹腔之間的橫膈膜）的部位有寒氣引起的痰飲，導致乾嘔的，不適合用催吐的方法，應該用溫熱的方法來治療。凡是身體中間部位或下半身的疾病，絕對不可以使用催吐的方法，如果催吐會造成病情更加惡化。
3. 病有宜下者
發汗不解，腹滿痛者，急下之。下利，三部脈皆平，按之心下硬者，急下之。下利，脈遲滑者，內實也，利未欲止，當下之。脈滑而數者，有宿食也，宜下之。寸脈浮大，按之反澀，尺中亦微而澀，知有宿食也，宜下之。下利，不欲食者，以有宿食故也，當下之。下利，見譫語者，有屎燥也，宜下之。
下利瘥，至其年月日時復發者，病不盡故也，當下之。傷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合，無表裡證，大便難，身微熱者，此為實也，急下之。陽明病，發熱汗出多者，急下之。二陽並病，太陽證罷，但發潮熱，手足漐漐汗出，大便難而譫語者，下之則愈。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乾者，急下之。
此邪未深入，便作口燥，腎水將干，宜急下之，以救欲絕之水也。少陰證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此少陰邪熱入胃府也，土勝則水乾，宜急下以救腎水。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中必痛，口中燥者，急下之。青為肝色，肝邪乘腎，故下利；陽邪上攻，故口燥，此亦少陰傳陽明腑證也。
厥陰證，舌卷囊縮，宜急下之。此證有寒極而縮者，宜溫；此由陽明之熱，陷入厥陰，陽明主潤宗筋，宗筋為熱所功，弗榮而急引舌與睪丸，故舌卷囊縮，此為熱極，故宜急下以存陰也。
須知胃為五臟六腑之大源，凡胃受熱，處處皆可傳及。總之，土燥則水易虧，故陽明與厥陰皆有急下法。證雖不同，其入腑之理則一也。
白話文：
如果發汗後病症沒有解除，反而出現腹部脹滿疼痛，就應該立即用瀉藥來疏通。如果腹瀉，但三部的脈象都很平和，按壓心下（胃脘部）卻感覺到硬結，也應該立即用瀉藥來疏通。如果腹瀉，脈象呈現遲緩而滑的狀態，表示體內有實邪，腹瀉還沒有停止的跡象，這時也應使用瀉藥。脈象滑而跳動快速，表示體內有積存的食物，也應該用瀉藥來疏通。如果寸脈（手腕橈側動脈，反映上焦的狀態）浮而有力，按壓下去反而感覺澀滯，而尺脈（手腕尺側動脈，反映下焦的狀態）也稍微感覺澀滯，這表示有宿食積滯，應該用瀉藥來疏通。如果腹瀉，而且沒有食慾，是因為有宿食積滯的緣故，也應該用瀉藥來疏通。如果腹瀉，並且出現胡言亂語的情況，表示大便乾燥結硬，應該用瀉藥來疏通。
如果腹瀉已經停止，但在原先發病的時間再次發作，是因為病邪沒有完全清除的緣故，也應該用瀉藥來疏通。如果傷寒病發作六七天，眼睛看起來沒有神采，眼皮不能閉合，沒有表證或裡證，大便困難，身體微微發熱，這表示體內有實邪，應該立即用瀉藥來疏通。如果陽明病發作，出現發熱而且大量出汗的狀況，應該立即用瀉藥來疏通。如果二陽並病，太陽病的症狀消失，但只是出現潮熱，手腳微微出汗，大便困難而且胡言亂語，用瀉藥來疏通就能夠痊癒。如果少陰病發作二三天，出現口乾舌燥的狀況，應該立即用瀉藥來疏通。
這是因為邪氣還沒有深入，就出現口乾的情況，表示腎水將要耗竭，應該立即用瀉藥來疏通，以保住將要乾涸的腎水。如果少陰病發作六七天，出現腹部脹滿且大便不通的狀況，應該立即用瀉藥來疏通。這是因為少陰的邪熱進入胃腑，土的力量過強就會導致腎水乾涸，應該立即用瀉藥來疏通以保住腎水。如果少陰病，出現腹瀉，拉出像水一樣清澈的糞便，顏色是純青色，而且心中必然疼痛，口中乾燥，應該立即用瀉藥來疏通。青色是肝臟的顏色，表示肝邪侵襲了腎臟，所以導致腹瀉；陽邪向上侵襲，所以導致口乾，這也是少陰病傳到陽明腑的症狀。
如果厥陰病，出現舌頭捲縮、陰囊收縮的症狀，應該立即用瀉藥來疏通。這種情況有些是因為寒邪過於嚴重而收縮，應該用溫熱藥來治療；而有些是因為陽明的熱邪深入厥陰，陽明主管潤澤宗筋，宗筋因為受到熱邪的侵襲，失去了潤澤而急速牽引舌頭和睪丸，所以出現舌頭捲縮、陰囊收縮的症狀，這表示熱邪已經極為嚴重，應該用瀉藥來保住陰液。
要知道胃是五臟六腑的根本，凡是胃受到熱邪影響，到處都會受到波及。總而言之，土過於乾燥就容易導致水液虧虛，所以陽明和厥陰都可能需要用瀉藥來緊急治療。雖然病症不同，但都是邪氣入腑的道理相同。
4. 病有不宜下者
仲景云：陰盛陽虛，汗之則愈，下之則死。太陽病外證未解者，不可下，下之則引邪入里也。脈浮大者，不可下，浮大為在表也。惡寒者，不可下，邪尚在表也。嘔多，雖有陽明證，不可下，邪在上焦也。陰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噦，胃中虛冷故也。陽明病發汗，反下之，則為大逆。
太陽陽明合病，喘而胸滿，不可下，宜麻黃湯。寒散肺清，胃邪亦自散也。脈細數者，不可下。細數為血虛有熱，下之熱邪入里，恐亡陰。惡水者，不可下，下之則內冷，不嗜食，完穀出。頭痛目黃者，不可下，邪在上也。陽微者，不可下，下之痞硬，陰盛而陽不宣也。寒厥者，不可下，下之則死。
腹脹可按而減者，不可下，裡虛而邪未實也。咽中秘塞者，不可下，邪在上也。陽明病，面赤，心下雖微滿，不可下，邪未實也。腹中上下左右有動氣者，不可下。結胸證，脈浮大者，不可下，邪在表也。臟結無陽證，舌上苔滑，安靜不渴者，不可下。大便硬，小便數者，不可下，乃脾約丸證也。
陽明病，自汗出，若發汗小便自利者，不可下。此為津液內竭，雖硬不可攻，宜蜜煎導之。
凡病之當汗與不當汗，當吐與不當吐，當下與不當下，淺深各有定據，不得胡行妄為。務宜詳察病情，診視脈象有神無神，聲音微厲，飲熱飲冷，喜按畏按，各處搜求，自然有下手處也。
白話文：
張仲景說過：如果體內陰氣過盛而陽氣虛弱，用發汗的方式治療就會好，如果用瀉下的方式治療就會死。太陽病外在的症狀還沒解除的，不可以攻下，如果攻下就會把邪氣引入體內。脈象浮大的人，不可以攻下，浮大表示病邪還在體表。怕冷的人，不可以攻下，表示病邪還在體表。嘔吐嚴重的人，即使有陽明病的症狀，也不可以攻下，因為邪氣在上焦。陰明病不能吃東西，如果用攻熱的方法治療，一定會打嗝，這是因為胃裡虛冷的緣故。陽明病用發汗的方式治療，反而用瀉下的方式，就會造成大逆的狀況。
太陽病和陽明病合併發作，出現喘氣和胸悶的症狀，不可以攻下，應該用麻黃湯治療。寒氣散去、肺部清爽後，胃部的邪氣也會自然消散。脈象細數的人，不可以攻下。細數表示血虛有熱，攻下會讓熱邪深入體內，恐怕會耗損陰液。怕喝水的人，不可以攻下，攻下會導致體內寒冷，不想吃東西，會排出沒消化完全的食物。頭痛眼睛發黃的人，不可以攻下，因為邪氣還在上部。陽氣微弱的人，不可以攻下，攻下會導致胸腹痞硬，這是陰氣過盛而陽氣無法伸展的緣故。出現寒性厥冷的人，不可以攻下，攻下就會死亡。
肚子脹氣可以按壓減緩的，不可以攻下，這是因為體內虛弱而邪氣還沒充實。咽喉感覺堵塞的人，不可以攻下，因為邪氣還在上部。陽明病，臉色發紅，心下雖然稍微脹滿，也不可以攻下，因為邪氣還沒完全實質化。腹部上下左右有氣在竄動的，不可以攻下。結胸證，脈象浮大的，不可以攻下，因為邪氣還在體表。臟結沒有陽證，舌苔滑膩，安靜不口渴的人，不可以攻下。大便硬，小便次數多的人，不可以攻下，這是脾約丸證。
陽明病，自己會流汗，如果發汗後小便也暢通，就不能攻下。這是因為體內津液已經耗竭，即使大便硬也不能攻下，應該用蜂蜜煎水導引排便。
凡是疾病，什麼情況應該發汗，什麼情況不應該發汗；什麼情況應該催吐，什麼情況不應該催吐；什麼情況應該攻下，什麼情況不應該攻下，都有各自明確的依據，不能胡亂妄為。務必要詳細觀察病情，診視脈象是否有神，聽聲音是否微弱或急促，喜歡喝熱的還是冷的，喜歡按壓還是怕按壓，從各方面仔細探求，自然就會有正確的治療方向。
5. 服藥須知
大凡陽虛陰盛之人，滿身純陰，雖現一切證形，如氣喘氣短，痰多咳嗽，不食嗜臥，面白唇青，午後、夜間發熱，咽痛，腹痛泄瀉，無故目赤，牙疼，腰痛膝冷，足軟手弱，聲低息微，脈時大時勁，或浮或空，或沉或細，種種不一。皆宜扶陽，驅逐陰邪，陽旺陰消，邪盡正復，方可了扶陽之品。
但初服辛溫，有胸中煩躁者，有昏死一二時者，有鼻血出者，有滿口起疱者，有喉干喉痛、目赤者，此是陽藥運行，陰邪化去，從上竅而出也。以不思冷水吃力准，即吃一二口冷水，皆無妨。服辛溫四五劑，或七八劑，忽咳嗽痰多，日夜不輟，此是肺胃之陰邪，從上出也，切不可清潤。
服辛溫十餘劑後，忽然周身面目浮腫，或發現斑點，痛癢異常，或汗出，此是陽藥運行，陰邪化去，從七竅而出也，以飲食漸加為準。服辛溫十餘劑，或二十餘劑，或腹痛泄瀉，此是陽藥運行，陰邪化去，從下竅而出也。但人必困倦數日，飲食懶餐，三五日自已。其中尚有辛溫回陽，而周身反見大痛大熱者，陰陷於內，得陽運而外解也，半日即愈。
凡服此等熱藥，總要服至周身、腹中發熱難安時，然後與以一劑滋陰。此乃全身陰邪化去，真陽已復，即與以一劑滋陰之品，以斂其所復之陽，陽得陰斂，而陽有所依，自然互根相濟，而體健身輕矣。雖然邪之情形，萬變莫測，以上所論，不過略陳大意耳，學者須知。
白話文：
一般來說，屬於陽氣虛弱、陰氣過盛的人，全身都是陰寒之氣。即使出現各種症狀，例如氣喘、呼吸短促、痰多咳嗽、不想吃東西只想睡覺、臉色蒼白嘴唇發青、午後或夜間發熱、喉嚨痛、腹痛腹瀉、無緣無故眼睛發紅、牙痛、腰痛膝蓋冰冷、腳軟手無力、聲音低微、呼吸微弱、脈搏時快時慢、時大時小、時浮時沉、時細時微等各種不同的狀況，都應該用溫補陽氣的方法，驅趕體內的陰邪之氣。當陽氣旺盛，陰邪之氣就會消退，邪氣去除，正氣恢復，這樣才能算是適合使用扶助陽氣的藥物。
但是剛開始服用辛溫的藥物，有些人會感到胸中煩躁，有些人會昏迷一兩個小時，有些人會流鼻血，有些人會滿嘴起泡，有些人會喉嚨乾燥疼痛、眼睛發紅，這些都是因為陽藥在運行，陰邪化解，從頭部的孔竅排出的現象。只要不想喝冷水就沒問題，即使喝一兩口冷水也無妨。服用辛溫藥四五劑或七八劑後，如果突然咳嗽痰多，日夜不停，這是因為肺胃的陰邪之氣從上方排出，千萬不可以服用清涼潤肺的藥物。
服用辛溫藥十幾劑後，如果突然全身或臉部浮腫，或出現斑點，又痛又癢，或是流汗，這是因為陽藥在運行，陰邪化解，從全身的孔竅排出的現象，以食慾逐漸增加為標準。服用辛溫藥十幾劑或二十幾劑後，如果出現腹痛腹瀉，這是因為陽藥在運行，陰邪化解，從下方的孔竅排出的現象。但是人一定會感到疲倦好幾天，不想吃東西，三五天後就會自然好轉。其中還有些人服用辛溫藥回陽後，反而全身出現劇痛發熱，這是因為陰氣陷在體內，得到陽氣的運行而向外散發的緣故，半天就會痊癒。
凡是服用這類溫熱藥物，總要服用到全身和腹部發熱難以忍受時，然後再服用一劑滋陰藥物。這代表全身的陰邪已經化解，真陽已經恢復，此時服用一劑滋陰的藥物，是為了收斂已經恢復的陽氣，陽氣得到陰氣的收斂，就能互相依存、互相調和，自然身體就會健康輕快。雖然邪氣的情況千變萬化難以預料，以上所說的，不過是簡單說明一下大概的意思，學習的人應該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