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法圓通》~ 卷三 (2)
卷三 (2)
1. 辨溫約言
今人於春令偶感外邪，發熱、身疼、口渴飲冷、汗出譫語、便閉、惡熱等情，舉世皆云溫病，動用達原飲、三消飲、升解散、三黃石膏、大小承氣、普濟消毒散，種種方法。予思此等施治，皆是治客邪。（［眉批］客邪二字，春為風客，夏為火客，夏為濕客，按六氣即候可。
）由太陽而趨至陽明，伏而不傳，漸入陽明之裡，以此等法治之，實屬妥貼。切切不可言溫，但言風邪傷了太陽，由太陽趨至陽明。風為陽邪，合陽明之燥熱，化為一團熱邪，熱盛則傷陰，故現氣實、脈實、身輕、氣粗，只宜清涼滋陰攻下等法。至於溫病，乃冬不藏精，根本先壞，這點元氣隨木氣發泄，病情近似外感，粗工不察，治以發散清涼，十個九死。予業斯道三十餘年，今始認得病情形狀，與用藥治法，一併敘陳。
病人初得病，便覺頭昏，周身無力，發熱而身不痛，口不渴，昏昏欲睡，舌上無苔，滿口津液，而舌上青光隱隱；即或口渴，而卻喜滾，即或飲冷，而竟一二口；即或譫語，而人安靜閉目；即或欲行走如狂，其身輕飄無力；即或二便不利，倦臥，不言不語；即或汗出，而聲低息短；即或面紅，而口氣溫和；六脈洪大，究竟無力；即或目赤咽乾，全不飲冷，大便不實，小便自利。即服清涼，即服攻下，即服升解，熱總不退，神總不清，只宜回陽收納，方能有濟。
予經驗多人，一見便知。重者非十餘劑不效，輕者一二劑可了。惜乎世多畏薑、附，而信任不篤。獨不思前賢云，甘溫能除大熱，即是為元氣外越立法，即是為溫病立法。今人不分陰陽病情相似處理會，一見發熱，便云外感，便用升解；一見發熱不退，便用清涼滋陰、攻下；一見二便不利，便去通利。把人治死尚不覺悟，亦由其學識之未到也。
茲再將陰虛、陽虛病情錄數十條，以與將來。
白話文：
現在的人在春天偶爾感受外來的邪氣，出現發燒、身體疼痛、口渴想喝冷飲、出汗說胡話、便秘、怕熱等情況，大家都說是溫病，就隨意使用達原飲、三消飲、升解散、三黃石膏、大小承氣湯、普濟消毒散等各種方法。我認為這些治療方法，都是在治療外來的邪氣。（眉批：外來的邪氣，春天是風邪，夏天是火邪，長夏是濕邪，按照六氣的時節就可以知道。）
外邪從太陽經進入到陽明經，潛伏而不傳播，漸漸深入到陽明經的內部，用這些方法治療，實際上是妥當的。千萬不可以說是溫病，只能說是風邪侵犯了太陽經，然後由太陽經進入陽明經。風邪是陽性的邪氣，與陽明經的燥熱結合，就會化為一團熱邪，熱邪過盛就會損傷陰液，所以會出現氣實、脈實、身體輕快、呼吸粗重等情況，這種情況只適合用清涼滋陰、攻下的方法來治療。至於真正的溫病，是因為冬天沒有好好儲藏精氣，根本就先壞了，這點元氣隨著肝木之氣發散，病情看起來很像外感，不精通醫理的醫生不仔細觀察，就用發散清涼的方法治療，十個病人有九個會死。我從事醫學這個行業三十多年，現在才真正認識到這種疾病的真實情況，以及用藥治療的方法，一併記錄下來。
病人剛開始生病時，就感覺頭暈，全身無力，發燒但身體不痛，不口渴，昏昏欲睡，舌頭上沒有舌苔，滿口都是津液，而且舌頭上隱隱呈現青色；即使口渴，卻喜歡喝熱的，即使喝冷的，也只喝一兩口；即使說胡話，但人卻安靜閉著眼睛；即使想狂走，身體卻輕飄無力；即使大小便不順暢，也只是疲倦地躺著，不說話；即使出汗，聲音卻低弱，呼吸短促；即使臉色紅潤，但口氣卻是溫和的；六脈浮大，但最終是沒有力量的；即使眼睛紅腫、咽喉乾燥，卻完全不想喝冷水，大便不成形，小便正常。如果服用清涼藥，服用攻下藥，服用升散藥，熱總是不退，神智總是不清醒，這種情況只適合用回陽收納的方法，才能夠有效。
我經驗豐富，一看就知道。病情嚴重的，需要十幾劑藥才能見效，病情輕微的，一兩劑藥就可以痊癒。可惜世人大多害怕使用薑、附子，而不夠信任。他們不思考古人說的，甘溫的藥物能夠去除大熱，這其實是為元氣外泄的情況立法，也是為治療溫病立法。現在的人不區分陰陽，病情相似就用相同的治療方法，一看到發燒，就說是外感，就用升散藥；一看到發燒不退，就用清涼滋陰、攻下藥；一看到大小便不順暢，就用通利藥。把人治死了還不覺悟，也是因為他們的醫學知識還不到位。
現在再將陰虛和陽虛的病情記錄幾十條，以供後人參考。
2. 辨認邪盛熱熾血傷病情
3. 乾嘔不止
病人二三日，發熱不退，脈息、聲音一切有神，乾嘔不止者，此熱壅於陽明也。法宜解肌清熱。
白話文：
病人發燒兩三天都沒退，但脈搏、呼吸和聲音都正常，看起來精神很好，只是持續乾嘔不止，這是因為熱邪積聚在陽明經的緣故。治療方法應該是疏散肌肉、清除熱邪。
4. 張目譫語
病人四五日，發熱惡熱，煩躁不寧，張目不眠，時而妄言，脈健者，此熱邪氣盛，氣主上升，故張目不眠，譫語頻臨，屬邪熱乘心，而神昏也。法宜清熱。熱清而正復，張目譫語自已。若瞑目譫語，脈空無神，又當回陽，不可養陰。
白話文：
病人發病四五天，出現發燒且怕熱，心煩意亂、坐立不安，眼睛睜得大大的睡不著，時不時說胡話，如果脈象強而有力，這是熱邪太盛，氣往上衝，所以眼睛睜大無法入睡，經常說胡話，這是邪熱侵犯心臟，導致神志不清。治療方法應該清熱。熱邪清除後，正氣恢復，睜眼說胡話的症狀自然會好。如果病人是閉著眼睛說胡話，而且脈象虛弱無力、精神萎靡，這時就應該用溫陽的方法，不可以滋陰。
5. 口渴飲冷不止
病人六七日，發熱不退，脈洪有力，飲冷不止者，此邪熱太甚,，傷及津液也。法宜滅火存陰為主。
白話文：
這個病人已經生病六七天了，發燒一直沒有退，而且脈象洪大有力，一直想喝冰冷的飲料，這表示是體內的邪熱太過嚴重，已經傷害到身體的津液了。治療方法應該以消除體內的火氣，同時保護體內的陰液為主。
6. 大汗如雨
病人或六七日，發熱汗出如雨，脈大有力，口臭氣粗，聲音洪亮，口渴飲冷，此乃熱蒸於內，胃火旺極也。法宜急清肌熱。此有餘之候，並非久病亡陽可比。
白話文：
病人發病大約六七天，發高燒並且汗如雨下，脈象強大有力，口氣很臭而且呼吸粗重，說話聲音很大，口渴想喝冰冷的飲品，這是因為體內熱氣過盛，胃火旺盛到了極點。治療方法應該趕快清除肌肉裡的熱氣。這是屬於實熱有餘的狀況，跟久病導致的虛弱陽氣耗盡是不同的。
7. 舌苔干黃煩躁不寧
病人或七八日，發熱不退，舌苔干黃，煩躁不寧，脈健身輕，腸胃已實，此胃火太甚，津液將枯，急宜滋陰攻下為主。
白話文：
病人可能已經發燒七八天，高燒不退，舌頭上的苔呈現乾燥的黃色，感到煩躁不安，脈搏強勁但按起來輕飄飄的，這是因為腸胃已經積滯實熱。這種情況是胃火太過旺盛，導致身體的津液快要枯竭，必須趕快以滋養陰液和攻下實熱的藥物為主來治療。
8. 狂叫不避親疏
病人或八九日，發熱不退，氣粗身輕，脈健，狂叫，目無親疏，棄衣奔走。此邪火旺極，亂其神明，神無所主也。急宜清涼攻下，滅去邪火，不可遲延。
白話文：
病人發病大約八九天，發燒一直不退，呼吸急促粗重，身體感覺輕飄飄的，脈象強勁有力，會大聲狂叫，眼睛不認得親人或疏遠的人，會丟掉衣服到處亂跑。這是邪火旺盛到了極點，擾亂了他的神智，導致神志沒有可以依附的地方。應該趕快用清涼藥物並配合瀉下藥來攻邪，去除體內的邪火，不可以拖延。
9. 二便不利
病人或七八日，發熱惡熱，煩躁不寧，口渴飲冷，脈健身輕，二便不利。此邪熱傷陰，血液不能滋潤溝渠，通體皆是一團邪火。急宜攻下，不可遲延。
白話文：
病人可能已經七八天了，發燒而且很怕熱，心煩意亂、坐立不安，口渴想喝冰冷的飲料，把脈感覺脈象強勁但按下去卻輕飄飄的，大小便都不順暢。這是因為邪熱傷害了體內的陰液，導致血液無法滋潤腸道和膀胱等排泄器官，全身都像是一團邪火在燃燒。這種情況應該趕快用瀉下的藥物來治療，不可以拖延。
10. 鼻如煤煙
病人或八九日，發熱不退，煩躁飲冷，胸滿不食，口臭氣粗，忽現鼻如煤煙。此由邪火旺極，炎薰於上也。急宜攻下。
白話文：
病人發燒八九天，高燒不退，心煩氣躁想喝冰冷的東西，胸口悶脹吃不下飯，嘴巴有臭味，呼吸粗重，突然出現鼻子像被煤煙燻黑一樣。這是因為邪熱火氣太旺盛，火氣向上燻蒸所導致的。要趕快用瀉下的藥物來治療。
11. 肛門似烙
病人或十餘日，發熱不退，脈健氣粗，煩躁不寧，飲水不已，自覺肛門似烙。此邪熱下攻於大腸，真陰有立亡之勢。急宜攻下，不可因循姑惜。
白話文：
病人可能已經發病十多天，發燒持續不退，脈象強健有力且呼吸粗重，煩躁不安，一直喝水，自己感覺肛門像被烙鐵燙到一樣。這是邪熱往下侵犯大腸，體內真正的陰氣有立刻消亡的危險。應該趕快用瀉下藥攻逐邪熱，不可以因為猶豫而捨不得用藥。
12. 小便涓滴作痛
病人或八九日，發熱惡熱，煩渴飲冷，舌黃而芒刺滿口，脈健身輕，小便涓滴痛者。此邪熱下趨小腸，結於膀胱也。急宜清熱利水。
白話文：
病人可能已經發病八九天，出現發燒且怕熱、口渴想喝冷飲、舌苔發黃且佈滿芒刺，脈象有力且按起來輕快，小便時尿量極少且感到疼痛。這是邪熱往下傳到小腸，並在膀胱結聚的緣故。應該趕快用清熱利水的藥物治療。
13. 食入即吐
病人發熱惡熱，口臭氣粗，脈健，食入即吐者。此是邪熱伏於胃口，阻其下行之機。熱主上升，此刻邪熱為祟，升多降少，故食入即吐。急宜攻其邪火，邪火一滅，食自能下矣。
白話文：
病人發燒而且怕熱，嘴巴有臭味，呼吸粗重，脈象強勁有力，吃東西卻立刻吐出來。這是因為邪熱潛伏在胃部入口處，阻礙了食物向下運行的機制。熱的性質是向上升騰的，此時邪熱作祟，向上升的力量大於向下運行的力量，所以才會吃東西就吐出來。應該趕緊攻克清除體內的邪火，邪火消滅後，食物自然就能夠順利下行了。
14. 昏沉不省人事
病人或八九日，身熱不退，氣粗舌乾，小便短赤，大便極黃而溏，或清水、血水，脈健有力，或脈細如絲，或四肢厥逆，人雖昏沉，其口氣極蒸手，舌根必紅活，即舌黑起刺。此是邪熱入里，伏於其內。急宜攻下清裡，切不可妄用辛溫。
白話文：
病人可能發病八九天了，身體發熱一直不退，呼吸急促，舌頭乾燥，小便量少顏色赤紅，大便非常黃而且稀溏，或者拉出像清水或血水一樣的東西，脈象可能強勁有力，也可能細得像絲線一樣，或者四肢冰冷。病人雖然昏迷不醒，但從口中呼出的氣體卻非常燙手，舌根一定還是紅潤有活力的，甚至舌頭會變黑且長出芒刺。這種情況是邪熱進入體內，潛伏在裡面。應該趕快用攻下藥清除體內熱邪，千萬不可以亂用辛溫的藥物。
15. 日晡發熱飲冷妄言鬼神
病人或八九日，十餘日，外邪未解，入於裡分，身雖發熱，日晡更甚，飲冷不已，妄言鬼神。此是熱甚傷血，神昏無主。急宜養血滋陰。並非陰火上騰、元氣外越可比。
白話文：
病人發病八九天，甚至十幾天，外來的邪氣還沒解除，已經進入到身體內部。身體雖然發熱，但到了下午更加嚴重，還不停地喝冷飲，胡言亂語說看到鬼神。這是因為熱邪太盛，損傷了血液，導致精神昏亂沒有主見。應該趕快滋養血液、滋潤陰液。這種情況和陰虛火旺上衝、元氣外散的情況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