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法圓通》~ 卷二 (4)
卷二 (4)
1. 健忘
按健忘一證,固有陽虛、陰虛之別,然亦不必拘分,統以精神不足為主。凡人稟二氣以生。(二氣即陽精、陰精也。)二氣渾為一氣,神居二氣之中,為氣之宰,故曰:精、氣、神。二氣貫於周身,神亦遍於周身,精氣足,則神自聰明,故無所不知不曉。精氣衰,則神昏,故時明時昧,猶若殘燈之火,欲明不明,不能照物。
此病老年居多,少年卻少,即有如斯之少年,其所傷損不異乎老人也。此病法宜交通陰陽為主,再加以調養胎息之功。攝心於宥密之地,久久行之,亦可復明,如將竭之燈,而更添其膏也。方用白通湯久服,或桂枝龍骨牡蠣散、三才、潛陽等湯,緩緩服至五六十劑,自然如常,切勿專以天王補心、寧神定志諸方,與參、棗、茯神、遠志、硃砂一派可也。([眉批]邵子詩云:耳目聰明男子身,鴻鈞賦於不為貧。
病至健忘,賦畀之良危矣。欽安定以精神不足,透出神昏之所以然,理明法立,非淺見寡聞者所能窺測。苟能按方用藥,可療此疾,又何必深究所以。此一段乃性靈文字,不在醫例,亦不得作醫書觀。夫神與氣、精,是三品上藥,獨神是火,為先天之元陽,不但統制氣、精,而氣、精皆神所生。故此火宜溫不宜涼,宜養不宜折,病人但能存此火,尚可施治。
此火一滅,精氣絕而其人死矣。豈但健忘一證,即一部《醫法圓通》之死證,皆此火衰絕耳。凡醫因何而不敢放膽用薑、附以活人耶!全龍點睛正在此處,學者著眼至攝心宥密,乃培養此火種之法。欽安之醫、之心、之學,亦於是乎在。)
白話文:
所謂的健忘症,本來就有陽虛和陰虛的區別,但其實不必太過拘泥於區分,主要還是以精神不足為主要原因。人之所以能活著,是稟受陰陽二氣而生的(陰陽二氣也就是陽精和陰精)。這二氣合為一氣,而神就存在於二氣之中,是主宰二氣的,所以說:精、氣、神。二氣運行於全身,神也遍佈全身,當精氣充足時,神自然就聰明,所以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當精氣衰弱時,神就會昏暗,因此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就像快要熄滅的燈火一樣,忽明忽暗,無法照亮事物。
這種病大多發生在老年人身上,年輕人很少見,如果年輕人有這種情況,那也是因為他們受到的損傷和老年人一樣。這種病的治療方法應該以調和陰陽為主,再加上調養胎息的功夫。將心思集中在寧靜安定的地方,長期堅持下去,也可以恢復神智清明,就像快要熄滅的燈,又添加了燈油一樣。藥方可以使用白通湯長期服用,或是桂枝龍骨牡蠣散、三才湯、潛陽湯等,慢慢服用五六十劑,自然就能恢復正常。千萬不要只用天王補心丹、寧神定志之類的藥方,以及人參、紅棗、茯神、遠志、硃砂之類的藥物。(眉批:邵雍的詩說:「耳目聰明的男子漢,上天賦予他,不會貧困。」
如果得了健忘症,那上天賦予的優良稟賦就危險了。作者肯定健忘是精神不足,點明了神智昏暗的原因,道理清晰,方法確切,不是見識淺薄的人可以理解的。如果能按照藥方用藥,就可以治好這個病,又何必深究其中的原因呢?這一段文字是關於心性的,不是醫學案例,也不可以當作醫學書籍來看。神和氣、精,是三種最好的藥物,而神是火,是先天的元陽,不僅統管氣和精,而且氣和精都是神所生的。所以這個火應該溫養,不應該寒涼;應該滋養,不應該折損。病人如果能保存這個火種,還能進行治療。
如果這個火熄滅了,精氣就會斷絕,人也就死了。不僅僅是健忘這一種病,即使是《醫法圓通》裡提到的各種死證,都是這個火衰弱熄滅導致的。為什麼醫生不敢放膽使用薑、附子來救活人呢?這其中的關鍵就在這裡,學者應該注意到要將心思集中在寧靜安定的地方,這才是培養火種的方法。作者的醫術、醫德、醫學,也都在這裡了。
2. 驚悸
按驚悸一證,名異而源同,(同在心經也。)驚由神氣之衰,不能鎮靜;悸由水氣之擾,陰邪為殃。二證大有攸分,不得視為一例。予意當以心驚為一證,心悸為一證,臨證庶不至混淆,立法治之,方不錯亂。
夫曰驚者,觸物而心即惶惶無措,偶聞震響而即恐懼無依,此皆由正氣衰極,神無所主。法宜扶陽,交通水火為主,如白通湯、補坎益離丹之類,多服自愈。悸者,心下有水氣也,心為火地,得陰水以擾之,故心不安。水停心下,時時盪漾,故如有物忡也。法宜行水為主,如桂苓朮甘湯、澤瀉散之類。
若悸甚而心下痛甚,時聞水聲,又當以十棗湯,決堤行水,不可因循姑惜,以釀寇仇也。([眉批]知非氏曰:《經》曰:陽氣者,欲如運樞,起居如驚,神氣乃浮。欽安分驚為一證,以為正氣衰微,神無所主,法宜扶陽,與《內經》吻合,自是方家舉止;分悸為一證,指為心下有水氣,亦合仲景之法。凡醫皆能如此認證,言言有物,謂有不愈之病,吾不信也。
)
近來市習,一見驚悸,並不區分,概以安魂定魄為主,一味龍骨、硃砂、茯神、遠志、棗仁、參、歸治之。治驚之法,盡於斯矣。
白話文:
關於驚悸這個病症,雖然名稱不同,但根源相同,都與心經有關。驚,是因為神氣衰弱,無法保持鎮靜;悸,則是因為水氣擾動,陰邪作祟。這兩種病症有明顯的區別,不能混為一談。我認為應將心驚視為一種病症,心悸視為另一種病症,這樣在診斷時才不會混淆,治療方法也才能正確無誤。
所謂的驚,是指遇到事物就感到心神不安,聽到突然的聲響就感到恐懼無助,這都是因為正氣極度衰弱,精神失去了主宰。治療方法應該以扶助陽氣、調和水火為主,可以使用白通湯、補坎益離丹之類的藥方,多服用就會痊癒。悸,是指心下有水氣,心臟屬火,受到陰水侵擾,所以感到不安。水停留在心下,時時晃動,所以會覺得心臟好像有東西在跳動。治療方法應該以排除水氣為主,可以使用桂苓朮甘湯、澤瀉散之類的藥方。
如果悸動嚴重,心下疼痛劇烈,時常聽到水聲,就應該使用十棗湯,像決堤一樣排除水氣,不可以因為猶豫不決而錯失良機,導致病情惡化。([眉批]知非氏說:《黃帝內經》說:陽氣就像樞紐一樣運轉,日常活動會感到驚嚇,這是因為神氣浮動。欽安將驚分為一種病症,認為是正氣衰弱,精神失去了主宰,治療方法應該扶助陽氣,這與《黃帝內經》的觀點一致,是醫家應有的見解。他將悸分為另一種病症,認為是心下有水氣,也符合張仲景的觀點。如果所有的醫生都能這樣辨證,所說的都有依據,我相信沒有治不好的疾病。)
近來社會上的醫生,一看到驚悸,並不加以區分,都用安神定魄的方法治療,只使用龍骨、硃砂、茯神、遠志、棗仁、人參、當歸等藥物。治療驚的藥方,就只有這些了。
3. 不臥
按不臥一證,,有因外邪擾亂正氣而致者,有因內傷已久,心腎不交而致者,有因卒然大吐、大瀉而致者,有因事勢逼迫,憂思過度而致者。
因外感而致者,由邪從外入,或在皮膚,或在肌肉,或在經輸,或在血脈,或在臟腑,正氣受傷,心君不寧,故不得臥。必須去其外邪,正復神安,始能得臥。醫者當審定邪之所在,如汗出不透者透之,熱鬱不泄者泄之,氣化不得化者化之,樞機失運者運之,可吐者吐之,可下者下之,可溫者溫之,可涼者涼之,按定淺深病情提綱,自然中肯。
因內傷而致者,由素秉陽衰,有因腎陽衰而不能啟真水上升以交於心,心氣即不得下降,故不臥;有因心血衰,不能降君火以下交於腎,腎水即不得上升,亦不得臥。其人定見萎靡不振,氣短神衰,時多煩躁。法宜交通上下為主,如白通湯、補坎益離丹之類。
因吐瀉而致者,由其吐瀉傷及中宮之陽,中宮陽衰,不能運津液而交通上下。法宜溫中,如吳茱萸湯、理中湯之類。
因憂思而致者,由過於憂思,心君浮躁不寧,元神不得下趨,以交於陰,故不得臥。此非藥力可醫,必得事事如意,神氣安好,自然能臥。若欲治之,亦只解鬱而已,如歸脾湯、鞠郁丸之類。
近來市習,一見不臥,便謂非安魂定魄不可。不知外感、內傷,皆能令人不臥,不可不辨也。([眉批]知非氏曰:不臥一證,屬少陰,於何徵之?仲景《傷寒論》曰: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但欲寐者,但想臥而不得臥,即不臥之深文,故屬少陰。學者凡遇不臥之證,拿定提綱,再審所因,罔不中肯,此扼要之法也。)
白話文:
所謂的「不能安睡」這種情況,有些是因為外來的邪氣擾亂體內的正氣所導致;有些是因為長期的內傷,導致心與腎的功能失調所引起;有些是因為突然的嚴重嘔吐、腹瀉所引起;還有些是因為事情逼迫,過度憂慮思慮所引起。
因為外感邪氣而導致的,是因為邪氣從體外侵入,可能在皮膚、肌肉、經絡、血管或臟腑,使體內正氣受損,心神不安,所以無法安睡。這種情況必須驅除外邪,恢復正氣,心神才能安定,才能夠好好睡覺。醫生應該仔細判斷邪氣的所在,例如汗出不暢通的要幫助它發汗,鬱積的熱氣要幫助它散發,氣機不順暢的要幫助它疏通,經絡樞紐功能失調的要幫助它運轉,可以催吐的要催吐,可以瀉下的要瀉下,需要溫補的要溫補,需要清涼的要清涼。根據病情的淺深,掌握治療重點,自然能切中要害。
因為內傷而導致的,是因為本身體質陽氣虛弱。有些是因為腎陽虛衰,無法使腎水上升滋潤心臟,導致心氣無法下降,所以無法安睡;有些是因為心血虛衰,無法使心火下降溫暖腎臟,導致腎水無法上升,也無法安睡。這類病人通常會精神萎靡、氣短乏力、精神衰弱,時常感到煩躁。治療原則應該以調和心腎功能為主,例如可以使用白通湯、補坎益離丹這類藥方。
因為嘔吐、腹瀉而導致的,是因為嘔吐、腹瀉損傷了脾胃的陽氣,脾胃陽氣衰弱,無法運化津液來調和上下。治療原則應該以溫補脾胃為主,例如可以使用吳茱萸湯、理中湯這類藥方。
因為憂慮思慮而導致的,是因為過度憂慮思慮,導致心神浮躁不安,元神無法向下與陰氣相交,所以無法安睡。這種情況無法單靠藥物治療,必須要事事順心如意,心神安定才能自然入睡。如果想要治療,也只能以疏解鬱悶為主,例如可以使用歸脾湯、鞠郁丸這類藥方。
近來社會上常見的錯誤觀念是,一看到失眠,就認為必須要用安神定魄的方法。卻不知道外感邪氣、內傷都可能導致失眠,這點不可以不辨明。([眉批]知非氏說:失眠這個症狀,屬於少陰病,要如何證明呢?《傷寒論》說:少陰病的症狀,脈象微弱細小,但想睡覺。所謂的「但想睡覺」,就是想睡卻睡不著,這就是失眠更深層的含義,所以失眠屬於少陰病。學習的人凡是遇到失眠的症狀,要先掌握重點,再仔細判斷病因,就能夠切中要害,這才是最重要的治療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