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法圓通》~ 卷一 (12)
卷一 (12)
1. 疝證
按疝證一條，有云左為膀胱氣，右為疝氣，痛時睪丸上行入腹，或右丸上行而左丸不上行，或左丸上行而右丸不上行，或兩丸並上行。他書有寒疝、水疝、血疝、氣疝、狐疝、陰疝、㿗疝、心疝、肝疝之異，名目雖多，總無一定不易之理。予細推此病，究竟只在厥陰一經也。
（［眉批］此按落落大方，深入顯出，不愧為醫。一語成鐵案，誰敢再翻異。余深服老吏。）雖形象、病情不同，而睪丸與陰囊，其理斷無可移者。予意睪丸與陰囊上縮，必是陰盛；睪丸與陰囊紅腫，必是熱增。治縮者，重在破陰以回陽，吳萸四逆加桂、砂、小茴，或烏梅丸倍陽藥之類；治腫者，法宜破陽以扶陰，雞子黃連與瀉肝湯可施。須知腫縮二字，即盈虛之宗旨。
肝氣有餘便是火，即囊丸腫的實據；肝氣不足便是寒，即囊丸縮的實據。（［眉批］醒豁透露。）
又可疑者，今人皆云：兩丸為外腎，何男子有而女子無乎！此理舉世罕言明晰。予思天一生水，其卦為坎，二陰夾一陽，腰間二腎與背脊督脈似之。男女皆具，理實可從。若此二丸，男有女無，非無一定之理，惜後賢窺之未及也。
後天既以坎離立極，坎離即是乾坤，是坎離已得一二之數，故復申之曰：天三生木，木有陰木、陽木之別，陽木曰三，為長男，二陰一陽，今之呼外腎者，即此也，故男子獨具；陰木曰三，為長女，二陽一陰，其缺在下，今之呼陰戶者，此也。（［眉批］闡發至理，暢所欲言，然似斷鰲立極，卻是叫人何處住腳。
余謂醫道，須是知得一步，方許再進一步，終身門外，正不知幾許人也。）
夫乾坤交媾，首生長男長女，後天以坎離代乾坤，而天三生木之旨，即在此處便見，而玉莖、陰戶，亦於此攸分。故仲景配此處屬厥陰，取其至陰陰極也。玉莖之舉，必須心火下照，又可見天三生木之機，此就其形體而言，其中之精義實微，未可盡泄。堪笑今人以外腎呼之。
真是說夢話也。（［眉批］再接再勵，乃一讀一擊節，以高唱入雲之筆，繪天地生髮之機，斟酌飽滿，盡態極妍，可謂寫生妙手。發揮陰得陽而興之理，尤見精緻。然非學養功深，不能道其隻字。）
查近來市方，一見疝證，便以小茴、荔枝核、橘核、安桂、附子、麝香之類，屢屢獲效，究其所用，皆是溫肝之品。取核者時，核以入核之意，理實可從。至於囊丸紅腫，此法斷不可施，務在陰陽攸分處理會可也。（［眉批］結亦含耆不盡。《唐詩》曰：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如熊氏歌曰：要知返本還原法，須認吾身大藥王。）
白話文：
關於疝氣這個病症，古籍中提到，左邊的疼痛是膀胱氣的問題，右邊的疼痛是疝氣。痛的時候，睪丸會往上縮入腹部，有可能是右邊的睪丸往上縮，左邊的睪丸沒有，或是左邊的睪丸往上縮，右邊的睪丸沒有，也可能是兩個睪丸都往上縮。其他的醫書將疝氣分為寒疝、水疝、血疝、氣疝、狐疝、陰疝、㿗疝、心疝、肝疝等不同的種類，名稱雖然很多，但其實並沒有一個固定不變的道理。我仔細研究這個病，認為它其實只跟足厥陰肝經有關。
（眉批：這段分析很清楚明白，深入淺出，不愧是醫生。一句話就確立了定論，誰還敢再提出異議。我非常佩服這位老練的醫者。）
雖然疝氣的表象和病情不同，但睪丸和陰囊的道理是相同的。我認為，睪丸和陰囊向上收縮，一定是陰氣太盛；睪丸和陰囊紅腫，一定是熱氣增加。治療收縮的，重點在於破除陰氣，使陽氣恢復，可以用吳茱萸四逆湯加上肉桂、砂仁、小茴香，或者用烏梅丸加倍陽藥之類的藥方；治療紅腫的，應該破除陽氣，扶助陰氣，可以用雞子黃連和瀉肝湯。要知道，紅腫和收縮這兩個字，就點明了盈虛的道理。
肝氣過盛就是火，這就是睪丸和陰囊紅腫的原因；肝氣不足就是寒，這就是睪丸和陰囊收縮的原因。（眉批：這解釋非常清晰透徹。）
還有一個疑問，現在的人都說兩個睪丸是外腎，為什麼男人有而女人沒有呢？這個道理很少有人能說清楚。我認為，天一生水，它的卦象是坎卦，兩陰夾一陽，腰間的兩個腎和背後的督脈也是如此。男女都有，這才是合理的。如果說這兩個睪丸是男人獨有而女人沒有，這一定有它的道理，只是後人沒有發現而已。
後天以坎離來建立陰陽的基礎，坎離就是乾坤，坎離已經有了一和二的數字，所以又進一步說，天三生木，木有陰木和陽木的區別，陽木稱為三，代表長男，是二陰一陽的結構，現在所說的外腎，就是指這個，所以只有男人才有；陰木也稱為三，代表長女，是二陽一陰的結構，它的缺損在下面，現在所說的陰戶，就是這個。（眉批：闡述了深奧的道理，暢所欲言，但就像砍斷了鰲的腳來建立支柱，卻讓人無處立足。
我認為醫道，必須了解一步，才能再進一步，終身不得其門而入的人，實在太多了。）
乾坤交合，首先產生長男長女，後天以坎離代替乾坤，天三生木的道理，就在這裡顯現出來，玉莖和陰戶，也是由此而分的。所以張仲景將這個地方歸屬於厥陰經，取其陰氣最盛的意思。玉莖勃起，必須要有心火向下照耀，又可見天三生木的道理，這是從形體方面來說的，其中精深的道理實在難以完全說清。可笑的是現在的人稱之為外腎，真是胡說八道。（眉批：再接再厲，讀來令人拍案叫絕，以高亢入雲的筆力，描繪了天地生發的奧妙，文辭飽滿，淋漓盡致，可謂是寫生妙手。闡發了陰得陽而興盛的道理，尤其精緻。但若非學養深厚，無法理解其中的隻言片語。）
我觀察最近市面上的藥方，一見到疝氣，就用小茴香、荔枝核、橘核、肉桂、附子、麝香之類的藥，常常有效，仔細研究他們所用的藥物，都是溫養肝經的藥。取用果核的藥，是取其藥性可以直達核心的意思，道理上是可行的。至於睪丸和陰囊紅腫，這種方法絕對不能用，務必要在陰陽的區別上加以處理。（眉批：結尾也意味深長。《唐詩》說：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就像熊氏歌所說：要知道返本還原的方法，必須認識自身的大藥王。）
2. 遺精
按遺精一證，諸書分別有夢而遺，無夢而遺，用心過度而遺，見色而遺，聞女聲而遺，無故自遺，種種分別，總無一定不易之法。予謂不必細分，統以心腎不交、神魂不藏為主。夫人之立身，原以心腎為主，腎氣上騰，（指坎氣也。）載水氣以交於心，而心臟涼。心氣下降，使君火以入腎，而腎臟溫。
神居二氣中，晝則從離，夜則從坎。神宰乎氣，氣統乎精。神施發泄之令，氣動而精自不藏。若云神未施，而精自泄，必無此理。又曰：魂者，神之使也。（［眉批］知非氏曰：此按心腎不交，是客從俗情也；神魂不藏，是主談至理也。凡遇遺精之人，以心腎不交，或因於濕熱極不通之語，告之無不者，肯語以欲熾所致，即弗帖然，又必從而多方文致，故欽安姑存其說，以作陪襯，留病人地步，學者不可不知。）人之遺精，每每五更近天明時者居多，此刻神已居在寅卯界內。
寅卯屬木，系藏魂之所，魂喜動，而木喜發泄，木中有火，濁火易亂其神明，邪忘之念偶萌，精神自不能守住，（白晝不夢，但心邪思淫，陽物即舉，精即離位，況在夢乎）！故一發即泄，迅速難留。（因其目瞑必未清，肝火最烈，故發速，非若白晝神在離。）總而言之，神不清而氣虛好色者，十居其八。
（此證少年最多。）神魂不藏，是其本者。（［眉批］得時而旺，虛靈顯應，濁火一入，喪卻他家至重珍，深為可惜。《陰符經》云：沉木入火，自取滅亡。蓋言木得火而焚也。此段此理說待如吳鉤出匣，寒光逼人。病者若見此書，熟讀百回，可當百帖清涼飲，定占勿藥有喜。
）欲使封固，如三才封髓丹、桂枝龍骨牡蠣湯、白通湯，皆可服也。此三方者，皆是交濟陰陽之功，但非一二劑可見大功，總要信心得專，多服十餘劑，無不靈應。
近來，通稱龍、牡澀精，尚未窺透其中至妙，多以金櫻、粟殼、枸杞、巴戟、蓮鬚之類治之，每多不效，由其不知封固之有要也。
白話文：
關於遺精這個問題，各醫書將其分為夢中遺精、無夢遺精、因過度用腦而遺精、見到美色而遺精、聽到女子聲音而遺精、無緣無故自己遺精等各種情況，說法不一，沒有一個通用的、簡單易行的方法。我認為不必細分這些，總歸是心腎不交、神魂無法藏匿的問題。
人之所以能站立於世，根本在於心和腎。腎氣（指坎水之氣）上升，攜帶水氣與心相交，使心臟感到涼爽。心氣下降，使心火進入腎臟，使腎臟感到溫暖。
精神居於心腎兩氣之中，白天跟隨心火，夜晚跟隨腎水。精神主導氣，氣統管精。當精神發出排泄的指令，氣就會流動，精自然無法藏匿。如果說精神沒有發出指令，精液就自己洩出，這是不可能的。又說：魂，是精神的使者。（批註：這是從心腎不交的角度，屬於客觀的世俗觀點；神魂不藏，是從根本的道理來談。凡是遇到遺精的人，用「心腎不交」或「濕熱」等不通俗的說法來解釋，他們多半不能接受，如果告訴他們是因為慾望太強導致，他們更不願意接受，而且一定會多方狡辯。所以，我姑且保留這些說法，作為襯托，給病人留個台階，學者不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人遺精，大多發生在凌晨快天亮的時候，這個時間精神已經處於寅卯之時。
寅卯屬於木，是藏魂的地方。魂喜歡動，而木喜歡發散。木中有火，不清澈的火容易擾亂精神的清明，邪念偶爾產生，精神就不能守住。（白天沒有做夢，但如果心裡有邪淫的念頭，陽具就會勃起，精液也會離開原來的位置，更何況是在夢中呢？）所以，一旦發作就會很快洩出，難以阻止。（因為眼睛閉著，沒有清明，肝火最旺盛，所以發作很快，不像白天精神在心時那樣。）總之，精神不清明，且氣虛又好色的人，十之八九都是這樣。（這種情況少年最多。）神魂不能藏匿，是這種病症的根本原因。（批註：在適當的時候會顯現旺盛的虛靈狀態，但是一旦受到不清澈的火的侵擾，就會喪失自身最寶貴的東西，實在可惜。《陰符經》說：沉木進入火中，自取滅亡。說的就是木遇到火就會焚燒的道理。這段道理就像吳鉤出鞘，寒光逼人。病人如果看到這本書，熟讀百遍，可以當做一百副清涼藥飲，一定能不藥而癒。）
想要使其封藏固攝，可以使用三才封髓丹、桂枝龍骨牡蠣湯、白通湯等藥方。這三個方子，都有調和陰陽的功效，但不是服用一兩劑就能見效的，必須要有專一的信心，多服十幾劑，沒有不靈驗的。
近來，人們普遍認為龍骨、牡蠣具有澀精的功效，但尚未真正領會其中的精妙之處，大多用金櫻子、粟殼、枸杞、巴戟、蓮鬚之類來治療，往往效果不佳，這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封固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