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法圓通》~ 卷一 (11)
卷一 (11)
1. 心痛
按心痛一證，有寒熱之別。他書有云：心為君主之官，其可痛乎？所云痛者，實心包也。此說近是。予謂心肝脾肺腎並六腑周身經絡骨節皮膚，有形之軀殼，皆後天體質，全賴先天無形之真氣以養之。（真氣二字，指真陰真陽也。真陰指母之精氣，真陽指父之精氣。二氣渾為一氣，周流上下四旁，主宰神明即寓於中。
白話文：
在談論心痛這個症狀時，必須區分寒性和熱性。其他醫書記載：「心是人體的主宰，怎麼可能會痛呢？」所謂的心痛，其實是心包的痛楚。這種說法接近事實。
我認為心、肝、脾、肺、腎這五臟和六腑，以及遍佈全身的經絡、骨節和皮膚等有形軀殼，都是後天形成的，必須依賴先天無形的真氣來滋養。（真氣是指真陰與真陽。真陰是母親的精氣，真陽是父親的精氣。兩種精氣混和為一，循環於身體上下四肢，主宰精神意識，寄寓其中。）
）真氣不足，無論在於何部，便生疾病，何得有心無痛證之說。夫豈不見天之日月，常有食乎。凡認心痛一證，必先判明界限方可。心居膈膜之上，下一寸即胃口，胃口離心不遠，胃痛而云心痛者亦多，不可不察。細思痛證一條，痛字總是一個逆字。（氣順則氣血流通，必無痛證；氣逆則氣血壅滯不通，故痛。
白話文：
如果真氣不足，無論在身體的哪個部位，都會產生疾病。怎麼會說有心痛的證狀而沒有疼痛呢？難道你沒見過天上的日、月常有食的情況嗎？遇到心痛這類證狀，一定要先分辨清楚界限才能下判斷。心臟位於膈肌上方，往下約一寸就是胃，胃與心相距不遠，所以胃痛但卻說是心痛的情況也很常見，不可疏忽。仔細思考疼痛這種證狀，痛字總代表著逆阻的含義。（氣順暢則氣血流通，自然不會有疼痛；氣逆阻則氣血鬱滯不通，因此產生疼痛。）
）無論逆在何處，皆能作痛，皆能傷心，其實非傷有形質之心，實傷無形中所具之真宰也。若執定有形質之心，是知其末也。心有心之界限，包絡為心之外垣，邪犯心包，即是犯心章本，不必直云邪不犯心。（犯心二字，是犯心君居處氣也。）試問：犯心與犯心包，以何區分？諸書並未剴切指陳。
白話文：
不論邪氣侵犯到何處，都能引起疼痛和精神受到傷害。其實，這並不是傷害到有形的物理心臟，而是傷害到無形中所具備的真正生命體。如果拘泥於有形的物理心臟，那是隻知其表。心臟有心臟的界限，心包是心臟的外圍保護層。邪氣侵犯心包，也就是侵犯心臟的根本，不必直接說邪氣不侵犯心臟。（「侵犯心臟」這幾個字，是指侵犯心臟君主所居住的氣體。）試問：侵犯心臟和侵犯心包，用什麼區分呢？各種醫書都沒有明確指出。
予謂人活一口氣，氣盛則為有餘，為熱邪；（不獨能致心痛。）氣衰則為不足，為陰邪。（亦不獨能致心痛之疾。）熱與陰上逆，皆能致心痛，當以寒熱兩字判之便了。若邪熱上干而痛者，其人必面赤，心煩熱，小便短赤，口渴飲冷。法宜養陰清火，如黃連木香湯、導赤散、當歸散之類。
白話文：
我認為人靠一口氣存活，氣旺盛就會有餘，成為熱邪；氣衰竭就會不足，成為陰邪。熱和陰都可能上逆，都會導致心痛，只要根據寒熱兩字分辨就能明白了。如果邪熱上衝而導致疼痛，患者一定面色發紅，心煩發熱，小便短赤，口渴想喝涼水。治療方法應該滋陰清熱，例如服用黃連木香湯、導赤散、當歸散等藥物。
若陰寒上干而痛者，其人多面青唇白，或舌青黑，喜熱飲、揉按，二便自利。法宜扶陽祛陰為主，如甘草乾薑湯，加行氣藥薑、桂、吳萸之類。亦有陰寒已極，上攻於心，鼻如煤煙，唇口黧黑，爪甲青黑，滿身純陰。法在不救，急以回陽諸方，大劑投之，十中可救一二。（［眉批］知非氏曰：此段至理，乃造化根柢，性命之旨圭。
白話文：
如果陰寒之氣上逆而導致疼痛，患者通常表現為面色青白、嘴脣發白，或舌頭呈青黑色，喜歡喝熱飲、按摩，大小便通暢。治療方法應以扶助陽氣、祛除陰寒為主，例如使用甘草乾薑湯，再加入行氣藥物如薑、桂皮、吳茱萸等。還有一種情況是陰寒達到極致，上攻心臟，鼻子像煤煙一樣黑，嘴脣和口腔發黑，指甲和皮膚都呈青黑色，全身純屬陰症。這種情況無法挽救，必須緊急使用大量回陽藥物，十個患者中可能只能救活一兩個。（眉批：知非氏說：這段話是至理名言，是造化的根基，性命之道的圭臬。）
奈何泄之於醫，世人不識，反多訾議。余觀一部《內經》，軒岐君臣皆是借天驗人，以人合天，天人各道。仲景太守《傷寒》一書，太陽太陰、少陽少陰、陽明厥陰六經，亦不過借天道之流行，暗合人身之度數，藉病談機而已。欽安直筆於茲，毋乃太過乎？雖然醫道理沒久矣，如此發揮，守先聖之道，以待後之學者心存利濟，亦不為罪。
白話文：
無奈醫道衰敗，世人不懂，反而多有非議。我讀了《黃帝內經》，發現軒轅黃帝和岐伯都是借鑑天象來驗證人體，讓人的生理規律與天象相符，使天人和諧相處。東漢名醫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其太陽、太陰、少陽、少陰、陽明、厥陰六經學說，也是借用天道的運行規律，暗中與人體的規律相配合，通過疾病來闡述人體的生理機制。我的大膽見解或許有些過於直言，但醫術衰微已久，如此闡發，承繼先聖之道，為後人學醫者立下以濟世利民之心，也無可厚非。
倘有能從此深造，治病動合機宜，立言彰，闡至理，將不失為軒岐功臣，斯世和緩，幸甚全甚。）
近來市習，心胃莫分，一味行氣破滯，並不察究陰陽，往往誤事，一概委之天命，而人事之當盡，又不可廢乎。
白話文：
如果有人能深入研究這些內容，治病時能靈活運用，發表見解明確，闡明至理，這樣的人可以被稱爲醫學的功臣，對當今社會和醫療界都是極大的貢獻。
近年來市面上的習慣，不分心病和胃病，一味地行氣破滯，卻不考察陰陽，往往誤事，將責任一概歸咎於天命，但該盡的人力又不能放棄。
2. 胃痛
按胃痛一證，有飲食、寒熱、虛實之別，切不可執定有形質之胃，當於胃中往來之氣機上理會方可。（［眉批］於氣機上理會，上乘妙法，《蓮華經》也。夫人身內有胃，乃受飲食之具，譬如田地任人播種，秀實憑天。倘遇災侵，而有黃落之恐，田地肯任其咎乎？古人擬胃曰陽土。
白話文：
談到胃痛這類症狀，會有飲食、寒熱、虛實之分，千萬不要執著於有形狀的胃部，應該從胃中氣機的運行來理解，才能正確調理。
［附註：］ 從氣機上理解，是高明的醫術，連《蓮華經》中也有提到。人體內有胃，主要是用來受納食物的器官，就像田地一樣讓人播種，收成的好壞取決於天氣。如果遇到災害而導致收成不好，田地會承擔這個責任嗎？古人將胃比喻為「陽土」。
欽安論治胃病，當理會氣機，皆一定不易之理法也。學者即不能入理深譚，按定外內陰陽之法，總不至謬治誤人。）
白話文：
治療胃病，重視氣機的調理，這是不可改變的基本法則。醫學學習者儘管不能深入理論探討，但依據陰陽內外的法則，總不會離譜以致誤治病人。
因飲食停滯於胃，胃中之氣機不暢而致者，其人定見飽悶吞酸噯氣，痛處手不可近。法宜消食行滯，如厚朴七物湯、平胃散加香附、麥芽之類。
白話文：
因為飲食過量導致食物停留在胃裡，使得胃裡的氣運行不順暢，這樣的人一定會感覺到胃部飽脹、噁心反酸、打嗝，而且胃痛的地方連手都不能靠近。治療方法應該是幫助消化和消除胃中的食物積滯，例如可以使用「厚朴七物湯」、「平胃散」加上「香附」和「麥芽」這一類的藥方。
因胃陽不足，復感外寒生冷食物，中寒頓起而致者，其人必喜揉按，喜熱飲，或口吐清水，面白唇青。法宜溫中行氣，如香砂六君湯、理中湯加官桂、砂仁、香附、木香之類。
白話文：
由於胃部陽氣不足，又受到外來的寒氣和生冷食物的影響，導致突然受寒而發病，這樣的人通常喜歡揉按腹部，喜歡喝熱飲，可能會吐清水，面色蒼白，嘴脣發青。治療方法應該溫暖胃部並疏通氣血，可以使用香砂六君子湯、理中湯加上桂枝、砂仁、香附、木香等藥物。
因積濕生熱，與腸胃素有伏熱、過食厚味而生熱、氣鬱不舒而生熱所致者，其人定多煩躁，唇紅氣粗，大便堅實等情。法宜下奪，清熱為主，如調胃承氣湯、大黃木香湯、四磨湯之類。
白話文：
由於體內濕氣過多生熱，與腸胃原本就有潛伏的熱，或者過度食用濃鬱的食物生熱，或情緒鬱悶不舒暢而生熱所導致的，這類人通常會有煩躁、嘴脣發紅、氣息粗重、大便乾燥等症狀。治療方法應以清熱、通便為主，例如使用調胃承氣湯、大黃木香湯、四磨湯等藥方。
更有一等，心胃腹痛，面赤如朱，欲重物壓定稍安者，此是陰盛逼陽於外之候。法宜扶陽祛陰為急，切不可照常法治之。
白話文：
還有一種，心腹腹痛，臉紅如丹，感覺想用重物壓住才能稍微緩解，這是陰氣過盛逼迫陽氣到外在的徵兆。治療方法應該以扶助陽氣、祛除陰氣為緊急，千萬不能按照一般的治療方法。
近來市習，多以元胡、乳、沒、二皮、朮、稜、五香、枳殼、厚朴之味投之。果有積滯，主立奇功；若胃腸素虧，必增其害，不可不知也。
白話文：
近來市面上流行用元胡、乳香、沒藥、二皮、朮、稜、五香、枳殼、厚朴這些藥材來治療消化不良。這些藥材如果用於治療實際存在積滯的情況，效果確實很顯著。但是，如果患者原本就有胃腸虛弱的問題，使用這些藥材只會加重病情，這一點必須注意。
3. 臍痛
按臍痛一證，有陰陽之別。臍居陰陽交界之區，臍上屬脾胃，臍下屬肝腎。痛在臍上，著重脾胃；痛在臍下，著重肝腎；臍上下俱痛者，脾胃與肝腎病也。（此處又宜分別何經受病為要。）若臍上獨痛，是脾胃之氣有所滯也。（因寒、因熱、因食、因仰郁又宜知。）審是飽悶吞酸，便知飲食停而氣滯也。
白話文：
關於臍痛，有陰陽之分。臍位於陰陽交界處，臍上方屬脾胃，臍下方屬肝腎。臍上方疼痛，主要涉及脾胃；臍下方疼痛，主要涉及肝腎；臍上下皆痛，則為脾胃與肝腎皆有疾病。（此處要分清受病的具體經絡。）如果只有臍上方疼痛，是脾胃之氣受阻所致。（需要注意是因為寒、熱、飲食或鬱悶導致的。）如果出現脹滿、反酸等情況，則說明是飲食不消化導致氣滯。
急以消食行滯之品施之，如平胃散加香附、麥芽、枳殼之類治之。
白話文：
立即給他服用消食導滯的藥物，如平胃散加上香附、麥芽、枳殼等藥物進行治療。
審是喜熱飲，揉按而痛即減者，知是脾胃之陽不足，不能化其陰寒之邪也。法宜溫中，如理中湯、香砂六君、甘草乾薑湯加香附、安桂、丁香之類。
白話文：
如果患者喜歡喝熱飲，按摩後疼痛減輕，這表示脾胃陽氣不足，無法化解身體的陰寒邪氣。治療方法應溫補中氣，例如服用理中湯、香砂六君子湯、甘草乾薑湯，再搭配香附、桂枝、丁香等藥材。
審是不喜熱飲摩按，得熱而反劇者，知是脾胃有鬱熱而氣滯也，即以開鬱行滯之法治之，如厚朴七物湯，麥芽、炒梔、香附之類是也。
白話文：
如果患者不喜歡熱飲或按摩，一受熱反而症狀加重，則知道是脾胃中有積熱和氣滯。此時應採用疏肝理氣、行氣活血的方法治療，例如使用厚朴七物湯、麥芽、炒梔子、香附等藥物。
亦有太陽之邪未解，誤下而邪陷於脾，以致臍上痛者，其人必先有發熱惡寒、頭項強痛之候，因下後方見此痛者，便以桂枝大黃湯治之。
白話文：
此外，有些人有太陽經的邪氣尚未解除，治療時誤用瀉藥，導致邪氣陷入脾臟，引起臍上方疼痛。這種患者必然先有發燒、怕冷、頭頸僵硬疼痛的症狀。如果服用瀉藥後出現這種疼痛，就可以用桂枝大黃湯來治療。
若臍下獨痛，是厥陰之氣不宣也。審是煩滿囊縮，臍下病痛者，厥陰之陰寒太甚也。法宜回陽祛陰，如吳萸四逆湯、白通湯之類是也。審是厥陰熱邪伏而不宣，又或上攻為喉痹，下攻便膿血，熱深厥深，口臭氣粗之類。法宜扶陰，如雞子黃連湯之類。（［眉批］知非氏曰：三陰之病，本從肚臍而分，然痛在臍上，有太陽、陽明之不同。
白話文：
如果只有肚臍下方疼痛，是足厥陰經氣血不通暢所致。仔細檢查如果出現腹脹堅滿、肚臍下方疼痛，是足厥陰經的陰寒之氣過盛所致。治療方法應該溫陽驅寒，例如服用吳茱萸湯、白通湯等。仔細檢查如果是足厥陰經熱邪潛伏而不通暢，或者熱邪上攻喉嚨引起喉痹，下攻大腸產生膿血，熱邪深重、厥逆深重，口氣惡臭，呼吸粗重等症狀。治療方法應該滋陰，例如服用雞子黃連湯等。【眉批】知非氏說：三陰經的病症，本源於肚臍，但疼痛的位置在肚臍上方，則有太陽經、陽明經的不同。
一腑一臟之懸絕，故欽安以飽悶吞酸，定陽明腑病，而用行消之法。若稍上，又是太陽地，而有風寒之判，皆有痛證，且有氣血之區別。學者平時若不詳細講究，臨證必多疑似，處方不無模稜，斷難萬舉萬當。熟玩此按，悉心討論，自得真詮。）
白話文：
由於每個臟腑都各自獨立，所以我們要仔細區分胃腸疾病的類型。如果感覺胃部飽脹、吞酸水，則是胃陽明腑的疾病，應採用消食通便的方法。如果稍稍向上，涉及太陽經的區域，考慮到風寒的因素，就會出現疼痛的症狀，而且還會涉及氣血方面的問題。不懂得這些的人在看病時容易猶豫不決，開藥方時也容易拿不定主意，難以每一次都準確診治。因此，要熟練地掌握這些原則，仔細地探究，才能真正地領悟中醫的精髓。
近來市習，一見臍痛，不按界限，一味調氣行血，每以木香、，小茴、當歸、白芍、川芎、枳殼、沉香之類，故有效與不效，誠不若辨明上下陰陽，治之為當也。
白話文：
近來在醫界中，只要看到患者臍帶疼痛，就不分情況，一味只用調氣活血的藥方。通常使用的藥物包括木香、小茴香、當歸、白芍、川芎、枳殼、沉香等。雖然有時有效，但不如先辨明臍痛是屬於上焦（胸腹以上）還是下焦（腰腹以下）陰虛還是陽虛，再針對不同的情況進行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