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法圓通》~ 卷一 (9)
卷一 (9)
1. 齒牙腫痛
按齒牙腫痛一證，諸書有十二經之分，其實在可從不可從之例。總之以有餘、不足為主。然有因風火抑鬱而致者，有因胃中積熱而致者，有真陽虛而陰氣上攻者，有元陰虛而元陽為害者。
因風火抑鬱而致者，先有發熱、身痛可徵。法宜宣散，如升陰散火湯、消風散、清胃散、麻杏湯之類。
因積熱上攻而致者，定多飽悶吞酸，口渴飲冷，面赤唇紅，氣粗蒸手。法宜去其積滯為主，如平胃散加大黃、石膏、丑牛、檳榔之類。
因真陽虛而陰氣上攻者，其人齒牙雖痛，面色必青白無神，舌多青滑黑潤、黃潤、白黃而潤，津液滿口，不思茶水，口中上下肉色多滯青色而不紅活，或白慘黃而無紅色。（以上等情，不僅此症，一切陽虛病多見此情。）法宜扶陽抑陰，如白通湯、薑桂飲、陽八味、潛陽丹之類。
因陰虛而火邪為病者，其人定多心煩飲冷、便赤等情。法宜養陰，如六味地黃湯、雞子黃連湯、導赤散之類。
近來市習，一見牙腫齒疼，便以生地、細辛、防風、荊芥、石斛、知母、石膏、玄參、丹皮、狗地牙等治之。風火則可，陽虛則殆。（［眉批］齒牙腫痛，本屬小證，然有經年累月而不愈者，平時若不究明陰陽虛實，治之未能就痊，未免貽笑大方，學者勿因其小而失之。）
白話文：
牙齒腫痛這個病症，許多醫書把它歸咎於十二經脈的問題，其實有些說法可以參考，有些則不必。總的來說，主要還是要看是身體的「有餘」還是「不足」造成的。
引起牙齒腫痛的原因有很多種：一種是風火鬱積造成的；一種是胃裡積熱造成的；一種是身體陽氣虛弱，導致陰氣上攻造成的；還有一種是身體陰氣虛弱，導致陽火反撲造成的。
如果是風火鬱積造成的，通常會先有發燒、身體疼痛等症狀。治療方法應該用疏散風熱的藥方，像是升陰散火湯、消風散、清胃散、麻杏湯等。
如果是胃裡積熱上攻造成的，通常會感到肚子脹悶、吞酸水、口渴想喝冷飲、臉紅嘴唇紅、呼吸粗重、手心發熱。治療方法應該以清除腸胃積滯為主，像是平胃散加上大黃、石膏、牽牛子、檳榔等藥材。
如果是陽氣虛弱，導致陰氣上攻造成的，雖然牙齒會痛，但臉色一定會呈現青白色，看起來沒精神，舌頭多半是青滑、黑潤、黃潤、白黃而潤澤的，口水很多，不想喝茶水，嘴巴內上下的肉色多半是滯青色而不紅潤，或是慘白泛黃而沒有血色。（以上這些情況，不僅在這個病症會出現，在其他陽虛的疾病也常常看到。）治療方法應該用扶助陽氣、抑制陰氣的藥方，像是白通湯、薑桂飲、陽八味、潛陽丹等。
如果是陰氣虛弱，導致火邪發病，通常會有心煩、想喝冷飲、小便赤黃等症狀。治療方法應該用滋養陰氣的藥方，像是六味地黃湯、雞子黃連湯、導赤散等。
最近市面上習慣，只要看到牙齒腫痛，就用生地、細辛、防風、荊芥、石斛、知母、石膏、玄參、丹皮、狗牙地黃等藥材來治療。這樣用藥，如果病因是風火還勉強可以，但如果是陽虛的體質，就會很危險。（【眉批】牙齒腫痛，本來是小病，但有的人卻經年累月治不好。如果平時沒有搞清楚是陰虛還是陽虛、是實證還是虛證，治療起來就無法痊癒，未免會讓人笑話，所以學醫的人不要因為它只是個小病就輕忽了。）
2. 口臭
（附口苦、口酸、口辛、口甘、口淡、口糜）
按口臭一證，有胃火旺極而致者，有陰盛而真精之氣發泄者。
因胃火旺而致者，其人必煩躁惡熱，飲冷不休，或舌苔芒刺，干黃、乾黑、乾白等色，氣粗汗出，聲音響亮，二便不利。法宜專清胃火，如人參白虎、大小承氣、三黃石膏湯之類。
因精氣發泄而致者，由其人五臟六腑元陽已耗將盡，滿身純陰，逼出先天立命一點精氣，勢已離根欲脫，法在不救。口雖極臭，無一毫火象可憑，舌色雖黃，定多滑潤，間有干黃、乾黑，無一分津液於上，而人並不思茶水，困倦無神，二便自利，其人安靜，間有渴者，只是喜飲極熱沸湯。以上等形，俱屬純陰。
若憑口臭一端，而即謂之火，鮮不為害。予曾治過數人，雖見口臭，而卻純陰畢露，即以大劑白通、四逆、回陽等方治之。一二劑後，口臭全無，精神漸增，便可許其可愈。若二三劑後，並不見減，十中僅救得一二。仍宜此法重用多服，此是病重藥輕，不勝其任也。昧者只圖速效，服一二劑未見大效，便即更醫，如此之情，舉世皆然，豈真醫藥之不良哉。
（［眉批］知非氏曰：氣之香薰者，清陽之氣也；氣之臭惡者，濁陰之氣也。口臭緣濁陰極盛，陽氣之用不宜，多有涎垢濁膩。譬如暑天，陰雨過甚，天陽被郁，凡物發黴起涎，其氣臭惡；若得數日炎熱，臭氣頓失。人身遍體純陰，所以真陽厥脫之候，往往現此證象。醫識此理，便能治此證。
欽安窺見其微，故按中反復徵引言之，學者不可忽略看過。
查近市習，一見口臭，並不辨明陰陽，便以生地、二冬、知母、花粉、石膏、大黃之品投之，陽盛則生，陰盛則斃，不可不知也。
其中尚有口苦者，心膽有熱也。心熱者，可與導赤散、黃連湯。膽熱者，可與小柴胡湯倍黃芩，或瀉肝湯。口酸者，肝有熱也，可與當歸蘆薈散、龍膽瀉肝湯。口辛者，肺有熱也，可與瀉白散、清肺飲。口甘者，脾氣發泄也，可與理中湯、六君子湯。口淡者，脾氣不足也，可與歸脾湯、參苓白朮散。
口糜者，滿口生百瘡，系胃火旺也，可與甘露飲、涼膈散。以上數證，皆宜知之。總在考究陰陽實據為要。予嘗治陽虛陰盛之人，投以辛甘化陽二三劑，即有現口苦、口酸、口淡、口辛、口甘等味，又服二三劑，而此等病形即無。予仔細推究，皆緣真陽失職，運轉力乖，兼之服藥停積未去，令得辛甘化陽之品，運轉復行，積滯即去，故口中一切氣味出矣。
（［眉批］真陽變動，露出真面，辛甘助化，易危為安，藥之為力不淺，然此等至理，少有見到者。）昧者不識此理，見酸即治酸，見苦即治苦，鮮不增病。醫理之微，不誠難哉。
白話文：
關於口臭這個問題，有的是因為胃火過旺引起的，有的是因為體內陰氣太盛，導致精氣外泄造成的。
因為胃火旺盛引起的口臭，病人通常會感到煩躁、怕熱，喜歡喝冰冷的飲料，舌苔可能會有芒刺，顏色呈現乾燥的黃色、黑色或白色，呼吸粗重、容易出汗，聲音洪亮，大小便不順暢。治療上應該專門清除胃火，可以使用像人參白虎湯、大小承氣湯、三黃石膏湯之類的藥方。
而因為精氣外泄引起的口臭，是因為病人五臟六腑的陽氣已經耗盡，全身都是陰氣，迫使體內先天之精氣外泄，這種情況已經很嚴重，難以挽救。雖然口氣極臭，但卻沒有任何火熱的跡象，舌苔雖然可能發黃，但多半是濕潤的，就算有乾燥的黃色或黑色，也沒有一點津液，病人也不想喝水，感到疲倦沒精神，大小便正常，喜歡安靜，偶爾會覺得口渴，但只喜歡喝滾燙的開水。以上這些情況都屬於體內陰氣過盛。
如果只憑藉口臭就斷定是火熱，很容易誤診。我曾經治療過幾個病人，他們雖然有口臭，但實際上卻是陰氣過盛的體質。我用大劑量的白通湯、四逆湯、回陽飲等藥方治療，服用一兩劑後，口臭就完全消失，精神也逐漸好轉，這樣就可以判斷病人有康復的希望。如果服用兩三劑後，口臭沒有減輕，十個病人中可能只能救活一兩個，仍然應該堅持使用這種方法，加大藥量持續服用。這是因為病情太重，藥力不足。那些不明醫理的人只求快速見效，服用一兩劑沒有明顯效果就換醫生，這種情況非常普遍，難道真的是醫藥無效嗎？
(眉批：知非氏說：氣味芳香的是清陽之氣，氣味臭惡的是濁陰之氣。口臭是因為濁陰過盛，陽氣無法正常發揮作用，通常會有許多黏膩的口水。就像夏天，陰雨連綿不斷，陽氣被壓制，東西容易發霉長出黏液，氣味臭惡。如果天氣放晴，持續炎熱幾天，臭味就會消失。人體全身陰氣過盛，所以陽氣衰竭時，常常會出現這種口臭的症狀。醫生如果明白這個道理，就能夠治療這種疾病。欽安看出了其中的奧妙，所以反复強調這個觀點，學醫的人不能忽略。
現在市面上常見的情況是，一看到口臭，不辨別陰陽虛實，就使用生地、麥冬、知母、花粉、石膏、大黃等寒涼的藥物，陽氣旺盛還好，陰氣旺盛就可能導致死亡，這點不能不知道。)
另外，口中發苦，是因為心和膽有熱；心熱可以用導赤散、黃連湯治療；膽熱可以用小柴胡湯加倍黃芩，或是瀉肝湯來治療。口中發酸，是因為肝有熱，可以用當歸蘆薈散、龍膽瀉肝湯來治療。口中發辛，是因為肺有熱，可以用瀉白散、清肺飲來治療。口中發甜，是因為脾氣發散，可以用理中湯、六君子湯來治療。口中無味，是因為脾氣不足，可以用歸脾湯、參苓白朮散來治療。
口中潰爛，滿嘴長瘡，是因為胃火旺盛，可以用甘露飲、涼膈散來治療。以上這些症狀，都應該了解。總之，最重要的是要仔細考察陰陽的真實情況。我曾經治療過陽虛陰盛的病人，給他們服用辛甘化陽的藥方，服用兩三劑後，他們就會出現口苦、口酸、口淡、口辛、口甜等味道，再服用兩三劑後，這些症狀就會消失。我仔細分析，這都是因為真陽不足，運轉功能失常，加上服藥後藥力停留在體內沒有被吸收，服用辛甘化陽的藥物後，身體的運轉功能恢復，藥力可以發揮作用，所以口中才會出現各種味道。
(眉批：真陽開始運轉，露出原本的狀況，用辛甘的藥物幫助運化，可以轉危為安，藥力的作用不可小覷，但是真正理解這個道理的人很少。) 那些不明白這個道理的人，看到口酸就治酸，看到口苦就治苦，這樣做只會加重病情。醫理的奧妙，實在是很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