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註金匱要略》~ 血痹虛勞病脈證治第六 (3)
血痹虛勞病脈證治第六 (3)
1. 血痹虛勞病脈證治第六
仲景何獨忍於婦人女子之勞且死乎。答曰、淵哉乎問也。此陰陽之奧府。軒岐之玄竅。仲景獨於仰觀俯察中得之。而著為金科玉律之文。後之君子。雖東垣、丹溪輩。猶未之或知。況其他乎。子姑坐而語汝。夫立極於陰、而其用在陽者。天之道也。立極於陽。而其用在陰者。
地之道也。男子得天之化。故立極於肝腎。而以心肺為用。心肺者。神氣之所託也。根蒂之陰。虛於下。而不能縱送。則神氣之陽。餒於上。強力而用之。凡曰支、曰持、曰鼓、曰努者。皆氣也。氣不勝。則名為勞。是勞之為病。其機雖伏於肝腎。而病實成於上焦氣分者也。
婦人得地之化。故立極於心肺。而以肝腎為用。肝腎者。血液之所注也。根蒂之陽。空於上。而不能提攜。則血液之陰。瀉於下。不禁而用之。凡曰崩、曰帶、曰漏、曰淋者。皆血也。血不繼。則名為枯。是枯之為病。其機雖發於心肺。而病實成於下焦血分者也。然則勞為男子之氣病。
枯為女子之血病。其初症各不相蒙。故言勞而每冠以男子者此也。至於枯之為病。發於心肺之不能上提。而陰血下脫。久則又以陰脫之故。而陽氣益虛。則下陰之濁質上乘。而見煩熱上氣。痰涎喘咳等候。始與男子之勞症頗同。勞之為病。發於肝腎之不能下固。而陽氣上空。
久則又以陽空之故。而陰精愈脫。則殘陽之虛氣下陷。而見亡血、失精、盜汗、清穀等候。始與女子之枯症頗同。故論男子之勞。而兼曰女子夢交。婦人則半產漏下者此也。且子亦知婦人女子之所以無勞。並其病且死者。似勞而實非勞之故乎。夫勞以氣言。婦人女子。本坤地之順承。
其氣常主靜而不用。故雖多欲而無房室之勞者一也。不觀青樓中人者乎。人盡可夫。經數十年而未聞有勞且死者。可證矣。又婦人女子無用氣之任。如所謂支持鼓努以傷其氣者。二也。即山鄉窮谷。亦有操井臼之勞者。然其心思愚樸。肺氣完固。則又不能為勞所病矣。此婦人女子所以無勞之道也。
然則子之誤認為勞者何因乎。推原其要。皆責之手少陰。而分之。則有順逆兩境。逆境二因。曰灰悔。曰嗔怒。順境二因。曰媲妮。曰不夫。二者。皆倉公所謂欲男子而不可得之類也。夫先甘後苦。先逸後勞。以至事去莫追。此生難挽諸境。致不能堪。於是神息則如火之漸灰。
氣卑則如心之抱悔。神氣日削。而不能上提。則下泄之諸症見矣。若夫婦姑反唇。黃紫競色。伯姊多乖。良人不德。齒上鋒芒。眉頭戈戟。情理外持。懊憹內積。伏嗔噎怒。木鬱成火。馬刀懸癭。腋下乳左。堅腫切痛。此猶外苦。怒鼓嗔橫。氣不中聚。陽上暈眩。陰下流注。
陰陽決離。良工之所莫愈者也。至於順境二因。其機皆發於男女。但淫火之由來。有內外之別。從內出者。並無見聞感觸。因腎精充足而自奮。壬水之氣上交。而心中丁火。始有洋溢飛走之象。是陽道陰庭。先已動跳於下。而淫心後覺者。比之冬至之管灰吹動。而漸蒸為大地陽春之義也。
白話文：
仲景為何獨獨憐憫婦女因勞累而致死的現象呢？答案是：這問題問得深奧啊！這涉及陰陽的奧妙所在，是軒轅黃帝與岐伯所探究的深邃玄機。仲景獨具慧眼，仰觀天文俯察地理，才洞悉此中奧秘，並寫成如同金科玉律般的經典醫著。後世的醫家，即使是東垣（李東垣）和丹溪（朱丹溪）等人，都未能完全理解，更何況其他人呢？讓我慢慢跟您講解。
天道的運行，是立極於陰，而其作用則在於陽；地道的運行，是立極於陽，而其作用則在於陰。男子承繼天之變化，所以精氣立足於肝腎，而以心肺為用。心肺是神氣寄託之所，如果下焦肝腎的陰氣虛弱，不能向上輸送，則上焦心肺的神氣之陽就會虧損。如果強行使用，凡是支撐、維持、鼓動、用力等活動，都是耗費氣的行為。氣不足，則稱為勞，所以勞累成病，雖然其病機潛伏於肝腎，但實際上是在上焦氣分造成的。
女子承繼地之變化，所以精氣立足於心肺，而以肝腎為用。肝腎是血液聚集之處，如果上焦心肺的陽氣虛弱，不能向下輸送，則下焦肝腎的血液就會虧損。如果強行活動，凡是月經崩漏、帶下、尿頻等症狀，都是血液虧損的表現。血液不足，則稱為枯，所以枯竭成病，雖然其病機始於心肺，但實際上是在下焦血分造成的。所以，勞是男子的氣病，枯是女子的血病。它們初期症狀不同，所以談到勞累時常常冠以男子之稱。
但是，枯竭成病，始於心肺不能向上提攜，導致陰血下泄，時間久了，由於陰血虧損，陽氣也跟著虛弱，下焦的濁氣就會上逆，出現煩熱、上氣、痰涎、喘咳等症狀，這就開始與男子的勞累症狀相似了。勞累成病，始於肝腎不能向下固攝，導致陽氣上虛，時間久了，由於陽氣虛弱，陰精也跟著虧損，殘餘的陽氣就會下陷，出現失血、遺精、盜汗、消化不良等症狀，這就開始與女子的枯竭症狀相似了。所以，討論男子的勞累，也兼及女子夢交；討論婦女疾病，也兼及產後出血等情況。
您也應該明白，婦女為何很少因勞累而死，或看似勞累卻並非真正勞累的原因吧？勞累是從氣的角度而言的。婦女本性承繼坤地之順承，其氣常主靜而不動，所以即使慾望多，也不會有房事勞累的情況，這一點可以從青樓女子身上得到證實，她們一生侍奉眾多男子，數十年也鮮有因勞累而死的。再者，婦女沒有像男子那樣需要大量耗費氣力的工作，例如支撐、鼓動、用力等。即使是農村婦女操持家務，但心思淳樸，肺氣完固，也不容易因勞累而生病。這就是婦女不易患勞累之病的原因。
那麼，您為何誤認為她們是因勞累而病呢？追根究底，都歸咎於手少陰經（心經），而手少陰經的病因可分為順逆兩種。逆境病因有兩種：一是憂愁悔恨，二是嗔怒；順境病因也有兩種：一是嫉妒，二是缺乏夫妻生活。這兩種情況都是倉公（扁鵲）所說的渴望男歡女愛卻得不到滿足的類型。先享樂後受苦，先安逸後勞累，等到事情無法挽回時，這一生就難以逆轉了。於是，精神就像快要熄滅的火苗，氣息低沉得像心中充滿悔恨一樣。神氣一天天衰弱，不能向上提舉，則下泄的各種症狀就出現了。
如果夫妻不和，爭吵不斷，妯娌關係不睦，丈夫品行不好，處處針鋒相對，內心積壓怨恨、嗔怒，肝氣鬱結化火，出現頸部腫塊，腋下乳房左側堅硬腫痛等症狀，這些都是外在的痛苦。怒氣沖沖，氣機不聚，陽氣上逆而頭暈，陰氣下泄而帶下，陰陽分離，即使是名醫也難以治愈。至於順境病因，其病機都源於男女之事，但淫慾之火卻有內外之別。由內而生者，並無外在的見聞感觸，是因腎精充足而自發，壬水之氣上交，心臟的丁火便開始旺盛，如同冬至時節的灰燼被吹動，漸漸蒸發成大地陽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