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匱要略淺註》~ 卷六 (6)
卷六 (6)
1. 水氣病脈證並治第十四
不能自轉側。 (肝氣橫,其痛在)脅下。(傳則)腹痛。 (厥陰之氣沖逆水邪,隨之而上下,則)時時津液微生,小便續通。 (肺金臟,為治節之官。) 肺水者,(肺主氣,虛則失其統御之權,故)其身腫。(治節不行,則水亂,故)小便難,時時鴨溏。(謂如鴨糞之清濁不貫也。)
脾土臟,主腹,而氣行四肢。 脾水者,(水氣凌脾,脾氣不行,則)其腹大,四肢苦重。(津氣生於穀,脾不能化谷,則)津液不生,但苦少氣。(脾氣不舒,則)小便難。 (腎者,主水而藏精,其所賴以為鎖鑰之司也。其氣上通於心,領心陽之氣,下達水府。) 腎水者。
(腎氣虛,不能上領心陽之氣,而水凝矣。臍腹屬少陰,少陰病,陽虛陰甚,則)其腹大,臍腫腰痛不得溺,陰下濕如牛鼻上汗。 (陽不及下,則)其足逆冷。 (面者,諸陽之會也,腎虛不能上會,則其)面反瘦。
此分晰五臟之水,以補內經所未備,使人尋到病根,察其致病之臟而治之。不域於脾肺腎通套成方以試病,則善矣。
師曰:「諸有水者,(分其內外表里而治之,不若分其上下,尤為確切。)腰以下腫,(陰為主用)當利小便;腰以上腫,(陽為主用)當發汗,乃愈。」
沈自南云:「此以腰之上下分陰陽,即風皮正水之兩大法門也。 腰以下主陰,水亦屬陰,以陰從陰,故正水勢必從於下部先腫,即腰以下腫。然陽衰氣鬱,決瀆無權,水逆橫流,疏鑿難緩,利小便則愈。經謂潔淨府是也。 腰以上主陽,而風寒襲於皮毛,陽氣被郁,風皮二水,勢必起於上部先腫,即腰以上腫。當開其腠理,取汗通陽則愈。經謂開鬼門是也。 竊謂利水發汗,乃言其常,而未及其變。當審實者施其常,虛者施其變。但治變之法:欲汗者當兼補陽,即麻黃附子湯之類;欲利小便者,兼養其陰,即栝蔞瞿麥丸之類。然開腠通陽而利小便,必兼變法,乃為第一義耳。」
按:時醫治水病,只守二方。 一曰五皮飲:桑白皮、橘皮、生薑皮、茯苓皮、大腹皮各二錢。取其以皮入皮,不傷中氣之義。 上腫加紫蘇、防風、杏仁各三錢以汗之;下腫加木通、防己、澤瀉、赤小豆各二錢以利之。 且氣分加白朮、黃耆、肉桂之類;血分加當歸、川芎、桃仁、五靈脂之類;寒加附子、肉桂、小茴香、巴戟天、干姜之類;熱加黃柏、知母、生蛤蜊之類。 諸虛合四君子湯,諸實合三子養親湯。輕者頗效,而重病則否矣。 而濟生腎氣丸:熟地黃四兩,山萸肉、山藥、澤瀉、丹皮、肉桂、車前子、牛膝各一兩,茯苓三兩,熟附子五錢。蜜丸,每服三五錢,百沸湯送下,或作湯服。 此方自薛立齋極贊其妙,而張景岳、李士材和之。至今奉為水腫、氣腫等證之神丹,而不知一派陰藥中,雜以些少桂附,亦從陰化,久服必致陰霾四布,水勢滔天,不可救援。 誰制此方?大為金匱罪人! 後醫反以此方,名為金匱腎氣丸,荒經侮聖,大可浩嘆。 今因沈自南有栝蔞瞿麥丸養陰一說,余亦謂栝蔞瞿麥丸之用附子,與腎氣丸之附子同義。
白話文:
不能自行翻身,是肝氣橫逆,疼痛位於脅下,痛感蔓延則腹痛。這是厥陰之氣逆衝,水邪隨之上下,所以時常有少量津液分泌,小便頻頻通暢。肺臟主管氣體的宣通,若肺氣虛弱,則失去統御之權,導致身體浮腫;因為氣機運行失調,所以小便困難,時常排出稀薄如鴨糞般的便液。
脾臟主管腹部,氣血運行至四肢。脾虛導致水氣侵犯脾臟,脾氣運化失常,則腹部膨大,四肢沉重;因為脾臟不能化穀生津,所以津液不足,只是感到氣短乏力,小便也困難。腎臟主管水液代謝和精氣,如同鎖鑰般控制著水液,腎氣向上通達心臟,領受心陽之氣,向下到達膀胱。腎氣虛弱,則不能向上領受心陽之氣,導致水液停滯,臍腹(少陰經循行部位)腫脹,腰痛,無法排尿,下陰潮濕如同牛鼻,額頭冒汗,因為陽氣不能到達下焦,所以腳部冰冷,臉色消瘦。
以上分別闡述了五臟積水的情況,補充了《內經》未盡之處,讓人能找到病根,辨別致病的臟腑而對症下藥,避免僅憑脾肺腎三臟的通套方劑來試探病情,這樣才能有效治療。
老師說,所有水腫病症,都要根據內外、表裡、上下來區分治療,區分上下尤為準確。腰以下腫脹,以陰為主,應利小便;腰以上腫脹,以陽為主,應發汗,這樣才能痊癒。
沈自南說,這是根據腰部上下區分陰陽,也就是風皮水腫的兩種方法。腰以下屬陰,水也屬陰,陰從陰治,所以正水(水腫)必然從下部先腫脹,也就是腰以下腫脹。但如果陽氣衰弱,氣機鬱滯,水道閉塞,水液逆流,則難以迅速疏通,此時利小便就能痊癒,經文中稱為「潔淨府」。腰以上屬陽,風寒侵襲皮毛,陽氣被鬱遏,風皮水腫必然從上部先腫脹,也就是腰以上腫脹。這時應該疏通毛孔,使汗液排出,通達陽氣就能痊癒,經文中稱為「開鬼門」。
我認為,利水和發汗只是常規療法,並不能涵蓋所有變化。應該根據實際情況施用常規療法,虛證則施用變通療法。但變通療法需要根據情況調整:如果需要發汗,就必須兼顧補陽,例如麻黃附子湯之類;如果需要利小便,就必須兼顧滋陰,例如栝蔞瞿麥丸之類。然而,疏通毛孔、通達陽氣和利小便,必須兼顧變通之法,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的醫生治療水腫,只依賴兩種方劑:一是五皮飲(桑白皮、橘皮、生薑皮、茯苓皮、大腹皮),取其皮入皮,不傷中氣之意;上身腫脹者加紫蘇、防風、杏仁以發汗;下身腫脹者加木通、防己、澤瀉、赤小豆以利尿;氣虛者加白朮、黃耆、肉桂等;血瘀者加當歸、川芎、桃仁、五靈脂等;寒證加附子、肉桂、小茴香、巴戟天、乾薑等;熱證加黃柏、知母、生蛤蜊等;虛證者合用四君子湯;實證者合用三子養親湯。輕症效果不錯,但重症則無效。
而濟生腎氣丸(熟地黃、山茱萸、山藥、澤瀉、丹皮、肉桂、車前子、牛膝、茯苓、附子),自薛立齋極力推崇其神奇療效,張景岳、李士材也贊同。至今仍被奉為治療水腫、氣腫等症的良方。然而,此方中陰藥為主,卻加入少量桂枝、附子,這也屬於從陰化,久服必然導致陰寒內盛,水腫加劇,無法挽回。誰創造了這個方子,簡直是《金匱要略》的罪人!後世醫生反而將此方稱為金匱腎氣丸,荒謬經方,侮辱聖賢,令人浩嘆!現在沈自南提出用栝蔞瞿麥丸滋陰,我也認為栝蔞瞿麥丸中使用附子與腎氣丸中的附子作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