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懸解》~ 卷首 (1)
卷首 (1)
1. 寒溫異氣
傷寒溫病各不同氣，素問生氣通天論陰陽之要，陽密乃固，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絕，因於露風乃生寒熱，是以冬傷於寒，春必病溫。金匱真言論精者身之本也，故藏於精者春不病溫。冬傷於寒，即冬不藏精之變文也。陽生於春而長於夏，收於秋而藏於鼕鼕時，地下之溫暖者陽氣之密藏也。
白話文：
溫病和傷寒的病氣不同。素問的《生氣通天論》說明瞭陰陽的關鍵：「陽氣密集才能堅固，陽氣過強反而不能聚集，陰氣就會斷絕。而接觸露風就會產生寒熱，所以冬天受寒，春天必定會得溫病。」
《金匱要略》說：「精氣是身體的根本」，所以收藏精氣的人，到了春天就不會得溫病。而冬天受寒，便是冬季沒有收藏精氣所導致的變化。陽氣在春天萌生，在夏天成長，在秋天收斂，在冬天收藏。冬天時，地底下的溫暖就是陽氣的密藏。
人於此際宜順天時以藏陽氣，蟄藏者腎精之職，精密則陽藏矣。冬不藏精，陽氣疏泄。天當極寒之際，人行盛暑之令，相火炎蒸，精液消亡，是謂冬傷於寒。此緣冬時腎精不秘，陽飛火騰，傷其寒水蟄藏之令氣，非感冒寒邪，冬時不病也。一交春夏，木火司氣，內熱愈增，偶因風露侵傷，郁其內熱，則為溫病（春為溫病，夏為熱病，時令不同，名目雖殊，實一證也）。
白話文：
在冬季，人應該順應天時，收藏陽氣。收藏陽氣是腎精的作用，腎精充足則陽氣得以收藏。如果在冬季不收藏陽氣，陽氣就會外泄。當天氣極寒時，人體卻像盛夏一樣，相火旺盛，精液耗損，這就是所謂的「冬傷於寒」。這不是因為感冒受寒，而是因為冬季腎精無法儲藏，陽氣上浮旺盛，損害了寒水收藏的規律，而不是因為接觸了寒邪而得病。到了春夏之際，木火當令，內熱更盛，如果再受風露侵襲，鬱積內熱，就會形成溫熱病（春天的溫熱病和夏天的熱病雖然名稱不同，但本質上是同一種疾病）。
病因外感而根原內傷，感在經絡而傷在臟腑，故病傳三陽，即內連三陽之腑，病傳三陰，即內連三陰之臟。在臟在腑，但熱無寒，以其原有內熱，因表鬱而里發也。六日經盡，則臟腑經絡表裡皆熱，故曰三陰三陽五臟六腑皆受病也（素問熱論語）。傷寒中風本無內熱，但因風寒外感而發病，在經絡，不在臟腑。
白話文：
疾病的起因是外感風寒等因素，但根源在於身體內部失調（內傷）。外感風寒等因素會影響經絡，進而導致臟腑受傷。所以，當疾病沿著三條陽經傳播時，就是說體內的陽經臟腑（胃、膽、小腸）受到影響；當疾病沿著三條陰經傳播時，就是說體內的陰經臟腑（心、肝、腎）受到影響。
無論是影響了臟還是腑，這些部位都會發熱而沒有寒氣，因為它們本來就有內熱，只是因為表層受到鬱結，所以內部的熱才發作出來。當六經的病邪全部傳變結束時，臟腑經絡的表層和裡層都會發熱，因此說三陰三陽、五臟六腑都會受到疾病的影響（出自《素問·熱論》）。
而傷寒中風一開始並不存在內熱，只是因為外感風寒而發病，影響的部位在經絡，而不是臟腑。
陽盛而後傳陽明之腑，陰盛而後傳太陰之臟。其視溫病之熱自內發者不同，而病傳陽腑則為熱病，入陰臟則為寒（名曰病入實裡氣之自病也）。其視溫病之表裡皆熱者亦不同也。叔和混熱病於傷寒（叔和敘例引熱病之文以釋傷寒寒熱病論），遂致後來傳經為熱之訛注，傷寒者數十百家，無不背仲景而遵叔和一論之誤，遺禍千古。此雖叔和之謬，而實後人之愚。
白話文：
如果體內陽氣旺盛，就會傳導到陽明腑。如果是陰氣旺盛，就會傳導到太陰臟。這跟溫病的熱氣從內部發出的情況不同，而疾病傳到陽腑之後就稱作熱病，傳到陰臟之後就稱作寒病（這種情況被稱為病因進入體內的實氣自病）。這也跟溫病的表裡都很熱的情況不同。叔和將熱病混同於傷寒（叔和在序言中引用熱病的文字來解釋傷寒論中的寒熱病論），導致後世傳經為熱的錯誤註釋。研究傷寒的數十上百家學者，都拋棄了仲景的理論，而遵循叔和的錯誤理論，導致千古以來貽害無窮。這雖然是叔和的錯誤，但實際上是後人的愚蠢。
仲景傷寒昭如日星，後人一字不解，無怪其狐惑於邪說也（仲景而後醫法失傳，非第傷寒雜病亦爾祖派已訛，孫支愈繆庸妄，接踵不可勝數也）。
白話文：
仲景的傷寒論輝煌如太陽和星星，後人卻連一個字都無法理解，所以他們被邪說迷惑也就不足為奇了。（仲景之後，醫術斷絕，不只是傷寒雜病，祖傳的醫術已經失真，後輩傳承更加荒謬無稽，接連不斷的錯誤難以一一勝數。）
2. 傳經大凡
傷寒傳經一日太陽二日陽明三日少陽四日太陰五日少陰六日厥陰，日傳一經，亦與溫病相同。所謂「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一定之數也。六日經盡，邪退正復，汗出而解，傷寒之常。其與溫病不同者，溫病邪感於經絡而熱生於臟腑，傷寒中風原無里邪，不必定傳臟腑。
白話文：
傷寒的傳經規律一日太陽，二日陽明，三日少陽，四日太陰，五日少陰，六日厥陰，每天傳至一條經脈，這與溫病的傳經規律相同。所謂「陽經發病七日癒，陰經發病六日癒」，這是規定的時間。六天經脈傳遍後，邪氣退卻，正氣恢復，出汗熱退，這是傷寒的一般規律。與溫病不同的是，溫病的邪氣侵襲經絡，熱邪產生於臟腑，而傷寒中風原本沒有內裡邪氣，不一定會傳至臟腑。
陽旺而後傳腑，陰旺而後傳臟（名曰傳腑傳臟，實臟腑之自病也），此不同也。太陽經所謂「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此不傳三陰之臟也。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此不傳陽明之腑也。少陽篇所謂「傷寒三日少陽脈小者欲已也」，此不傳陽明之腑也。
白話文：
陽氣旺盛後，症狀會傳至體表（腑），陰氣旺盛後，症狀會傳至體內（臟）。（這種傳腑傳臟的說法，實際上是臟腑自身的疾病），這兩者是不同的。
太陽經中提到的「傷寒一天，太陽經受邪，脈搏平靜者為不傳」，指的是症狀沒有傳入三陰臟腑。傷寒兩三天，陽明經、少陽經沒有症狀者為不傳，指的是症狀沒有傳入陽明體表。少陽篇中提到的「傷寒三天，少陽脈搏細弱者將要痊癒」，指的是症狀沒有傳入陽明體表。
傷寒三日三陽為盡，三陰當受邪，其人反能食不嘔，此為三陰不受邪，此不傳三陰之臟也。傷寒中風不傳臟腑則有之，無不傳經之理。程氏以為傷寒不傳經，果不傳經，則仲景所謂「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諸語不盡相刺繆乎？人之裡氣無虧，二三日內或經傳陽明而汗解，或經傳少陽而汗解，亦偶爾見之。此不過千百之十一，未可以概尋常傷寒之家也。
白話文：
傷寒病症經過三天，陽氣耗盡，應該由陰氣接受病邪侵襲。然而，患者卻能飲食，沒有嘔吐現象，說明三陰沒有受到病邪侵襲，因此病症不會傳入三陰臟腑。傷寒中風之病不傳入臟腑是有可能的，但不能不傳入經脈。程氏認為傷寒不傳入經脈，如果真的不傳入經脈，那麼仲景所說的「陽證七天可癒，陰證六天可癒」就不成立了。太陽病患有頭痛的症狀，持續七天以上自行痊癒的，是因為病邪循行經脈用盡的原因。這些說法並不互相矛盾嗎？人的內部元氣充足，二、三天內病邪可能傳入陽明經而汗出解表，或者傳入少陽經而汗出解表，這樣的案例偶爾也能見到。但這只是少數特殊情況，不能以此概括所有傷寒病症。
3. 解期早晚
傷寒六經既儘，自然汗解。其六七日後，經盡而不解者，此非陽盛而入腑，即陰盛而入臟也。程氏以為傷寒無定經，而其傳其解亦無定日。或從太陽而陽明，或從太陽而少陽，不必捱經。或數日方過陽明，或數日仍在太陽，不必刻期。或從太陽而解，或從陽明而解，不必遍周。
白話文：
當傷寒的六個經絡都傳遍了，患者自然會出汗痊癒。但是，如果經過六到七天後，經絡已經傳遍了，但患者仍然沒有痊癒，那麼這不是因為陽氣過盛而進入腑臟，就是因為陰氣過盛而進入臟腑。
程氏認為，傷寒沒有固定的傳變經絡，它的傳變和痊癒也沒有固定的時間。它可能從太陽經傳到陽明經，也可能從太陽經傳到少陽經，不一定按照順序傳變。它可能需要好幾天才能通過陽明經，也可能在太陽經停留好幾天，不一定有一個確定的時間。它可能從太陽經痊癒，也可能從陽明經痊癒，不一定經過所有的經絡。
此皆入腑入臟之病，而誤以為經病，故議論悖繆。如此，表邪汗解則已。未經汗解，則經熱內郁，日積日盛。明日自當傳於陽明，後日自當傳於少陽。六日六經必然之事。以六經部次相捱經，經熱不泄，勢必捱經而內傳。安有數日猶在太陽，數日方過陽明之理？又安有或從太陽而陽明，或從太陽而少陽之理？更安有或從太陽而解，或從陽明而解之理？惟入腑入臟，則傳無定所，解無定期。邪盛則傳，正復則解耳。
白話文：
這些都是邪氣入侵內臟的疾病，卻被誤認為經絡疾病，所以議論混亂。如果這樣，表面的邪氣通過發汗排解掉就沒問題了。如果沒有發汗排解，那麼經絡的熱氣就會鬱積在內，一天比一天嚴重。第二天肯定會傳到陽明經，第三天肯定會傳到少陽經。六天六經傳變是必然的。由於六經相鄰，經絡的熱氣不能發散，必然會順著經絡向內傳導。怎麼可能隔了好幾天還停留在太陽經，好幾天後才傳到陽明經呢？又怎麼可能有的從太陽經傳到陽明經，有的從太陽經傳到少陽經呢？更不可能有的從太陽經好轉，有的從陽明經好轉。只有邪氣入侵內臟，那麼傳變就沒有固定的地方，好轉也沒有固定的時間。邪氣盛的時候就會傳變，正氣恢復的時候就會好轉。
程氏較傷寒諸家稍有幾微之明，而誤以里病為經病，其於病傳病解之際，語語悖繆。他如節菴嘉言輩，則夢魘之人耳。
白話文：
程氏 نسبتاً إلى غيره من أطباء الحمى الوبائية قد يملك بعض المعرفة البسيطة، لكنه أخطأ في اعتبار مرض الأعضاء الداخلية مرضًا سطحيًا، وعندما يتعلق الأمر بفهم انتقال المرض وتعافيه، فإنه يتكلم كثيرًا بكلام متناقض. أما البقية مثل أتباع "جيا يان" في كتاب "جيان"، فهم مجرد أشخاص لا يفقهون شيئًا.
4. 寒熱死生
溫病在臟在腑，總是內熱。傷寒中風，原無內熱。臟腑和平，寒熱不偏，營衛不至內陷，故六經既盡，自能汗解。陽盛則腑熱內作，從此但熱而不寒；陰盛則臟寒里動，從此但寒而不熱。入腑入臟，則營衛內陷，死機攸伏，解無定期矣。陽盛而腑熱則吉，其死者陽亢而失下也；陰盛而臟寒則凶，其生者陰退而用溫也。
白話文：
溫病位於臟腑，總是伴有內熱。傷寒和中風起初沒有內熱。臟腑平和，寒熱不偏，營氣和衛氣沒有內陷，所以六經病症走完後，自然就能出汗解除。陽氣太盛，腑腑就會有熱，從此只會發熱不會發冷；陰氣太盛，臟臟就會有寒，從此只會發冷不會發熱。一旦熱或寒深入臟腑，營氣和衛氣就會內陷，死期就在眼前，疾病解除無法確定時間。陽氣太盛，腑熱較好，死亡多因陽氣過於亢盛而無法下降所致；陰氣太盛，臟寒較兇險，存活多因陰氣衰退而使用溫熱藥物所致。
陽生陰殺，顯見之理。後世庸工，乃至滋陰而伐陽，泄火而補水，一臨傷寒，先有傳經為熱之語，橫塞胸中。至於證脈陰陽，絲毫不解，人隨藥死，枉殺多矣。
白話文：
陽氣生長，陰氣消亡，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後世的庸醫，卻滋陰損陽，泄火補水。一遇到傷寒，就先用「傳經為熱」的說法，橫加阻塞在胸中。至於辨證脈象的陰陽，他們一點都不懂，導致患者死於服藥，冤枉殺害的人太多了。
5. 營衛殊病
肝司營血，肺司衛氣。營行脈中，衛行脈外，而總統於太陽之一經者，以太陽在六經之表，主一身之皮毛故也。風則傷衛，衛秉肺金之氣，其性清降而收斂，得風邪之疏泄而衛氣愈斂，則營鬱而發熱。里陽素旺者，多傳陽明之腑。里陽非旺不入腑也。寒則傷營，營秉肝木之氣，其性溫升而發散，得寒邪之束閉而營血愈發，則衛鬱而惡寒。
白話文：
肝臟管理血液循環，肺臟管理抵禦外邪之氣。血液在脈絡中運行，抵禦外邪之氣在脈絡外運行，而統領這兩者的就是太陽經，因為太陽經位於六經最表層，主宰全身的皮膚和汗毛。
風邪會損傷抵禦外邪之氣，因為抵禦外邪之氣秉承肺金之氣，性質清降而收斂，遇到風邪的疏泄作用，會導致抵禦外邪之氣更加收斂，使得血液鬱滯而發熱。原本陽氣旺盛的人，熱邪容易傳入陽明腑。如果陽氣不旺盛，熱邪不會進入腑臟。
寒邪會損傷血液循環，因為血液循環秉承肝木之氣，性質溫升而發散，遇到寒邪的束縛作用，會導致血液更加發散，使得抵禦外邪之氣鬱滯而惡寒。
里陰素旺者，多傳太陰之臟。里陰非旺不入臟也。陰陽均平，不入臟腑，營衛無內陷之路，是以經盡而汗解。太陰主營，陽明主衛。脾為生血之本，胃為化氣之原也。營血之不陷者，太陰之旺。衛氣之不陷者，陽明之旺。太陰虛則腑熱作而營氣陷，陽明虛則臟寒動而衛氣陷。
衛氣陷者，陽復則生，陰勝則死。營氣陷者，陰復則生，陽勝則死。陰陽勝復之中，生死攸關，不可不察也。
白話文：
內部陰氣強盛的人，多歸屬於脾胃系統。內部陰氣不強盛，就不會進入臟腑。陰陽平衡，不會進入臟腑，氣血運行沒有內陷的通道，所以月經結束後會出汗。脾胃系統負責營血，大腸系統負責衛氣。脾臟是生血的根本，胃是化生氣的來源。營血不內陷是因為脾胃系統強盛，衛氣不內陷是因為大腸系統強盛。脾胃系統虛弱，就會導致腹部發熱，營氣內陷；大腸系統虛弱，就會導致臟腑寒冷，衛氣內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