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貫珠集》~ 卷二·太陽篇下 (3)
卷二·太陽篇下 (3)
1. 懊憹煩滿證治六條
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復顛倒。心中懊憹。梔子豉湯主之。若少氣者。梔子甘草豉湯主之。若嘔者。梔子生薑豉湯主之。
發汗吐下後。正氣既虛。邪氣亦衰。乃虛煩不得眠。甚則反復顛倒。心中懊憹者。未盡之邪。方入里而未集。已虛之氣。欲勝邪而不能。則煩亂不寧。甚則心中懊憹鬱悶。而不能自已也。梔子體輕。味苦微寒。豉經蒸罯。可升可降。二味相合。能徹散胸中邪氣。為除煩止躁之良劑。
少氣者。呼吸少氣。不足以息也。甘草之甘。可以益氣。嘔者。氣逆而不降也。生薑之辛。可以散逆。得吐則邪氣散而當愈。不可更吐以傷其氣。故止後服。
梔子豉湯方
梔子(十四枚擘),香豉(四合綿裹)
上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梔子。得二升半。納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止後服。
梔子甘草豉湯方
於梔子豉湯內加入甘草二兩。余依前法。
梔子生薑豉湯方
於梔子豉湯內。加入生薑五兩。余依前法。
發汗若下之。而煩熱胸中窒者。梔子豉湯主之。
傷寒五六日。大下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者。未欲解也。梔子豉湯主之。
煩熱者。心煩而身熱也。胸中窒者。邪入胸間而氣窒不行也。蓋亦汗下後。正虛邪入。而猶未集之證。故亦宜梔子豉湯散邪徹熱為主也。心中結痛者。邪結心間而為痛也。然雖結痛而身熱不去。則其邪亦未盡入。與結胸之心下痛而身不熱者不同。此梔子豉湯之散邪徹熱。所以輕於小陷胸之蕩實除熱也。
傷寒下後。心煩腹滿。臥起不安者。梔子厚朴湯主之。
下後心煩。證與上同。而加腹滿。則邪入較深矣。成氏所謂邪氣壅於心腹之間者是也。故去香豉之升散。而加枳、樸之降泄。若但滿而不煩。則邪入更深。又當去梔子之輕清。而加大黃之沉下矣。此梔子厚朴湯所以重於梔豉而輕於承氣也。
梔子厚朴湯方
梔子(十四枚擘),厚朴(四兩薑汁炒),枳實(四枚水浸去穰炒)
上三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
傷寒。醫以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微煩者。梔子乾薑湯主之。大下後身熱不去。證與前同。乃中無結痛。而煩又微而不甚。知正氣虛。不能與邪爭。雖爭而亦不能勝之也。故以梔子徹胸中陷入之邪。乾薑復下藥損傷之氣。
梔子乾薑湯方
梔子(十四枚),乾薑(二兩)
上二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止後服。
凡用梔子湯。病人舊微溏者。不可與服之。
病人舊微溏者。未病之先。大便本自微溏。為裡虛而寒在下也。梔子湯本湧泄胸中客熱之劑。舊微溏者。中氣不固。與之。恐藥氣乘虛下泄。而不能上達。則膈熱反因之而深入也。故曰不可與服之。
白話文:
懊憹煩滿證治六條
發汗、瀉下後,病人感到心煩意亂、睡不著覺。如果症狀嚴重,會輾轉反側,心中煩悶懊惱,可用梔子豉湯治療。如果病人氣短,則用梔子甘草豉湯;如果病人嘔吐,則用梔子生薑豉湯。
發汗、瀉下後,正氣虛弱,邪氣也減退,於是出現心煩意亂、失眠的症狀,嚴重者會輾轉反側,心中煩悶懊惱。這是因為殘餘的邪氣尚未完全清除,已虛弱的正氣想抗邪卻力不從心,所以才會煩躁不安,甚至心中鬱悶難受。梔子藥性輕,味苦微寒;豉經過蒸煮,具有升降雙向調節作用。兩者合用,能徹底散除胸中邪氣,是治療煩躁不安的良藥。
少氣者,呼吸微弱,氣息不足;甘草味甘,能益氣;嘔吐者,氣逆不降,生薑味辛,能散逆氣。嘔吐後,邪氣排出,病情就會好轉,但不可再次催吐傷氣,故只服用一次即可。
梔子豉湯組成:
梔子(十四枚,掰開)、香豉(四合,用布包好)
取以上二味藥材,加水四升,先煮梔子,煮至二升半,再放入香豉,煮至一升半,過濾去渣,分二次溫服。服用一劑後,如果嘔吐,則停止服用。
梔子甘草豉湯組成:
在梔子豉湯中加入甘草二兩,其他方法同上。
梔子生薑豉湯組成:
在梔子豉湯中加入生薑五兩,其他方法同上。
發汗或瀉下後,感到胸中煩熱悶塞,可用梔子豉湯治療。
傷寒病五六天,大瀉後,體溫仍不下降,心中絞痛,邪氣尚未消退,可用梔子豉湯治療。
煩熱是指心煩意亂且發熱;胸中窒塞是指邪氣入侵胸中,氣機受阻不通。這也是發汗、瀉下後,正氣虛弱,邪氣入侵,尚未完全清除的症狀,因此也適合用梔子豉湯散邪解熱。心中絞痛是指邪氣結聚於心間而引起疼痛。雖然有絞痛,但體溫仍不下降,說明邪氣尚未完全清除,這與結胸症(心下痛而身不熱)不同。因此,梔子豉湯散邪解熱的功效,較之治療小陷胸(胸痛)的蕩實除熱藥物要輕一些。
傷寒瀉下後,心煩意亂,腹脹,臥立不安,可用梔子厚朴湯治療。
瀉下後心煩的症狀與上述相同,但加上了腹脹,說明邪氣入侵較深,正如成無已所說的邪氣壅塞於心腹之間。因此,去除了香豉的升散作用,而加入枳實、厚朴的下降作用。如果只是腹脹而不心煩,說明邪氣入侵更深,則應去除梔子輕清的藥性,而增加大黃的沉降作用。因此,梔子厚朴湯的功效,較之梔子豉湯重,而較之承氣湯輕。
梔子厚朴湯組成:
梔子(十四枚,掰開)、厚朴(四兩,用薑汁炒)、枳實(四枚,水泡去瓤後炒)
取以上三味藥材,加水三升半,煮至一升半,過濾去渣,分二次溫服。服用一劑後,如果嘔吐,則停止服用。
傷寒,醫生用丸藥大瀉後,體溫仍不下降,輕微心煩,可用梔子乾薑湯治療。大瀉後體溫仍不下降,症狀與前述相似,但沒有絞痛,煩躁也較輕微,說明正氣虛弱,不能與邪氣抗爭,即使抗爭也無法戰勝邪氣。因此,用梔子來散除胸中入侵的邪氣,用乾薑來溫補瀉藥損傷的正氣。
梔子乾薑湯組成:
梔子(十四枚)、乾薑(二兩)
取以上二味藥材,加水三升半,煮至一升半,過濾去渣,分二次溫服。服用一劑後,如果嘔吐,則停止服用。
凡是用梔子湯,如果病人以前就輕微腹瀉,則不可服用。
病人以前就輕微腹瀉,是疾病發生之前,大便就已稀溏,這是因為脾胃虛寒,寒邪在下焦。梔子湯是疏泄胸中客熱的藥物,如果病人以前就輕微腹瀉,則中氣虛弱,服用此藥,恐怕藥氣乘虛而下泄,不能上達,則膈熱反而加重。因此,不可服用。
2. 下利脈證五條
太陽病。桂枝證。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黃連黃芩湯主之。
太陽中風發熱。本當桂枝解表。而反下之。裡虛邪入。利遂不止。其脈則促。其證則喘而汗出。夫促為陽盛。脈促者。知表未解也。無汗而喘。為寒在表。喘而汗出。為熱在裡也。是其邪陷於裡者十之七。而留於表者十之三。其病為表裡並受之病。故其法亦宜表裡兩解之法。
葛根黃連黃芩湯。葛根解肌於表。芩、連清熱於裡。甘草則合表裡而並和之耳。蓋風邪初中。病為在表。一入於裡。則變為熱矣。故治表者。必以葛根之辛涼。治里者。必以芩、連之苦寒也。而古法汗者不以偶。下者不以奇。故葛根之表。則數多而獨行。芩、連之裡。則數少而並須。
仲景矩矱。秩然不紊如此。
葛根黃連黃芩湯方
葛根(半斤),甘草(二兩炙),黃芩(二兩),黃連(三兩)
上四味。以水八升。先煮葛根。減二升。納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
太陽病。外證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裡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
太陽誤下自利。而又表裡不解。與上條同。然曰數下。則氣屢傷矣。曰利下不止。則虛復甚矣。雖心下痞硬。亦是正虛失運之故。是宜桂枝之辛。以解其表。參、朮、薑、草之甘溫。以安其里。而不可以葛根攻表。亦不得以芩、連清裡。治如上條之例矣。
桂枝人參湯方
桂枝(四兩),乾薑(三兩),白朮(三兩),人參(三兩),炙甘草(四兩)
上五味。以水九升。先煮四味。取五升。納桂。更煮取三升。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里。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救里宜四逆湯。救表宜桂枝湯。
傷寒下後。邪氣變熱。乘虛入里者。則為挾熱下利。其邪未入里而臟虛生寒者。則為下利清穀。各因其人邪氣之寒熱。與臟氣之陰陽而為病也。身疼痛者。邪在表也。然臟氣不充。則無以為發汗散邪之地。故必以溫藥。舍其表而救其里。服後清便自調。裡氣已固。而身痛不除。
則又以甘辛發散為急。不然。表之邪又將入里而增患矣。而救里用四逆。救表用桂枝。與厥陰篇下利腹脹滿身疼痛條略同。彼為寒邪中陰。此為寒藥傷里。而其溫中散邪、先表后里之法。則一也。
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若利止。必作結胸。未止者。四日復下之。此作協熱利也。
太陽病。二三日。為病未久也。不能臥。但欲起者。心下結滿。臥則氣愈壅而不安也。脈微弱。陽氣衰少也。夫二三日。為病未久。則寒未變熱。而脈又微弱。知其結於心下者。為寒分而非熱分矣。寒分者。病屬於寒。故謂寒分。猶金匱所謂血分氣分水分也。寒則不可下。而醫反下之裡虛寒入。
必為下利不止。若利止。必作結胸者。寒邪從陽之化。而上結於陽位也。若未止。四日復下之者。寒已變熱。轉為協熱下利。故須復下。以盡其邪。所謂在下者。引而竭之也。總之。寒邪中人。久必變熱。而邪不上結。勢必下注。仲景反復詳論。所以詔示後人者深矣。
傷寒服湯藥。下利不止。心下痞硬。服瀉心湯已。復以他藥下之。利不止。醫以理中與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餘糧湯主之。複利不止者。當利其小便。
湯藥亦下藥也。下後下利痞硬。瀉心湯是已。而復以他藥下之。以虛益虛。邪氣雖去。下焦不約。利無止期。故不宜參、朮、薑、草之安中。而宜赤脂、禹糧之固下也。乃服之而利猶不止。則是下焦分注之所清濁不別故也。故當利其小便。
赤石脂禹餘糧湯方
赤石脂(一斤碎),禹餘糧(一斤碎)
上二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
白話文:
下利脈證五條
太陽病,符合桂枝湯證候,卻被錯誤地使用了瀉下之法,導致腹瀉不止,脈象急促,這是表證未解的表現。如果患者喘息並出汗,則應使用葛根黃連黃芩湯治療。
太陽中風導致發熱,本應使用桂枝湯解表,卻錯誤地使用了瀉下之法,導致裡虛邪氣入侵,腹瀉不止,脈象急促,並出現喘息出汗的症狀。脈象急促代表陽氣盛,但表證未解。無汗而喘是寒邪在表,喘息並出汗則是熱邪在裡。這種邪氣深入裡證的佔七成,停留在表證的只佔三成,是表裡雙受邪侵的病症,因此治療方法也應兼顧表裡兩方面。
葛根黃連黃芩湯中,葛根解表肌膚之邪,黃芩、黃連清裡熱,甘草調和表裡。風邪初期在表,一旦入裡就轉為熱證。所以治療表證要用葛根的辛涼之性,治療裡證要用黃芩、黃連的苦寒之性。古法治療,汗法不用奇數,下法不用偶數,所以葛根解表劑量較多且單獨使用,黃芩、黃連清裡劑量較少且需配合使用。
張仲景的治療方法,條理分明,井然有序。
葛根黃連黃芩湯藥方:
葛根(半斤)、炙甘草(二兩)、黃芩(二兩)、黃連(三兩)
以上四味藥,用水八升,先煮葛根,減少至二升,再加入其他藥物,煮至二升,去渣,分溫服。
太陽病,外證未除卻多次瀉下,導致裡熱加重,腹瀉不止,心下痞硬,表裡皆未解,則應用桂枝人參湯治療。
太陽病誤用瀉下導致自利,且表裡未解,與上一條類似,但多次瀉下則傷氣,腹瀉不止則更虛弱,即使心下痞硬,也是正氣虛弱失調所致。因此,應用桂枝的辛味解表,人參、白朮、乾薑、甘草的甘溫之性安裡,而不應使用葛根攻表,也不應用黃芩、黃連清裡,治療方法與上一條類似。
桂枝人參湯藥方:
桂枝(四兩)、乾薑(三兩)、白朮(三兩)、人參(三兩)、炙甘草(四兩)
以上五味藥,用水九升,先煮四味,取五升,再加入桂枝,煮至三升,溫服一升,每日二次,夜服一次。
傷寒,經瀉下後持續腹瀉,清穀不止,並伴有身痛,應立即救治裡證;如果腹瀉後自行好轉,身痛仍在,應立即救治表證。救裡用四逆湯,救表用桂枝湯。
傷寒瀉下後,邪氣化熱,乘虛入侵裡證,則為挾熱下利;邪氣未入裡而臟腑虛寒,則為下利清穀。皆因寒熱邪氣及臟腑陰陽不同而致病。身痛是邪氣在表,但臟腑虛弱則無法發汗散邪,故需溫藥救裡。服藥後腹瀉好轉,裡氣已固,但身痛未除,則需用辛甘藥發散,否則表邪又將入裡加重病情。救裡用四逆湯,救表用桂枝湯,與厥陰篇下利腹脹滿身痛條文大致相同,前者是寒邪中陰,此是寒藥傷裡,但溫中散邪,先表後裡的治療方法相同。
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只想坐起,心下必結,脈象微弱,這是寒邪的表現。卻錯誤瀉下,若腹瀉停止,必將導致結胸;若未停止,四日後再瀉下,則為協熱下利。
太陽病二三日,病程尚短,不能臥,只想坐起,心下結滿,臥下則氣更加壅塞難受,脈象微弱,陽氣衰少。二三日病程尚短,寒邪尚未化熱,脈象又微弱,可知心下結塊是寒邪而非熱邪。寒邪則不可瀉下,而醫生卻錯誤瀉下,導致裡虛寒邪入侵,必將腹瀉不止。若腹瀉停止,必將導致結胸,這是寒邪由陽氣化而上結於陽位。若未停止,四日後再瀉下,是寒邪已化熱,轉為協熱下利,故需再次瀉下以清除邪氣,所謂「在下者,引而竭之」。總之,寒邪侵犯人體,久了必將化熱,邪氣不上結,勢必下注。張仲景反覆詳論,其用意深遠。
傷寒服湯藥後腹瀉不止,心下痞硬,服用瀉心湯後,又用其他藥物瀉下,腹瀉仍不止,醫生用理中湯,腹瀉減輕。理中湯治療中焦,而此腹瀉在下焦,則應用赤石脂禹餘糧湯。若腹瀉仍不止,則應利其小便。
湯藥也是瀉藥,瀉下後腹瀉痞硬,瀉心湯已用,又用其他藥物瀉下,則虛上加虛,雖邪氣已去,但下焦失約,腹瀉不止,故不宜用人參、白朮、乾薑、甘草等溫補中焦之藥,而應使用赤石脂、禹餘糧等固澀下焦之藥。但服藥後腹瀉仍不止,則為下焦清濁不分所致,故應利其小便。
赤石脂禹餘糧湯藥方:
赤石脂(一斤,碎)、禹餘糧(一斤,碎)
以上二味藥,用水六升,煮至二升,去渣,分溫三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