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潢

《傷寒溯源集》~ 卷之三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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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三 (7)

1. 結胸證治第三

丹溪識見。又不至此。其不善讀者五也。又云上文曰結胸脈浮大者不可下。下者死。仲景於未結胸之脈浮動數者。已云不可下。恐誤下成結胸也。至若既成結胸而尚往來寒熱者。已不用大陷胸。而用大柴胡湯表裡兩解之法矣。況已結胸而脈尚浮大。則在表之邪。不可限量。故曰不可下。

且此條動數變遲之後。並無浮脈再見。豈可引此以責仲景乎。此不善讀之六也。又曰結胸證悉具。煩躁者死。今脈浮。又曰煩躁。大陷胸果可用乎。不知仲景之所謂悉具者。言結胸所犯之脈證。無所不備也。此一節非真有此證。乃仲景設言以訓後世之文。故鋪敘自表入里。所以致成結胸之故。

及描寫邪氣陷入而成結胸之狀。歷歷如繪。直至結胸已成。然後云以大陷胸湯主之。若如此以漸而入者。即謂結胸症悉具。則下文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硬者。當如何耶。況尚有舌上燥而渴。日晡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者。又如何耶。且所謂短氣躁煩。

心中懊憹。胸猶未結也。至陽氣內陷。心下因硬。則為結胸矣。所謂躁煩者。熱邪初入。不得發越而躁煩。非已成硬結。胃氣將絕之煩躁可比。煩躁躁煩。義自不同。丹溪又不能辨。此不善讀之七也。又言彼陽病實。下後若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憹。以梔子豉湯吐胸中之邪。

況太陽失下後。明有虛證乎。此段乃仲景論中陽明條下。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不惡寒反惡熱之證也。非脈浮而動數。發熱汗出。反惡寒。太陽表證未解之可比也。且陽明條下。原云若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憹。舌上有苔而猶未結胸也。故以梔子豉湯湧其未結之邪耳。

此條乃太陽脈浮動數之表邪。因誤下而動數變遲。遂致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躁煩。心中懊憹。然必陽氣內陷。心下固硬而為結胸。方用大陷胸湯攻之。若熱邪未陷。心下不硬。則猶未成結胸。不過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憹。初入胸中之邪而已。豈有不用梔子豉湯以吐其未結之邪乎。

若猶未信。但觀陽明篇中有云。陽明病下之。其外有熱。手足溫。不結胸。心中懊憹。飢不能食。但頭汗出者。梔子豉湯主之。非若心中懊憹而猶未結胸者之明證耶。今陽氣已陷。心下已硬。結胸已成。豈可亦以梔子豉湯吐之。丹溪讀其書而不達其意。昧其義而妄毀之。是誠何心哉。

嗚呼。斯道之晦。斯民之厄也。能無辨乎。所以張介賓類經求正錄云。劉朱之言不息。則軒岐之澤不彰。信乎斯言之不謬也夫。

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

白話文:

丹溪的見解,其實還沒到那種程度。那些不擅長讀書的人,有五個錯誤的地方。又說上文提到:「結胸的脈象是浮大,不可以攻下,攻下會死。」仲景在還沒結胸,脈象只是浮動數快的時候,就說不可以攻下,是怕誤用攻下導致變成結胸。如果已經是結胸,但還有時冷時熱的症狀,這時候已經不用大陷胸湯,而是用大柴胡湯這種能同時處理表裡問題的方法。何況已經結胸,脈象卻還是浮大,代表表邪很嚴重,無法估量,所以說不可以攻下。

而且這條提到脈象從動數變成遲緩之後,就沒有再看到浮脈,怎麼能拿這個來責怪仲景呢?這是第六個不擅長讀書的地方。又說,結胸的症狀全部出現,如果病人煩躁,就會死。現在脈是浮的,又說病人煩躁,難道還可以用大陷胸湯嗎?其實仲景說的「全部出現」,是指結胸會有的脈象和症狀,都已經具備了,並不是真的有這個症狀,而是仲景用來教導後世的假設性說法。所以他才會從表到裡,逐步描述導致結胸的原因,以及邪氣深入形成結胸的狀態,描述得非常清楚。直到結胸已經形成,才說要用大陷胸湯來治療。如果像這樣逐步深入的,才算是結胸症狀完全出現。那麼下文說的「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疼痛,按下去很硬」,該怎麼辦?更何況還有舌頭乾燥口渴,傍晚發潮熱,從心下到小腹都硬滿疼痛,不能靠近,又該怎麼辦?而且所謂的「呼吸急促、煩躁不安,心中鬱悶」,這時候胸部都還沒結成塊狀。等到陽氣內陷,心下才開始變硬,這才是結胸。所謂的「煩躁」,是熱邪剛入侵,無法發散才會煩躁,這跟已經形成硬塊、胃氣快要衰竭的煩躁不一樣。煩躁的意義不同,丹溪又不能分辨,這是第七個不擅長讀書的地方。又說,如果病人是陽病實證,攻下之後如果胃中空虛,外來的邪氣會擾亂胸膈,導致心中鬱悶,這時可以用梔子豉湯來吐出胸中的邪氣。

難道太陽病攻下之後,明顯會有虛證嗎?這段其實是仲景在討論陽明病,說脈是浮而緊,咽喉乾燥口苦,腹部脹滿喘氣,不覺得冷反而覺得熱的症狀,這跟脈浮動數快,發熱流汗,反而怕冷,太陽表的症狀還沒解除的情況不同。而且陽明病的條文原本就有說:「如果攻下,會導致胃中空虛,外來的邪氣會擾亂胸膈,導致心中鬱悶,舌頭上會有苔,但還沒結胸。」所以才會用梔子豉湯來吐出還沒結成的邪氣。

這條講的其實是太陽病脈浮動數的表邪,因為誤用攻下,導致脈象從動數變遲緩,使得胸膈內拒絕疼痛,胃中空虛,外來的邪氣擾亂胸膈,呼吸急促,煩躁不安,心中鬱悶。但必須陽氣內陷,心下變得堅硬,才是結胸,這時才能用大陷胸湯來攻治。如果熱邪還沒深入,心下不硬,就還沒形成結胸,只是胃中空虛,外來邪氣擾亂胸膈,心中鬱悶,是剛進入胸中的邪氣而已。怎麼能不用梔子豉湯來吐出還沒結成的邪氣呢?

如果還不相信,可以看看陽明病篇中有說:「陽明病攻下之後,身體外面還有熱,手腳溫熱,沒有結胸,心中鬱悶,肚子餓卻吃不下,只有頭部流汗,這時候用梔子豉湯。」這不是證明心中鬱悶但還沒結胸的情況嗎?現在陽氣已經內陷,心下已經堅硬,結胸已經形成,怎麼還能用梔子豉湯來吐出?丹溪讀書卻不了解其中的含義,不明白道理就隨意批評,實在是什麼居心?

唉!醫學道理如此晦澀,百姓因此受苦,怎麼能不加以辨別呢?所以張介賓的《類經求正錄》中說:「如果劉完素和朱震亨的錯誤觀點不停止,那麼黃帝和岐伯的醫學思想就無法發揚光大。」這句話實在是真理啊!

太陽病,重複使用發汗和攻下,導致五六天沒有大便,舌頭乾燥口渴,傍晚稍微發潮熱,從心下到小腹都硬滿疼痛,不能靠近,這時候用大陷胸湯來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