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潢

《傷寒溯源集》~ 卷之十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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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十 (7)

1. 勞復食復

大病瘥後。勞復者。枳實梔子豉湯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五六枚。凡大病新瘥。真元大虛。氣血未復。精神倦怠。餘熱未盡。但宜安養。避風節食。清虛無欲。則元氣日長。少壯之人。豈惟復舊而已哉。若不知節養。必犯所禁忌。而有勞復。女勞復。食復。飲酒復劇諸證矣。

夫勞復者。如多言多慮。多怒多哀。則勞其神。梳洗沐浴。早坐早行。則勞其力。皆可令人重複發熱。如死灰之復燃。為重複之復。故謂之復。但勞復之熱。乃虛熱之從內發者。雖亦從汗解。然不比外感之邪。可從辛溫發散取汗也。故以枳實梔子豉湯主之。惟女勞復。雖為勞復之一。

而其見證危險。治法迥別矣。女勞復者。男子大病瘥後。早犯女色。不易於他人。而己復病者。亦如陰陽易之頭重不舉。目中生花。腰背疼痛。小腹裡急絞痛。憎寒發熱。陰火上衝。頭面烘熱。心胸痞悶。後人雖有竹皮湯。豭鼠屎湯。用月布作赤衣散。仍用燒裩散。及當歸四逆湯

吳茱萸酒等救法。至卵縮入腹。手足蜷冷。脈斷離經者。必死不救。所以吳綬謂前人有大病新瘥。如大水浸牆。水退牆酥。不可輕犯之喻也。

若有宿食者。是為食復。凡病新瘥。自宜先用陳倉米少許。煎湯少飲。俟其無恙。漸次增濃。胃氣漸旺。穀食漸增。至胃氣復舊。然後少進肉味。樽節愛養。自無復證。若不遵法度。餘熱未除。元氣未復。飲食驟進。腥羶雜沓。未有不復熱者。所以內經熱論篇云。熱病已愈。

時有所遺者。熱甚而強食之。故有所遺。皆病已衰而熱有所藏。因其穀氣相薄。兩熱相合。故有所遺。又曰病熱少愈。食肉則復。多食則遺。此其禁也。故復證之發熱者。以枳實梔子豉湯。發微似汗以解之。若驗其脈症而有宿食者。舌苔必黃。胃脘按之必痛。當微利以去之。

故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五六枚也。

枳實梔子豉湯方

枳實(三枚),梔子(十四枚擘),豉(一升),

上三味。以清漿水七升。空煮取四升。內枳實梔子。煮取二升。下豉更煮五六沸。去滓。溫分再服。覆令微似汗。

或問前太陽篇中。傷寒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復顛倒。心中懊憹。用梔子豉湯吐之。若少氣者。加甘草。嘔者加生薑。下後心煩腹滿。臥起不安者。加厚朴枳實而去豉。皆隨證加減吐虛邪之法也。此條病後勞復。亦用加枳實之梔子豉湯。並不取吐。而反取微似汗者。

何也。曰。梔子原非吐藥。其性苦寒。神農本經。言其能治五內邪氣。胃中熱氣。蓋能清上焦之熱。瀉三焦之火。而去胃熱者也。豉性亦非必吐之藥。蓋能治時疾發汗。除煩熱。利胸膈。故李時珍謂其能發能散。得蔥則發汗。得鹽則吐。前太陽篇之吐法。或服後探之。方得吐耳。

勞復則胸中已無外邪。特因熱鬱不散。且病後已虛。不宜取吐。但令微似汗。則熱氣消散而解矣。枳實苦能開結。香能破氣。消宿食。寬胸痞。雖曰勞復發熱。然病瘥之後。豈能不犯穀食。故加之以利胸膈。化痰食也。漿水本用粟米飯。熱投冷水中。浸五六日而成者。味酢色白。

性涼善走。解煩渴而化宿滯。本草云。煎令酸。可止嘔。漿味本酸。自七升空煮至四升。更煮至二升。則其味益酸。蓋因梔子豉湯。本為吐劑。煎酸則可使不吐也。且無外邪。不忌酸斂。此正制方之妙。欲吐則吐。欲其不吐。則又以漿水制之。此操縱之權術也。若復熱之證。

胗其脈則實大。察其舌則黃黑。按其腹則滿痛。此食復也。為有宿食者。即於枳實梔子豉湯內。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五六枚。因病後新虛。不宜峻下。故僅用五六枚。不細銼而如博棋子者。取其味不全出。但求其宿食之去。不令其更傷胃氣也。然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之大黃。亦切作棋子塊者。

以其尚是初次之病。故可用二兩。此則病後復證。所以止用五六枚。其虛實輕重之權衡。又不可不知者也。學者閱方。每不及此。設臨證施治。處方用藥。其可少忽哉。

2. 脾胃虛弱

病人脈已解。而日暮微煩。以病新瘥。人強與谷。脾胃氣尚弱。不能消穀。故令微煩。損谷則愈。

病人脈已解。是邪氣衰去矣。而日暮猶微覺煩悶者。何也。以邪氣初解。為病之新瘥。脾胃氣尚虛弱。則胃未能消。脾不能運。人強與谷。谷不能消。故至申酉陽明旺時。胃中之穀氣鬱蒸而煩也。若日將暮時而發熱。則是胃中停穀不化。已成日晡潮熱。乃陽明胃實之證。即當以下法解之矣。此不過病後新虛。胃不勝谷。穀氣稍重耳。故其煩亦微也。

不須藥物。但節損其谷。則自愈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