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溯源集》~ 卷之二 (14)
卷之二 (14)
1. 傷寒誤汗
因胃中虛冷。氣上逆而不受。故水藥俱不得入口。以主納者不得納。故謂之逆。然與水逆證之水入則吐不同也。彼以未經汗解。表裡俱有邪。水既入而後吐。故曰水逆。此以誤汗亡陽。胃虛氣逆。水藥不得暫入。故但謂之逆。言誤汗變逆。已致水藥不得入口矣。若又不知而更發其汗。
則胃陽愈敗。必至中氣不守。上吐下泄而不止矣。此條仲景雖未立方。然溫中扶胃之法。如人參桂枝湯之類。可酌用也。或曰誤汗亡陽。不過損泄衛氣耳。既非誤下。何至內傷胃氣而水藥不得入口。且甚至吐下不止乎。夫人身先天陽氣。藏於兩腎之中。其清陽升發而為三焦之氣。
附於肝膽。布其陽氣而為後天之火。溫養脾胃。故飲食入胃。谷之濁氣下降。為命門真火之所蒸騰。則陽氣發越。其慓悍滑疾之氣。直達皮膚而為衛氣。是以誤汗則衛氣喪失。真陽大虛。胃氣亦隨之而損也。惡得有衛陽敗泄而胃氣無損者乎。仲景深知經義。故能言之。但未肯道其詳耳。
後人每以心火相火三焦火胃火分論。不知天之六氣。地之五行。即陰陽二氣之分也。二氣之分。又即一氣之升降也。孫真人云。不知太易。不足以言醫。況並不知經義。更曷足以言醫。嗚呼。斯道之不振。又安足怪乎。
發汗後。其人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奔豚者。即前燒針令汗。針處被寒所發之奔豚。乃腎家奔突上衝之陰邪也。悸者。築築然惕動。狀若心驚而恍惚跳躍也。誤汗之後。陽氣已虛。下焦陰寒之氣。欲作奔豚而氣先上逆。故從臍下忽築築然而悸動也。
前針處被寒。以必作奔豚。從少腹上攻心。其勢較甚。故以桂枝加桂湯溫散其寒邪。此條但云欲作奔豚。欲作非必作可比。乃可作可不作之間耳。但因臍下悸。知陰氣已動。恐其欲作奔豚。故以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也。
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方
茯苓（半斤），桂枝（四兩），甘草（二兩炙），大棗（十五枚擘）
上四味。以甘瀾水一斗。先煮茯苓減一升。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取甘瀾水法，取水二斗。置大盆內。以杓揚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顆相逐。取用之。
茯苓氣味淡而滲。陽中之陰。其性上行而後下降。能滋水之源而降下。本草謂其能利小便而伐腎邪。故倍用之以為君。桂枝辛溫和衛。而能宣通陽氣。故多用之以為臣。李東垣云。陽不足者補之以甘。故鳳髓丹用甘草。以緩腎之急而生元氣也。更用大棗以和潤其津液而劑成矣。用甘瀾水者。動則其性屬陽。揚則其勢下走故也。
發汗後。腹脹滿者。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主之。
腹脹滿者。太陰脾土之本證也。發汗後。陽氣虛損。胃氣不行。脾弱不運。津液不流。陰氣內壅。胃病而脾亦病也。雖非誤下成痞。而近於氣痞矣。以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主之。
白話文：
因為胃裡虛弱寒冷，導致氣向上逆行而無法接受食物，所以水和藥都無法吞嚥入口。這是因為主導納入功能的胃無法正常運作，因此稱之為「逆」。但這種情況與水逆證的水一入口就吐的狀況不同。水逆是因為還沒經過發汗解表，體內表裡都有邪氣，水一入口就吐出來，所以稱為水逆。而這種情況是因為誤用發汗導致陽氣耗損，胃氣虛弱而逆行，水和藥都無法暫時進入胃中，所以只稱為「逆」，表示因為誤用發汗導致氣逆，已經造成水和藥都無法入口了。如果又不知道問題所在而繼續發汗，那麼胃的陽氣會更加衰敗，必定會導致中氣無法固守，產生上吐下瀉不止的現象。這部分雖然張仲景沒有開出方子，但溫養中焦、扶助胃氣的方法，例如人參桂枝湯之類的藥方，可以斟酌使用。
有人說，誤用發汗耗損陽氣，不過是損耗了衛氣而已，既然不是誤用攻下，為何會導致內傷胃氣，使得水和藥都無法入口，甚至吐瀉不止呢？要知道，人體的先天陽氣，藏在兩腎之中，其中清陽之氣上升發散成為三焦之氣，附在肝膽，散布其陽氣而成為後天之火，溫養脾胃。所以飲食進入胃後，食物中的濁氣下降，被命門真火蒸騰，陽氣才會發散出來，其快速滑動的氣直達皮膚而形成衛氣。因此誤用發汗會導致衛氣喪失，真陽大虛，胃氣也跟著受損。怎麼會有衛陽敗壞耗損，而胃氣沒有受損的道理呢？張仲景深知經義，所以能夠這樣說，只是沒有詳細說明而已。
後人常常將心火、相火、三焦火、胃火分開討論，卻不知道天的六氣和地的五行，就是陰陽二氣的分別，而陰陽二氣的分別，其實就是一氣的升降變化。孫真人說：「不懂得太易的道理，就不足以談論醫學。」更何況連經義都不懂，又怎麼能談論醫學呢？唉！醫道如此衰敗，又怎會讓人覺得奇怪呢？
發汗後，如果肚臍下方出現悸動，這是將要發生奔豚的徵兆，可以使用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來治療。所謂的奔豚，就是之前因為燒針而發汗，燒針的部位又受寒而引發的奔豚，這是腎臟的陰邪之氣向上衝擊。而悸動，是指心跳突然快速跳動，像是心驚一樣恍惚跳躍。誤用發汗之後，陽氣已經虛弱，下焦的陰寒之氣想要發作奔豚，氣先向上逆行，所以會從肚臍下方突然感覺到跳動。
之前燒針的部位受到寒氣侵襲，一定會發作奔豚，從少腹向上攻心，情況會比較嚴重，所以用桂枝加桂湯來溫散寒邪。這裡說的是「將要發作奔豚」，「將要」並不是「一定會」，而是可發可不發之間。但因為肚臍下方出現悸動，知道陰氣已經開始活動，擔心會發作奔豚，所以用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來治療。
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的組成：
茯苓（半斤），桂枝（四兩），炙甘草（二兩），大棗（十五枚，掰開）
將以上四味藥材，用甘瀾水一斗，先煮茯苓，使其水量減少一升，再放入其他藥材一起煮，煮至剩三升，去渣，溫服一升，一天服用三次。
製作甘瀾水的方法：取水二斗，放置在大盆中，用勺子攪動，水面上會有五六千顆水珠互相追逐，即可取用。
茯苓氣味淡，具有滲透作用，屬於陽中之陰，藥性先上行而後下降，能夠滋養水的源頭而使之下降。《本草》記載它能利小便而清除腎臟的邪氣，所以加倍使用，作為君藥。桂枝辛溫，能調和衛氣，並且能夠宣通陽氣，所以大量使用，作為臣藥。李東垣說，陽氣不足的人要用甘味來補養，所以鳳髓丹用甘草，用來緩解腎的急迫，產生元氣。再用大棗來調和滋潤津液，使藥性調和。使用甘瀾水是因為，水動則其性質屬陽，攪動則其勢向下走。
發汗後，如果腹部脹滿，可以使用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來治療。
腹部脹滿是太陰脾土的本證。發汗之後，陽氣虛損，胃氣無法正常運行，脾臟虛弱不能運化，津液不能正常流動，陰氣鬱積在體內。胃病導致脾也生病，雖然不是因為誤用攻下藥而形成痞塊，但也接近於氣痞了。所以用厚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來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