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溯源集》~ 卷之二 (9)
卷之二 (9)
1. 傷寒禁汗
豈但亡其陰。而陽氣獨無損乎。觀尺中脈遲脈微二語。明系陽虛之變現。所以桂枝二越婢一湯之條內。明言脈微弱者。此無陽也。詎可獨責之裡陰素虛乎。大抵微遲之脈。汗下皆不宜。六經原文中彰彰可考也。
咽喉乾燥者。不可發汗。
咽喉乾燥。上焦無津液也。上焦之津液。即下焦升騰之氣也。下焦之氣液不騰。則咽喉乾燥矣。少陰之脈。循喉嚨挾舌本。熱論篇云。少陰脈貫腎絡於肺。系舌本。故口燥舌乾而渴也。邪在少陰。故氣液不得上騰。即上文尺中微遲之類變也。故曰不可發汗。後人以為津液素虧。
發汗則竭陽明之津液。誤矣。皆由成氏以咽門為胃之系故也。如此而反指前人以少陰立說者為謬。揆之於理。豈其然乎。
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則便血。
淋之為病。有膏淋石淋血淋肉淋等之分。雖有寒熱虛實之異。然皆為腎虛之所致。蓋腎主二陰之竅。與膀胱相為表裡而為一合者也。腎為臟而膀胱為腑。臟為主而腑為使。然腎為三焦之原。三焦為命門之用。若腎臟之真陽不充。則三焦之氣化失常矣。是以下焦之真氣衰弱。則氣不流利而為澀為痛。
膀胱之氣化混淆。則水不分清而為濁為黏矣。而況淋之為病。從精隧而出者乎。肺為人身之天氣。水液由肺氣而下行。忽凝結而為膏為石。猶之雨化為雹。總為氣化之乖違。衝脈為血之海。其脈起於胞中。謬隨氣液而滲入膀胱。恰如涇流入渭。悉屬陰陽之錯亂。又非至真要大論之所謂水液渾濁。
皆屬於熱之赤白濁可比也。且命門之真陽。為衛氣之根本。皮毛之衛氣。乃真陽之外發。發汗則外亡衛氣。內喪真陽矣。若傷寒家既有淋證。則知腎氣已虛。真陽虧損。又豈可故發其汗乎。倘不知禁忌而誤發其汗。則必至於元陽敗泄。真氣大虛。陽不能固其陰。氣不能攝其血。
致動少陰之血。從便瀉而出矣。其亦內經所云。胞移熱於膀胱。則為癃溺血之類乎。
衄家不可發汗。汗出必額上陷。脈急緊。直視不能眴。不得眠。
衄。鼻出血也。額上非即額也。額骨堅硬。豈得即陷。蓋額以上之囟門也。鼻雖為肺之竅。而上通於腦。貫督脈。自額上巔。由腦後風池。風府。大椎。陶道。靈臺。至陽。過命門而至長強。前則內通於肺。達膻中氣海。而為呼吸之要道也。脈急緊者。言目系急緊也。眴。本作旬。
音絢。目搖動也。所謂衄家者。即論中所云發煩目瞑必衄。及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又云。脈浮緊。發熱無汗。自衄者愈。其皆用麻黃湯者。非謂衄後當用麻黃湯也。言此等無汗致衄者。當先用麻黃髮其汗。則不至於衄矣。若無汗而不發其汗。則熱邪內郁。必待自衄而愈。
若不發其汗。又不得自衄。則變症多矣。何也。夫汗者。陽氣蒸營血之所化也。在營則居於脈中而為血。陽氣鬱蒸。則由營達衛。蒸氣外泄而為汗。汗泄則邪隨汗出而解矣。不發其汗而衄。則熱邪亦隨衄而泄。所以自愈也。若此。則何必於衄後更發其汗乎。況更有未病之前。
白話文：
[傷寒禁汗]
豈止是會耗損身體的陰液而已呢？難道陽氣就沒有絲毫損傷嗎？觀察「尺中脈遲」、「脈微」這兩個詞，很明顯是陽氣虛弱的表現。所以桂枝二越婢一湯的條文中，明白指出「脈微弱者，是陽氣虛弱」，怎麼能只怪罪是身體裡陰液本來就虛弱呢？總之，脈象微弱而遲緩，無論用發汗或攻下的方法都不適宜，這在六經原文中都有明確記載。
咽喉乾燥的人，不可以發汗。
咽喉乾燥，是上焦（胸腔以上部位）缺乏津液的表現。上焦的津液，實際上是下焦（腰部以下部位）上升的氣所化生的。下焦的氣液不能上升，咽喉就會乾燥。少陰經脈循行於喉嚨，連繫著舌根。熱病篇說：「少陰經脈貫通腎臟，聯繫肺臟，繫於舌根」，所以會出現口乾舌燥，想喝水的症狀。邪氣在少陰經，導致氣液無法上升，這就跟前面說的尺中脈微遲的情況類似。所以說「不可發汗」。後人認為這是津液本來就不足，是誤解了。這都是因為成氏認為咽門是胃的繫帶的緣故。這樣反而指責前人從少陰經立論是錯誤的，這道理說得通嗎？
罹患淋病的人，不可以發汗，發汗會導致便血。
淋病這種疾病，有膏淋、石淋、血淋、肉淋等多種分類。雖然有寒熱虛實的不同，但都是因為腎虛所引起的。腎掌管著二陰（大小便）的孔竅，與膀胱互為表裡，構成一個整體。腎屬於臟，膀胱屬於腑。臟為主導，腑為執行。然而，腎是三焦（上中下三部分）的根源，三焦是命門（腎陽）的作用所在。如果腎臟的真陽不足，三焦的氣化功能就會失常。因此，下焦的真氣衰弱，氣的運行就不順暢，會感覺澀滯疼痛。
膀胱的氣化功能紊亂，水液就不能清濁分化，會變得混濁黏稠。況且，淋病是從精道出來的病症。肺是人體之氣的源頭，水液藉由肺氣向下運行。如果突然凝結成膏狀或石頭狀，就像雨水變成冰雹一樣，都是因為氣化功能失常。衝脈是血的海洋，它的脈絡起於子宮，隨著氣液滲入膀胱，就像黃河水流入渭河一樣，完全是陰陽失調的表現，並非《至真要大論》所說的屬於熱的赤白濁可比擬的。而且，命門的真陽是衛氣的根本，皮膚毛孔的衛氣是真陽的外在表現。發汗會導致外在的衛氣散失，內在的真陽也受損傷。如果傷寒的病人有淋病的症狀，就表示腎氣已經虛弱，真陽虧損，怎麼可以再發汗呢？如果不知道禁忌而誤發汗，一定會導致元陽敗壞，真氣大虛，陽氣無法固攝陰液，氣血也無法攝納。
會導致少陰經的血妄動，從大便中瀉出來。這不就是《內經》所說的「胞移熱於膀胱，則為癃（小便不通）或溺血」之類的狀況嗎？
有鼻出血的人，不可以發汗，發汗後必定會出現額頭凹陷、脈搏急促緊繃、眼睛直視不能轉動、無法入睡的情況。
鼻出血是鼻孔出血。額頭凹陷指的不是額頭骨，因為額骨堅硬，不可能凹陷。這裡指的是額頭上方的囟門。鼻子雖然是肺的孔竅，但向上通往大腦，貫穿督脈。從額頭上方的頭頂，經過後腦的風池穴、風府穴、大椎穴、陶道穴、靈臺穴、至陽穴，穿過命門穴到達長強穴。前面則內通於肺，到達膻中穴和氣海穴，是呼吸的重要通道。脈搏急促緊繃，指的是眼睛周圍的筋脈急促緊繃。眴，通「瞬」，意思是眼睛轉動。所謂「衄家」，就是指《傷寒論》中所說的「發煩目瞑必衄」，以及「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而導致鼻出血」的情況。又說：「脈浮緊，發熱無汗，自己鼻出血就會好」。這些都是用麻黃湯的情況，並不是說鼻出血之後就應該用麻黃湯。而是說這些無汗而導致鼻出血的人，應該先用麻黃湯發汗，就不會導致鼻出血了。如果無汗而不發汗，熱邪就會內鬱，必須等到自己鼻出血才會好。
如果既不發汗，又不能自己鼻出血，就會出現很多變證。為什麼呢？汗液是陽氣蒸騰營血所化生的。在營分時，它存在於脈管中形成血液；當陽氣鬱積蒸騰時，它會從營分到達衛分，蒸發到體外形成汗液。汗液排出，邪氣也會隨著汗液排出而解除。如果不發汗而鼻出血，熱邪也會隨著鼻出血排出，所以病就會自己好。這樣看來，又何必在鼻出血之後再發汗呢？何況還有在發病之前，更不應該發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