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溯源集》~ 卷之十 (15)
卷之十 (15)
1. 厥陰熱利
若云不可以渴不渴分寒熱,當以小便黃白為別。不知三陽證中,亦有邪未入里而清便自調者;亦有陰寒條下,小便不利者。孰知小便之多者,似乎無熱,其色尚有黃赤者,或陰寒在裡,氣化不行,小便短少而色亦有黃者。總之,小便多則其色漸淡,少則其色便黃,又不可以陰陽寒熱拘也。
大約小便多者為無熱,或熱在血分而無傷於氣分耳。小便少者,陰陽寒熱皆有之,當以他證合辨,則庶乎其不差矣。肯堂王氏,於準繩注中,亦即以羅說為解,恐未足為後學之指南,故聊為之置辨。
下利後更煩,按之心下濡者,為虛煩也,宜梔子豉湯。
此以下二條,乃自陰還陽之證治也。下利後者,言下利已過之後也。下利得止,則知陽氣已回矣;而更煩,則知陽已稍勝,雖不能更上而作喉痹,亦不得下走而更便膿血矣。然則陽邪在膈而煩,按之心下軟者,既非胃實可下之證,亦非熱邪在胃,欲作癰膿之比,乃下利之後,正氣已虛,熱氣初復之勝氣所致,乃六氣勝復之虛邪,是為虛煩。虛邪在膈,無用攻發,故當如太陽汗吐下後之心中懊憹、虛煩不得眠、心中結痛等證之法,及陽明下後之胃虛煩熱之治,亦宜以梔子豉湯吐之。
下利譫語,以有燥屎也,宜小承氣湯。
陰邪下利,無譫語之證,然苟非陽明胃實,焉得譫語?若無形之邪,或可自陰還陽,仍歸陽明中土;至若燥屎,乃腸胃有形之宿垢,豈能轉移於經絡臟腑之間乎?世俗但見下利,惟苦其利而欲求其止,不知譫語之下利,乃胃中之實熱,有燥屎故也,宜小承氣湯微利之,燥屎得去,利自止矣,內經所謂通因通用是也。有燥屎而用小承氣者,以陰經無大熱,非比陽明熱邪之盛,即太陰篇所謂胃弱易動故也。
白話文:
厥陰熱利
如果說不能用口渴或不渴來區分寒熱,應該要用小便的顏色來判別。要知道,三陽證中,也有邪氣還沒深入體內,小便就能自行恢復正常的狀況。也有陰寒的狀況下,小便反而不順暢的情形。誰知道小便量多的人,雖然看起來好像沒有熱象,但小便顏色卻呈現黃色或偏紅色;或者有陰寒在體內,導致氣化功能失常,小便量少而且顏色也偏黃。總之,小便量多,顏色就會逐漸變淡;小便量少,顏色就會偏黃。這也不能被陰陽寒熱的既有觀念所限制。
大致來說,小便量多通常代表沒有熱象,或許只是熱在血液層面,而沒有傷到氣的層面。小便量少,則可能是陰證或陽證,也可能是寒證或熱證,需要結合其他症狀來判斷,才能減少誤判的機會。肯堂王氏在《準繩》的註解中,也採用了羅氏的說法,恐怕不足以給後學者指引方向,因此我才提出不同的看法。
腹瀉之後,如果感到更加煩躁,按壓心下感覺是軟軟的,這是屬於虛煩,應該使用梔子豉湯來治療。
以下兩條是關於從陰證轉為陽證的治療方法。所謂「下利後」,是指腹瀉已經停止之後。腹瀉停止,就表示陽氣已經恢復了。如果之後又出現煩躁的症狀,就代表陽氣稍微勝過陰氣,雖然不會向上導致喉嚨腫痛,也不會向下導致大便帶膿血。因此,陽邪是在胸膈之間引起煩躁,按壓心下感覺是軟軟的,這既不是胃部有實邪可以攻下的症狀,也不是熱邪在胃部想要形成癰膿的情況。這是在腹瀉之後,因為正氣虛弱,熱氣剛開始恢復所導致的,是屬於六氣勝復的虛邪,稱為虛煩。虛邪在胸膈之間,不適合用攻伐的方法,所以應該像太陽病發汗、催吐或瀉下之後,出現心中煩悶、虛煩無法入睡、心中結痛等情況一樣,或者像陽明病瀉下後,胃虛煩熱的狀況一樣,使用梔子豉湯來治療。
腹瀉還伴隨胡言亂語,是因為腸道有乾燥的糞便,應該使用小承氣湯來治療。
陰邪引起的腹瀉,不會有胡言亂語的症狀。如果不是陽明胃部有實邪,怎麼會有胡言亂語的情況呢?如果只是無形的邪氣,或許可以從陰證轉為陽證,回到陽明中土。至於乾燥的糞便,是腸胃中有形的積垢,怎麼可能轉移到經絡臟腑之間呢?世俗之人只看到腹瀉,就只想著止瀉,卻不知道伴隨胡言亂語的腹瀉,是胃中有實熱,有乾燥糞便的緣故,應該使用小承氣湯稍微瀉下。乾燥糞便排出後,腹瀉自然就會停止。這就是《內經》所說的「通因通用」的道理。使用小承氣湯是因為陰經沒有大熱,不像陽明熱邪那麼旺盛,就如同太陰篇所說的「胃弱易動」的緣故。
2. 厥陰寒利
三陰皆有下利,要皆不離乎太陰。至厥陰,則木邪賊土,陰寒傷胃,較之他經尤甚。故其見證,頗與前兩經有相似者,但總載厥陰篇後,以便臨證彷彿其治,非謂厥陰一經獨有之證也。
傷寒厥而心下悸者,宜先治水,當用茯苓甘草湯,卻治其厥。不爾,水漬入胃,必作利也。
金匱云:「水停心下,甚者則悸。」太陽篇中,有飲水多者,心下必悸。此二語,雖皆仲景本文,然此條並不言飲水,蓋以傷寒見厥,則陰寒在裡,裡寒則胃氣不行,水液不布,必停蓄於心下,阻絕氣道,所以築築然而悸動,故宜先治其水,當服茯苓甘草湯以滲利之,然後卻與治厥之藥。
不爾,則水液既不流行,必漸漬入胃,寒厥之邪在裡,胃陽不守,必下走而作利也。
傷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轉氣下趨少腹者,此欲自利也。
傷寒四五日,邪氣入里傳陰之時也。腹中痛,寒邪入里,胃寒而太陰脾土病也。轉氣下趨少腹者,言寒邪盛而胃陽不守,水穀不別,聲響下奔,故為欲作自利也。
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者,先溫其里,乃攻其表。溫里宜四逆湯,攻表宜桂枝湯。
此言有表有里之下利也。陰寒在裡,則腹必脹滿;寒邪在表,則身體疼痛。表裡俱寒,故成寒下之證也。下利而腹脹滿者,太陰脾臟已為厥陰寒邪所傷,胃陽將敗,所當急救;而其在表之寒邪,未致即成敗證,故先溫其里,乃攻其表。溫里宜四逆湯,以驅除寒氣,恢復真陽。
然後用桂枝湯攻表,以散經邪。然桂枝湯原為傷寒之禁劑,而身體疼痛,乃寒傷營之表證也。以寒傷營之表證,而又以桂枝湯攻表者,以陰經無陽之證,非比陽經表實之寒邪,故不宜以麻黃湯更亡其陽,而反宜以桂枝湯通行其陽氣,以芍藥收斂其泄利之脾陰,更和之以薑棗,則表邪解而愈矣。此所謂不宜之宜,仲景之圓機活法也。
下利脈沉而遲,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熱,下利清穀者,必鬱冒汗出而解,病人必微厥。所以然者,其面戴陽,下虛故也。
此言裡寒甚而表證微,不須解表,但當治裡寒之下利也。下利而脈見沉遲,則寒邪在下;面少赤,則虛陽在上;身有微熱,則稍有表邪;下利清水完穀,則胃氣虛冷而裡寒甚矣。裡寒則逼陽於外,故必至於鬱冒汗出而解也。如此者,病人必四肢微厥。推其所以然之故,蓋其人面少赤者,陰寒上逆,虛陽受迫而上浮,其面赤為戴陽,乃下焦真陽大虛故也。
下利清穀,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
此有里無表之下利也。下利清水完穀,則寒邪已甚,而無身體疼痛之表證,則知寒邪在裡而不在表矣。故不可攻表。若不知而妄發其汗,汗出則陽氣隨汗而泄,胃陽大損而裡寒更甚,故必脹滿也。
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汗出而厥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白話文:
厥陰寒利
三種陰經都有下痢的情況,但都與太陰經有關。到了厥陰經,則木邪克伐脾土,陰寒損傷脾胃,比其他經脈更為嚴重。因此,厥陰經的症狀與其他兩經有些相似之處,但將其記載在厥陰篇之後,方便醫生臨證參考,並不是說只有厥陰經才有這些症狀。
傷寒發厥,心下悸動的,應該先治療水飲,服用茯苓甘草湯,然後再治療厥逆。否則,水飲停積在胃中,必定會引起下痢。
《金匱要略》記載:「水停心下,甚者則悸。」《傷寒論》太陽篇中也有「飲水多者,心下必悸」的記載。這兩個說法雖然都是仲景的原文,但這條論述並沒有提到飲水,是因為傷寒出現厥逆,說明陰寒在裡,裡寒則胃氣運行不暢,水液不能正常分佈,必然停滯於心下,阻塞氣道,所以才會心下悸動。因此應該先治療水飲,服用茯苓甘草湯來利水滲濕,然後再用治療厥逆的藥物。
否則,水液不能正常運行,就會逐漸浸潤胃部,寒厥之邪在裡,胃陽不能固守,就會下行而引起下痢。
傷寒四五天,腹中疼痛,疼痛像氣體轉動向下趨向小腹的,這是將要自行下痢的徵兆。
傷寒四五天,邪氣入裡傳至陰經的時候,腹中疼痛,寒邪入裡,胃寒而太陰脾土受損。疼痛像氣體轉動向下趨向小腹,說明寒邪盛,胃陽不守,水谷不能區分,聲響下衝,所以將要自行下痢。
下痢腹脹滿,身體疼痛的,應該先溫暖裡證,然後再攻治表證。溫裡宜用四逆湯,攻表宜用桂枝湯。
這是指既有表證又有裡證的下痢。陰寒在裡,則腹部必定脹滿;寒邪在表,則身體疼痛。表裡俱寒,所以形成寒邪引起的瀉痢。下痢而腹脹滿,說明太陰脾臟已經被厥陰寒邪所傷,胃陽將要衰敗,應該緊急搶救,而表證的寒邪還未造成危急的症狀,所以先溫暖裡證,然後再攻治表證。溫裡宜用四逆湯,驅除寒邪,恢復真陽。
然後再用桂枝湯攻表,以散寒邪。雖然桂枝湯原是傷寒的禁忌藥物,但是身體疼痛是寒邪傷及營衛的表證。用桂枝湯治療寒邪傷及營衛的表證,是因為陰經陽氣不足的情況,與陽經表實的寒邪不同,所以不宜用麻黃湯,以免耗傷陽氣,反而應該用桂枝湯來通行陽氣,用芍藥收斂泄瀉的脾陰,再配合生薑和大棗。
這樣表邪就能解除而痊癒。這就是所謂的「不宜之宜」,是仲景的靈活運用醫術。
下痢,脈象沉而遲,病人面色略少紅潤,身體略微發熱,下痢清稀如水,則必定會鬱而冒汗而痊癒,病人會輕微厥逆。這是因為面色略紅,是陽氣上浮,下焦虛弱的緣故。
這是指裡寒嚴重而表證輕微,不需要解表,只需治療裡寒引起的下痢。下痢而脈象沉遲,說明寒邪在下;面色略少紅潤,說明虛陽在上;身體略微發熱,說明略有表邪;下痢清稀如水,說明胃氣虛冷而裡寒嚴重。裡寒則逼迫陽氣於外,所以必定會鬱而冒汗而痊癒。這樣的情況下,病人必定會四肢輕微厥逆。推究其原因,是因為病人面色略少紅潤,是陰寒上逆,虛陽被逼迫而上浮,面色略紅是陽氣上浮,這是下焦真陽大虛的緣故。
下痢清稀如水,不可攻表,汗出則必定脹滿。
這是指只有裡證沒有表證的下痢。下痢清稀如水,說明寒邪已經很嚴重,而沒有身體疼痛的表證,就知道寒邪在裡不在表。所以不可攻表。如果不知道而妄圖發汗,汗出則陽氣隨汗而泄,胃陽大損而裡寒更甚,所以必定脹滿。
下痢清稀如水,裡寒外熱,汗出而厥逆的,用通脈四逆湯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