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溯源集》~ 卷之十 (6)
卷之十 (6)
1. 蛔厥辨論
傷寒脈微而厥。至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者。此為臟厥。非蛔厥也。蛔厥者。其人當吐蛔。今病者靜而復時煩者。此為臟寒。蛔上入其膈。故煩。須臾復止。得食而嘔。又煩者。蛔聞食臭出。其人當自吐蛔。蛔厥者。烏梅丸主之。又主久利。
陽衰則脈微。陰盛則厥。蓋寒邪肆逆。陽氣衰微而不能充貫於四肢也。至七八日之久。陰邪愈甚。陽氣愈衰而周身之肌膚皆冷。其人發陰躁。無片刻暫安時者。此為寒邪直入中臟。臟受寒邪而發厥也。為至危之候。即外灸厥陰。內投四逆。若陽氣不回。則亦死矣。非蛔厥也。
若厥陰之寒邪在胃。蛔動而厥者。其人當吐蛔。今病者靜而復時煩。則非臟厥之躁。無暫安時可比。此為寒邪犯臟。臟寒而蛔不能安於胃中。隨陰氣之逆。上入胸膈。故時煩也。臟厥與臟寒之淺深各異。陽煩與陰躁之輕重不同。所以須臾復止。此臟厥與蛔厥之辨也。厥陰之木邪犯胃。
本飢不欲食。故得食而嘔。又煩者。蛔聞食之臭味而上攻。所以其人當自吐蛔也。蛔厥者。當以烏梅丸主之。又主久利者。利久則胃氣虛寒。大腸滑脫。宜於溫補酸收。雖有黃連黃柏。亦合內經熱因寒用之法矣。
烏梅丸方
烏梅(三百個),細辛(六兩),乾薑(十兩),黃連(一斤),當歸(四兩),附子(六兩炮),蜀椒(四兩),桂枝(六兩當是桂非桂枝也),黃柏(六兩),人參(六兩),
上十味。各搗篩合治之。以苦酒漬烏梅一宿。去核。蒸之五升米下。飯熟。搗成泥。和藥令相得。內臼中。與蜜杵二千下。丸如梧子大。先食飲服十丸。日三服。稍和至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吐蛔證。非獨陰經有之。陽證亦常有之。陽明胃實。穀食不化。谷之餘氣。濕熱鬱蒸。化而為蛔。隨嘔逆而上出。繼而遂有癍黃狂亂之陽毒見證。皆非烏梅丸之可治。惟陰寒在裡。臟寒而蛔厥者。乃為恰當。以脈微而厥。為陽氣衰少。故用乾薑附子以溫經復陽。方中桂枝。乃後人之誤。
臟寒則陰邪在裡。當用肉桂以溫里。且平厥陰之木邪可耳。衛分無邪。豈反用桂枝之達表耶。細辛本入少陰。性味辛溫。亦能散寒而通陽氣。惟當歸乃血中之氣藥。與蛔厥無涉。未詳其義。或者如汪機本草所謂恐陰虛則陽無所附。故用血藥補陰。亦未可知。然亦勉強之詞也。
烏梅蜀椒。乃伏蛔之要藥。蓋蟲得梅之酸。則軟而無力上攻。得椒之辣而蟲頭不敢向上。故蛔得椒而頭伏也。況椒性熱而下行。可以去寒邪而為恢復真陽之助乎。人參補氣益胃。同姜附則能溫補中州。黃連黃柏。成氏謂蛔得甘而動。得苦則安。恐未必然。是必用內經熱因寒用之法。
蓋恐寒邪拒格。故用寒藥以引之。如本篇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及少陰白通加豬膽汁湯之義也。況為成劑待用之藥。所服不過十丸至二十丸。方雖大而用則小。藥雖多而服則少。猶大陷胸。丸之大劑小用。未足為峻也。
白話文:
蛔厥辨論
傷寒病人脈搏微弱且厥冷,持續五六七天皮膚冰冷,病人煩躁不安,一刻也靜不下來,這是臟腑受寒引起的厥冷,而非蛔蟲引起的厥冷。蛔蟲引起的厥冷,病人會嘔吐出蛔蟲。而這種病人雖然平靜,但時而煩躁不安,這是臟腑受寒,蛔蟲上逆至膈肌,所以煩躁,一會兒又停止,吃了東西就嘔吐,然後又煩躁,這是因為蛔蟲聞到食物的氣味而出來,病人應該會自己吐出蛔蟲。蛔蟲引起的厥冷,用烏梅丸治療。烏梅丸也治療久瀉。
脈搏微弱是陽氣衰弱的表現,厥冷是陰氣盛的表現。這是因為寒邪入侵,陽氣衰弱,無法充盈四肢。持續五六七天後,陰邪更盛,陽氣更衰,全身皮膚冰冷,病人陰寒內盛而煩躁,片刻也安靜不下來,這是寒邪直接侵犯內臟,內臟受寒而引起的厥冷,這是非常危險的徵兆,應當在外灸厥陰穴,內服四逆湯。如果陽氣不能回升,就會死亡,這不是蛔蟲引起的厥冷。
如果厥陰的寒邪在胃部,蛔蟲活動引起厥冷,病人會嘔吐出蛔蟲。而這種病人平靜時而煩躁,與臟腑受寒引起的持續煩躁不同,這是寒邪犯臟,臟腑受寒,蛔蟲不能安於胃中,隨著陰氣逆上,進入胸膈,所以時而煩躁。臟腑受寒引起的厥冷和蛔蟲引起的厥冷,寒邪的深淺不同,陽氣亢盛引起的煩躁和陰寒內盛引起的煩躁,輕重程度也不同,所以一會兒就好了。這就是臟腑受寒引起的厥冷和蛔蟲引起的厥冷的區別。厥陰的寒邪犯胃,
病人飢餓時不想吃東西,吃了東西就嘔吐,然後又煩躁,這是因為蛔蟲聞到食物的味道而上逆,所以病人應該會自己吐出蛔蟲。蛔蟲引起的厥冷,應該用烏梅丸治療。烏梅丸也治療久瀉,久瀉是因為胃氣虛寒,大腸滑脫,應該溫補酸收。雖然裡面有黃連黃柏,也是符合《內經》熱因寒用的方法。
烏梅丸方
烏梅三百個,細辛六兩,乾薑十兩,黃連一斤,當歸四兩,炮附子六兩,蜀椒四兩,桂枝六兩(應是肉桂而非桂枝),黃柏六兩,人參六兩。
以上十味藥材,分別搗碎過篩,混合研磨。用苦酒浸泡烏梅一夜,去核,蒸熟,用五升米煮成飯,飯熟後搗成泥,與藥材混合均勻,放入臼中,加蜂蜜搗杵兩千下,製成梧子大小的藥丸。飯前服用十丸,一日三次,逐漸增加至二十丸。忌食生冷滑膩及臭味食物。
嘔吐蛔蟲的症狀,不只是陰經有,陽證也經常有。陽明胃實,食物消化不良,食物的餘氣,濕熱鬱積,化為蛔蟲,隨嘔逆而上吐出來,接著會有黃疸、狂亂等陽毒的症狀出現,這些都不是烏梅丸可以治療的。只有陰寒在裡,臟腑受寒而引起蛔蟲厥冷,才是適宜的。因為脈搏微弱且厥冷,是陽氣衰少,所以用乾薑附子溫經回陽。方子裡面的桂枝,是後人誤用。
臟腑受寒,陰邪在裡,應該用肉桂溫裡,並且平息厥陰的寒邪。衛分沒有邪氣,怎麼反而用桂枝這種發散表邪的藥呢?細辛本來入少陰經,辛溫性味,也能散寒通陽氣。只有當歸是補血的藥,與蛔蟲引起的厥冷沒有關係,其作用不明確。或許像汪機《本草綱目》裡說的,擔心陰虛則陽氣無處依附,所以用補血藥補陰,也不一定。這也是牽強的說法。
烏梅蜀椒,是伏蛔的要藥。因為蟲子遇到梅子的酸味,就會軟弱無力,不能上逆;遇到椒的辣味,蟲子頭也不敢向上,所以蛔蟲遇到椒就會伏下來。況且椒性熱而下行,可以去除寒邪,幫助恢復真陽。人參補氣益胃,與乾薑附子一起,能溫補中焦。黃連黃柏,成氏認為蛔蟲遇到甘味就會活動,遇到苦味就會安靜,恐怕不一定。這一定是用《內經》熱因寒用的方法。
大概擔心寒邪阻礙,所以用寒涼藥引導它。就像本篇的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以及少陰病白通加豬膽汁湯的意義一樣。況且是做好的藥丸,每次服用不過十丸到二十丸,藥方雖然大,但用量少,藥材雖然多,但服用的量少。就像大陷胸丸,藥丸劑量大,但實際用量小,不足以算峻猛。
病人有寒邪,又發汗,胃中冰冷,一定會吐出蛔蟲。
病人有寒邪,不是寒邪在表,如果在表,就應該發汗。說是「有寒」,是陽氣衰少,寒邪在裡。如果再發汗,虛弱的陽氣又隨著汗液排出,裡邊沒有陽氣,所以胃中冰冷。胃冰冷,蛔蟲不安於胃而上逆,所以吐出蛔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