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溯源集》~ 卷之一 (14)
卷之一 (14)
1. 中風失治
熱亦隨去。而土得令清氣上行。使天氣清爽。愚按陽中之陰者。天氣也。人身之肺氣也。唯其地有陽氣上升。然後天有陰氣下降。天氣下降。然後有雨霈露零之妙。所以諸利小便之藥。皆氣味輕薄而上行於肺。至肺氣下行而小便滲利。故肺為水之化源也。世人不知氣交升降之義。
但曰水出高原。僅以肺為化源。淺矣。邵子皇極經世之遠取諸物篇云。羽族八竅。以無肺之一臟。故無小便也。桂性辛熱而下行。入腎而走命門。膀胱者。腎之腑也。經云。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以膀胱為津液之府。而三焦能決其水者。
何也。蓋三焦為命門真陽之火氣。總領臟腑經絡營衛內外左右之氣。而遊行於上中下一身者也。故命門為三焦之原。三焦為命門之使。所以命門為體而三焦為用也。所謂氣化者。濕化為氣而上騰。氣化為水而下出。桂者。所以助下焦之陽氣上蒸。而使地氣上升者也。升已而上焦之天氣。
還而下降。其氤氳之氣。入胞中而滲入膀胱。是為便溺也。是皆由氣化而入。更由氣化而出者也。若非下焦陽氣之蒸騰。惡得有氣化而為升降出入之妙乎。是以五苓之有桂。猶釜底之有薪火也。其率淡滲以為功。猶兵之有將帥也。人皆不知此義。畏其熱而不敢用。有改而為四苓者。
有更桂而用桂枝者。故前人方論中。皆曰以桂枝之辛甘發散和其肌表。互相傳習。眾論雷同。於雜證中猶知用桂。於傷寒家。無不皆然。孰知仲景桂枝湯中。必曰桂枝三兩。五苓散內。但曰桂去粗皮半兩。試思果用桂枝。因何止一桂字。況桂枝豈有粗皮可去。此一可辨也。倘五苓散中可稱桂枝為桂。
則桂枝湯中。亦可止用一桂字矣。又何必以兩字稱之耶。一字兩字之稱。定之於前人。而後人終不能改。何議論中。偏改桂為桂枝耶。且東垣李氏曰。桂性辛熱。陽中之陽也。氣之薄者。桂枝也。氣之厚者。桂肉也。氣薄則發泄。桂枝上行而發表。氣厚則發熱。桂肉下行而補腎。
此天地親上親下之道也。豈有以五苓滲濕下泄之劑。而反用上行發表者乎。此皆未燭其理。所以畏熱而不敢用。故亦更張其議論也。然仲景原云。桂枝者。取枝上皮也。今方書皆注曰去皮。此不知者之訛耳。深所以誤後人者也。桂之氣味在皮。豈反去之而用淡然無氣味之木心。
亦何益乎。不然則肉桂亦當去皮而貨其木矣。有是理乎。蓋肉桂之外皮。以霜皮為無味而去之也。曰去內外皮而為桂心者。亦失之矣。夫桂之甜辣而有氣味者在內。寧可內外皆去耶。所謂桂心者。外去其無味之皮。內除其無味之木。其皮內之著於木上者。氣味俱厚。乃為桂心耳。
此義從來誤謬。而李瀕湖先生本草綱目之正誤下。亦有去內外皮之一語。豈非智者之一失乎。故並識之。
白話文：
中風失治：
熱邪也會跟著消退，而脾胃（土）恢復正常功能，清氣就能向上運行，使天氣變得清爽。我認為陽中有陰的，指的是天氣，也指的是人體的肺氣。只有地面的陽氣上升，天空的陰氣才會下降。天氣下降，才會產生雨水和露水的滋潤。所以，所有利小便的藥，都是氣味輕薄而能向上運行到肺部的藥物。等肺氣下降，小便才能順利排出。因此，肺是水液生成的源頭。世人不懂得陰陽之氣互相升降的道理，只說水出自高處，僅僅把肺看作水液的源頭，實在太淺薄了。邵雍的《皇極經世》遠取諸物篇說，鳥類有八個竅孔，但因為沒有肺這個臟器，所以沒有小便。
桂這種藥性辛熱，能向下走，進入腎而到達命門。膀胱是腎的腑，經書說，膀胱是「州都之官」，負責儲藏津液。氣化作用正常，津液才能排出。三焦是「決瀆之官」，是水道的出處。為什麼說膀胱是儲藏津液的地方，而三焦能決定水的去向呢？
因為三焦是命門真陽的火氣，它總管臟腑、經絡、營衛內外左右的氣，運行於上下全身。所以命門是三焦的根源，三焦是命門的使者。命門是體，而三焦是用。所謂「氣化」，是指濕氣化成氣而向上升騰，氣化成水而向下排出。桂的作用是幫助下焦的陽氣向上蒸發，使地氣上升。上升之後，上焦的天氣也會跟著下降。這些溫熱之氣進入膀胱，滲入其中，這就是小便。這些都是透過氣化作用而進入，再透過氣化作用而排出。如果沒有下焦陽氣的蒸騰作用，怎麼會有氣化作用，以及上升、下降、排出的奧妙呢？所以五苓散中要有桂，就如同鍋底要有柴火一樣。它以淡滲的方式發揮作用，就像軍隊要有將帥一樣。世人都不知道這個道理，害怕桂的熱性而不敢用，有人把五苓散改成四苓散，有人把桂改成桂枝。
所以前人的醫書中，都說用桂枝的辛甘來發散，調和肌表。大家互相傳習，眾口一詞。在雜病中還知道用桂，在傷寒病中，更是如此。卻不知道張仲景的桂枝湯中，一定說「桂枝三兩」，而在五苓散中，只說「桂去粗皮半兩」。想想如果用的是桂枝，為什麼只寫一個「桂」字？而且桂枝哪裡有粗皮可以去掉？這是第一個可以辨別的地方。如果五苓散中可以把桂枝稱為桂，那麼桂枝湯中也可以只用一個「桂」字了，又何必用兩個字來稱呼呢？前人用一個字或兩個字來稱呼，都是有原因的，後人終究不能更改。為什麼在討論中，偏偏把桂改成桂枝呢？況且東垣李杲說，桂的藥性辛熱，是陽中之陽。氣味薄的是桂枝，氣味厚的是桂肉。氣味薄的就能發散，所以桂枝能向上走，發表散寒。氣味厚的就能發熱，所以桂肉向下走，補益腎陽。
這是天地陰陽上下交合的自然規律。哪有在五苓散這種滲濕下行的藥劑中，反而用向上發散的藥物呢？這些都是沒有理解其中的道理，所以害怕熱性而不敢用，因此改變了原來的說法。然而，仲景原本就說：「桂枝，取枝上皮也。」現在的醫書都註解說要「去皮」，這是不知道的人造成的錯誤，深深地誤導了後人。桂的氣味都在皮上，怎麼反而要去掉，而用淡而無味的木心呢？這有什麼用處呢？不然的話，肉桂也應該去掉皮，而只賣它的木頭了，這有道理嗎？肉桂的外皮，因為表面有霜而且沒有味道，所以才要去掉。說要去掉內外皮而只用桂心，也是錯誤的。桂的甜辣味以及氣味都在裡面，怎麼可以內外都去掉呢？所謂的桂心，是去掉外面無味的皮，以及裡面無味的木，那些附著在木上的皮，氣味都很濃郁，才是真正的桂心。
這個道理一直以來都被誤解，即使是李時珍先生的《本草綱目》的正誤篇中，也有「去內外皮」的說法，這難道不是智者的一時失誤嗎？所以一併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