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溯源集》~ 卷之七 (19)

1. 熱入血室

婦人中風，發熱惡寒，經水適來，得之七八日，熱除而脈遲身涼，胸脅下滿，如結胸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也。當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

言婦人中風，而在發熱惡寒，表證未解之時，經水適來，得之而至七八日之間，熱退身涼而脈遲，似乎邪氣已解，不意胸脅下滿，如太陽熱邪內陷結胸之形狀，且譫語者，何也？蓋少陽之胸脅滿，邪在半表半裡，尚屬陽分，必往來寒熱，其脈必弦細而數；陽明胃熱之譫語，脈必實大。

此證則脈遲而熱除身涼矣。臨證之時，殊令人不解。仲景云：「此為熱入血室也。」夫血室者，衝任二脈也。《靈樞》謂天地有四海，人身亦有四海，而衝脈為血之海。《素問·上古天真論》云：「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骨空論》云：「衝脈者，起於氣街，並少陰之經，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唐王太僕云：「任脈當臍中而上行，衝脈挾臍兩旁而上行。」氣街者，穴名也。衝脈起於氣街者，從少腹之內，與任脈循腹並行也。《靈樞》云：「衝脈者，十二經之海，與少陰之絡起於腎下，出於氣街。」又曰：「衝脈任脈者，皆起於胞中，上循脊裡，為經絡之海，其浮而外者，循腹各行，會於咽喉，別絡唇口，血氣盛，則皮膚熱；血獨盛，則滲灌皮膚生毫毛。」由此言之，衝任二脈，從少腹之內，上行至中極之下，氣街之內明矣。愚按衝任二脈，皆奇經中之陰脈也。陰血充盈，氣滿當瀉，溢入子宮而下出，謂之月事以時下，如太陰晦朔弦望之候，盈縮各有其時，月事之下，猶月之盈極當虧也。衝任為經血所積受之處，故謂之血室。此以中風寒熱之時，適遇衝任盈滿，當瀉之候，或熱邪煎逼，胞脈已開，子宮之血方出，而熱邪排闥直入，致為熱入血室也。熱但內入血室，陽分無邪，故熱除而身涼；邪已陷入陰中，遂現陰症之脈，故脈遲也。衝脈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且胸脅為少陽脈之所至，肝為厥陰藏血之臟，與少陽相表裡，臟病則腑亦病，即下文所謂臟腑相連，故少陽亦病而胸脅下滿，如結胸狀也。譫語者，邪在陰分，即下文所云晝日明瞭，暮則譫語，如見鬼狀也。此為邪熱入於足厥陰肝經藏血之臟，當刺肝經之募穴名期門者，以泄其邪，乃隨其邪氣所實之處，而瀉其有餘之邪也。

婦人中風，七八日續得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者，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

前條但言中風之寒熱，此條承上文止言續發之寒熱。前但云經水適來，此但言經水適斷。蓋因中風發熱惡寒之時，經水適來，以致熱入血室，既入之後，邪熱阻絕，遂致經水適斷。所以其血必結，非後人所謂適來為經之初來，適斷為經之已盡，而謂之乘虛而入也，至後血弱氣盡。

白話文：

婦人中風，起初發熱惡寒，月經剛好來潮，持續七八天后，發熱消退，身體變涼，脈象遲緩，但胸脅下滿悶，像結胸一樣，還出現神志不清（譫語）。這是熱邪侵入衝任二脈（血室）造成的。應當刺絡期門穴，根據病情實況瀉血。

有些人中風後發熱惡寒，表證尚未解除時，月經剛好來潮，持續七八天後，熱退身涼脈遲，似乎邪氣已解。但沒想到卻出現胸脅下滿悶，像太陽熱邪內陷導致的結胸一樣，還伴隨神志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呢？少陽經病變會出現胸脅滿悶，邪氣停留在半表半裡，屬於陽分病證，必然會有寒熱往來，脈象也應當是弦細而數。陽明胃熱導致的神志不清，脈象則應當是實大有力。

但這個病例脈象卻是遲緩的，熱退身涼了，臨證時確實令人困惑。張仲景說，這是熱邪侵入血室（衝任二脈）。衝任二脈就是人體的血海。經書上說，天地有四海，人體也有四海，衝脈是血海。女子二七（十四歲）天癸（月經）初潮，任脈通暢，衝脈盛，月經才能按時來。衝脈起於氣街穴，與少陰經相連，沿著臍旁上行，到胸中散開。任脈在肚臍中間上行，衝脈在肚臍兩旁上行。衝脈是十二經脈之海，與少陰經的絡脈一起從腎下方出來，經過氣街穴。衝脈和任脈都起源於胞宮，向上沿著脊柱內側運行，是經絡之海，它們較表淺的部分沿著腹部運行，在咽喉部會合，分支到達嘴唇和口腔。血氣旺盛，皮膚就會溫熱；單純血氣旺盛，就會滋養皮膚和毛髮。由此可知，衝任二脈從小腹內向上運行到中極穴下方，氣街穴的位置也就清楚了。衝任二脈都是奇經中的陰經，陰血充盈，氣滿則需瀉出，溢入子宮而排出，這就是月經。月經的來潮，就像月亮盈虧一樣，有其規律。衝任二脈是經血積聚的地方，所以稱為血室。這個病例，中風寒熱之時，正值衝任二脈充盈，應該瀉血的時候，或者熱邪煎熬逼迫，胞脈已開，子宮中的血正要排出，熱邪乘虛而入，就造成了熱邪侵入血室。熱邪只進入血室，陽分沒有邪氣，所以熱退身涼，邪氣已經侵入陰分，所以出現陰證的脈象，因此脈象遲緩。衝脈沿著臍旁上行，到胸中散開，而胸脅是少陽經循行的部位，肝藏血，與少陽經互為表裡，臟腑相連，所以少陽經也病變，出現胸脅下滿悶，像結胸一樣。神志不清是因為邪氣在陰分，白天清醒，晚上則神志不清，像看見鬼一樣，這是邪熱侵入足厥陰肝經（藏血之臟）造成的。應該刺絡肝經的募穴——期門穴，瀉出邪氣，根據邪氣壅滯的部位瀉血。

婦人中風，七八天後又出現寒熱，發作有規律，月經剛好停止，這是熱邪侵入血室，血必凝滯，所以像瘧疾一樣，發作有規律，用小柴胡湯治療。

上一條只說中風後的寒熱，這一條承接上文只說繼續發作的寒熱；上一條說月經剛好來潮，這一條說月經剛好停止。因為中風發熱惡寒時，月經剛好來潮，導致熱邪侵入血室；侵入後，邪熱阻滯，導致月經停止，所以血必凝滯，並不是後人所說的月經初潮或已盡，認為是邪氣乘虛而入。等到後來血弱氣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