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溯源集》~ 卷之六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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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六 (14)

1. 中風脾約

及利小便之後,胃中枯燥,已無津液,脾雖不弱,有何精氣之可散,津液之可行?故困約而不能舒展其運用,猶巧婦不能作無米之炊耳。非脾病而不能為胃行其津液也,以胃無津液可行,如窮約之狀耳。豈胃氣真強,脾氣真弱哉?是以太陽陽明篇首,即有太陽入陽明之文曰:

「太陽病,若發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乾燥,因轉屬陽明,不更衣,內實,大便難者,此名陽明病也。」又云:「脈陽微而汗出多者為太過,陽脈實而發其汗,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為陽絕於里,亡津液,大便因硬也。」又云:「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汗,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者,與小承氣湯和之愈。」又「太陽病,寸緩,關浮,尺弱,其不下者,病人不惡寒而渴者,此轉屬陽明也。小便數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又云:「其熱不潮者,未可與承氣湯,若腹大滿不通者,可與小承氣湯微和胃氣,勿令大泄下。」凡此諸證,皆亡津液而大便難,無大實熱之脾約證也。

所謂大便難,非不大便也,蓋欲出而堅澀不得出也。其他雖有不言亡津液而大便難者,亦皆論太陽邪入陽明之故,匯合而成太陽陽明篇也。若但以麻仁丸一症為脾約,豈能盡合仲景通篇立名之義乎?至若太陽陽明之脾約,與少陽陽明之胃中燥煩實,大便難者,實為相近。蓋太陽以誤汗誤下,且利其小便,故令胃中乾燥空虛而邪氣入胃,雖無大熱實,而亦必以小承氣和之,麻仁丸潤之也。少陽亦禁汗下,若妄汗下之,且利其小便,故令胃中燥煩實,大便難,亦是邪氣入胃。仲景不言治,而其法可類推矣。奈何尚論必以為不可觸類而推,又設難以為熱邪必自太陽而陽明,陽明而少陽,必待日久而後津液受爍,大便方難。其邪在太陽,未入於胃,何得津液即便消耗?持論如此,是太少畢竟不相連屬,則太少兩經之合病並病何來?太陽之邪未入胃,則太陽陽明之名義安在?若曰津液不當即耗,豈忘卻篇首之若汗,若下,若利小便之亡津液,胃中乾燥之語邪?

又謂脾約之症,乃未感之先,其人素慣脾約,故邪未入胃而胃已先實。此論尤為背理。仲景為天下後世立法,安肯因平素燥結之人,遂立傷寒誤治之太陽陽明脾約一例邪?總因但曉浮澀相搏之一症為脾約,猶未協通篇立法之旨耳。

白話文:

中風後,如果又利小便,會導致胃裡乾燥,沒有水分,即使脾的功能不差,也沒有精氣可以散布,津液可以運行,所以才會困頓收縮,不能順暢運作,就像靈巧的婦女沒有米也煮不出飯一樣。這不是脾臟有問題,不能為胃輸送津液,而是因為胃裡沒有津液可以運行,呈現枯竭的狀態。難道是胃氣真的強盛,而脾氣真的虛弱嗎?

所以《傷寒論》太陽陽明篇的開頭就說,太陽病如果發汗、或使用瀉藥、或利小便,這些都會使津液喪失,導致胃中乾燥,因此病邪就會轉入陽明經。如果沒有出現其他不適,只是大便困難,這就是陽明病。又說,脈象微弱,但汗流過多,這是太過;脈象有力,但汗流過多也是太過。太過表示陽氣在體內衰竭,導致津液喪失,大便因而變硬。又說,太陽病如果嘔吐、使用瀉藥、或發汗,出現輕微煩躁、小便頻繁、大便變硬的情況,可以使用小承氣湯來調和治療。又說,太陽病如果脈象呈現寸脈緩、關脈浮、尺脈弱,而且大便不下,病人不覺得怕冷但口渴,這也是轉入陽明經的表現。小便頻繁的人,大便一定會變硬,即使十天不大便,也不會有其他不適。又說,如果發熱不是潮熱,就不能使用承氣湯;如果腹部脹滿不通,可以使用小承氣湯稍微調和胃氣,但不要過度瀉下。以上這些情況,都是因為津液喪失而導致大便困難,並不是大實熱的脾約證。

所謂的大便困難,並不是完全沒有大便,而是想大便卻因大便堅硬難以排出。其他雖然沒有提到津液喪失,而出現大便困難的情況,也都是在討論太陽經的邪氣進入陽明經的原因,這些匯總起來就構成了太陽陽明篇。如果只把麻子仁丸的適應症當成脾約,又怎能完全符合張仲景全篇命名的意義呢?至於太陽陽明的脾約,與少陽陽明的胃中燥熱煩悶,大便困難,兩者其實很相近。太陽病因為誤用發汗、瀉藥,又利小便,導致胃中乾燥空虛,使邪氣趁虛而入。雖然沒有大熱實證,也必須用小承氣湯調和,用麻子仁丸潤滑。少陽病也禁止發汗、瀉下。如果妄用發汗、瀉下,又利小便,也會導致胃中燥熱煩悶,大便困難,也是邪氣進入胃的表現。張仲景沒有說明如何治療,但可以推斷出類似的治療方法。然而,有人卻認為不能類推,又提出質疑,認為熱邪一定會從太陽經轉入陽明經,再從陽明經轉入少陽經,必須經過一段時間,津液才會被耗損,大便才會困難。他們認為邪氣在太陽經時,還沒有進入胃,津液怎麼會馬上被消耗?這種論點實在不合理,這樣一來,太陽經和少陽經就沒有關聯了,那麼太陽和少陽兩經的合病並病又從何而來?太陽經的邪氣還沒入胃,又怎能有太陽陽明的說法?如果說津液不應該馬上被耗損,豈不是忘了篇首說的,發汗、瀉下、利小便會導致津液喪失、胃中乾燥嗎?

還有人認為,脾約的症狀是在生病之前,患者平時就習慣性脾約,所以邪氣還沒入胃,胃就已經先實了。這種說法更是荒謬。張仲景是為後世立法,怎麼可能因為平時習慣性便秘的人,就設立一個傷寒誤治的太陽陽明脾約的特殊案例呢?總之,只是理解了浮澀相搏這個症狀就是脾約,還沒有理解張仲景立法的完整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