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卿子傷寒論》~ 卷一 (14)

1. 平脈法第二

問曰：人病恐怖者，其脈何狀？ 師曰：脈形如循絲，累累然；其面白脫色也。

內經曰：血氣者，人之神。恐怖者，血氣不足，而神氣弱也。脈形似循絲，累累然，面白脫色者，針經曰：血奪者，色夭然不澤，其脈空虛。是知恐怖為血氣不足。

問曰：人不飲，其脈何類？ 師曰：其脈自澀，唇口乾燥也。

澀為陰，雖主亡津液，而唇口乾燥；以陰為主內，故不飲也。

問曰：人愧者，其脈何類？ 師曰：脈浮，而面色乍白乍赤。

愧者，羞也。愧則神氣怯弱，故脈浮，而面色變改不常也。

問曰：經說脈有三菽六菽重者，何謂也？ 師曰：脈者，人以指按之；如三菽之重者，肺氣也；如六菽之重者，心氣也；如九菽之重者，脾氣也；如十二菽之重者，肝氣也；按之至骨者，腎氣也。

菽，豆也。難經曰：如三菽之重，與皮毛相得者，肺部也；如六菽之重，與血脈相得者，心部也；如九菽之重，與肌肉相得者，脾部也；如十二菽之重，與筋平者，肝部也；按之至骨，舉指來疾者，腎部也。各隨所主之分，以候臟氣。

假令下利，寸口、關上、尺中，悉不見脈；然尺中時一小見，脈再舉頭者，腎氣也。若見損脈來至，為難治。

脈經曰：冷氣在胃中，故令脈不通。下利不見脈，則冷氣客於脾胃。今尺中時一小見，為脾虛，腎氣所乘。脈再舉頭者，脾為腎所乘也。若尺中之脈更或減損，為腎氣亦衰，脾復勝之，鬼賊相刑，故云難治；是脾勝不應時也。

問曰：脈有相乘，有縱有橫，有逆有順，何也？ 師曰：水行乘火，金行乘木，名曰縱；火行乘水，木行乘金，名曰橫；水行乘金，火行乘木，名曰逆；金行乘水，木行乘火，名曰順也。

金勝木，水勝火。縱者，言縱任其氣，乘其所勝；橫者，言其氣橫逆，反乘所不勝也。

縱橫，與恣縱、恣橫之義通。水為金子，火為木子；子行乘母，其氣逆也；母行乘子，其氣順也。

問曰：脈有殘賊，何謂也？ 師曰：脈有弦、緊、浮、滑、沉、澀。此六者，名曰殘賊，能為諸脈作病也。

為人病脈，名曰八邪：風、寒、暑、濕，傷於外也；飢、飽、勞、逸，傷於內也。經脈者，榮衛也；榮衛者，陰陽也。其為諸經脈作病者，必由風寒暑濕，傷於榮衛，客於陰陽之中。風則脈浮，寒則脈緊，中暑則脈滑，中濕則脈澀；傷於陰則脈沉，傷於陽則脈浮。所以謂之殘賊者，傷良曰殘，害良曰賊，以能害正氣也。

唐不岩云：既言內外八邪所致殘賊，後卻單舉外傷，學者以意得之可也。

問曰：脈有災怪，何謂也？ 師曰：假令人病，脈得太陽，與形證相應，因為作湯；比還送湯，如食頃，病人乃大吐，若下利，腹中痛。師曰：我前來不見此證，今乃變異，是名災怪。 又問曰：何緣作此吐利？ 答曰：或有舊時服藥，今乃發作，故名災怪耳。

白話文：

有人問：人感到恐懼時，脈象會呈現什麼狀態？醫師回答：脈象摸起來像在摸細絲一樣，斷斷續續的，而且臉色會變得蒼白。

《內經》說：「血氣是人的精神所在。」感到恐懼是因為血氣不足，精神也變得虛弱。所以脈象會像摸細絲一樣斷續，臉色也會蒼白。針灸經典說：「失血的人，臉色會變得黯淡沒有光澤，脈象也會呈現空虛的狀態。」由此可知，恐懼是因為血氣不足。

有人問：人不喝水時，脈象會是什麼樣子？醫師回答：脈象會變得澀滯，而且嘴唇和口腔會乾燥。

澀脈屬於陰性，雖然代表體內津液不足，但是嘴唇和口腔乾燥，是因為陰氣內斂的緣故，所以不想喝水。

有人問：人感到羞愧時，脈象會是什麼樣子？醫師回答：脈象會變得浮動，而且臉色會一下白一下紅。

羞愧是感到不好意思的意思。感到羞愧時，精神會變得怯懦，所以脈象會浮動，臉色也會變化不定。

有人問：《醫經》中說脈象有「三菽」、「六菽」之重的說法，是什麼意思？醫師回答：把手指按在脈搏上，感覺脈搏像承受三顆豆子的重量，這是肺氣的表現；像承受六顆豆子的重量，這是心氣的表現；像承受九顆豆子的重量，這是脾氣的表現；像承受十二顆豆子的重量，這是肝氣的表現；按到骨頭才能感覺到脈搏，這是腎氣的表現。

菽就是豆子的意思。《難經》說：「脈搏像承受三顆豆子的重量，與皮膚毛髮相應的，是肺部；像承受六顆豆子的重量，與血管相應的，是心部；像承受九顆豆子的重量，與肌肉相應的，是脾部；像承受十二顆豆子的重量，與筋相應的，是肝部；按到骨頭，手指抬起時脈搏會快速跳動的，是腎部。」各個部位的脈象都根據所主導的臟器來判斷臟器的氣血狀況。

假設病人拉肚子，寸口、關上、尺中這三個部位都摸不到脈搏，但尺中部位偶爾會出現微弱的脈搏，而且脈搏向上跳動，這是腎氣的表現。如果出現衰弱的脈象，就難以治療。

《脈經》說：「寒氣停留在胃中，會導致脈象不通暢。拉肚子時摸不到脈搏，表示寒氣侵入脾胃。現在尺中部位偶爾能摸到微弱的脈搏，表示脾虛，腎氣乘虛而入。脈搏向上跳動，表示脾氣被腎氣壓制。」如果尺中脈象更加衰弱，表示腎氣也衰退，脾氣反而變得旺盛，彼此互相剋制，所以說難以治療，這是脾氣過於旺盛而不正常的表現。

有人問：脈象有相乘、有縱、有橫、有逆、有順，是什麼意思？醫師回答：水克火，金克木，叫做「縱」。火克水，木克金，叫做「橫」。水克金，火克木，叫做「逆」。金克水，木克火，叫做「順」。

金克木，水克火，「縱」是指順著相克的關係，讓氣任意地去剋制它所能剋制的。「橫」是指氣的運行橫逆，反而去剋制自己所不能剋制的。

縱橫和恣縱、恣橫的意思相通。水是金的兒子，火是木的兒子。兒子去剋制母親，氣的運行是逆的；母親去剋制兒子，氣的運行是順的。

有人問：脈象有「殘賊」是什麼意思？醫師回答：脈象有弦、緊、浮、滑、沉、澀這六種，稱作「殘賊」。它們會引起各種脈象的疾病。

導致人產生疾病的脈象，稱作「八邪」。風、寒、暑、濕是從外部侵入的；飢、飽、勞、逸是從內部產生的。經脈運行的是榮衛之氣，榮衛之氣就是陰陽之氣。這些脈象之所以會引起各種經脈的疾病，必定是由於風寒暑濕侵入榮衛，停留在陰陽之中。感受風邪，脈象會浮動；感受寒邪，脈象會緊繃；感受暑邪，脈象會滑利；感受濕邪，脈象會澀滯；傷害到陰，脈象會沉伏；傷害到陽，脈象會浮動。之所以稱作殘賊，是因為傷害正氣就叫做「殘」，損害正氣就叫做「賊」，它們會損害人體的正氣。

唐代的醫生不岩說，既然已經說了內外八邪會導致脈象的殘賊，後面卻只單獨舉出外傷，學者們要自己去領會其中的含義。

有人問：脈象有「災怪」是什麼意思？醫師回答：假設病人得了病，脈象是太陽經的病脈，並且症狀也相符，就為他開藥。送藥後，病人服藥過沒多久，突然出現大吐或拉肚子、腹痛的情況。醫師說：「我之前來的時候沒看到這些症狀，現在卻出現了變化，這就叫做災怪。」又問：為什麼會出現這些吐瀉的情況？回答說：可能是因為病人之前服用的藥物，現在才發作，所以稱作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