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卿子傷寒論》~ 卷一 (13)

1. 平脈法第二

問曰：上工望而知之，中工問而知之，下工脈而知之。願聞其說。 師曰：病家人請云：「病人若發熱，身體疼，病人自臥。」師到，診其脈，沉而遲者，知其瘥也。何以知之？表有病者，脈當浮大；今脈反沉遲，故知愈也。

望以觀其形證，問以知其所苦，脈以別其表裡。病苦發熱身疼，邪在表也；當臥不安，而脈浮數。今病人自臥，而脈沉遲者，表邪緩也。是有里脈，而無表證，則知表邪當愈也。

王三陽云：亦有病與脈相反者，必自臥方瘥。

假令病人云：「腹內卒痛。」病人自坐。師到，脈之，浮而大者，知其瘥也。何以知之？若里有病者，脈當沉而細；今脈浮大，故知愈也。

腹痛者，裡寒也；痛甚，則不能起，而脈沉細。今病人自坐，而脈浮大者，裡寒散也。是有表脈，而無里證也；則知里邪當愈。是望證、問病、切脈，三者相參而得之，可為十全之醫。針經曰：知一為上，知二為神，知三神且明矣。

王三陽云：腹痛諸因不同，亦有其脈自浮大者，必自坐方愈。

師曰：病家人來請云：「病人發熱煩極。」明日師到，病人向壁臥，此熱已去也。設令脈下和，處言已愈。

發熱煩極，則不能靜臥；今向壁靜臥，知熱已去。

設令向壁臥，聞師到不驚，起而盼視。蓋三言三止。脈之，嚥唾者，此詐病也。設令脈自和，處言：「汝病大重，當須服吐下藥，針灸數十百處乃愈。」

詐病者非善人，以言恐之，使其畏懼則愈。醫者意也，此其是歟？

師持脈，病人欠者，無病也。

針經曰：陽引而上，陰引而下；陰陽相引，故欠。陰陽不相引則病，陰陽相引則和；是欠者無病也。

脈之，呻者，病也。

呻為呻吟之聲，身有所苦則然也。

言遲者，風也。

風客於中，則經絡急、舌強，難運用也。

搖頭言者，里痛也。

里有病，欲言則頭為之戰搖。

行遲者，表強也。

表強者，由筋絡引急，而行步不利也。

坐而伏者，短氣也。

短氣者，里不和也，故坐而喜伏。

坐而下一腳者，腰痛也。

內經曰：腰者，身之大關節也。腰痛，為大關節不利；故坐不能正，下一腳，以緩腰中之痛也。

裡實護腹，如懷卵物者，心痛也。

心痛則不能伸仰，護腹以按其痛。

師曰：伏氣之病，以意候之。今月之內，欲有伏氣。假令舊有伏氣，當須脈之。若脈微弱者，當喉中痛似傷，非喉痹也。病人云：「實咽中痛。」雖爾，今復欲下利。

冬時感寒，伏藏於經中，不即發者，謂之伏氣。至春分之時，伏寒欲發，故云：「今月之內，欲有伏氣。」假令伏氣已發，當須脈之，審在何經。得脈微弱者，知邪在少陰。少陰之脈循喉嚨，寒氣客之，必發咽痛。腎司開闔，少陰治在下焦；寒邪內甚，則開闔不治，下焦不約，必成下利。故云：「雖爾咽痛，復欲下利。」

白話文：

《平脈法第二》

問：高明的醫生通過望診就能知道病情，中等水平的醫生通過問診知道病情，普通醫生通過脈診才能知道病情。我想聽聽其中的道理。

老師回答：當病人家屬請醫生時說：「病人發燒，身體疼痛，但病人能自己躺下休息。」醫生到場診脈，發現脈象沈遲，就知道病人將要痊癒。為什麼這樣判斷？因為表證病人的脈象應該浮大；現在脈象反而沈遲，所以知道病快好了。

望診觀察病人的形體症狀，問診瞭解病人的痛苦所在，脈診辨別病在表在裡。病人因發燒身體疼痛而苦惱，說明病邪在表；這種情況應該輾轉難臥，脈象應為浮數。現在病人能安靜躺臥，脈象沈遲，說明表邪已減輕。有這樣的裡脈而沒有表證，就知道表邪將要消除。

王三陽說：也有病症與脈象相反的情況，必須能自然躺臥才會痊癒。

假設病人說：「突然肚子痛。」而病人能坐著。醫生診脈發現浮大，就知道病人將痊癒。為什麼這樣判斷？如果病在裡，脈象應該沈細；現在脈象浮大，所以知道病快好了。

腹痛說明裡寒；疼痛劇烈時不能坐起，脈象沈細。現在病人能坐著，脈象浮大，說明裡寒之氣已散。有這樣的表脈而沒有裡證，就知道裡邪將要消除。通過望診、問診、脈診三者相互參考得出結論，可以成為非常全面的醫生。《針經》說：掌握一種診法為上等，掌握兩種診法為神妙，掌握三種診法則既神妙又明達了。

王三陽說：腹痛原因各不相同，也有脈象本來就浮大的情況，必須能自己坐起才會痊癒。

老師說：病人家屬來請說：「病人發燒煩躁至極。」第二天醫生到來，發現病人面朝牆壁躺臥，說明熱症已退。如果脈象平和，就可以說病已痊癒。

發燒煩躁至極時不能安靜躺臥；現在能面向牆壁靜臥，說明熱症已退。

假設病人面朝牆壁躺臥，聽到醫生到來也不驚動，起來看一下又躺下。說話吞吞吐吐。診脈時不斷吞咽。這是假裝生病。即使脈象正常，也要說：「你的病很嚴重，需要服用催吐瀉下的藥，還要針灸數十上百處才能好。」

裝病的人不是善良之輩，用話嚇唬他，讓他害怕就會好。醫術要靠心領神會，這就是例子吧？

醫生診脈時，病人打哈欠，說明沒有病。

《針經》說：陽氣引導向上，陰氣引導向下；陰陽相互牽引，所以打哈欠。陰陽不相互牽引就生病，相互牽引就調和；所以打哈欠的人沒病。

診脈時，病人呻吟，說明有病。

呻吟是痛苦時發出的聲音，身體有不舒服才會這樣。

說話遲緩的，是風證。

風邪侵入體內，就會經絡緊急、舌根僵硬，言語困難。

搖頭說話的，是裡痛。

體內有病，要說話時頭部會隨之搖動。

行動遲緩的，是表強。

表強是因為筋絡緊急，所以行走不便。

坐著時身體前伏的，是氣短。

氣短說明體內不和，所以坐著時喜歡前伏。

坐著時伸出一隻腳的，是腰痛。

《內經》說：腰是人體的大關節。腰痛是大關節不靈活；所以不能坐正，伸出一隻腳來緩解腰中的疼痛。

裡實證護著腹部，好像抱著蛋的樣子，是心痛。

心痛時不能伸直或仰臥，護著腹部按壓疼痛處。

老師說：伏氣引起的病，要用心觀察體會。這個月之內，可能會有伏氣致病。假設原本有伏氣，應當診脈判斷。如果脈象微弱，會喉嚨疼痛像受傷，但不是喉痹。病人說：「確實咽部疼痛。」即使如此，接下來可能還會腹瀉。

冬季感受寒邪，潛伏在經脈中不立即發作的，叫做伏氣。到了春分時節，潛伏的寒邪要發作，所以說：「這個月之內，可能會有伏氣致病。」假設伏氣已經發作，應當診脈確定在哪條經脈。如果脈象微弱，知道病邪在少陰經。少陰經脈循行喉嚨，寒邪侵襲必定引發咽痛。腎主開合功能，少陰經主管下焦；寒邪內盛就會開合失常，下焦不能約束，必定導致腹瀉。所以說：「雖然有咽痛，還將會有腹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