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卿子傷寒論》~ 卷七 (9)

1. 辨不可下病脈證並治第二十

表裡損極，至陰陽俱脫。眼睛不慧，語言不休。《難經》曰：「脫陽者見鬼，脫陰者目盲。」陰陽脫者，應不能食，而谷多入者，此為「除中」，是胃氣除去也。口雖欲言，舌不得前；氣已衰脫，不能運也。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浮反在上，數反在下。浮為陽虛，數為無血；浮為虛，數為熱；浮為虛，自汗出而惡寒；數為痛，振寒而慄。微弱在關，胸下為急，喘汗而不得呼吸；呼吸之中，痛在胸脅，振寒相搏，形如瘧狀。醫反下之，故令脈數發熱，狂走見鬼，心下為痞，小便淋瀝，小腹甚硬，小便則尿血也。

弱在關，則陰氣內弱；濡在巔，則陽氣外弱。浮為虛，浮在上，則衛不足也，故云陽虛。陽虛不固，故腠理汗出，惡寒。數亦為虛，數在下，則榮不及，故云亡血。亡血則不能溫潤腑臟，脈數而痛，振而寒慄。微弱在關，邪氣傳裡也。裡虛遇邪，胸下為急，喘而汗出，脅下引痛。

振寒如瘧，此里邪未實、表邪未解也。醫反下之，裡氣益虛，邪熱內陷，故脈數發熱，狂走見鬼，心下為痞，此熱陷於中焦者也。若熱氣深陷，則客於下焦，使小便淋瀝，小腹甚硬，小便尿血也。

脈濡而緊。濡則胃氣微，緊則榮中寒。陽微衛中風，發熱而惡寒。榮緊衛氣冷，微嘔心內煩。醫為有大熱，解肌而發汗。亡陽虛煩躁，心下苦痞堅，表裡俱虛竭，卒起而頭眩，客熱在皮膚，悵怏不得眠。不知胃氣冷，緊寒在關元。技巧無所施，汲水灌其身，客熱應時罷，慄慄而振寒。

重被而覆之，汗出而冒巔，體惕而又振，小便為微難。寒氣因水發，清穀不容間；嘔變反腸出，顛倒不得安。手足為微逆，身冷而內煩。遲欲從後救，安可復追還？

胃冷榮寒、陽微中風，發熱惡寒，微嘔心煩。醫不溫胃，反為有熱，解肌發汗，則表虛亡陽煩躁，心下痞堅。先里不足，發汗又虛其表，表裡俱虛竭，卒起頭眩。客熱在表，悵怏不得眠。醫不救里，但責表熱，汲水灌洗以卻熱。客熱易罷，裡寒益增，慄而振寒，復以重被覆之。

表虛遂汗出，愈使陽氣虛也。巔，頂也。巔冒而體振寒，小便難者，亡陽也。寒因水發，下為清穀，上為嘔吐；外有厥逆，內為躁煩，顛倒不安。雖欲拯救，不可得也。《本草》曰：「病勢已過，命將難全。」

張卿子云：「除『脈濡而緊』四字為題，自是一首漢人古詩，為清涼解利之戒。」孫思邈所謂傷寒於大毒諸寒藥者，比比也。

脈浮而大。浮為氣實，大為血虛。血虛為無陰，孤陽獨下陰部者，小便當赤而難，胞中當虛。今反小便利而大汗出，法應衛家當微，今反更實，津液四射。榮竭血盡，干煩而不得眠，血薄肉消，而成暴液。醫復以毒藥攻其胃，此為重虛，客陽去有期，必下如汙泥而死。

白話文：

辨不可下病脈證並治第二十

當人體表裡氣血極度虛損，導致陰陽兩者皆衰竭脫離。此時患者眼神呆滯無法聚焦，卻仍言語不斷。《難經》提到：「陽氣脫離者會幻視鬼怪，陰氣脫離者會雙目失明。」若陰陽皆脫，理當無法進食，但患者反而大量進食，此現象稱為「除中」，代表胃氣已敗絕。患者雖想說話，舌頭卻難以動彈；這是因為元氣衰微，無法推動身體機能。

脈象表現為軟弱無力。虛弱體現在關脈，柔軟則顯於寸脈頂端；浮脈在上，數脈在下。浮脈代表陽虛，數脈反映血虛；浮為虛弱之象，數乃體內有熱；浮虛者易自汗畏寒；數而痛者會顫抖畏冷。若關脈微細無力，胸腹緊迫不適，喘息汗出且呼吸困難；呼吸時胸肋疼痛，寒顫反覆發作，症狀類似瘧疾。此時若誤用攻下法，將導致脈搏加快、高熱不退、神志狂亂幻視、心窩窒悶、小便滴瀝不暢，小腹堅硬如石，甚至排尿帶血。

關脈虛弱表示陰氣內損，寸脈柔軟說明陽氣外衰。浮脈主虛，浮現於上焦顯示衛氣不足，故稱陽虛。陽虛無法固表，導致毛孔開洩汗出畏寒。數脈亦屬虛象，數現於下焦反映營血不足，稱為失血。血虧則難溫養臟腑，脈數伴隨疼痛，顫抖怕冷。關脈微弱表示病邪已入裡。裡虛遭遇外邪，胸腹拘急，喘促汗出，脅部抽痛。

寒顫如瘧疾發作，是裡邪未盛而表邪未散的徵兆。誤用攻下法後，裡氣更虛，邪熱內侵，故脈數發熱、狂躁幻視、心窩窒悶，此為熱邪盤踞中焦。若熱邪深入下焦，會引發小便澀痛、小腹脹硬、尿中帶血。

脈象柔軟兼緊繃。柔軟表示胃氣虛微，緊繃反映營血受寒。陽氣微弱者衛表受風邪，表現為發熱畏寒。營血緊繃者衛氣寒冷，輕微嘔吐且心煩。醫者誤判為實熱，用發汗法解表，導致陽氣亡失、虛煩躁動、心窩窒塞堅硬，表裡俱虛。患者突然站起即頭暈，體表浮熱，鬱悶難眠。未察覺胃中寒冷、下焦寒凝，卻用冷水澆身退熱。體表浮熱雖暫退，隨即劇烈顫抖。

加蓋厚被後，大汗淋灕而頭頂發脹，身體抖動加劇，排尿輕微困難。寒氣因冷水誘發，導致完穀不化（腹瀉未消化食物），嘔吐加劇甚至腸胃翻攪，極度不適。手足微冷，身軀寒涼卻內心焦躁。此時延誤救治，便難以輓回！

胃寒營冷、陽虛中風者，本有發熱畏寒、微嘔心煩症狀。醫者不溫補脾胃，反誤認實熱而發汗，造成表虛亡陽、煩躁心窒。原本裡氣不足，發汗更傷表陽，表裡俱虛而突發頭暈。體表浮熱令人煩悶失眠。醫者不補裡寒，反用冷水降溫。體表浮熱暫消後，裡寒加劇，顫抖更甚，再覆厚被發汗。

表虛大汗使陽氣更衰。頭頂脹悶、寒顫排尿困難，皆為亡陽之兆。冷水引發寒證，下則腹瀉完穀，上則嘔吐不止；外現四肢冰冷，內見躁擾不安，病情危殆。即便試圖救治，已難見效。《本草》指出：「病勢至此，生命難保。」

張卿子評論：「除去『脈濡而緊』四字作為主題，這段文字實為一首漢代古詩，警示濫用寒涼藥物的危害。」孫思邈所言「以猛寒藥物治傷寒之誤」，正與此呼應。

脈象浮而大。浮脈表示氣盛實，大脈代表血虛虧。血虛即陰分枯竭，孤陽下行至陰位時，本應小便短赤困難、膀胱空虛。如今反見小便通利且大汗淋灕，理論上衛氣應衰微，卻反常強盛，導致津液大量流失。營血枯竭後，患者心煩失眠，肌肉消瘦，體內陰液暴損。醫者再用峻藥攻胃，造成雙重虛損，殘存陽氣即將消散，終將排出污濁糞便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