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六書》~ 傷寒瑣言卷之一 (2)
傷寒瑣言卷之一 (2)
1. 辯張仲景傷寒論
曰：溫暑既無方法，治之則將奈何？脈證與傷寒有何分別？曰：溫暑雖殊，亦冬時感受寒邪而不即散，在人身中伏藏，歷二三時之久，天道大變，寒化為熱。人在氣交之中，亦隨天地之氣而化。觀仲景以即病之傷寒與溫暑時令為之名，豈無異哉！治之之方，亦必隨時以用辛涼苦寒矣。
安得概用冬時治寒辛溫之方乎？今無其方者，蓋散亡之也。經既稱變為溫，變為熱，則已改易冬時之寒為溫熱矣，方亦不容不隨時改更也。夫溫病欲出，值天時和煦，自內達表，脈反見於右關不浮緊而微數。曰，惡寒否乎？曰：傷寒自冬月風寒而成，外則有惡寒惡風之證。既名為溫，則無此證矣。
曰：然則子之言何所據乎？曰：據乎經耳。經曰：太陽病，發熱、不惡寒而渴者，溫病也。不惡寒則病非因外來，渴則明其自內達表。曰：春夏之病，亦有頭疼惡寒、脈浮緊者何也？曰：此非冬時所受之寒，乃冒非時暴寒之氣耳。或溫暑將發，又受暴寒，雖有惡寒脈浮之證，未若冬時之甚也，宜辛涼之藥通其內外而解之，斷不可用桂枝之劑矣。曰：溫熱與傷寒治之不同，既聞命矣。
敢問傷寒之在三陽則為熱邪，既傳三陰則為陰證矣，法以熱治，固其宜也。三陰篇以四逆散涼藥以治四逆，大承氣湯以治少陰，其故又何耶？嗚呼，此蓋叔和以殘缺之經作全書詮次，將傳經陰證與直中陰經之陰證混同立論，所以遺禍至今而未已也。姑略陳之。蓋風寒之初中人也無常，或入於陰，或入於陽，皆無定體，非但始太陽終厥陰也。
或自太陽始，日傳一經，六日至厥陰，邪氣衰不傳而愈者，亦有不罷再傳者，或有間經而傳者，或有傳二三經而止者，或有終始只在一經者，或有越經而傳者，或有初入太陽，不作鬱熱便入少陰而成真陰證者，或有直中陰經而成寒證者，緣經無明文，後人有妄治之失。若夫自三陽傳次三陰之陰證，外雖有厥逆，內則熱邪耳。
若不發熱，四肢便厥冷而惡寒者，此則直中陰經之寒證也。自叔和立說之混，使後人蒙害者夥矣。夫太陽受邪，行盡三陽氣分，傳次三陰血分，則熱入深矣。熱入既深，表雖厥冷，真熱邪也。經云：亢則害，承乃制。熱極反兼寒化也。若先熱後厥者，傳經之陰證也。經云：厥深熱亦深，厥微熱亦微是也。
故宜四逆散、承氣湯，看微甚而治之。如其初病便厥，但寒無熱，此則直中陰經之寒證也，急宜四逆輩以溫之。經云：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尚何疑哉！又有日傳二經為兩感者，傳經未終而斃矣。病有標本，治有逆從，豈可概論之乎？曰：陰證之不同，已聞命矣。
嘗讀劉守真書云：傷寒無陰證，人傷於寒則為熱病，熱病乃汗病也。造化汗液，皆陽氣也。遍考《內經》、《靈樞》諸篇，並無寒證，乃雜病也，叔和誤入之耳。守真高明之士，亦私淑仲景者，而議論之異又何耶？曰：雖守真之明達，蓋亦因《傷寒論》以桂枝、麻黃湯通治寒暑之誤而有是說。故叮嚀云：天道溫熱之時，用桂枝湯必加涼藥於其中，免致黃生斑出之患。
白話文：
說：溫病和暑病既然沒有固定的治療方法，那要怎麼治療呢？它們的脈象和症狀與傷寒有什麼不同？
說：溫病和暑病雖然不同於傷寒，但也是冬天感受寒邪而沒有立即發散，潛藏在人體中，經過二三個季節後，天氣變化，寒邪轉化為熱。人身處於天地氣機交替之中，也會隨著天地之氣而變化。你看張仲景以即時發病的傷寒和溫暑時令來命名疾病，難道沒有差異嗎！治療的方法，也必須隨著時令而使用辛涼或苦寒的藥物。
怎麼可以概括地使用冬天治療寒邪的辛溫藥方呢？現在沒有這些藥方，是因為它們已經失傳了。既然經典上說（寒邪）會轉化為溫，轉化為熱，那就是已經改變了冬天寒邪的性質，變成了溫熱，藥方也必須隨著時令改變。溫病將要發作時，適逢天氣溫和，病邪從內向外發散，脈象反而出現在右關，不浮緊而呈現微數。問，會怕冷嗎？回答：傷寒是冬天感受風寒而形成，外在會有怕冷怕風的症狀。既然名為溫病，就不會有這些症狀。
問：那麼你說的這些有什麼根據呢？回答：根據經典的記載。《傷寒論》說：「太陽病，發熱、不惡寒而口渴的，是溫病。」不惡寒就表示疾病不是從外在感染，口渴則說明病邪是從內向外發散。問：春夏的疾病，也有頭痛怕冷、脈象浮緊的，又是怎麼回事？回答：這不是冬天感受的寒邪，而是感受了不是時令的突然寒冷之氣。或者溫暑病即將發作，又感受了突然的寒冷，雖然有怕冷脈浮的症狀，但不如冬天感受寒邪那麼嚴重。應該用辛涼的藥物來疏通內外而解除病邪，絕對不能使用桂枝湯之類的藥方。問：溫病和傷寒的治療方法不同，已經明白了。
請問，傷寒在三陽經時屬於熱邪，既然傳到三陰經就屬於陰證，按照熱證的方法來治療，這當然是應該的。但為什麼三陰篇用四逆散這種寒涼的藥物來治療四肢厥冷，用大承氣湯來治療少陰病呢？唉，這都是王叔和把殘缺不全的《傷寒論》整理成完整的書籍時，將傳經陰證和直接侵犯陰經的陰證混淆起來論述，所以留下了禍患直到現在還沒有結束，我先簡單地說明一下。寒邪剛侵犯人體時是沒有定性的，有時侵犯陽經，有時侵犯陰經，並沒有固定的模式，不是一定從太陽經開始，最後傳到厥陰經。
有從太陽經開始，每天傳一經，六天到達厥陰經，邪氣衰退不再傳經而痊癒的，也有不再繼續傳經的，有間隔一經而傳的，有傳二三經就停止的，有從始至終只停留在一個經絡的，有跳過經絡傳的，有剛開始侵犯太陽經，沒有發熱就直接進入少陰經形成真陰證的，也有直接侵犯陰經形成寒證的，因為經典上沒有明確說明，後人就會有錯誤治療。至於從三陽經依次傳到三陰經的陰證，外在雖然有厥逆現象，但內在卻是熱邪。
如果沒有發熱，四肢就厥冷而且怕冷的，這就是直接侵犯陰經的寒證。自從王叔和的說法混淆了之後，使得後人受到損害的人很多了。太陽經受邪，經過三陽經的氣分，傳到三陰經的血分，那就是熱邪已經深入了。熱邪已經深入，表面雖然厥冷，但其實是熱邪。經典說：「亢盛就會產生危害，順應就會受到制約。」熱到極點反而會出現寒的現象。如果先發熱後厥冷的，是傳經的陰證。經典說：「厥逆越深，熱邪越深；厥逆越輕，熱邪也越輕。」
所以應該用四逆散、承氣湯，根據病情輕重來治療。如果剛發病就厥冷，只有寒冷而沒有發熱，這就是直接侵犯陰經的寒證，應該立即用四逆湯之類的藥來溫熱身體。經典說：「發熱怕冷的，病邪發於陽經；沒有發熱而怕冷的，病邪發於陰經。」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還有每天傳二經，成為兩感病的，傳經還沒結束就死亡了。疾病有標和本，治療有順和逆，怎麼可以一概而論呢？問：陰證的不同，已經明白了。
曾經讀過劉完素的書說：「傷寒沒有陰證，人感受寒邪就會得熱病，熱病就是汗病。造化產生汗液，都屬於陽氣。」遍查《內經》、《靈樞》等篇章，都沒有寒證的記載，寒證屬於雜病，是王叔和錯誤地加入的。劉完素是高明之士，也是私下學習張仲景的，但他們的議論為什麼會有差異呢？回答：雖然劉完素很明智，但也是因為《傷寒論》用桂枝湯、麻黃湯來通治寒暑病而導致他產生了這樣的說法。所以他叮嚀說：「在天氣溫熱的時候，用桂枝湯必須要在其中加入寒涼的藥物，避免導致黃疸、斑疹等疾病。」